荼蘼点头,庆王唤来风影带她去刑堂。她跪在堂中,风影用竹片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她身上,荼蘼嘴里死咬着汗巾,免得叫喊出声。风影用力恰到好处,每一下抽打在身上,皮肉不破,但伤筋动骨。
翌日,宫宴即将开始,云迦安在内室换上黑色纹鸾宫服,梳着坠马髻,头戴木樨金步摇,上缀垂珠,布则摇曳。耳挂白玉坠,敷上脂粉,在星云镜中看起来越发颜色动人。
她本就生的美艳,声音也柔和温甜,动人心魄,只是从不在意这些,如今这妆扮倒是让她芳华尽展。一举手一回眸,自然风韵流转眼间。若非那彗星的名声,恐怕如今连儿子都有了。
在她出房的那一刹那,无赖愣愣的看着她,这一刻,她很美。美得让他移不开眼。云迦安桃腮含笑,梨涡浅浅,瞪了他一眼,带着荼蘼和赵姨娘去往宣室。
天色渐晚,星星爬上了夜空,兀自闪耀。宫灯初上,温柔的灯火辉映着夜色的溟濛,亲吻着飘飞的白雪,将它化为清水。正走到御花园中,看见一身青衣的女子缓缓走来,那挺立的肚子,正是平素九。云迦安挥手让荼蘼带着赵姨娘绕道去皇上的宣室等候。荼蘼点点头,艰难的迈着步子,带赵氏绕道而去,她神色一沉,十分纠结,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身后闪过一黑影。
夏柠搀扶着云迦安,平素九来了,面色欣喜,浅笑着行礼,“参见长宁公主,云姐姐还好吗?”
云迦安扶起她,帮她裹紧些裘衣,挽着她走在长长的回廊中,“我很好!倒是你看来也不错啊。”
“多亏云姐姐,否则素九可要悔恨一生了。”
“没事就好,可惜了离诺。”
平素九反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叮嘱道:“云姐姐,小心为好,此事恐怕来者不善!”
云迦安大笑两声:“古人云:弃玉取石者盲,羊质虎皮者柔。她自疑不信,认为我是羊质虎皮的人。多说无益!且看她怎样翻江倒海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宫女金叶领着荼蘼和赵姨娘前往宣室,正走到长亭殿,见丞相三公子在两名太监的陪同下走来。两方擦肩而过,荼蘼脚下一滑又受了伤,一时控制不住将云宫茗撞了个踉跄,太监赶紧上前扶起他,擦拭着沾了雪水的裘衣。
云宫茗怒骂道:“哪来不长眼的东西,莽莽撞撞的不成体统!”
金叶赶紧跪下替荼蘼求情,“云三少爷,她不是宫里人,不懂规矩冒犯了您,还望见谅。”
云宫茗扫了眼赵氏,对着太监道:“暂时不去西宫了。”指着荼蘼道:“给我掌掴她,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奴婢冲撞了云三公子实在是该罚,可打狗也要看主人,况且长宁公主和皇上还在等着呢。”
荼蘼不卑不亢的恭敬回礼,提醒他她是长宁公主的人,若是让皇帝等急了可是他的罪过。
云宫茗向来厌恶云迦安,这正好戳中他的痛处,怎会放过这种好时机。他斜眼瞥了太监,太监会意点头,二话不说,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荼蘼扑通跪倒在地,还没缓过神,啪啪的巴掌左右开弓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金叶磕头求饶:“云三公子,您开恩啊!她是长宁公主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赵氏看着干着急,也帮不上忙。荼蘼两颊清晰的印着指印,面容渐渐浮肿。金叶见云宫茗不曾注意她,悄悄从长亭殿的回廊处向右退去,转而跑去向云迦安求救。
云宫茗一分神,不见了金叶,就知她定是去搬救兵了。他喝住太监,继续向西宫走去。末了,警告道:“别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也要看看那是不是块儿朽木。刚从飞兰宫过来,绕了些弯,公公快带路吧。”
等他走远,赵氏连忙扶起荼蘼,她脸颊肿痛,无法开口,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指了指左手边的路,两人向前走去。没了金叶带路,二人弯弯绕绕了好一阵子,终于找着了宫殿,抬头一看却非宣室,而是飞兰宫。
刚想离开,从中转出一身着黑色纹白凤,鎏金袖边深衣的妇人,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太监提着飞天侍女莲花灯,她一出现便有一种压迫感袭来。
为首宫女严厉怒斥:“大胆贱婢,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二人相视一眼,立即下跪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面容带笑,交叠着玉手,慈祥道:“你二人何事到此?这可是去本宫宫殿的路。”
二人心下大惊,她们认不得路,七拐八绕就来了这儿。
“回皇后,奴婢是随长宁公主来的。这是赵氏,正要带她去宣室,带领的金姑姑不知去了哪儿,所以才误入此处。”
听到云迦安时,皇后眼波微动,她害了姝儿,这笔账还没算呢!
“赵氏?见你装束不似宫中人,看来已婚嫁,见皇上作甚?”
赵氏伏地,回道:“小妇已婚嫁,皇上有急事召见,先行告退。”
“你们退下吧。”
皇后不悦但不想耽误时辰便绕过二人前往承鸾殿,参加宫宴。跟随的宫女中忽然有走出一人,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皇后脸色变得青玄,怒火爬上施了过多脂粉的面容。
“抓住她们!”两边侍卫拔刀架住她们押到皇后面前。
“赵氏?你是洛儿的妾室?”皇后问。
她哆嗦着回道:“是...”
“你来作甚?说!若有虚言,赐鹤顶红。”
“奴家来是...”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交代的事,奴婢不得泄露。”荼蘼见她支吾便开口打岔。
“娘娘,休听她胡言。赵氏之前害离王妃病重,被王爷查出故而畏罪潜逃,没想到在公主府,说不定就是长宁公主的人。她还害得王爷差点中了毒。”赵氏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王琰!王妃的起侍丫鬟!王琰对她阴沉一笑。
“胡说,血口喷人!奴家没害王妃,也没下毒害爷。”
“你是云迦安的人?”皇后问。
赵氏低头不敢言语,她不知王琰是皇后的人,她如今又和木紫心勾结在一起,她一定要让自己背黑锅了,不如先发制人。
“奴家不是长宁公主的人。”她指着王琰,“是她!她和府中的木司园勾结,下毒毒害王妃。奴家偶然听得此事,她们要杀人灭口,所以奴家才逃到公主府。皇后娘娘,您要明察啊!她们图谋不轨要谋害爷。”
皇后思索的目光在赵氏和王琰身上打转,王琰提醒道:“娘娘,爷说若是抓住赵氏就地处决。宫宴快开始了,她们就交给奴婢吧。”
皇后虽不明白庆王的意思,但只要为了儿子好,杀几个人不算什么。她点点头,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向承鸾殿走去。
“不—不—你不能杀我,长宁公主不会放过你的。”赵氏起身逃跑,荼蘼虽然想动却伤重难行。
王琰朝侍卫使了个眼神,他们将二人死死按住,王琰拿出一白一红两瓶毒药,狠狠捏着二人的下巴,将红色的喂给了赵氏,她拼命摇头不愿吃,王琰无情的踢了她的腹部一脚,趁她吃痛张嘴之际将药给塞了进去。
白色给了荼蘼,荼蘼无力反抗,轻轻一倒就喝了下去。二人倒地,赵氏抽搐吐血而死,荼蘼嘴角也留下乌黑的血液。
王琰看着荼蘼的尸体道:“该做的已经完成了,其余的事不用多管。”
侍卫将二人尸体抬走,恰好遇见带来云迦安所持玉牌的金叶,她将二人尸体带回云雀宫。刚一进门,无赖就冲过来抱过荼蘼,探探她的脖颈,仍有微弱的跳动。
“快,叫太医,她还有救。”
而另一边赵氏已回天乏术。无赖看着她的尸体,罕见的正经严肃,她跑进内室,将睡梦中采灵拖起。
她推搡着,“我还没睡醒呢,快滚开。”
他用力将她摇醒,命令道:“火速派人去庆王府,不惜一切代价将王妃劫走。现在颜洛进宫了,府中护卫应该松懈。”
采灵见他不像开玩笑,立即执行,趁守卫虚空如灵鸟般轻盈飞出皇宫。
皇子公主,王亲贵戚们缓缓入了承鸾殿,按尊卑,太子王爷公主依次入座,云迦安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坐在末位的。扫了眼并未见到离诺,庆王只带了平素九来,恐怕她出事了。
因平素九和云迦安的身份特殊,所以平安大将军和云丞相也来了,云集天将云宫茗带来,他获恩准去看望云宫榷,也就发生刚刚遇见荼蘼他们的一幕。
这时皇帝皇后也已入座。夜漏初始,家宴起。皇宫城门前七枚礼炮齐鸣,轰隆轰隆,震天动地,璀璨闪耀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忽明忽暗的映在南国人喜悦的脸上。伽蓝寺的钟声也在这时敲响,沉闷厚重,暮鼓声声。
南国新年都要置办家宴,早已是陈规。
皇上今个儿看起来精神气儿足了不少,他举杯巡视众人,缓缓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南国兵力强盛,得以防御外敌!尔等身为皇室成员,不得松懈。愿天佑南国,社稷安稳,国泰民安!”
这里一派祥和,另一边却清冷萧肃。
西宫门前对满了积雪,残破老旧的砖瓦上残留着的雪有些融化,连着鸟儿也不愿停留。在夜色下,更显得凄迷。
宫女提着食盒正走在去往西宫的路上,王琰悄悄跟在她身后,待她走到转角处,乘机将她砸晕,换上她的衣裳,将她推入结了薄冰的湖泊中。
“侍卫大哥,我是来送饭的。”王琰拎着两个食盒站在西宫前。
侍卫扫了她一眼,“怎么今天换人了?之前可不是你送饭。把令牌拿出来。”
王琰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侍卫,道:“之前送饭的染了风寒,来不了。我还得给别人送饭,莫要耽误了时辰才好。”说着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塞给他。
侍卫本就冷的手脚冰凉,新年里还得当值,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玉牌没问题就开门让她进去了。
吱嘎’一声,久经风吹雨打的木门被推开了。屋内陈设简陋,唯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张床。颜姝正裹在锦被中。听见动静起身瞧瞧。
“小许,今日送饭,怎么晚了些?”她穿好衣裳,裹紧裘衣走来。在后宫有皇后照顾着,自然和在宫殿中一般无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
“回公主,因路滑走的慢了些,今日是新年,皇后娘娘特地给您加了许多菜,还有您最爱金丝蜜枣糕。快趁热吃吧。”
菜摆满了小半桌,颜姝拿起筷子,无意瞥了眼食盒,发现不对劲又抬眼看了看婢女,“本宫怎么没见过你?小许呢?这食盒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
“奴婢是娘娘宫中的二等宫女,名叫王琰。小许染了风寒,今儿个的食盒被拿错了,这本是云大公子的。但不碍事,公主再不吃可就没机会了。”
王琰直直的盯着她手中的筷子伸向金丝蜜枣糕,诡异一笑。颜姝正吃着忽然手一顿,左手掐住脖子,表情扭曲,“有毒......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哼!只能怪你生在帝王家,当然是你的好哥哥要你的命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摔倒在地,“不会的,哥哥不会杀我的。母后不会放过你......”
王琰走到门口拎起本属于她的食盒,背对着她道:“兄妹情谊抵不过权位富贵,你不是输给了庆王,而是贪欲!至于皇后,你觉得她会为了个死人而推自己的儿子下水吗?公主,一路走好!”
颜姝倒在冰冷的地上,不甘的瞪着双眸,眼角流下泪水。王琰将颜姝的食盒送给了云宫榷。
“云大公子,快吃吧!今夜可是新年。”
云宫榷面无表情的吃着饭菜,冷酷道:“新年又怎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每一天都一样。”
她帮他倒了杯酒,叹息道:“呆这里也好,总比的外面纷纷扰扰的好。这皇上本来想让长宁公主来,可是...”她察觉自己失言,立即咳嗽声,住了嘴。
“说,她怎么?还怕我听不得?”他眸中有些光亮在闪动。
王琰心中暗笑,“她说...她没杀了您就算是仁至义尽,不想见你,若要来恐怕就是送您最后一程。”
云宫榷手停了停,拿起酒壶开始往嘴里灌,“好啊!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云雀宫中,太医给荼蘼开了药房子,又喂她些解毒的药丸,她的毒算是控制住了。太医说她中了鹤顶红的毒,但十分微弱,而赵氏则毒重身亡。
荼蘼醒来,看见无赖在身旁,急道:“快去找公主,有人要害云大公子,快去救他。”说完又晕了过去。
无赖之前一直躲在暗处,跟踪着荼蘼他们,就怕有刺客。可因为云宫茗的出现,让他松懈分神,于是转着转着竟然被甩开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云宫榷对迦安有多重要,可她说的是真是假?
无赖怕牵扯迦安,怕会有诈,立即只身前往西宫,去一探真假。荼蘼忽然又醒了,问了问金叶情况,听说只有无赖独自去了,焦急地让金叶赶快去找云迦安,让她去救云宫榷。
承鸾殿中,王子公主们正在表演,庆王正在舞剑,另有舞乐司的伶人给他伴舞。金叶急急忙忙走进云迦安,耳语道:“公主,出事了,赵氏死了,荼蘼中毒刚醒,她说有人要害云大公子,让您赶快去救他,但刚才无赖公子已经去了。”
关心则乱,云迦安一听,立刻慌了阵脚。
赵氏怎么死了?荼蘼他们遇到什么事了?谁要害大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金叶无奈摇头,荼蘼刚醒,什么都来不及说。
云迦安禁不住担忧,推脱身体不适,就向皇帝告辞回宫了。庆王看着她匆忙离席,和云丞相相视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不胜风流!
平素九轻抚他的裘衣,柔声劝道:“多饮伤身,少喝点。”
“今夜将有妙事发生,怎能不痛饮。来,素九,陪本王一起喝。”他递给她一杯酒。
她虽不明白是什么妙事,但只要是颜洛要求的,哪怕是毒酒她也照喝不误。毕竟身怀六甲,她只陪他略微小酌几杯。
云迦安匆忙赶到西宫,侍卫举刀拦住她,“公主,不得皇上谕令,谁也不能进入。”
金叶掏出青铜镶玉牌,但也不管用,皇帝下令除了送饮食的,拿着谕旨的,其余一概不让进。
无赖这时从旁边闪出,拉着她就要走。她甩开他的手,硬要闯进去。
“迦安,该回宫了,他没事。”无赖拖着她往回走。
“可是荼蘼刚刚说云大公子出事了,怎么会没事?”金叶不解问道。这更加深了云迦安的不安。
“帮我打晕他们。”云迦安朝着无赖开口,无赖摇摇头,“快走,这是陷阱。”
云迦安见他不动手,自己冲上去拔出侍卫刀鞘中的刀,侍卫见事变立即动手,无赖无奈飞身过去,以手做刀将二人劈晕。无赖将她打横抱起,火速离开西宫,“快走,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你大哥。”
她心痛病又犯了,自从那次在凤栖山被刺客一剑刺中心房后,只要激动就会犯病。她内心十分不安,顾不得陷阱,挣扎着从他肩上下来,从侍卫身上拿过钥匙就冲进西宫,边跑边说:“你快走,若是陷阱再来救我。”
无赖见她已进了宫,只能离开,他要去找皇帝,否则她的罪名洗不清了。刚刚他悄悄潜入西宫里,见关押颜姝的屋子门敞着而她中毒身亡,云宫榷则安然无恙,荼蘼有问题!他们中计了!
“大哥,你怎么样?”她气喘吁吁地用打开关押云宫榷的屋子的门锁,因他会武功,所以周围都用铁杆固定住。
云宫榷有些诧异她的到来,想起送饭宫女的话,不禁心冷讥讽道:“你来作甚?来杀我?”
见他没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大哥没事,否则她怎能安心。她一手扶上心口,疼的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我还没这么空闲,来杀你做什么?”
金叶看着想解释,云迦安摇摇头,扶住她就往回走。云宫榷轻动身影,隔住铁栅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不是说再见就是送我上路的时候吗?你害我进这种地方,还想全身而退?”
第四十八章 身陷囹圄
他一点一点收紧手,金叶扑上去咬着他手腕,他左手一挥,将她扔到门上,重重的摔下来。腰上撞得厉害,她站不起身,一步一步爬过来,抱住云宫榷的腿,哀求道:“云大公子,您快放了公主,她是听说有人要害你,才会跑过来,是为了救你啊。她的心痛病犯了,快撑不住了啊。”
云迦安嗬嗬抽气,脸色涨的紫红,翻着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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