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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垂拱元年)


几个宫人都是立下生死状的,姜妧不死,他们就得死,遂也不再顾忌姜姮身份,仗着人多势众,几个人阻拦姜姮主仆,几个人便去强灌姜妧吃药。
“啪”的一声巨响,燥乱的房内陡然寂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循声而望,见一个花瓶摔得四分五裂,还有一个宫婢躺在碎裂的花瓶旁边,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总之没了动静。
“你们再动我阿姊试试。”
姜姮俯身捡起一块尖锐的瓷片,牢牢握在手中当作刀子,再次朝姜妧走去。
宫婢们一时都生了畏惧,愣愣看着她,再不敢上前阻拦。
姜姮和春锦一道扶了姜妧下榻,欲要带着人离开此地,那管事宫人才回过神来,喝令众宫婢道:“愣着做什么,她不死,你们照旧活不了!”
“她死了,你们就能活么?”
秦王的声音落下,不怒而威,房内宫婢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地低首躬身缩进角落里,再不敢放肆了。
秦王走向姜妧,但看她面色煞白,脸颊上还留着一个鲜亮亮的红掌印,重重嗤了口气,回身怒道:“这些人都关起来,各杖十,等审过了再依次论罪!”
处置罢,他再次回身,伸手去扶姜妧。
姜妧却避开他伸来的手,往姜姮身上偎了偎,似是受了惊吓,不再信他。
“秦王殿下,既然不能保我阿姊,就别再招惹她。”姜姮亦恼了秦王。
当初阿姊被韦贵妃逼迫来到慈云庵,秦王若不做壁上观,与他母妃反抗一二,想来韦贵妃终究要顾忌些,不敢对阿姊下此毒手。
最初的事,阿姊的确有错,但秦王没错么,秦王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么?
姜姮的怒意并不遮掩,瞋目瞪着秦王,“他们说我阿姊寡廉鲜耻,该死,我阿姊腹中胎儿的父亲,就没有半点错处么?”
秦王是见识过姜姮的脾气的,此刻也明白了顾峪为何去给他递消息又巴巴等在宫城外要个答复。
姜妧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着实难对姜姮交待。
姜妧的确因他受了委屈,想来那些宫人也冲撞了姜姮,看在顾峪的面子上,秦王没有生气,负手而立,听凭女郎泄着怨气怒火。
姜姮见秦王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只觉得一拳捶在了棉花上,念及胞姊终究是怀了他的孩子,日后大概还要与他有所牵连,也不好再责怪什么,问道:“你打算如何安置我阿姊?”
“带她回府,好生照顾。”秦王这才开口说话,再次朝姜妧递过手。
姜妧顿了片刻,才站直身子不再依偎姜姮,握住秦王递来的手,却是别过头不看他,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秦王捏捏她手,温声道:“好了,别气了,随我回家。”
又对姜姮道:“我有几句话对你阿姊说。”
姜姮便领着春锦避了出去。
春锦四下望望,到处不见顾峪身影,又问与秦王同来的亲随有否见到顾峪,亲随都道卫国公不曾来。
春锦听罢,惊喜道:“家主竟然真的没来?”
又去对姜姮说:“姑娘,家主竟然说话算话,真的没有来呀。”
姜姮亦是笑了下,没有说话。
自慈云庵回京,姜妧和姜姮同乘一辆马车,才走出没多远,便见庵内起了一处浓烟。
“姑娘,你看那里着火了!”
姜姮闻言,掀开窗帷顺着春锦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觉得那就是姜妧曾经住的厢房。
“阿姊,那是不是……”
姜姮的话还没有问完,姜妧已然闭上眼睛,泪如雨下,摇头道:“阿姮,别问了。”
归义夫人今日终究是死了,韦贵妃想要她的性命,秦王能保她性命,但不保她身份。
她输了,一番算计思量,最后一败涂地。
被逼至慈云庵,她仍然是不甘心的,她觉得还能东山再起,可是秦王连续数月不曾来过庵中寻她,她就有些心慌了。
她高估了秦王对她的情意。
除夕归家,她见了秦王,那之后连续用了几日助孕的温汤,好在如她所愿有了身孕,可是,还没等她与秦王坦白,就被韦贵妃识破……
而今只有秦王能保她,秦王已然禀明圣上,她今后可以大大方方在秦王府安胎待产,但是,也要永远偷偷摸摸,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身份。
“阿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姜妧反应,姜姮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伸臂抱住她柔声安慰。
“阿姮,谢谢你,你帮我良多,我……”
从她回到神都身陷囹圄,到而今险些丧命,都是姜姮在帮她,她是将她当作亲身的胞姊在关心呵护,虽然他们二人自幼没有长在一处,虽然父母兄长都更偏心她而忽视阿姮,她也未曾怨恨于她……
“阿姮,你为何这般帮我……”姜妧受之有愧。
姜姮微微叹了一息,温声道:“你是我阿姊啊。”
家中唯一一个没有斥责过她,没有总是说她这里错那里也错的人,便是在她与父亲反目后,还送来生辰礼物邀她叙话的人。
或许她生就这副八面玲珑的性子,对谁都能笑面相迎,但姜姮始终相信,在某些时候,她有将自己当作亲妹妹说过一些真心的话。
她幼时就知自己有位人人称赞的好姐姐,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多想成为她,被众星拱月,被明珠在掌,被父母兄长当作夸耀神都的荣光。
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她多在意这位阿姊,多欢喜有这样一个阿姊。
“阿姮……”姜妧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其实,我从未对卫国公动过心,及笄宴上那幅牡丹图,是随手一画而已。”
“你说卫国公总是对你叫我的小字,但是,他对我,从未叫过我的小字。”
“我早就知道,在你代我去坐牢时就知道,他对我无意了,他剥得那一鞶囊的扁桃仁,根本不是为我。”
姜姮目光一滞。
阿姊竟然从未对顾峪动过心,连那幅顾峪珍而重之、珍藏多年的牡丹图都是随手一画,不是有意相赠?
若叫顾峪知道了,怕不是……他而今因为不能生子的隐疾常常沮丧地抬不起头来,再知道这事,恐怕更要自暴自弃了。
“阿姊,都过去了,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去跟卫国公说。”姜姮小声叮嘱道。
马车外,傍车而行的顾峪听见这声用心良苦的叮咛,不觉挑了挑眉梢。
想到姜妧的某句话,忽而又拧眉。
他指甲都磨平了才剥的一鞶囊的扁桃仁,姜姮竟然一个没吃,都给她阿姊了?

“你何时来的?”可有听见她与胞姊说的话?
顾峪的思虑却不在此, 不想女郎误解他是来见姜妧的,主动解释道:“我今日回家早,听说你去了慈云庵, 就过来了。”
“哦。”姜姮温温笑了下, 当着阿姊和秦王的面不好问太多,这般应了一声便要跃下马车。
她才半蹲下身子,腰上就横过来一只手臂,揽着她轻轻松松提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如今已是三月春暖,陌上花开,马背上的风景要比马车里好看得多。
当着秦王和王府一众亲随的面,众目睽睽,顾峪就这般提着她放在了他的马背上。
虽然时下不乏夫妇同乘游春,但姜姮脸皮薄, 不习惯当着外人如此亲密之态,脸颊顿如火烧, 低头盯着浓密的马鬃,双腿一夹马腹, 示意马儿快走,好逃开现下这么多双眼睛。
顾峪却控着缰绳勒马, 以为女郎着急走,为免她又擅自驱马, 双臂交叉握于她腰前,双腿不动声色地撑在她两脚内侧, 不给她夹马腹的机会。
他就以这般姿态勒马回转,复回到秦王面前,说道:“我想休沐几日,你之前说的事暂且放放, 左右今年已然来不及了。”
“几日?”秦王问道。
顾峪盘算了下,说道:“十来日吧。”
秦王不太想帮他告假,“这么久,是要去做什么?”
顾峪直言:“游春。”
“什么?游春?”秦王疑心自己听错了,堂堂卫国公,当朝一品大员,告假十来日,就是要去游春?
他们皇子亲王,不,他父皇都不敢这么多日不上朝去游春。
“太长了,准你五日。”秦王说道。
“不够,最少十二日。”顾峪说罢,也不等秦王再说,拨马离开,“就这么定了,你替我告假。”
秦王无奈地应了声“好”,看着顾峪背影,玩笑着嘟囔了句:“没出息。”
一转头,见姜妧微微挑着窗帷,自一条窄狭的缝隙中探出目光,也看着已经行远的顾峪夫妇。
良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秦王皱眉,拨马至那窗帷外,“怎么,后悔了?”
姜妧不语,默默放下窗帷。
“王府的花园里,春景亦不错,你若烦闷,多去园中逛逛。”
秦王默了会儿,还是隔着窗帷这般意在哄慰地说了句。
马车内还是没有言语,秦王微微叹了一息,翻身下马亦登上马车。
“我知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心情约是不好,但我不比顾承洲,他告假,我就得更忙,不可能像他那般任性十来日不上朝,你向来懂事,难道要与我闹这些?”
不管姜妧曾经如何说不想怀上他的孩子,也不管她这次怀上孩子到底是不小心还是别有用心,总归她有了他的孩子,总归,他也决定不再追究过往,好生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她原本也有机会嫁得顾峪这样的夫君,不管因为何等思虑选了他,他总不能让她太过后悔。
“好了,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等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会给你个名分。”秦王握着她手捏了捏,要她别再气了。
姜妧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说:“你不疑我为何会怀上你的孩子么?”
她知秦王心中必定会有猜忌,与其闭口不提,成为他心中一根被人算计耿耿于怀的刺,不如现在就说开。
秦王不打算追究,但女郎既主动提了,他也不回避,等着她继续说。
“是我故意的。”姜妧神色淡漠,“你一次都没有去庵中看过我,我害怕了。”
“我从前以为,我能把控你我之间的事,以为就算不能把控,你对我没有情意了,不要我了,我也会无所谓,大不了继续做我的归义夫人,可是真正到了慈云庵,我才发现我把控不了,我心慌,我怕你不要我……”
“我想你,我只能想方设法来见你,是我算计你,我为了怀上你的孩子,连续喝了两个多月的药,见你前就开始喝,见你后继续喝,可是后来,我如愿了,怀上了你的孩子,我又不敢叫你知道,我怕你恨我算计你,怕你会逼我打掉这个孩子……”
她垂眸,泪水凝结成珠,挂在眼睫上颤了颤,又吧嗒落下,破碎在男人有些粗砺的手背上。
秦王就算此前多少有些介怀她的算计,此刻也完全气消了。
她千方百计,都只是因为想他,怕他不要她而已。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解风情到去惩罚女郎因爱意而生的算计,何况那算计于他,实在无关痛痒。
“好了,我知道,不怪你。”秦王揽了她的肩膀把人按在怀中。
姜妧抽噎了会儿,很快抹去眼泪,对秦王求道:“阿姮为了救我,失手打伤了一个宫婢,你能否叫那些宫人闭嘴,不要让贵妃娘娘知晓与阿姮有关,我不希望她因为我被贵妃娘娘记恨。”
秦王颔首,“放心,我会处置。”
······
“你真打算告假十来日?”
姜姮也从未见过顾峪因为何事如此荒废公务,亦不能相信他告假的因由就是游春,怕不是又和秦王商量好,借着告假游春,悄悄地谋些大事吧?
顾峪颔首,和她说了这十二日的打算。
何时出发,何时到何地驿店,有何风景可赏,停留几日再至下个地点,返程路线为何,他都像处理公务一般,计划地周密详尽,一清二楚。
还真是要带她去游春。
“你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姜姮自言自语地嘟哝,并不是询问男人,顾峪却道:“大夫说,三月春盛,阳气足,游玩赏春也能治病。”
一提治病,姜姮顺从地闭了嘴。
默了会儿,想到自己在慈云庵中与韦贵妃的人对峙,拿花瓶砸了人,尚不知那宫婢是生是死,万一韦贵妃追究……
“我有一事和你说,你先别告假。”姜姮说了砸晕宫婢的事,“那些人到底受命韦贵妃,我怕秦王都没权处置,你看,可需我进宫去向韦贵妃赔个不是?”
顾峪道:“不必,他们对你无礼在先,你没错。”
又是这句“你没错”,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是一句“你没错”。论对错,她自是没错,这不是怕韦贵妃记恨她迁怒他么?
“还有,我看阿姊被欺负,一时没有忍住脾气,也说了秦王几句,他当时倒没有同我计较,就是不知心里会不会……”
秦王与顾峪交好,还曾有过出生入死的同袍之义,他们之间可以不拘于礼数小节,但她那般对秦王,事后想想,真是有些失礼不妥。
“没事,他不会记恨你。”顾峪浑不当回事地说道。
虽然劝了女郎定心,顾峪当夜还是去了趟秦王府。
“怎么还劳你亲自跑一趟,你放心,我不会把阿姮供出去的,没人会知道她牵涉其中。”
姜妧今日一直在他面前念叨“阿姮”的功劳,秦王听得耳顺,说话时亦没留意,就这样当着顾峪的面称姜姮作“阿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峪眼眸沉了沉,又道:“听我夫人说,她一时气急,没忍住对你发了脾气?”
秦王笑了下,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怒气,“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她胆小,你也胆小?怕我怪罪她?”
顾峪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目光沉重端肃。
阿姮是秦王能叫的么?
姜姮都在气头上无礼冒犯了秦王,他竟然一点都不介怀,还甘之如饴地笑呵呵道一句“她胆小”?
这是一个正常的、被一个女郎无礼冒犯了的亲王该有的反应么?
姜姮胆小,用得着他来怜惜照护么?
“秦王殿下,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不要因为一个女郎和我交恶。”
顾峪突然沉下来的脸,带着警告的话,令秦王神色一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何意。
“顾承洲!”秦王愣了会儿,终于明白顾峪的意思了。
“敢情你是来警告我的?我在你心里就如此没出息,如此滥情?”秦王气道:“我关照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我的姨妹。”
“你无须当她作姨妹,你最好分得清清楚楚,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你不要意乱神迷,把你的当作其他什么人,更不要把我的当成你的什么人。”
顾峪一字一沉,掷地有声:“你只要记住,姜姮是我的夫人,以后你提起她,就称‘你夫人’,不用唤什么姨妹,什么阿姮。”
姜姮和她阿姊长得太像了,秦王能对姜妧动心,不好说看见姜姮会作何想法,一想到这里,顾峪就觉一口气闷在心口。
秦王也着实因为顾峪的这个念头恼了他,口不择言道:“你当谁都像你糊涂,哪个是灵鹿,哪个是阿姮,都分不清楚!”
“你才应当记住,我的是灵鹿,你的是阿姮,别再喊错了。”
顾峪眉心蹙紧像座小山。
“灵鹿也不是你的。”他咬牙看着秦王。
这两个字在姜姮身上安了太久,他怎么能容忍秦王来唤这个小字?
“我不管你叫姜妧什么,总之不能用这两个字。”

最后, 是秦王答应了不再称唤“灵鹿”这个小字,顾峪才离开秦王府的。
回到顾家,姜姮早就歇下, 睡得正熟, 完全没有察觉男人在她身旁起身离开又归来。
顾峪躺在榻上,静静望着枕边人。
鹿被佛家奉为灵兽瑞兽,有鹿菩萨者,角白如雪,其身九色,慈悲救度,教化众生。
灵鹿,好生慈悲的名字,好生贴合女郎性情。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字, 就这般觉得。
而今他才知,明明姜姮才更配“灵鹿”二字, 唯有她配。
只不过,她的生身父母不曾将这美好慈悲的寄望赋予她。
所幸, 阴差阳错,他没有娶错人。
顾峪伸臂, 欲将人揽进怀中,偏在此时, 女郎翻了个身,习惯性朝向里侧, 背对着顾峪。
顾峪去扒她的肩膀,要将人掰回来朝向自己。
姜姮睡得正香甜呢,不耐烦地哼哼了声,闭着眼睛去打顾峪的手, 让他别捣乱自己,还故意又往里侧挪了挪身子,避开男人更远。
两人同寝共被,女郎避得远,将男人的被子都卷了过去。
顾峪扯了扯被角,女郎只当他又想将她扯回去,不悦地哼了声,连他手中仅剩的被角也夺了过去,抱在怀中偎了偎,心满意足地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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