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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垂拱元年)


顾峪拧眉望她一会儿,翻身压了过去。
······
顾峪规划的十二日并不走马观花地去很多地方,就是从神都至西京的这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磨磨,赏景游春也不累人。
至宜阳渡,河水泱泱,两岸繁花似锦,山野烂漫,是神都春景最盛的渡口,河面上已有许多赏景小船。
顾峪租了条两层楼那么高的画舫。
画舫一入河面,顿时像一颗硕大的月亮,其余的小船都像星星一般,情愿不情愿地,都得为它让开道路。
画舫上除了掌舵人,就只有姜姮和顾峪二人。
姜姮本来也想赁一条小船,还能近距离地玩玩水看看花,是顾峪非要大画舫,说什么高处有高处的风景,此刻站在舫首的甲板,凭栏而望,周遭小舟川流如星,时有人抬头仰望,她和画舫也成了旁人眼里的风景。
她可以俯瞰阔大的水面,两岸山花亦成堆成簇往她眼睛里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宜阳渡,四年前那回,她与阿兄私逃,就是走的宜阳渡。
那时候也是这个时节,但要比今日冷得多。
那一年的上巳明明已是春暖花开,谁知过了几日又骤然倒春寒,下起了桃花雪。
彼时,阿兄就是在这里被兄长们重伤落水,她跳入水中相救,也冻了个半死。
姜姮倚栏而坐,屈起一臂支在栏杆上,手托腮,望着水面发呆,忽而眼前冒出一丛山花,五光十色,万紫千红,明艳娇媚。
姜姮愣了下,伸手去接,下意识脱口而出,含笑唤了声:“阿兄。”
仰头,看见男人沉着脸,手中的花也撤了回去。
姜姮要接那花的手也缩了回去,望望男人,没有解释,复转过身去望水面,不再看顾峪。
才转过身来,就见一丛花自身旁掠过,在她的目光里坠下画舫,啪的打在水面,四散开来,随着水流涌动。
她身旁隐约还有山花的香味。
“贵人,不小心丢了么?还要花么?”
有女郎撑船载花,仰头叫卖。
姜姮冲她摆手,不要的意思。
“你为何还没有忘了他?”身后是顾峪满载着情绪的质问。
他们是在甲板上,光天化日,姜姮不想和他争吵,却也知男人发脾气是什么模样,为免他一拳把画舫的栏杆砸断,想了想,说道:“那一船的花,你去替我买来。”
她仍是凭栏坐着,男人长身挺立,垂下来的目光愈显沉重威严,压在女郎纤薄的身躯上。
“不肯算了。”
姜姮嗔了一句,再次转过身背对他。
片刻后,她察觉顾峪走了,不一会儿,那卖花的女郎撑船朝画舫靠近,再离开时,船上的花都不见了。
很快,身后又有山花的香气袭来,比方才更浓烈,更清新,好像整座开满花的山就在身后。
姜姮转头,看见顾峪提着两个箩筐,每个箩筐的直径足有顾峪一臂之长,装满了五彩斑斓的花,一丝绿色的叶子都瞧不见。
他脸色还是黑沉沉的,好在山花娇媚,照映得男人也没有那般可怖了。
“给我一支。”她伸手。
顾峪两臂提着箩筐,都递了过来,要她自己挑。
姜姮却不挑,仍是摊着手掌,“我要你给我一支。”
顾峪便放下箩筐,目光在花上一番梭巡,看似随手抽取出一支,实则已将两筐的花看了一个遍,取出来的,是他自己看着最好看的。
他递向女郎,姜姮却在这时把摊开的手掌收了回去。
她转过头,微微偏着脑袋,递给她一边没有簪戴花钿的发髻,示意他给自己簪在发上。
顾峪还不至于笨到不解女郎何意,眉梢动了动,把花簪了上去,而后便揽着她腰把人从座上提起,按进怀中。
“你为何总是想他?”他抱着她,却是沉着眼眸,兴师问罪。
姜姮也觉方才失言,解释道:“我没有总是,只是,触景生情,想了一下而已。”
“就想了一下?”
“嗯,就一下。”
女郎低着头,声音也轻,已有认错的意思。
她到底没有像以前一样,想了就想了,做了就做了,一句解释都不给他,她在和他解释,也在认错。
顾峪托她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提着她腰向上,让她能再仰仰头就能够到自己。
他的下巴微微压低,像她方才偏头把一侧的发髻递给他一般,他的唇低了下来。
“一下也不行。”他说,见女郎好似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往上提了提她,“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姮推了推他,推不过,只好说:“我们去厢室。”
虽然他们的画舫高过一众小船,只要不站在栏杆处,没人瞧得见他们在做什么,姜姮还是不好意思在日光之下做那种亲密之事。
好在,顾峪没有强迫她非要在这里,顺从地由着她牵着手,去了厢室。
可她没料到的是,去了厢室,就没那么容易再出去了。
“大白天的,你……”
隔着厢室的琉璃窗芦苇帘,能看见山花烂漫,影影绰绰。
帘子轻飘飘的,在晃动着,时而晃得紧,时而晃得慢。
“是你自己带我来的。”男人理直气壮地说着。
帘子忽而一阵剧烈摇晃,伴着女郎极力压制还是没能压住的阵阵嘤咛。
簪在女郎发上的山花早已禁不住晃动,掉落在榻上,又被碾碎,粉红色的花汁花瓣被她沾在身上,沾得到处都是,前胸后背,腰腹肱股。
顾峪身上也有,是自她身上沾过去的。
她不是触景生情想了一下旁的男人么?
他要她以后来到这里,触景生情,就想到今日,想到今日他对她做的事。
这一整日就荒废在画舫上了。
姜姮半夜醒来,觉得浑身又软又酸,尤其腰和腿,从骨头到皮肉都酸胀得不行,且身下黏腻腻的。
姜姮想,定是顾峪没叫人换被褥,他那般汹涌旺盛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如何能不黏腻?
“你起来,叫人把被褥换了。”姜姮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把手伸过去,掐了掐男人手臂。
顾峪立即就醒了,一面说着“换过了”,一面吸了吸鼻子,心下已警觉,“哪里来的血腥味?”
血腥味?
姜姮怔了下,探手摸了摸黏腻之处,莫非是她……
顾峪已下榻掌灯,看见女郎手上的血,又看看她身下一片殷红,竟然一时傻了眼。
“啪!”他懊恼地朝自己额头重重拍下一掌,抄起女郎干净的小衣按在她那里止血,大声道:“靠岸,找大夫!”
“是不是我太重了,是不是给你弄伤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他用外伤止血的法子重重压着那里,又急声催促:“快些!”
姜姮看着男人紧张的神色,也有些发懵,不知是他果真弄伤了自己,还是……
她听闻,如果怀了身孕行房,很容易弄出血,落掉胎儿。
莫非,她有了身孕而不自知?
“都怪你,次次那么用力,那么贪心,那么久……”
若真是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叫顾峪这般给弄掉了,姜姮也气恼地掐他手臂。
······
“大夫,她的伤……”
顾峪依旧以为是他力道太重弄出来的伤口,正要说个清楚好让大夫对症下药,姜姮捏了捏他手臂,抢了他的话,“大夫,我是不是有了身孕,还能保住么?”
顾峪抱着她回驿店的这一路,姜姮已清楚那不是伤口,大概率是小产出血。
大夫听罢两人的话,又看顾峪皱眉焦灼模样,再看女郎亦有些忧虑,也是惊愕不已,疑心自己诊错了,一时竟不敢说话,反复号脉,尤不敢确定,小心问姜姮道:“你是第一次来月事?”
何以如此大惊小怪,连寻常月事还是小产出血都辨不清楚?
姜姮一怔。
她确实太久没来月事了,都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腰酸腿胀,可不就是她寻常来月事的反应?
姜姮尴尬地垂下头,赶忙收回手臂,整个人缩进被窝里,示意顾峪送客。
“她身子如何?”顾峪送大夫到门外,认真询问道。
“贵人不用担心,令夫人气血充足,经络通畅,这才来得有些多,不是坏事,至于腰酸腿胀……好好休息几日就能好了。”
顾峪却不想姜姮受这份罪,以为她腰酸腿胀还是身子骨弱的表现,问道:“腰酸腿胀不能治么?”
大夫面色一讪,摇摇头,怕顾峪觉得他医术不精治不了,赶忙解释道:“腰酸腿胀不是病,大约是累的了。”
顾峪目光一滞,终于恍然有所悟,摆手挥退大夫。
回到房内,姜姮还拿被子蒙着头,羞臊得没脸见人。
早知道是来了月事,她就不让顾峪请大夫了,闹了场笑话。
顾峪却不觉得这是笑话,面色依旧严肃,在榻前坐了会儿,盯她半晌,忽然问:“这么说,你是不是很快就能有孕?”
按理说,只要月·事正常,房·事正常,男人正常,要孩子应当没那么难,只是,顾峪他……从前她有问题,还不显得顾峪怎样,如今她的问题彻底没了,单露出顾峪不能生……
姜姮一番思量,摇摇头:“也不一定。”
“为何不一定?”顾峪神色认真,似是真的在思量生子一事。
“总之就是不一定,你不要着急嘛……”
她自被窝里探出手,抓着他的手背,又似安慰又似开导。
顾峪唇角动了动,依旧没有道出实情,“好,我不着急。”

十二日说短不短, 说长也不长,很快就到了返程的日子,姜姮倒没有什么不舍, 左右她不必上朝, 顾家小门户杂务也不多,香行的事有掌柜操持,她若有意享清闲,骑马踏春,随时都可以说走就走。
倒是顾峪很不情愿回程,总说没有尽兴,一度想传信回京,再告十来日的长假,幸而被姜姮劝下。
“听说今年的科举考试已经放榜了, 你不想回去看看今年的新科状元么?”姜姮含笑说道。
顾峪面色清淡,“有什么好看的, 就那几个沽名钓誉的所谓世家才子,明年的状元都猜的出来。”
国朝科举因袭前朝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虽为考试,制度却不甚严格, 科举之内还有荐举,许多世家子弟在读书时便着意广播才名, 而后利用家世门第,经由荐举一途, 在主考官那里留下好印象,从而进士及第。
时下考试并不糊名,考生的信息一目了然,主考官很容易先入为主, 从中操作。
姜姮瞧他这态度,疑惑了下,原来他也知皇朝科举诸多不公,那怎么去年燕荣控诉朝廷取士公道尽失,他一句帮忙的话都没有呢?
姜姮却没有重提旧事,只说:“那我也想去看看,今年是哪个世家子占了上风,好猜一下明年的状元能轮到哪个。”
顾峪亦记起她去年就亲自去礼部看榜来着,此前她去看榜,大约存了心思寻找燕回,如今,怎么还记挂着这事?
他去年就说过,让她以后不要再去观榜。
显然,时隔一年,她早就忘了他的话。
“就这么想看状元?”男人挑眉。
姜姮点头,在他身旁坐下,说道:“你既然也知道很多状元都是凭家世门第才及第的,难道没有想过,和圣上说说这事,改改么?”
若放在以前,顾峪一定会斥责她不要过问朝堂事,这回,却是神色平静地望着她,忽而眉梢一扬,笑了下,“你应该晚上再跟我说。”
姜姮不明所以,认真求教问:“这是为何?”
顾峪微微低首,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枕边风,晚上吹,更有效用。”
姜姮正经说事呢,哪料男人会这样玩笑,又去掐他手臂,“谁吹枕边风呀,我就是问问,我又不考科举,犯得着吹枕边风么,再说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士子跳出来说朝廷不公,或者,觉得这条路没什么前途,就不再走这条路了,那样应举的士子越来越少,这科举取士形同虚设,恐怕就像得曾经的秀才科一样,因为无人报考而废止了。”
国朝科举考试的科目众多,计有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明字、明算、道举、童子等科,以秀才科最难考,前朝时就已式微,迄至国朝,开了几回都无人应考,便彻底废止了。
顾峪定定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对国朝科举之制看得如此透彻,是在姜家耳濡目染,还是,因为想帮燕回早日中举,刻意去了解过这些?
顾峪猜测思虑,却没有开口相问。
女郎心中已经在朝前看,在慢慢地淡忘燕回,他不能时不时地提起来,有意无意地去强化她要忘却的记忆。
“不会一直不改,此前不改,是因为天下初定,基业未稳,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秦王此前提的调他入吏部,就是要改科举。
科举考试由礼部主持,士子中举之后要想做官,还得过吏部的关试,不过因为进士及第者多为世家出身,在朝中有些根基,吏部的关试大多流于形式,已经多年无所作为,几乎成了世家子孙入仕的附庸。
秦王的意思,是让顾峪进入吏部,主掌关试,做科举取士最后一道关卡。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与女郎。
“走吧,去看看今年的状元是哪个。”
他本来打算,今年再缓一年,虽然去吏部任职,暂且不做大的动作,到明年再行革新,既然女郎都将这不公看得如此透彻,那便回京看看,若有必要,今年就开始做些改变。
······
回至神都已进了四月,恰赶上新科状元游街示喜,观者甚重,道路阻塞,姜姮和顾峪亦不得不勒马驻足,在道旁暂留。
围观的百姓都在谈论今年的新科状元,说是名唤李颢。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同之前的状元一样,在神都早有才名,出自柱国世家。
“听说这个李颢之前名不见经传,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次突然就中了状元。”
百姓议论之事与姜姮所知有些出入,她便问道:“李颢不是随国公家的小郎君么,素有才名,怎么说名不见经传?”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随国公家的小郎君确实也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状元李颢另有其人,听说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是得贵人相助才能继续读书,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啊。”
听到“家徒四壁”“贵人相助”,顾峪的神经就绷紧了,看向姜姮,“你对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姜姮很确定地摇摇头,“不是我。”
李颢这个名字可谓大名鼎鼎,若有士子与他同名同姓,她不会没有一点印象,大约在她帮助过的士子中,是没有这个人的。
“状元来了,快看快看!”
百姓高呼,都不自觉往前涌去,姜姮忙勒马朝后退开几步,以免马儿失控冲进人群伤人。
约是马儿的嘶鸣声惊扰了那红袍状元,他朝这厢望来,目光定在姜姮身上,愣怔一息,竟久久望着她。
而姜姮亦觉得那状元有些眼熟,也望着他细思量,终于想起自己确实见过他的。他就是曾经与燕荣同住的一个士子,去年才考进的国子监,不想今年就中了状元。
顾峪望女郎一眼,又看向那状元郎,驱马向前,挡在姜姮的马前,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冷冰冰看着那还没有收回目光的红袍状元。
瞧见顾峪,那状元又愣一会儿,立即低头敛目,再不敢朝这厢看了。
“你认得他?”顾峪再次问。
姜姮点头,解释道:“认得,他是……阿荣的同窗,比阿荣年岁大些。”
左右顾峪也知道燕荣的存在,姜姮不打算再瞒他,“我记得他叫李浩呀,怎么变李颢了?”
顾峪却对这名字变换没有多大兴趣,继续问:“他年岁几何?”
“好像……二十三吧,记不太清了。”姜姮随口说道。
顾峪皱皱眉,二十三,只比女郎大一岁,年轻着呢,且瞧模样也算俊俏。
倒是胆大,敢当着他的面就那样直勾勾地看姜姮,若叫他春风得意,青云直上,将来一日不得敢和他明目张胆地抢人了?
顾峪的眼皮微微压低,面色平静,一丝丝的情绪都没有,像只即将扑咬猎物的狮子,潜伏在暗处窥伺等待。
姜姮是最明白他这神色的。
她从前看不懂,但后来,他面对燕回时,总会不经意露出这神色,姜姮便知,他这是动了坏心思。
“这位李郎君苦读多年,终于进士及第,我与他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你别以权谋私,胡乱使坏。”姜姮小声说道。
顾峪“嗯”了声,算是答应,再没别的话。
······
过了几日,姜姮便收到了新科状元的拜帖,但不是李颢亲自递的,而是借燕荣之名递帖,和燕荣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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