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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伴夕生)


原来她刚刚只顾着找孩子去了,把小少爷给忘了。
横波心中一咯噔。带着点点心虚磨蹭着小步向前。只是,是她的错觉吗?怎么突然莫名觉得他似乎变高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的时候就会显得格外乖巧,此刻正小心翼翼跟对面的人比划:“等我多久了?”
白狐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微微上挑,似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横波挠了挠头,只好指了指那边重逢的母子又指了指被藏孩子的低矮房屋方向,最后拍了拍自己胸脯,很有些自豪。
那双一直疑惑望着她的眼睛终于慢慢弯下,面前的“小少爷”同样用手比划着:“你真厉害。”
横波收到他的回馈也很是喜悦,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也很厉害,手语学的很快。”
“小少爷”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趟折腾下来夜已深了,街上欢庆的人也陆陆续续归家了,横波已经习惯在两人中占主导,因而也没有注意到当她大步向前时,本该紧随其后的人略有些迟疑的动作。
但也只是迟疑片刻,他便缓缓跟了上来。
横波与他“诉说”着没能看到花魁娘子真容的遗憾,“小少爷”看着她走三步便要叹一口气不由有些失笑,干脆以扇子拦住她前进的步伐,与她比划:“现在去吧,去看花魁。”
然而他却没等到横波的回复,顺着她垂下的目光,是自己手中的折扇。
这扇子其实是他随身携带的一件暗器,优点在于出其不意,他以为横波是瞧了出来。
却不知横波只是偷偷在心里腹诽,没想到小少爷在乞讨方面还挺有天赋的,毕竟他们一起出来的时候小少爷还没有这扇子,想必是刚刚才买的,且这扇子看起来可不便宜。
好在心大的横波也只是在心下稍微感慨了一番,又马上被他去看花魁的提议勾的十分心动,立马答应下来好像生怕他反悔。
毕竟没有小少爷带路,她哪里知道去哪看花魁。
而这位“小少爷”见横波并没有要问这把扇子的意思,便也没有主动提,任劳任怨地为她带路,而横波则落后于他半身,小鸡跟着鸡妈妈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虽然没有回头看t 她,但是从身后轻快的脚步便能料想得到这小哑巴雀跃的样子,下意识打开扇子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直到扇骨接触到了脸上的面具才想起自己连脸都没有露,又何至于再掩饰呢?
今年选出的花魁是醉莺坊的嫣然姑娘,醉莺坊地处西市,因相邻多是一些白日经营的铺子,故而在夜里便格外显眼。横波此前十八年中从未踏足过秦楼楚馆,只从话本中知道是温柔乡销金窟,可饶是她有过再多想象,直到今日一见,方才真正领会其真正含义。
屋内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且不提这烧的极足且不泄一丝炭味儿的地暖,就说那用来糊窗的羊胎素笺,这一屋子下来就何止千金。
屋内一溜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楼里嬉笑玩闹,就连迎客的丫鬟都是香粉扑鼻。由于炭火烧的够旺,姑娘们大多穿着单衣,衣香鬓影,色彩各异,真真晃花了横波的眼。
横波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感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眼睛也不敢乱飘,只低着头机械地随着小少爷往前走。
“小少爷”回头停下,看到她这副鹌鹑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刚刚还心心念念着要来看花魁,他还当她有多大的色胆呢,没想到真到了反而开始羞怯了。
他又忍不住笑了,不知为何,他明明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哑巴,笑的次数却已经比过去一个月多了去。
而横波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脂粉味泡晕了,整个人的思维都迟钝了许多,连前方的人什么时候停下了都不知道,便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因为佩戴着面具,横波只觉得似乎撞上了一堵墙,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横波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晕晕乎乎间只觉得,小少爷的声音怎么变得有些好听了?
原来他们已经停在了一间格外精致雍容的房间之外,门前守候着两个垂眉敛目的丫鬟,“小少爷”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玉牌,其中一个检查过后便为他们打开了房门。
横波还没来得及问他的玉牌从何而来便被眼前的泼天富贵震住了,从外面看时已经觉得这房间极为华贵,没想到里面更是铺张。
梁上镶的是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地上摆放的家具全是上好的沉香木,而摆饰不是晶莹剔透的琉璃制品便是富贵逼人的金镶玉,甚至还有可以当贡品的鸽血红宝石雕塑,就连饮水用的器具也是银制。
横波五岁前在宫中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可这样集天下富贵于这小小一个房间,仍是让她忍不住咋舌。
小少爷用手语与她解释:“这是我的房间,我们先在这歇息片刻,一会儿会有人将嫣然姑娘请过来。”
横波终于问出自己好几次被压下的疑惑:“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小少爷为她倒茶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先是继续将茶水倒好推至她面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才不紧不慢地比划:“不熟,不过这是我家里的产业罢了。”
横波:!!!
这下她终于相信随便一动口就是三万两的小少爷真的不是开玩笑了。
两人没等多久,屋门再次被打开,只见一身着齐胸襦裙的女子在丫鬟的陪侍下垂首向前,可能是因着今日游街,女子发上的头饰极为华丽繁复,光是坠着流苏的步摇便插了好几支,更别提一些金玉簪子。然而,在女子行动间,这些步摇竟是丝毫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一丝晃动都不曾出现。
出场只觉出女子仪态极好,直到走至近前女子抬起头来,这一瞬间,横波才发现,她的容貌竟是完全不输于仪态,当她的面容彻底显露那一刻,本来明亮逼人的房间竟显得有些黯淡了。
眼前是一张极为雍容明艳的美人脸,年纪看起来与阮望舒一般大,却不似阮望舒那样看着就给人温柔如水,岁月静好的娴静美好。这个女子浓烈得好似一团燃烧着的火。
横波还在盯着人家看的时候,小少爷已经放下了茶盏,轻轻向嫣然姑娘颔首。
嫣然姑娘也轻轻福身,她察觉到了横波毫不遮掩的打量也没有生气,因她从这种目光中感觉不到任何恶意,只感觉这个姑娘率真可爱。
横波反而先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比划到:“你真好看。”
可是比划到一半,想起眼前这个姑娘大概是不懂手语的,干脆指了指房间里的夜明珠又指了指她。
嫣然姑娘微微怔然,看了一眼一直旁边端坐着含笑注视着横波的“小少爷”,待看到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后,心下突然有些为这个素未相识的姑娘难过。
但是看到横波如此努力地想要表达对她的喜爱,也不禁露出一些笑容。
横波看见她没有因此怪罪自己,略松了一口气。
横波虽然看着清冷,但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确实十分天真热情,而嫣然姑娘能当上花魁,自然也是极擅与人打交道。
甚至于,因为对横波的那些怜惜,嫣然甚至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别扭又笨拙地一点点与她比划着。
“小少爷”见两个姑娘相处甚好,虽然偶尔也会鸡同鸭讲但是都很兴致盎然,便也不再打扰了,顾自去了内间了。
嫣然还抽空朝他看了一眼,横波这丫头却是完全沉浸在了有新玩伴的快乐中,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离去。
“小少爷”心下暗叹这小哑巴是个小没良心的,慢悠悠躺在了内间的摇椅上,缓缓摇了起来。
然而不到一刻,在小少爷进来之前空若一人的房间内突然自暗处出现了一黑衣人。
“公子,”黑风满脸木然地开口:“属下在杨柳街足足找了您半个时辰。”
“小少爷”正阖着眼小憩,只有清润低沉的声音从面具下响起:“这不是中途出了点意外,被一个小哑巴给赖上了。”
若是横波在这里,便能一下子分辨出此“小少爷”和彼小少爷的音色不同,此人的声线较之后者少了些少年的清亮,多了几分成年男性的柔和与磁性。
黑风不理会他的狡辩,戳穿他:“明明是您拐卖人家小姑娘,还把人都带回坊里来了。”提到此,他又肃了脸色:“公子您南下之前,阁主细细交代过所有靠近您身边的人都要细查,您也上点心,千万不可置自己于险地。”
“况且我观这小姑娘步伐矫健,身姿轻盈,且随身配有兵器,想必不只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他黑沉沉的眸子认真地盯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小少爷”见他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也不由得收敛了身上的随性肆意:“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不知在说与谁听:“大事未竟,此身不弃。”

此话一落,压抑的气氛在房中迅速蔓延,就连常年面无表情的黑风,脸上都多了些痛楚与沉重,而被面具遮盖住面容的男人更是让人看不清神情。
无边的沉寂终于被缓慢晃动的摇椅打破,而伴随的木轮吱呀声间夹杂着躺着的人轻到难以留下痕迹的叹息:“她朝我走来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她和那位一样,有着一双这污浊世间难得的,干净的眼睛。”
十几年前,玉京,太子府。
尚且年幼的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终于孤身一人从岭南千里迢迢赶到了他此前人生中只在兄长的描述中想象过的,国都玉京。
他没有路引,是偷偷进的城,且待他找到太子府所在之时,已是深夜。是以,他便于这秋寒露重之时,在门外静站了一夜。
第二日被门房发现之时,连睫毛都凝上了霜,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已经冻得毫无知觉。
门房见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实在可怜,便招呼他先去厨房暖暖身子,自己喊人去请太子殿下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他与这个除皇帝外大晋最尊贵之人的见面之地,却是在厨房。
甚至于,这么多年以后,他再回忆起这段往事,留存最深的也不过是厨房中氤氲的白色水汽,以及水汽也遮不住的,那一双仿佛被甘泉濯洗过的净澈眼睛。
“清风明月拂山岗,不照沟壑魂不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从摇椅上起身的“小少爷”见夜色已深,不得不打断了两人火热的交流。他望向横波:“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横波眼见时辰确实已晚,况且嫣然姑娘今日定是很累了也需要早些休息,这才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
嫣然也很是喜欢横波这个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静静立于房门处目送着他们离开。
路上,又变成了由横波在前面走着。
“小少爷”悠闲地落后于她半步,t 只是看着她的脚步明显不如之前轻快了,反而多了些沉重。
他不由有些不解,按理说这小哑巴今天得偿所愿了应该很是满足才对,怎么看着反而有些伤感。
既然上了心,他自然便问了出来。
横波确是看着他,神色有些纠结和为难,沉默了良久才慢吞吞地与他比划:“我觉得她不开心。”
“小少爷”有些讶异,以为她是误会了嫣然不喜欢她,与她解释:“她今天很开心,她很喜欢你。”
横波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素来少与人交流,一时间难于描述,绞尽脑汁才终于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她不开心,因为她不自由。”
虽然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嫣然,因为两人之间交流的障碍相识也不是很深,但她总有一种感觉,嫣然应该是肆意潇洒的,正如她外貌那般浓烈张扬。
但是她身上的华服,繁重的头饰,甚至那可以媲美宫中娘娘的仪态,都仿若枷锁一般牢牢困住了她,肆无忌惮地消耗着她的生命。
“小少爷”终于理解了她的为难来自于哪里,他望着她因为沮丧而整个耷拉下去的小脑袋,心下五味杂陈,手却突然有些痒,想像嫣然那样上手摸一摸,只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将目光移开,投向了黑沉沉的夜里因光亮而格外惹眼的醉莺坊,带着无限的怀念与无边的怅然,在遇见横波后第一次与她开口说话:“并非我困她至此,嫣然有她自己宁愿舍弃自由也要完成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也不过尽力把代价降到最低罢了。”
这是横波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没错,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结合之前被强压下去的异样,横波便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并非这几日和她同行的藏剑山庄小少爷。
但是,此刻比起探究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横波的思绪反而被他所说的话牢牢勾走。
嫣然有宁愿舍弃自由也要做的事……那阮望舒呢?阮望舒因为要做的事下山,又因为要做的事而死,所以那是她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做的事吗?
横波一直没有拆开阮望舒给她的那封信,只因为她固执地相信,在她没有拆开之前,那封信便还“活着”,但是一旦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便“死了”。
若它“死了”,那阮望舒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生命便也消失殆尽了。
可是此刻,她莫名有些释然了。
毕竟,倘若在阮望舒眼里,这世上有比她的生命更为高贵的事情,那自己强留这点余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攥紧这点灰烬不放,不如去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她做完了,自己为她高兴;若是她没做完,自己便替她完成。
横波想通此事后只想现在就赶紧回去看看阮望舒在给她的信里写了什么,便也没心思计较“小少爷”骗自己这件事了。虽然从严格意义上算是她自己弄错了人,但是他明明清楚这是个误会却从来没有提醒她,便只能算是他的过错了。
但是看在他今天带自己见到了嫣然姑娘,横波决定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自然而然同他告别:“你就送我到这里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
“小少爷”见她明明察觉到了却偏要装傻,便知道她是想将自己用完便丢。若不是被丢掉的人是自己,他就真要夸她一句聪明了。
他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跟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丫头置气,但是就这样被她玩弄也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他从袖中伸出一只修长冷白的手,轻轻按在面具的边缘,温声道:“相逢即是有缘,姑娘竟不想见见我的真容吗?”
横波简直要吓一跳,于她而言,两人阴差阳错同行了一路,现在各自分别便好,以后仍然互不牵扯,毫不相干。
可他如今这么一提议,就好像是你今天和山脚下的小强多说了两句话,第二天小强的父母便找上门来说男女授受不清,你既然已经毁了小强的清白便必须要嫁给他。
这个时候,你若是拒绝,便成了世人眼中的负心人,可若是要你接受,你内心又确实对小强没有男女之情,甚至于昨天也不过是多问了他两句手里的冰糖葫芦好吃吗,是在哪里买的。
横波实在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也因此,“小少爷”隔着面具便感受到了横波浑身上下满得快要溢出来的不情愿。
原本只是想要逗弄一下她的“小少爷”此刻是真的被她的反应气笑了,他轻搭在面具上的手也渐渐放下,面具下传来的声音瞬间变得冷淡而疏离:“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横波这下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真的恼了,见他就要这么离去,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想转身追过去。
然而,或许她注定无法挽回他。
恰巧此刻,“横波!”少年清亮的声音在前方路口响起,横波循着声音望去,是小少爷那张没戴面具的清俊的脸,他此刻正扶着墙喘气,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可是就这么一转神的功夫,横波再回头时却已再也找不见那个陪着她沉默了一个晚上的人了。
小少爷见她明明看见了自己却又追寻着别人,心头顿时激起了一股火,“他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突然跑到哪里了?连累少爷我大半夜的为了找你跑遍了半个常州城。”
横波心头刚刚缠绕上的丝丝惆怅马上便被小少爷连珠带炮的诘问冲散了。
“还有,你刚刚身边的那个人是谁?”虽然刚刚那人带着面具,但是他想起那人看向自己时的深沉眼神莫名有些不爽,恐吓道:“你不知道现在人贩子可多了,专门用花言巧语拐骗你这种天真的小姑娘。”
横波由于心中对他还存留些愧疚,所以一直纵容着他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但此刻听到这里也着实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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