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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伴夕生)


既然他的目的地也是藏剑山庄,如此便不必多跑一趟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少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碧云镇,他和阮望舒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横波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一丝也没有显出。而这小少爷,虽然看似傻白甜还有钱,但或许是经历了此前一番险境,嘴巴倒也还严。既不肯透露藏剑山庄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肯说他是惹了谁以至于千里迢迢被追杀,又是为何出现在碧云镇的。
没错,在看到小少爷的剑时,横波已经确定那天在客栈里遭遇的风波源头就在于他,对自己可谓是无妄之灾。
好在她也不急,既然这一趟藏剑山庄非去不可,一切总有机会弄清。
在船上相安无事几日后,两人终于抵达了常州。
到达常州的这日已是三月的尾巴,尤其是江南这一带已经完全进入了春季,江岸边开遍了争奇斗艳的野花。
碧云山上虽也有不少花,然而除了白色就是黄色,到了冬天更是只剩忍冬作为雪地的点缀。故而,一时间见到这么多颜色,横波真真是目不暇接,只想着要是能把这些画面在眼睛里存起来等回去直接给师姐还有师父师娘看。
对了,即使存下来阮望舒也见不着了。
横波又突然沮丧起来,她想,和眼前这让人目眩的风景比起来,她其实宁愿这一辈子都和大家一起在单调乏味的山上待着。
楚卿尘面对这一派景色倒很是t 适应良好,他自幼生长在江南,别人眼里的江南好风光于他而言不过是早就看惯了的寻常。看到这岸边葳蕤的草木也不过是想起了这段时日以来藏剑山庄乃至自己身上的变故,生出了些唏嘘之感。
饶是如此,自小别的优点都不突出唯有心性颇为豁达的小少爷也马上抛去了心中的这一丝丝感慨,一下船便拉着横波去成衣店买衣服。
面对横波的不理解,小少爷指了指自己身上破烂的好似布条一样的衣服理直气壮:“我堂堂藏剑山庄少庄主,穿这么一身回去成何体统。”
横波不能共情小少爷的自尊心,但是在小少爷表示愿意十倍还她银子后,还是从手里抠出了十两银子借给他。
江南物价奇高,十两银子也只能买一身朴素至极的棉布长袍,穿惯绫罗绸缎的小少爷自然是看不上这等粗布。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横波手上确实没有多少银子,就这十两还是被她当作了一本十利的投资才愿意借给他。
不过,不管怎样他至少衣能蔽体了,不至于走在街上再被当成要饭的。毕竟,藏剑山庄虽位于常州,但常州实在地域宽广,要到藏剑山庄至少还要奔波好几日,他也实在不好再穿着之前那身衣服抛头露面。
此次离家虽也不过一个月,但可能是由于在外吃了太多苦,这次归来竟真的让小少爷生出一些怀念的情绪,他每在街上遇见一些自己曾经吃过玩过的都要不遗余力介绍给横波,而横波本就对江南这一切感到新鲜,旁边又有一个人一直在吹耳边风,自是在这一路上玩了个尽兴。
这日傍晚,街上也不知有什么活动格外热闹,不仅各种小摊小贩都出来摆摊,路边还有人专门给小孩子发放糖果。这两天已经逛无聊了的小少爷一看有热闹连忙拉着横波一起去了。
在汹涌的人流中挤了半天,两人才从一位大叔那里打听到知道今晚是一年一次的游春会,不仅有花魁娘子游街还有各种夺人眼球的表演,而许多未婚男女也会趁此机会相看或是约会。
说完大叔还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了小少爷和横波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小少爷的脸却已经烧了起来。
横波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好奇在话本中往往被描述成国色天香的花魁究竟长什么样子。
发现横波毫无反应后,小少爷脸上的温度也慢慢降下来了,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些恼,就是不知道是恼自己脸皮薄还是恼横波不解风情了。
路过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时,横波看见挂着的一个橘猫面具,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她想起来,小时候在宫里,娘身边是养过几只狸奴的,其中有一只便是这般有一身橘黄的皮毛,从小猫崽子时期便开始不是吃就是睡,短短几个月,当时已有四岁的她抱起来便嫌重了。
但是,每天嘴上嫌弃它懒的横波在一众狸奴中其实还是最喜爱它。
注意到横波停留的目光,小少满不在乎开口:“喜欢的话买就是了,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横波转过头不理他,她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小少爷是怎么做到兜里一文钱都没有还可以说出这种话的。
小少爷虽然没有看到横波的表情,但是经过这几日的共处,他认为自己对横波已经算做了解,看她这动作便知道她想说什么。
遂气势汹汹地走到小摊那里,问过价钱后又随手选了个白狐的面具,重重放下了很小一块碎银子扬长而去。
摊贩看着那小小一块碎银默然无语,看他那架势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少爷呢,没想到出手比他还小气,就这还想讨人家那么好看的小娘子欢心。
横波收到小少爷递来的面具时还满脸惊讶,伸手跟他比划:“你哪来的银子?”
没错,经过这几日在横波手下讨生活,小少爷居然无师自通了些许手语,甚至有时候还能用上些许手语与她交流。
只不过他以为自己用手语的时候是在照顾横波的自尊心,横波却只觉得他傻,不懂他既然会说话干嘛还要比划来比划去的。
此刻他没好气道:“讨饭的时候别人给的。”实际上是他之前狼狈逃命的时候被当成叫花子赏的,当时他还为此生了好大的气,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把这点银子一直留到了今天。
横波则没想到他一个少庄主居然还放得下身去讨饭,再看他的时候不由对他多了丝敬佩。
被横波这样看着,小少爷又开始不好意思了,连忙拿起刚刚买的面具扣在了脸上,以免自己脸上发烧被她瞧见。
横波见状也把橘猫面具小心翼翼地戴上,只是她不知道,因为得到喜欢的东西而笑弯的双眼已经悄悄地透过面具暴露在了面前的少年眼中。
“掉进蜜罐里的小老鼠。”小少爷嘟囔道。
买了面具后,两人继续艰难地随着人流前行,前方有扮作春神的少女在跳祭祀之舞,奇异的妆容,莫名带有韵律的动作以及满身环佩的叮咚声……好不惹眼。横波从未见过这种祭典,一下子便被吸引了,只是前方已围堵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她仗着自己身形纤瘦,灵活的在缝隙中穿梭。
只是,等她好不容易到达内圈,正要垫脚仰望,突然整个人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好在她下盘稳,才不至于跌倒。
扭头望去,只见是一身量颇高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忌冲撞了别人,仅仅眨眼间便已在视野中消失。
正在横波觉得狐疑之时,人群另一侧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惊呼:“远儿,我的远儿呢?”

随之,人群中发出一片哄闹,妇人的哭声与在其中格外突出,而其余带有孩子的父母也都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孩子丢了。
横波见状,来不及多思考便赶紧趁人群彻底动乱之前溜出了内围,只是这时已经完全找不见男人的身影。她无法,只能沿着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好在这一路通往的不是什么热闹的街市,沿途都是些破败低矮的房屋和院子。横波干脆直接催动轻功,轻灵矫健的身影猫似的在房子上奔走并四处搜寻着。
不一会儿,便在一个颇为老旧的院子里发现了男人的踪影。
实在是在这个万人空巷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亮起来的一盏灯光着实有些可疑。
追随着昏暗的灯光,横波便到达了这一个在一众破旧房屋中毫无特色的院子,院中七零八落地堆着些许农具,也挂着一些粗布衣裳,但根据衣裳大小判断,竟大多是幼童才能穿的。
以免打草惊蛇,横波没有选择直接闯入,而是轻轻落在那间点了灯的房屋上,小心谨慎却又莫名熟练地揭开了一片瓦。
果不其然,透过这巴掌大的空隙,里面正有一个看样子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地上躺着,他的外衣已被褪下,而蹲在一旁拿着孩子外衣仔细摸索的人正是今天撞见自己那个高大男人。
横波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此人面貌颇为不起眼,若不是有心记下,怕不是转眼就要忘掉。
那男人仔细搜过孩子的衣服,却只从袖袋里面找出两三个小孩子喜欢玩的竹编蚂蚱,他将这些小玩意随手往地上一扔,见没有捞着什么额外的钱财,竟气的踢了地上的孩子一脚。
待他发泄过后,又返身回到院子里,从晾着的一排衣服中随意收下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脏乱衣服粗暴地给地上躺着好似熟睡了的孩子换上。
他仔细打量片刻,最后在那孩子脸上随意抹了些灰尘,揉乱了他的头发。
这下,横波觉得就算把这孩子带到他娘面前都认不出这是自己儿子了。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孩子,男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又不知从哪里找了块抹布塞进男孩嘴里,这才放松下来。
这期间横波便一直在房上守着,等了约莫有一炷香功夫终于见男人出了门,估计是去烧水洗漱了,毕竟今日虽因有庆典的缘故治安稍显混乱,但既已发生这种拐卖孩子的事件,至少这两日官署必定会严查,男人今夜怕是不会再出门了。
横波敛了浑身气息,悄然尾随男人至厨房,只见他前脚刚刚踏进厨房门槛,背后便有一道劲风袭来,男人仓惶间扭头望去,然而还未等他脸上完全露出诧异的神色,一柄钝器已经照着他头顶敲了上去,高大的身影也瘫软在地。
横波确定人已经彻底晕过去,拍拍手走进丢着孩子的房间,孩子还在床边一无所觉地昏睡着,试了试他的鼻息,呼吸还算平稳悠长,估计是人贩子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孩子用了迷药。
她先给这倒霉孩子身上的绳子解掉,t 想了想,又回到厨房,按原样绑在了脑门上已经冒出好大一个包的人贩子身上。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横波觉得还不甚满意,抚着下巴思索了一刻,终于扛着人到了外边的街道上,选了一颗较为茁壮的树,将人挂上去了。
做完这一切,横波终于想起了还陷入昏迷的孩子,回房找到了孩子本来的外衣给他裹着,这才抱起他沿原路返回。
当然,原路指的是在屋顶和围墙上奔跑跳跃。
自从下了山,横波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等自由了。
碧云山上别的可能没有,但树却是不缺的,且大多长得尤为茂密高耸。横波五岁前都生长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自家的院子在一众高官大臣中虽已算得上是宽敞,但何曾见过这等广阔的天地,因而,自打上了碧云山后便格外喜欢在树上窜来窜去。
柳氏最开始担心得要命,就害怕她哪天把自己摔伤了。可是后来随着横波开始习武,她在武学一道上的天赋也逐渐显现,清虚子就对柳氏说:“你就放心吧,哪天我从树上摔下来,她都不会。”
是的,横波是个天才,这件事在碧云山上不是什么秘密。
横波刚上山时,清虚子本来是没打算认真教横波习武的,只想着让她会些三脚猫的功夫,遇上个毛贼可以保护自己就得了。于是,在横波从刀和剑中选择了剑时,他也什么也没说。
那时,碧云山上没有一个人是习剑的,清虚子自己是用刀的,阮望舒作为他的徒弟用的自然也是刀。
而碧云山上曾经存在过的习剑之人,也就是清虚子的师妹、横波的娘亲,则将自己的一切都彻底燃烧在了那个好像永远都不会再等来天明的雪夜里,留给横波的不过是一个单薄的背影。
所以,横波的一切剑术都来自于一本在碧云山上传承了好几代的名为惊春的剑谱。
那时阮望舒的刀法已经算是扎实了,不需要清虚子再手把手去教,故而横波也没发现自己没有师父教有多么不对。只是每当阮望舒练刀的时候,她便有模有样的抱着剑谱在一旁学剑。
两人偶尔也会进行比试,第一年,即使阮望舒让着横波,横波也从未赢过。
第二年,两人互有输赢,阮望舒也是这时候开始在武道上重视起自己这个小师妹。
到了第三年,阮望舒便几乎再没有赢过了。
而在清虚子知晓此事后,默默叹了口气,终于把横波叫到跟前:“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学剑。”
小小的横波发出大大的疑惑:“可是师父您不是不用剑吗?”
清虚子觑她一眼:“我虽不用剑,但武学之间大多相通,教你还是绰绰有余。”
但是横波很快便让清虚子意识到他还是托大了。盖因清虚子所有的剑道基础全然来自于和师妹江映雪切磋时的经验,然而,在江映雪手中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惊春剑法,落到了横波手中却是势斩阎罗,处处杀机。
横波的剑,是一把杀人剑。
当今江湖上以天地玄黄四阶划分一个人的武道造诣,由浅入深分别称作黄童,玄身,地师,天外客。其中黄童多为刚接触武学之人,大多连招式都还不十分熟练。玄身则已经参透武学招式,然而人是人,武器是武器,只有当可以做到人与武器合而为一才算迈入地阶,地师往往也被人称为宗师,许多名门大派的宗主长老都是地师。
至于天外客……只有资质、悟性与努力三者均达到万里挑一的水准方有一丝希望。而目前江湖上盛名流传过的天外客也不过一手之数,且如今大多销声匿迹,死生不知。
清虚子二十年前便以聚峰刀迈入地阶,近些年来一直在寻找突破的契机,地阶要求人武合一,而到了天外客却是返璞归真了,因此若想更进一步便需舍掉所有外力,包括本命武器。
这也是他自阮望舒步入玄阶后便将聚峰刀传给她的原因,一来清虚子需要摒弃聚峰为他带来的助力,二来,阮望舒还未步入地阶,不知出于何等原因,清虚子选择让她以聚峰入道。
然而清虚子虽在刀道上已近乎大成,在剑术上却也不过一介玄身,此刻面对横波同样玄阶的杀人剑时,饶是他习武多年,也还是落了下风。
手中的剑被面前的孩子轻易挑飞出去,虽说他没有全然尽力,可眼前这个只及他腰的孩子不过习武三年,且自从握剑以来,从未有人教过她,全凭着一本剑谱夜以继日地练习……清虚子终于真正意识到了横波身上有着多么惊人的剑道天赋。
只是,剑心已成,有去无回。
清虚子望着她伶仃却也倔强的身影,纠结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劝她“改邪归正”的念头,却是下了死令:“不入地阶,不得下山。”
当时的横波并不理解清虚子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关了禁闭,很是苦恼。
而此刻,武学天才横波正抱着一个孩子在这片低矮的房屋上穿行,许是那人贩子下药并不很重,怀中的孩子在这颠簸中不知何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由于迷药的作用,他脑子还不甚清醒,只感觉自己被抱着好似在天上飞,而眼前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那双清冷的眼睛在皎洁月光映照下竟无端显得有些许温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被神明选中的孩子。

待终于落回地上,横波这才发现怀中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眨巴着滴溜圆的大眼睛瞧着她,横波心中一阵柔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才往祭典的地方赶去。
幸好之前发出哭诉的妇人还在,而她周身也来了不少衙役正在问话。
横波却并未上前,在巷边便将孩子放下。这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紧紧抓着横波的衣角呆愣地望着她,好似在问她怎么不飞了。
横波无奈,向他指了指他母亲所在的方向,孩子看见自己的娘正在那边哭泣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往那边小跑了两步,但是马上又回头望向横波。
却见横波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男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实在找不到人了这才赶忙朝妇人小跑了过去。
隐秘于一处阴影后的横波遥遥注视妇人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面上的表情好似找回了自己的全世界。她微微失神了片刻,这才准备离开。
而直到她扭头在巷道深处看见那个一身白衣又戴着白狐面具的青年时,突然明白自刚刚开始心间一直萦绕的那点奇异来自于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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