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青涩(弦芒)

更重要的是她希望他和班级里的同学能自然相处，她不想他的学生时代留下遗憾。
不需要他们之间相处的有多融洽，至少不要给她喜欢的少年无数白眼。
他表面看起来满不在意，内心是否千疮百孔只有他自己知晓。
她不想让他再受伤害，即便那些是无形的。
在班级荣誉面前，个人恩怨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们和江禁瘾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矛盾。
一直都是双方互相筑起一面高不可攀的墙壁，看着很坚固，其实很容易被推翻。
不见得学生时代的他们有多坏，只是心智不成熟的一种表现，终有一刻，他们会解开那道枷锁。
其实全校孤立他，何尝不是他也在孤立全校。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是他封锁了内心，浑身带刺，把接近他的人刺伤。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不愿意靠近他。
受过伤害的他，一直不愿意再次敞开心扉，他不愿意探索别人的世界，别人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即便这个世界上有满怀恶意的人，但依旧存在心怀好意的人。
永远不迈出这一步，谁都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第26章 她为少年感到骄傲
江禁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她几秒，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而后看似平静的收回，只是耳尖泛红，出卖了他波涛汹涌的内心。
思绪百转千回，也只不过才十几秒，众人还在期待少年的答案。
乍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闯入，极其欠扁。
“怎么赢了上半场球，就要跑啊！这不是孬种吗？怕输就别上场啊！”高三七班的刺头嘲笑道。
刚才五班几个球员满场找人的场面他们都看在眼底，此刻见他们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不免过来嘲笑一番。
瞬间体育馆周边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无一不在嘲笑他们五班是孬种。
只有五班坐着观赛的区域没有人笑，所有人几乎面带愤怒羞恼，手紧紧握成拳头，死死瞪着七班的人。
仿佛眼神能杀死他们一样。
两个班级每周一起打篮球，说是友谊赛，但其中或多或少掺杂着一些班级之间的龌龊。
毕竟学业上被比较，篮球被比较，或多或少双方都会心生不甘嫉妒。
自然而然，矛盾悄无声息地产生，今天正好成为一个出气口，一戳就破。
眼看双方之间“战事”一触即发，明显有要打起来的趋势。
杨星河丝毫不带怕，反而朝他们比了个中指，“你哪只狗眼看见小爷逃了？说话跟放屁似的，憋不住。”
“上半场都打不过我们，下半场你们这群弟弟也不见得能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中气十足，几乎全场都能听见。
刚才还嘲笑五班的人，听见他骂人的狠话，笑得更大声，笑声几乎要将体育馆的屋顶掀翻。
七班球队的领头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半晌，轻蔑地扫视五班众人，嗤笑道：“就你们还放大话，别笑掉大牙，人都凑不齐。”
说着，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桑烟身上，计上心头，开口就是羞辱的语气，“呦，这妞够辣，要不你做我女朋友，我考虑考虑让你们班赢？”
这种看不起的语气，加上那一脸恶心的面孔，直叫人看得反胃。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反应，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有几分慌乱，怕五班的人反应过来抽他。
周遭的空气都冷下去几个度，江禁瘾黑沉沉的眼睛藏在帽檐下，如果眼神能变成实物，走远的他早就不知道被凌迟了多少回。
五班众人终于回过神，木浛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快要冒出火星子，“欺人太甚，老娘要揍死他。”
说着，半个身子从椅子上起来。
一时间，周围五班的人脸上都带上愤怒。
这样调戏他们班的同学，跟踩在他们班的脸上没有什么区别，当他们班的人都是死的吗？
“走，我们去会会他们。”不知哪个同学大声喊了一句，瞬间几乎全班的人都站了起来，气势汹汹。
眼看要形成一场大战，一道沉稳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站住，我们场上揍他。”江禁瘾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墨色的瞳孔酝酿着狂风暴雨，心底隐秘的戾气再也掩盖不住。
不知是少年的话具有说服力，还是他的眼神太过渗人，众人没了刚才的激情。
杨星河握紧的拳头松开，语调依旧愤愤不平，“行，听江禁瘾的，场上踢死他们班，让他们班一个球都进不去。”
桑烟看着全班一脸愤恨的表情，跳动的心脏漏了一拍。
虽然每个人想要报仇的立场不同，但是他们的目的一样。
这是肆意青春中不可多得的一幕。
凝聚的心，这一刻在他们之间定格。
江禁瘾很快换上被判罚下场那位球员的球衣，赤裸的胳膊和小腿白得不可思议，可见肌肤很少见光。
蓝色的球衣穿在少年身上还有几分宽松，球衣下的肌肉紧实，偏瘦的身材一点没有违和感，明晃晃的阿拉伯数字后背晃动。
一直戴着的鸭舌帽也在这一刻摘掉，露出帽檐下精致的眉眼，细软的发丝因为长期被压，有些不成型，却一点不妨碍少年的英姿。
几个球员在休息区说着话，明显在商量战术。
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很快过去，裁判吹口哨示意球员上场。
双方球员陆续上场，人群中的江禁瘾偏过头，深幽的目光穿过人群，直视观众席上的少女。
桑烟触及到少年炙热的目光，愣神片刻，张嘴做了一个嘴型，“加油！”
场上的江禁瘾眸光微闪，唇角微不可见的一勾。
场内很快做好准备，江禁瘾和刚才出言不逊的七班球队领头人站定位置，等待裁判抛球。
两人蓄势待发，等待球落下的瞬间。
最终这颗球率先被江禁瘾灵敏的反应力和出众的弹跳力率先抢到。
控球权第一时间落在了蓝队手中，他们依照商量好的战术首先进攻，朝着对手球框的位置一点点挪动。
场内观众的心紧紧跟随着那颗球的动向。
“好，漂亮！”木浛软糯的声音响起，眼睛亮闪闪的。
一旁的桑烟虽然没有开口，但紧扣座椅扶手的指尖却泛着白光，注意力全放在江禁瘾身上。
暗红色充满沟壑纹理的球在蓝队的手中不停流转，途中红队试图阻拦，但总能被躲闪过去，球权一直掌控在蓝队手中。
“江禁瘾，接着。”杨星河见准时机，将球抛向三分线外的江禁瘾，巧妙躲开七班球队领头人的阻拦。
江禁瘾身姿轻盈，不费吹灰之力接住那颗高速运转的球，一个转身站在三分线外，脚尖用力，轻轻跳起，双臂的动作赏心悦目。
那颗象征着荣辱的球在空中留下漂亮的抛物线，近乎完美地从球框落下。
“砰，砰，砰……”
篮球落地，一下下撞击着地面，由重到轻，由快到慢，一声声砸在全场的心中。
“哇——”
场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早就按捺不住的木浛拉着桑烟站了起来，冲着球场大声叫喊。
“江禁瘾真厉害。”
“我靠，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帅。”
“虽然我不会打篮球，但是能看出他真牛逼。”
赞扬惊叹的声音不绝于耳，桑烟唇角一直带着笑意。
她为少年感到骄傲。

那场关乎五班荣誉的球赛，因为下半场漂亮的开球，毫无悬念的赢了。
下半场七班完全处于被虐杀的状态，面对五班的进攻，压根招架不住，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七班球队的领头人几乎被打哭了，根本就没有怎么摸到球。
“烟烟！我刚才听说七班那个领队的昨天放学被人打了。”课间才过五分钟，木浛兴冲冲地从教室外跑到座位上，幸灾乐祸的眼神掩饰不住。
“啧啧！好像被人揍得不轻，变成了鼻青脸肿的猪头，今天都没有来上课。”
“真是活该，谁让他昨天下午那么嚣张，还调戏你。”木浛满脸愤怒，唾弃他昨天的猥琐行为。
桑烟闻言眉心一跳，像是想到什么，急忙开口问道：“那你知道谁打的他吗？”
木浛沉思几秒，摇摇头道：“好像没有抓到人，主要是小巷子没有监控，而且昨天也没有目击证人，他就只能自认倒霉。”
“那就好。”桑烟轻声嘀咕，绷紧的心松下来一点。
听到木浛的描述，桑烟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江禁瘾干的，毕竟上辈子他这种事情没少干。
上辈子他暗中保护她的行为，她在死后听他提起过。
原来她在学校受到委屈和不公时，他会悄悄地帮助她。
他在学校的人缘不好，可见想要做成一件事的难度有多高。
上辈子她还傻傻的以为她是幸运之神，老天爷总是会在她困难时眷顾她。
可老天爷哪有那么多功夫，幸运之神从来都是他江禁瘾。
木浛没有听清桑烟说的话，困惑的问了一嘴，“嗯？烟烟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出去走会儿吧，我做题做累了。”桑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的空位上，她现在想迫切地找到江禁隐。
木浛点了点头，“出去走走也好，刚才让你出去你偏要学习。”
桑烟不是一个特别爱玩的女孩，休息时间她更多的是在座位上刷题，木浛经常劝她出去放松一下，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拒绝。
像今天这样主动提及的行为少之又少。
一出教室门，走廊上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的学生聚成一堆，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蓝白色的校服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成为青春里不可磨灭的记忆。
其中谈论昨天下午体育馆那场碾压式篮球比赛的人明显很多，几乎桑烟每走两步，就有一堆人在描述昨天篮球赛的情况。
江禁瘾这三个字频繁出现，和上一次他深陷舆论泥潭的风波不同，这次大家都是在赞扬他。
他父亲从前的种种行为，曾经成为压弯他的脊梁，现在他凭借着他自己的实力，站回他曾经的高峰。
桑烟很快从大家的一言一语中知道江禁瘾现在的行踪，他被杨星河拉去体育馆打篮球了。
高压的学习环境给人带来的压力是无形的，许多人会通过一些事情来舒缓，比如桑烟纾解的方式就是刷题，知识的运用会让她焦躁的心平静。
而大多数男生的排解方式就是打篮球，所以在时间紧迫，一分钟恨不得掰扯两分钟的高三，他们有时也会在课余时间去投几个篮球。
也许休息的时间只能让他们在篮球场停留几分钟，但那也是属于他们的快乐。
杨星河就是典型代表，几乎每天大课间，他都会约上几个对篮球感兴趣的男生，一起飞奔到篮球场，就为了那几分钟的欢愉。
学校老师对于他们踩点进教室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作为曾经的高三学生和现在的人师，他们清楚地知道学习带来的压力。
只要他们不耽误学习，老师也不会过多干涉。
昨天的篮球比赛精彩程度让那些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心痒痒，恨不得亲眼看看昨天的盛况。
于是，今早一到学校，就找上交际达人杨星河，想让他约江禁瘾课间再去篮球场打一场，让他们目睹一下昨天的精彩。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约江禁瘾，而是通过杨星河，是因为他们佩服江禁瘾的球技，但他冷漠疏离的性格却依旧让人心生距离。
桑烟红唇微抿，语气迟疑，“要不我们去体育馆看他们打篮球？”
木浛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走走走，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说着两位全身散发着青春的少女奔向体育馆。
抵达体育馆时，场下的篮球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少年们矫健的步伐，卓越的英姿，无不在彰显张扬的青春。
桑烟一眼就捕捉到那道帅气的身影，那是她喜欢的少年。
他没有倒在血泊中，而是充满肆意地活力，成为别人眼中充满魅力的风景，不断有人为他驻足停留。
“江禁瘾，元老师让你去一趟行政楼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化学课代表胸前抱着一大堆化学作业本，几乎要顶到她的下巴。
一看就是刚从办公室抱回批改好的作业本回来。
正值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各自做事，没有人关注化学课代表和江禁瘾，只有时刻关注着少年的桑烟注意到。
时间的滚轮按照历史轨迹前行，一幕幕重现上辈子的画面。
上辈子也是在今天这个转折点，导致少年本就不好的名声，变得声名狼藉，众人从一开始避之不及，到公开辱骂。
桑烟一直将上辈子元坚让江禁瘾退出化学竞赛这件事记在心底，却一直找不到解决方法。
事情还未发生，元坚的主观臆断，她无法进行阻止。
她想过找到别的证据，先把元坚从化学组长的位置上拉下去，可是学校人多眼杂，很难抓住元坚以前的错处。
她更是无从下手。
元坚之所以有让江禁瘾退出竞赛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的侄子想要通过竞赛方式进入高校，现在只差一个名额的机会，另一方面他清楚少年的命脉，只要牢牢抓住他的弱点，那就事半功倍。
少年无父无母，甚至连朋友都没有，没有人会为了他出头，这点也是元坚拿他开刀的原因。
江禁瘾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随后从座椅上起身，眼看要从她身旁经过，桑烟迅速伸手扯住少年的校服袖口。
轻微的力道让少年顿住步子，侧头垂眸盯着少女，眼底溢满疑惑。
见她一直没有开口，而是满眼担忧，江禁瘾浓墨的眉眼微不可见拧紧，紧抿的薄唇更加用力。
“怎么了？”磁沉的音调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沉思的少女。
桑烟齿背轻咬下唇，拽着少年衣袖的手指松开，犹犹豫豫的说了句，“你，你一定要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竞赛拿到的积分，能让他平稳的进入更好更高的平台，到那时，他才会更轻松地实现他自己的抱负。
少女的言论让江禁瘾摸不着头脑，但他没有细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看着江禁瘾离开的背影，桑烟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静悄悄，整层楼都是学校大领导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人，但桑烟不敢明目张胆的趴在门上偷听，只是悄悄地站在门框边。
还好办公室的隔音不好，桑烟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办公室内，江禁瘾如往常一样冷漠，平静地站在办公桌前，面朝坐在办公椅上的元坚。
少年是极其敏感的人，他很早就察觉出元坚不喜欢他。
曾经因为他的各科成绩优异，能让身为化学组长兼教导主任的元坚的工作履历上添砖加瓦，所以面对他时，一直都是惜才的和蔼模样。
可是人是多面的情绪动物，即便将恶意隐藏得再好，总会有不经意流露的瞬间。
元坚随意的坐在办公椅上，面带笑容，唇角看似和善的笑容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不怀好意。
“江同学，坐吧。”
江禁瘾没有拒绝，不慌不忙地坐下，神色毫无变化。
元坚看着少年沉静得不像话，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在心底犹豫了一瞬，无框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动。
半晌，元坚组织好的语言还是说了出口：“是这样的江同学，最近学校里关于你父亲的传闻愈演愈烈，对你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看似关切的言语，其实只是一个引他入陷阱的幌子。
江禁瘾帽檐下眸子微抬，直视对面男人看似担忧的眼睛，态度疏离，“没有。”
少年的声音不大不小，在房间内却极其有力，回荡在元坚耳边，原本势在必得笑意有些僵硬。
他没料到少年的回答不入他的圈套。
不过元坚并没有表现出来，僵硬的嘴角很快恢复，语气循循善诱，却十分坚定，“我听同学们说大家都不太喜欢你，这对你的心理肯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更何况临近化学禁赛，你这种状态恐怕……”
元坚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但他想让江禁瘾自己说出退赛这两个字。
既然他不上当，那他只能直入主题。
直接定下他心理问题严重，会影响到化学竞赛，反正不管哪种，逼江禁瘾退出的理由都有了。
这种情况说破天，也是江禁瘾自己主动退赛，校方可没有强制他退赛。
上辈子的江禁瘾并没有妥协，这辈子的他也一样。
“元老师，我的心理没有问题，您这样恶意揣度，恐怕难为人师吧。”江禁瘾眼神锐利，直视元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