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青涩(弦芒)

“我们分工一下，桑烟你和木浛找一下办公室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违规证据，我和蒋子绍破解密码。”杨星河胆子最大，快速分析现场情况，合理分工。
“可以，电脑密码你们先试一下是不是520520，可能跟门锁密码一样。”桑烟沉思一下道。
“520，我爱你啊！”杨星河语气略带玩味，“想不到我们这个元主任，还挺浪漫。”
“只有我觉得肉麻吗？”蒋子绍不适地耸了耸肩膀，一脸嫌弃。
杨星河满脸小屁孩的表情，“你懂什么。”
青春期的少年荷尔蒙激发，对于男女生之间的关系不再是禁忌话题，青春萌动的他们对于任何和爱情相关的字眼总是格外灵敏。
蒋子绍明明和杨星河年龄相仿，但对于青春期的恋爱却好似还未开窍。
“好了，你们两个别拌嘴了，我们赶紧行动吧，等会儿天色晚了，出校门太显眼。”木浛见两人打算继续探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出言打断。
两人闻言只能停止话题，解锁电脑密码。
桑烟借着窗外昏暗的霞光，仔细甄别柜子里的文件，手指的纹路划过每一份文件，但都没有发现异常。
办公室的文件无非是学校的一些事务，一样和元坚相关的私人文件都没有，根本没有他可能有违规操作的证据。
另一边，杨星河和蒋子绍一遍遍试着电脑密码，好在元坚的电脑并没有设置密码输入限制程序，无数次的密码错误，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两人毕竟不是专业的破译人员，在尝试多种密码组合后，也窥不见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四人都有些精疲力竭，眼看没有什么结果，几乎快要放弃。
“咚——咚——”
门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像是符咒，瞬间定住室内的四个人，所有人屏住呼吸，维持着原动作，不发出任何声响，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们赶紧出来，元坚回来了。”
磁沉的音色格外有识别度，即便被刻意放轻，也轻易能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江禁瘾？”四人面面相觑，昏暗的光线里都看不清对面的人，但能感觉到其他人的震惊。
四人来不及思考江禁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快速地恢复办公室原貌，尽量不留下痕迹。
好在他们小心谨慎，几乎动过的文件都放回原位，十几秒的工夫四人就蹑手蹑脚地从里面出来。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门锁关闭发出的轻微响声而亮起，一眼便看见弯腰蹲在门角的江禁瘾。
没等他们来得及开口，江禁瘾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蹲下去，元坚在楼下。”
众人没有迟疑，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人已经蹲在地上，一米高的围墙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从楼下往上眺望，只能看见明亮的楼道空无一人。
桑烟正巧蹲在了江禁瘾身边，头顶明晃晃的光线映照着少年的身形，帽檐阻挡住灯光，在清冷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少女看不清少年的面色，但她的神态全落入他的眼中。
她垂在后脑勺的马尾辫调皮地越过肩颈，发梢向前扬起，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阴影，不安地抖动着，嘴唇因紧张而微微抿起。
胆大的杨星河悄悄直起身子，眼睛透过栏杆上的缝隙看见不远处渐行渐近的身影。
“我们赶紧走吧，等会儿元坚就上楼了。”
几人不敢直起腰走路，生怕楼下朝行政楼走来的元坚抬起头，看见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走哪条楼梯啊？”木浛语气稍显焦急。
“不清楚，他进行政楼了，我们先去厕所躲一下吧。”看见元坚进入行政楼大门的杨星河说道。
蹲着的几人不再犹豫，朝着右边走廊尽头的厕所狂奔。
走廊刚熄灭的声控灯一盏盏亮起，在元坚抵达楼层的时候又熄灭下去。

校门口奶茶店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折射下来，铺洒在实木桌的奶茶杯上，各色小料混合在乳白的液体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落地窗的玻璃外车水马龙，闪烁的车灯和照明的路灯在黑夜里相交，街道宛如白昼。
“还好有惊无险，就是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蒋子绍啜了一口奶茶，心有余悸地望向学校大门。
刚才他们几个人在厕所躲了一会儿，听见元坚从办公室出来关门的声音后许久，才敢偷偷摸摸地下楼。
元坚在办公室逗留不过半分钟，可能是折回学校拿遗漏的东西，应该没有发现办公室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一出校门口，五人有默契地进入校门口的奶茶店，平复心情。
木浛闻言道：“没有抓到他任何把柄，到时候他给江禁瘾使小绊子，就遭了。”
坐着的一圈人认可的点点头。
江禁瘾静静的盯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神色淡然，修长的指节散漫的搭在奶茶杯壁上，听到木浛的话后，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
目光有些诧异地看向对面沉默到现在没有说话的桑烟。
他从桑烟出教室的那一刻，就一直跟尾随她，因为另外三个人的出现，他怕被他们发现他跟踪，一直保持远距离，没有听见他们在墙角嘀嘀咕咕的内容。
跟踪到办公室时，他其实也没有琢磨透他们的行为。
要不是元坚返回办公室，他根本不会出声，不会让他们察觉他的痕迹。
少年目光炙热，极具穿透力，原本还垂着脑袋的桑烟像是感应到一般，猛地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猝不及防的对视。
少女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瞪圆，灯管中的光线折射入瞳孔，清晰地看见里面倒映的影子。
“你——”
对视片刻，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江禁瘾摸着冰凉的杯壁，刺痛的凉感通过指尖传入神经，一下下挑动绷紧的神经。
“你先说。”江禁瘾率先开口。
桑烟抿了抿唇，像是在心底鼓气，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怎么会在那里？”
其实她心底有答案，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江禁瘾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他的爱卑微，他不想让少女知道他的卑劣。
他怕他的跟踪会推远眼前明媚的人。
他感受过黑暗，在触碰光的那一瞬，他不想再被黑夜笼罩。
桑烟闻言没有说话，她清楚面前的少年说了违心的话。
他看得出她在撒谎，她何尝看不出。
喜欢一个人，哪怕一个眼神，对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半晌，桑烟扬起笑脸，“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我……我想问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江禁瘾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一直悬着的心变得更加高。
喜欢是互相试探，怕自作多情。
“是，我觉得元坚后续肯定会给你使绊子，所以我想先发制人。”桑烟直白道。
“那你们的计划到哪一步了？”
坐在一旁的杨星河插嘴道：“第一步就夭折了，我们解锁不了电脑密码，他威胁你的监控视频拿不到，他办公室也没有他有违规行为的证据。”
木浛手中的叉子狠狠地插入面前摆着的提子蛋糕，叉子在瓷盘上划出一道尖利的声音，“他太小心谨慎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江禁瘾说话的声音不大，看似在和坐着的每个人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桑烟。
“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吃完东西，杨星河送木浛回家，我送桑烟。”
桑烟耷拉着脑袋，嘴唇紧闭，一声不吭。
只要能保护他，再危险她也会去干。
面对少年的告诫，她给不了承诺。
江禁瘾见状只能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迎着黑夜燥热的微风，桑烟顺利地被江禁瘾送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的两道背影，一个星期都见不着几次的桑平和今晚本应该上晚自习的王代曼静静地坐在客厅。
客厅的顶灯没有打开，沙发旁昏黄的落地灯照在相互倚靠的夫妻身上，黑漆漆的影子和电视画面相互交缠。
夫妻两人听见玄关处的动静，不约而同的转头，王代曼见桑烟平安回来，更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急匆匆的朝她走了几步。
王代曼边走，嘴里边念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和同学出去玩了吗？下次放学出去玩，记得用学校电话打给我们，告诉我们一声，免得我们担心。”
“你吃饭没有？没有的话妈妈给你去做。”
絮絮叨叨地唠叨声不绝于耳，完全没有给桑烟插嘴回答的机会。
因为王代曼和桑平的职业原因，两人鲜少有多余的时间管束桑烟。
好在桑烟乖巧懂事，也从不让他们两个操心，今天这种晚归家杳无音信的情况不多见。
今天两人好不容易一起回家，本想着可以和桑烟好好一起吃顿晚饭，想不到等了两个小时，都不见人影。
要不是桑平情绪镇定，王代曼说不定急得出门去学校找人了。
桑烟换鞋的动作顿住，一抬眼，见两人面色焦急，心里咯噔一下，她很少会向父母报备行程，基本她放学回家，家里都没有人。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未有这个习惯。
换好鞋子的她斟酌一番，吞吞吐吐道：“我不是数学不好嘛，所以我和木浛还有其他几个同学打算以后放学一起补习一个小时，今天题目比较难，回来就晚了。”
补习是真，同学却只有江禁瘾。
但她不敢说只有一个男生和她一起放学补课，否则他们肯定不同意。
即便思想开明，可架不住高考这个特殊时期。
这几天她补习完回家，夫妻两人都还没有回家，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她回家时间延迟，她也没想起来告诉他们。
“补习数学是好事，但下次记得别忘记时间，早点回家。”一直没说话的桑平起身，开口道。
“我记住了。”桑烟俏皮地吐吐舌头，装作无辜的样子，企图不让二老继续聊这个话题，朝王代曼道：“妈妈我饿了，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好，妈妈给你做，老桑来给我打下手。”
桑平见两人转移话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代曼打断，“别说烟烟了，这不是一时忘记了嘛，下次她会注意的。”
见王代曼维护桑烟，显得自己是恶毒后爸似的，桑平失笑道：“刚才是谁和我说等烟烟回来，要好好说她一顿。”
“有吗？不记得了。”王代曼那张和桑烟有五分像的五官露出不知情的表情。
桑平没再说什么，他自知理亏，从小到大他和桑烟相处的时间就不多，现在女儿长大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桑烟眸底含笑，看着父母拌嘴进入厨房，他们一直都很恩爱。

第35章 傲娇的小祖宗
吃过饭，桑烟回到房间，一打开放在床头边的手机，就看见微信里面多了几十条未读消息。
其中多了一个新建的群，傍晚一起在办公室“作案”的人全在里面，群名十分中二【元坚，束手就擒！】，群主不用猜都知道是杨星河。
群里的消息已经叠得很高，全是杨星河，木浛和蒋子绍的聊天内容，一字一言都是下午发生的事情。
从冰淇淋聊到办公室，从办公室聊到奶茶哪种好喝，又聊到最近新上映的电影，跨度十分大。
其实中夹杂着几句艾特她和江禁瘾的话，但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两人的微信只在进群的时候显示了一句话，其余的就再也没有。
想到这，她手一抖，她貌似忘记了什么事情，却又记不起来。
直到退出群聊，看见联系人的位置上多出一条消息，她才想起来，她好像一直没有加江禁瘾的联系方式。
可是她下午还信誓旦旦的说用微信请教他题目，搞了半天连好友都还不是。
桑烟像是做贼心虚的小女孩，盯着微信原始头像定定地瞧了许久，久到能把简单的灰色人头像看出花。
直到脖颈泛酸，她才察觉时间的消逝。
桑烟葱白的指头在屏幕上小心翼翼地按下，屏住呼吸，看着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出现的一段话。
【你已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少年的微信名字如同他的微信头像一样，朴实无华。
大颗大颗的水珠从花洒喷头口滑出，不轻不重的砸在少年俊美的脸上，带着雪白泡沫的水痕自上而下顺着匀称的身材落在瓷砖上。
狭窄略显老旧的浴室充斥着雾气，弥漫的水汽氤氲着光滑的玻璃门，隐约能看见少年优越的身形。
“叮——”
几乎在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的瞬间，江禁瘾关掉花洒开关，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湿哒哒的水珠，结实的手臂伸向置物架上的手机。
看见微信聊天框多出来的头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少女的微信头像是闪电叼住飞盘的照片，傲娇的小祖宗这个微信名字和她清冷的外貌不太相符合，十分搞怪。
却和她本身跳脱机敏的性格十分相称。
“傲娇的小祖宗！”江禁瘾薄凉的唇轻启，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喃喃自语的语调带着些宠溺，回荡在这间狭小的浴室。
没等他点开少女德牧头像的聊天框，对面发进来一条消息。
桑烟：【你现在有空吗？我有道题不会做。】
江禁瘾几乎是秒回。
江禁瘾：【有的。】
打完字，也不管身上未冲洗干净的泡沫，扯过一旁的浴巾，随意搭在精瘦的腰际，拿着手机往书桌的方向走。
桑烟在同意江禁瘾的好友申请后，立马摊开书桌上的试卷，在里面找到了一道于她而言的难题。
她还没有想好开场白，只能出此下策，看起来毫无吸引力的话题。
消息刚发出去她就后悔了，还没等她撤回，对面的人就已经回复，现在她想退都难。
没办法，桑烟只好将找到的题目拍给他，手抖动得厉害，第一张图片模糊不清。
不到一分钟，对面就将解题思路发给了她，草稿纸上全是少年手写的字符，每个数字都有独属于少年本人的痕迹。
两人隔着一根网线，两部手机，聊了两个多小时，桑烟的数学题目才堪堪完成。
虽然时间用得很长，但是她感觉对于数学解题的方式好像越来越熟练，总有一根弦拉着她和数学，那根弦在慢慢绷紧。
桑烟看着满纸的验算草稿，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完成任务的她慵懒地打了个哈切。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她差不多该睡觉了。
桑烟：【晚安，江禁瘾。】
静默了一会儿，对面同样发来晚安两字。
桑烟关掉手机，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另一边，发完消息的江禁瘾光着膀子靠在木质椅子上，一贯没有温度的眼眸紧紧盯着亮光的屏幕，视线落在晚安两字上面。
清隽的面容融合着笑意，温柔的眼神缱绻深情，像是世间万物都在他的眼中。
最终，自言自语道：“晚安，傲娇的小祖宗。”
说完，房间未关紧的小窗被凉风推开一条裂缝，午夜凉飕飕的风侵袭少年裸露的肌肤，让他忍不住瑟缩一下，打了个喷嚏。
云市的清晨空气闷热，空气流通不畅的教室内早早开启空调，簌簌的冷气从风口冒出，席卷室内的每一寸角落。
后座的一角与室内大家恨不得脱光衣服的样子格格不入，他紧紧地裹着春季校服外套，神色倦懒，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
桑烟一进教室门，一眼便看见少年十分虚弱的样子，一向高大挺阔的身影看起来弱不禁风。
“江禁瘾，你怎么了？”桑烟脚步匆忙，来不及放下书包，匆匆走向他，语气难掩焦急，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手已经伸向少年沁着粉意的面颊。
滚烫的温度透出肌肤，在少女的指尖留下一抹异样的温度。
“你发烧了？有没有吃药？”桑烟撤回手指，微微弯下身子，轻声询问。
少年听见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眸，一贯清冷的眸子染上几分水汽，像是困倦导致，看起来可怜兮兮。
不过一瞬，少年人畜无害的神色全然收敛，变回原本淡漠的神色，但面对眼前喜欢的人时，还是藏着些许说不清的温柔。
“没有吃药。”
江禁瘾嗓子干渴，说出口的声音像是被万把利刃刮过，十分尖锐刺耳。
说完这几个字，就感觉耗费大半精力，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更加惨白。
桑烟卸下书包，拿起少年桌角的保温杯，急匆匆往教室外跑，一不小心还撞到了木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