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青涩(弦芒)

无外乎围绕这五个人的关系，对于他们突然组成一个团体的行为，众人感到不解。
尤其是中间掺杂着江禁瘾这位特殊人物。
简直让人费解，怎么还会有人选择和他成为朋友。
父亲是当年有名的毒枭，作为儿子的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他这种肮脏的人接触，能是什么好人。
全班所有人里面，有膈应和他扯上关系的，却也不缺为了合群应和的人。
他们的议论对于桑烟她们来讲，并不重要。
这两天无形地孤立，几人都习惯了。
真正能成为朋友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就疏远他们呢。
疏远了，只能说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有对与错，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下午的体育课，非必要同学们几乎没怎么和五人搭话。
惯例跑完步休息间隙，五人在草坪中央席地而坐，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杨星河见班级里的人几乎和他们分成楚河汉界，笑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和同学们好像小时候同桌之间画三八线？”
幼小的孩童总是很幼稚，在某些规则上，无比遵从。
同桌之间画三八线，互不越界的行为是每个孩童必会遵守的规矩。
“还真是！”木浛瞅了不远处扎成堆的同学，好似两堆人中间隔了一条无形的线，谁都不越过对方的领地范围。
这种奇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真正不想和他们为伍。
云市一中对于学生的身体素质一向重视，并不是一味地追求成绩，抛弃革命的本钱。
所以即便是高三学业紧张的情况下，每周都会有四节体育课，两节小课并成一节大课，几乎占据一天课程的四分之一。
其中一节小课是体育老师安排一些基础训练，另外一节则是自由活动时间，让学生可以通过运动，亦或者聊天，纾解学业的压力。
高三五班和高三七班一周内正好有一节大课的时间重合，这也导致两个班级的男生几乎每节课都组队一起打篮球。
高三七班属于普通班，更准确的说是倒数班级，里面大多数是花钱塞进来的学生，学习的紧迫感很弱，平时男生们会在课余时间经常打篮球，运动细胞更强。
这也导致两个班级男生比赛时，高三五班总是输多赢少。
但这没有打击到班级男生的积极性，反而越挫越勇，总想漂亮地扳回一局。
免得高三七班的人总说他们是书呆子。
其中杨星河作为班级的体育委员，身强力壮，运动细胞发达，是比赛的主力军。
少了他，赢面微乎其微。
更何况班级里会打篮球的男生也不多，凑来凑去会打篮球的，也就六个人。
正巧今天有一个请假了。
于是，不亲自来请杨星河都不行。
毕竟他们也不想灰溜溜的不敢迎战七班那群人。
这和比赛输了比起来更加不堪。
果然，这条无形的三八线没有维系太久，班级里几个和杨星河玩得比较好的男生扭扭捏捏走了过来。
男同学的友谊往往直率，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自然也拉得下脸皮。
“杨星河，要一起去吗？”为首的男生忐忑问道。
虽然这两天他们也没有说杨星河的坏话，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疏远他。
也不是刻意，只是顺着趋势发展。
杨星河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见他们真诚邀请，也就同意了。
等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剩下的四个人也紧随其后前往体育馆。
路上，木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真被烟烟猜对了，他们会过来找杨灿烂。”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们来叫他时，表情有多尴尬。”
说到这，木浛捂着嘴笑得直抽搐。
这两天班级里孤立他们，不在乎倒是真的，只不过人是情绪的支配者，不爽总是有的。
桑烟笑笑没有说话，她不是先知者，只是有了上辈子的经验，或多或少能用局外人的视角看待问题。
像今天这种场面，不可避免。
孤立一个人容易，一群人很难。

第24章 你女朋友还挺幸福
四人说说笑笑，离体育馆大门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路程，桑烟察觉出不对劲。
小腹异样的胀痛感告诉她，现在她必须立刻马上去卫生间。
桑烟顿住步子，卷翘的睫毛微颤，眉头拧成一个痛苦的弧度，手不动声色的抚上小腹。
每次来例假，她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木浛和蒋子绍并肩谈论等会儿哪个班会赢，并没有发现队伍少了一个人，边谈论边往体育馆大门走，反倒是离桑烟位置最远的江禁瘾注意到她的异样。
江禁瘾下意识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你怎么了？”
桑烟窘迫的将手从肚子上撤开，垂下眼睑，敛去痛苦的神色，摇头道：“没事，我去趟卫生间，你们先进去吧。”
她可不想让江禁瘾知道她来例假了，这个问题和男生讨论，多多少少有点羞耻。
还好她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校裤口袋里揣了卫生巾。
不然刚才势必要把木浛叫回来，到时候人尽皆知。
江禁瘾没有怀疑，点头表示知道。
桑烟慢慢吞吞挪动脚步到体育馆旁边教学楼的一楼卫生间，江禁瘾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少女身材高挑，在女生中算是高个子的存在，可现在她的背影无端透着一股子颓废，即便充满活力的阳光普照，也遮挡不住丧丧的状态。
江禁瘾站在原地良久，没有挪动脚步，直到少女踏上台阶，消失在拐角处。
半晌，他也没有转身去体育馆，而是随便找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安安静静站在阴影处，等着她出来。
走出一段距离的两人终于结束了对话，发现队伍有两个人脱离。
于是，两人扭头望去，炙热的光线刺痛两人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流下生理盐水，眼前雾气一片，根本看不清。
自然树底下躲避阳光的江禁瘾，他们没有注意到。
“他们两个人呢？”木浛拼命地眨眼睛，试图看清远处。
蒋子绍眼睛眯成一条缝，都快要睁不开，“看不见，我们回去找找吧。”
没等他有所动作，木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事，他们应该是去小超市。”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但是两个人总比四个人来得亲密。
木浛一脸姨母笑，“走，我们先走，给他们占位置。”
“唉——”
说着，不给蒋子绍开口的机会，使出力气拽他去目的地。
厕所里解决完生理问题的桑烟正准备掏出校裤口袋里面的卫生巾，结果掏出一场空。
不信邪的她将另一个口袋也翻了一下，结果翻个底朝天，也没看见她昨天塞进去的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就想起今早她换了一条校裤。
这条校裤没放卫生巾。
桑烟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光洁白皙的额头瞬间多出个红印子，浅浅的红色因为懊悔蔓延到耳尖。
“嗷——”
这一下没掌握力道，拍得有些重，疼得她叫出声。
蹲了片刻，桑烟尴尬的喊了一声，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尤其是后半句，“外面有人吗？这里需要帮助。”
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树荫下的江禁瘾看了眼腕表，发现她进去十几分钟还没有出来，闲散的情绪瞬间被担忧取代。
不等他多想，身体本能做出反应，步子已经朝教学楼方向迈，步伐失去平日里的稳重，凌乱焦躁。
等他回神，人已经站在卫生间门口。
少年俊朗的眉宇紧皱，一向淡定的神情消失不见，望着女厕所三个字踌躇。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上课，这边压根没人。
他总不能硬着头皮闯进去吧，万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担心少女的情绪占了上风。
最终，关心则乱的他终于想起可以对话。
江禁瘾轻咳两声，清了清喉间的异样，音色低沉，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怪异，“桑烟，你还在里面吗？”
说完，空气一阵安静。
脚快蹲麻的桑烟听到声音，一度以为是幻觉。
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来不及等她细想，立马大声回应，生怕外面的人消失，“在的，在的，我来姨妈了，没有卫生巾，现在被困在里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才意识到那道略带沙哑沉闷的声音来自江禁瘾。
可是她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
桑烟看着眼前两平方的地方，生出一头撞死的想法。
卫生间外面的江禁瘾没有那么多想法，听到她平安的消息，悬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来，垂在校裤边的拳头微微松开。
江禁瘾回应道：“你等我回来，别害怕。”
不知是少年最后安抚的声音起了作用，还是知道快要得救的原因，桑烟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
等少年再次回来，她都已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找到乐趣——推敲数学公式。
江禁瘾一手拎着黑色塑料袋，一手拿着一瓶未开封加热过的红糖姜茶，在卫生间门口再次踌躇，额头上因快速奔跑而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滴在干涩却泛着淡淡粉色的薄唇。
少年想着事情，无意识地伸出湿润的舌头，将那滴带着咸味的汗液卷入口腔。
总不能他亲自送进去吧！
刚才光顾着跑到超市买卫生巾，忘记该叫个女孩子来。
没等他纠结多久，迎面走来一位女生。
江禁瘾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同学，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能帮我把这些东西带给里面的女生吗？”
说着，他指了指卫生间。
女生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停住脚步，疑惑的看向他。
江禁瘾神色略带紧张，因为他怕面前的女生认出他，不愿意帮他的忙。
毕竟这个学校对他有太多不明不白的敌意，他的流言蜚语，终究带来了很多麻烦和不便。
女生微仰着头，一眼就注意到了少年的颜值，浑然天成的骨相，一看就是上帝偏爱的结果。
即便黑色的鸭舌帽死死压着前额，看不清眉形，却一点不妨碍他是个帅哥的事实。
也许是他的帽子压得严实面色看起来温和，也许是女生不知道他这个人，也许是女生不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
她没有对他避之不及，而是热情地点头，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看见黑色塑料袋和那隐隐约约一角的粉色塑料包装，女生了然于心。
进去前，女生实在没忍住，笑道：“你女朋友还挺幸福。”
江禁瘾深邃的眸子微闪，停在半空修长的指节微不可见的颤抖，足足愣了好几秒。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

第25章 你希望我上场吗？
树影婆娑，夏日炎炎，徐徐清风带来的热气捂在人脸上，叫人喘不上气。
桑烟脖子上的热气挥之不去，渗入白嫩的皮肤，滚烫发红。
她和江禁瘾一前一后走着，粉红的指尖抵在瓶子上，稍一用力，指腹回血堵塞，开始变白。
垂在身侧的塑料袋，随着步子的走动，和校裤布料摩擦，窸窸窣窣响个不停。
两个人身子都十分僵硬，脊背绷着笔直，像是没有生命迹象的机器人。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相对默契，一言不发地朝着体育馆走。
身体刚穿过体育馆的大门，充足的冷气扑面而来，与后背火球似的热气形成鲜明对比。
猝不及防的温度变化，让桑烟敏感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身躯止不住一颤。
江禁瘾看在眼底，没有说话。
等他们找到位置，刚准备坐下，满场响起激烈的欢呼声。
坐在他们这片的人都激动地站起来，鼓掌呐喊，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体育馆的屋顶，桑烟下意识捂住耳朵。
场上篮球赛况激烈，身姿挺阔，身材优异的少年们散发着青年人的活力，一个个斗志昂扬，激烈地你争我夺。
篮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篮球砸地的声音，队友谈论战术的声音，观众的呐喊声……
无一不在彰显他们精彩绝伦的青春。
青春无价，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球场上的情绪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
篮球赛才进行的第一节 ，五班占据开场的第一个球，成为大家喝彩的对象。
随着裁判吹响一声长哨，举起双手示意，场内逐渐安静下来，球场上的队员一一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休息时间只有两分钟，没过一会儿，球员纷纷上场。
但作为蓝队的五班少了一名球员，呈现四比五的局面。
只见休息区坐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生，跟杨星河的体格比起来不遑多让，不过他脚上敷着冰袋，一看就是刚才崴脚了。
五班会打篮球的男生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总共六个人，一个人今天没来上学，一个受伤。
五班损失了一名大将，本以为这一节会输给七班，想不到老天爷开挂，格外偏爱他们班。
最后一颗球在哨声吹响前被杨星河投入，漂亮的三分球。
全场的欢呼声和七班球员难看的面色形成对比，越发衬得他们凄凉。
比较可惜的是一个上半场，五班球队又损失一名球员，因违规五次，被判罚下场。
形势不容乐观，要是按照以往，三比五的境地，五班球员肯定会随便应付，反正也赢不了。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可以漂亮的赢一次七班，谁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里，他们满场找同班男同学，试图找到一个略知一二的也好。
连看起来柔柔弱弱，不经风雨的蒋子绍都被惦记上。
杨星河脸上堆起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蒋子绍的眼神带着希冀，结果被对方打破。
“我可不会打，我连篮球都没有摸过。”蒋子绍连连摆手，生怕被赶鸭子上架。
到时候出糗的可就不止他，是他们整个班级，显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强迫他。
场内该找的男同学差不多已经找完，他们有几斤几两杨星河还是清楚的。
杨星河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一筹莫展，向来充满希望的眼睛变得晦涩难懂，在场内不断扫视。
突然，视野里出现一个清冷的面孔，少年身姿挺阔，端正的背靠椅子，神情游离，一看就不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杨星河视线定格在角落的江禁瘾身上，原本失望的眼神变得明亮。
“江禁瘾你会打吗？”充满希冀的声音在五班学生这一圈响起，众人纷纷将视线落在边缘的江禁瘾身上。
不论从前他们对他的态度如何，至少这一刻他们满怀期待，看向他的目光比室外的阳光还要亮。
江禁瘾闻言眸光一闪，大脑明显延迟了几秒，薄红的唇轻启，拒绝的话从嗓子眼冒出。
“我不……”
话还未说完，一旁神色不明的桑烟立马打断，“他会打篮球，还挺厉害的。”
“那真是太好了，江禁瘾你愿意上场吗？”杨星河的眼睛瞬间瞪圆，一脸兴奋地看向主人公，期待他的答案。
问出这句话的杨星河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无疑将江禁瘾置于风口浪尖，他知道江禁瘾性格疏离，不一定愿意上场。
毕竟这个班级对于他来讲，并不是太友好。
他没有班级的归属感，他一直游离在外，主动的，或者被动的。
说完，杨星河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找补一句，“不方便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已经赢了上半场，也算是狠狠打了七班的脸。”
显然四周班级里的同学或多或少回忆起他们曾经对待江禁瘾冷眼旁观的态度，没有进行道德绑架。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观望着少年。
江禁瘾像是没有意识到周围各色各异的目光，而是平静的看向身旁紧紧盯着他的少女。
“你希望我上场吗？”他语气平和，刻意放缓放轻的音调只够他们两个人听见。
少年没有问她，她怎么知道他会打篮球。
只是问她想不想看，仅此而已。
桑烟唇角微扬，青涩的面孔柔和，眼角那颗红痣的颜色越发深，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还没见过你打篮球的样子。”
她见过少年意气风发地曾经，不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她知道江禁瘾会打篮球，完全是上辈子的他在墓前讲述他曾经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篮球算是他初二以前的爱好，只是后来被人恶意摧毁。
至此他再也没有碰过。
这辈子桑烟希望他活得肆意一些，尝试着走出曾经阴暗不堪的经历，朝着更美好的未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