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又对韩却无奈地陪着笑脸说：“鼻子真的比狗还灵，我这下算是服了你了。”
韩却哼了一声，走到徐春身旁坐下，“我还是坐在徐董旁边吧，省得闻着你的烟味，影响了胃口。”
顾宁玮想一下，点头道：“那也行，你得多吃点。”
说着又对徐春抱歉地说：“让徐董见笑了，我们几个人平日里都随便惯了，唐教授也是我的好朋友，您别介意。”
徐春客气地说没关系，你们年轻人爱热闹，随意就好。
心里却在暗暗感叹着，本来以为顾宁玮对韩却是上位者的姿态，韩却一定是在顾宁玮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温柔善解人意，才得到顾宁玮的宠爱。
没想到顾宁玮却对她情有独钟，完全是个听老婆话的好男人。
她想着禁不住又看了韩却一眼。
韩却巧笑嫣然正和唐梓峰在探讨研发产品上的问题，唐梓峰态度温和，眼神专注，听着韩却的见解，频频点头，
“嗯，对，你说得对，我看这个问题应该按照你这个方式再改进下，之前我们的工艺流程太过复杂了，生产上容易出错，还是你这个方法比较好。”
唐梓峰赞同道。
徐春在旁听着，微微眯了眯眼睛。
韩却这才笑道：“我是这么想着，就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现在得到你的确认，心里有底了，要不然销售那边总是跟我抱怨啊，说来不及出库，生产车间又抱怨他们来不及，哎，我是两边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太难了。”
唐梓峰点头：“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改，我明天就让他们下工艺流程变更单。”
顾宁玮在一旁也笑着听他们两人在探讨，把凉菜转到了韩却的面前：语气温柔地说：“先吃点菜吧，你中午也没吃多少，这会儿不饿吗？”
韩却点了点头，一边和唐梓峰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伸着筷子捡菜，几次都没有捡到，顾宁玮忍不住了，直接从座位上下来，走到韩却面前，帮她把菜捡到了碗里。
他这一举动，让在座的徐春和唐梓峰都笑了起来。
韩却闹了个大红脸，开始收了心思，专心吃菜。
顾宁玮对徐春说：“韩却这段时间主要精力都在销售上，她需要平衡生产和销售的关系，挺费精力的。”
徐春点了点头：“是的，我看你们最近的势头不错，产品也卖得挺好的，直播那一块业务这么短的时间也才起来了，很不错啊。”
“哪里啊，我们不能和春意公司比，徐董才是这个行业大咖呢，我们还要跟徐董多学习请教呢。”顾宁玮说着客套话。
热菜上来，他们开始聊着行业内的新闻和趣事，徐春说：“现在啊，那个从你们哲宁出来的王建安，可就惨了，他刚开的公司，底子不够，都是靠着低价抢你们的老业务，但是这次直播你们公布了他对韩总的那些话，现在是终端客户在抵制他们了，很多女性都不肯买他们家的产品，说他在羞辱女性，这下就没办法了。日化产品都是靠女性吃饭的，他真的是得罪谁不好，要得罪女人呢。”
顾宁玮淡笑了一下，并不答话。
徐春微微叹气，接着说：“这个王建安，不瞒你们说，我也认识他不少年了，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应该说也是个有素质的人，怎么能够这样不理智呢，行业竞争本来就是正常的，但是这么破口大骂就太没素质了。”
顾宁玮抿了抿唇笑了下：“我和王建安不熟悉，但是我到公司之后，也经常听到员工说，他在公司的脾气就不好，经常辱骂员工，他这种仗着自己的学历，职务优势，不尊重员工，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他能够辱骂韩却，是因为他破防了，他一直觉得韩却不过是个以色伺人的女人，我又才入行，哲宁公司离开他之后，肯定垮掉的，不但他这么认为，当时公司里，行业里也有不少人这么认为，大家都没想到我们居然没有垮掉，还越来越好了……”
他淡淡一笑，眼中却是胜利者的矜持。
徐春连忙点头，“是的，能够明显的看出你们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顾宁玮信心满满地说：“在不远的将来会更好。”
徐春和顾宁玮谈得很愉快。
她原来也是想与哲宁合作，利用哲宁的资源为春意服务的。
哲宁的体量不大，而且五脏俱全，春意资金量充盈，现金周转比较快，她以可以仗着这些优势，与哲宁谈条件，可是刚才听韩却说，哲宁已经有了借壳上市的打算，她需要重新掂量。
她直接了当地问了顾宁玮几个目前看来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和诚光之间的关系，还有诚光之前的负债该如何解决。
顾宁玮一一都做了解释，提供了大致的解决方案。
徐春这才看出，她所面对的对手或者说未来的合作伙伴，是个熟悉资本市场规律，玩转资源整合的高手。
而反观徐春自己，她文化水平不高，是他们这一代创业者中第一批那些靠着聪明的头脑和辛苦，白手起家的那一批人。
精明是精明，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中，局限性已经很显著了。
于是她放下笑了笑：“哎，真的是后生可畏啊，我是年纪大了，以后这个世界要靠你们年轻人的了，我最好是能把公司交给你们，自己能够早点退休，享享清福，游山玩水去了。”
说着依然仔细地察看着顾宁玮的脸色。
顾宁玮笑容不减，眼神真诚：“徐董不用这么客气，您这年纪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可别说退休这种话，如果我们有合作的机会，春意公司还是您在运作，我们大家都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只是在报表层面合并而已，您放心好了。”
徐春靠坐在椅背上，暗暗舒了口气。
送走了徐春，顾宁玮才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慢解开了衬衫的纽扣，摇了摇头。
“怎么样？”韩却问，将那杯茶水向顾宁玮的手边推了推，“你喝点水解解酒。”
徐春的酒量不小，三瓶红酒几乎被他们两人喝光了。
顾宁玮笑了下，眼角处有淡淡的红晕，更显得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这徐董的确是算计精明，而且还很抠细节。”
唐梓峰说：“可不能小看了女人，她们比男人的直觉准，心细，而且有的时候，也心狠。”
顾宁玮连连点头。
说着这两人都看着韩却。
韩却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顾宁玮和唐梓峰都笑了：“我们两人的意思啊，以后与徐春打交道的事情，都交给你了，只有你才可以对付她。”
韩却：“……”
明明徐春更喜欢和他们两个年轻男人打交道，和他们说话，她真的是神采奕奕，哪儿像是和自己在一起，说话都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不是觉得徐春是有意上市之后套现退休吗？怎么刚才又答应她以后会继续掌管着春意公司呢？”韩却有点不解地问。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她这年纪应该到了准备退休的年纪，可刚才的一番谈话，让我意识到，这徐董一时半会的可不会退休的，她有劲呢，你让她退休之后，去跳广场舞，打牌搓麻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又没有孩子，即使有孩子也不是去含饴弄孙的人。”
“对，徐春是不会从公司里撤下来的，她会一直忙下去的。”韩却点头表示同意。
“对啊，那我们就让她继续忙着呗，春意公司的业务她比我们更加熟悉，也更有想法，我们目前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用管。”
“对，阿玮说得很对，我们现在主要还是发挥在研发和生产上有优势。”唐梓峰点头。
“至于我们自己销售网络，等我们以后能够腾出手来，自己建立电商网络再说了，这样就不用着急了啊。”顾宁玮耸了耸肩笑道。
很快，春意公司和哲宁公司签了个合作框架协议，一旦项目正式启动，协议就开始生效、
签了合作协议之后，春意公司从哲宁公司大规模的进货，在市场上进行推广。
同时顾宁玮将这份框架协议提供给国资有关部门，介绍春意公司在这个行业流通领域内的地位，这样是让国资那边放心。
哲宁公司与春意公司的合作，打通了哲宁在流通销售领域的全部环节，预示着从此他们在这个细分行业处于头部地位。
国资那边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重新评估着哲宁的价值，项目的推进速度开始变快了。
哲宁公司发展正在有条不紊地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步骤稳步进行，已经不需要再花费多大的心思了。
但是顾宁玮却变得更加忙碌。
韩却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他需要开始有所动作了。

江津进入哲宁公司的前台的时候，他不知道感到有一刹那的恍惚。
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过来了，当初刚刚来的时候，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么多事情。
刘彤彤哼着歌儿，心情愉悦地擦拭着前台办公桌上的浮灰，拿着塑料喷壶，给绿植浇水，无意中抬头，看到了江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很快笑嘻嘻的招呼道：“江总，你回来啦？”
江津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回来啦。”
“哎，太好了，您好久没有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调走了，不再回来呢。”刘彤彤从前台后面绕了过来，笑容满面地对江津说：“哎，江总，我带您去您的办公室吧，您先休息下。”
刘彤彤是江津的粉丝，她永远记得当初肖梅甩锅给她的时候，江津是如何维护她的。
江津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我的办公室还保留着吗？”
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来，这几个月中，哲宁公司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想到自己的办公室居然还在。
“当然了啊，我每天都去打扫呢。”刘彤彤边走边说，高高的马尾辫甩来甩去的。
看得出兴奋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她边说边把江津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面前，站在门口伸手推开了门，展示道：“您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您跟我说，我再帮您打扫干净了。”
江津向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果然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桌上的绿萝长出了嫩绿色的新叶，窗边的吊兰也垂下几缕新芽。
就连他茶几上那盏小小的玻璃鱼缸里，橙红色的小鱼在欢快的游来游去。
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诚心诚意地对刘彤彤道了声谢谢。
“不用谢。”刘彤彤摆了摆手：“韩总说过，江总以后还是要回到哲宁这边来的上班，特意让我们要做到您的办公室就跟您当初在的时候一样的。”
江津闻言，心里莫名暖了几分，他愣了愣：“韩总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刘彤彤点了点头：“不仅她这么说，顾总也是这么说的。”
江津蹙了蹙眉：“顾总现在也在楼下办公室了吗？”又问：“那韩总的办公室呢？”
刘彤彤点头：“顾总坐在李总原来的办公室，韩总一般都在还是在她原来的位置，有时候就在顾总得办公室，有时候又在研发那边，反正她跑来跑去的，就在这几个地方。”
江津哦了声。
他听说了顾宁玮将股份转让给了韩却，私下里还是有点不相信，直到某天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查了天眼查，发现哲宁的股份真的变更了，韩却变成了大股东，占了百分五十一。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为她高兴，还是失落。
他们正说着话，顾宁玮和韩却从走廊那头过来，刘彤彤眼尖，赶紧过去叫了声：“顾总早，韩总早。”顺手将顾宁玮手里的保温桶接过了过去。
顾宁玮冲着江津点了点头：“你到了啊？咱们一会儿聊。”
江津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刘彤彤刚接过的保温桶上，抬了抬眉毛。
看到江津微微惊讶的目光，顾宁玮笑了笑：“我和韩却的午餐，现在她不方便吃外面的饭菜。”
江津见状也是一笑，调侃道：“难怪现在网上都在说顾总的爱妻人设，果然如此，”
顾宁玮半开玩笑地说：“哎，当时为了冲业绩搞直播也是没办法，厚着脸皮也得上，这下好了，是被套牢了，人设不继续保持也不行啊，万一哪天被网友看到，说我塌房了，那就成了臭名昭著了。”
“那你会塌房吗？”冷不丁的，韩却问道。
顾宁玮：“……”
江津也抿唇而笑，眼睛里闪着揶揄的光。
顾宁玮摇了摇，摸了摸鼻子，哼道：“那就努力不塌房呗，反正是发自内心的就不累。”
三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过了会儿，江津一手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手捧着自己的茶杯，去了顾宁玮的办公室。
他没腾出手来敲门，就用胳膊肘顶了下，推开门。
韩却坐在顾宁玮对面的椅子上，给他看文件，顾宁玮伸手将她垂下来的鬓发，别到她耳朵后面，顺手在她耳垂上的那颗痣上轻轻地捏着。
“别闹啊。”韩却扭了下身子，要躲开他，蹙眉嗔道：“认真点，说正经事呢。”
“我也正经着呢。”
韩却：“……”
江津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心脏莫名被抓了下，他定了定神，咳嗽了几声提醒。
顾宁玮收回了手，这才抬起眼睛，笑哼道：“进来也不敲个门。”
“你看看我有敲门的手吗？”江津抬了抬胳膊，举了举他的双手，“谁能想到你们两人在办公室也会这么亲热。”
韩却站起身，白了顾宁玮一眼：“我走了，你们两人聊吧，我的事情说完了。”
顾宁玮说：“你别走啊，一块听听看嘛。”
韩却拒绝道：“你们两人聊诚光的事，我就不听了，这边的业务我都忙不过来。”
顾宁玮笑道：“你就不关心以后哲宁要面对的状况？”
韩却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依然摇头：“我不关心，那是你关心的事情，我只管我的业务。”她说着又看了江津一眼：“再说了，你们两人现在研究的是老诚光的事情，与后面的新诚光更没有关系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出门，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顾宁玮和江津对面对坐着，两人同时点开了听审计报告的页面，又听到韩却在外面吩咐刘彤彤，说：“给顾总和江总泡两杯咖啡，然后别让人进去打扰，他们要开重要的会议。”
两人抬眸，视线对视着，又同时低下头去，看着报告上面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
谢秘书通知因董事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
以前开会都考虑到顾志诚和顾志光两人的生活作息时间，诚光的董事会一般都定在了下午开。
但是这一次应顾宁玮的要求，会议的时间放在了上午十点。
顾志诚一大早到办公，让秘书泡了杯茶，问谢秘书，“阿玮跟你说了会议的议程了吗？”
谢秘书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只说：“他只是给了个大概的议程，我已经打印好了放到了您桌上了。”
顾志诚拿起桌上的那张会议议程，就是三项内容：一、关于对诚光集团下属公司的内部审计调查结果的汇报，；二、讨论调查报告中反映出的问题，三、解决诚光资金困难的初步设想。
他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哼了哼：“就这三项内容要一大早就开会？他打算开多久啊？”
谢秘书说：“小顾总说了，可能会议时间会比较长。”
他咽下了后面一句原话：“大概也会比较激烈。”
顾志诚哼了声，负手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远远看到顾志光捧着他那从不离手的紫砂茶壶从自己的办公室内走着。
他对身旁的金助理低声问：“我让阿玮会前把审计报告送给我看，你确定他没有发？”
“我确定。”金助理摇了摇头：“我检查过邮箱，他没发过。”
顾志光脚步顿了顿，脸色阴沉下来。
金助理站在他身边，担心地看着他：“那……”
顾志光眼里精光一闪，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他看到顾志诚走近，就迎了上去，故意抱怨道：“老大，阿玮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我特意交代过他们审计报告数据出来了，要给我过目，再上会讨论，他怎么就直接通知谢秘书开会了？这还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我是分管集团的财务和审计的领导，他不是不知道。”
顾志诚打着哈哈：“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谢秘书的电话，我也没看过这个报告，哎，算了，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顾志光见状，也不便多说什么，跟在他后面进了会议室。
公司的董事会中除了顾志诚，顾志光兄弟两人，还有谢秘书，顾宁玮之外，还有监事会长，独立董事，以及另外两名其他股东公司派遣的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