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哦，她是这样的想法吗？”顾宁玮听了韩却的汇报，抿唇笑了笑。
“是啊，我没有当面回绝她已经是客气了。”韩却气呼呼地说：“居然想把我们公司给吃了，打得什么主意啊，我就说嘛，她那么热情那么着急，准是没有好事的。”
顾宁玮微微一笑。
韩却看了看他，又气鼓鼓地说：“亏了你没去，要不然还真的不好说呢。”
“我有先见之明吧，就知道跟这个人打交道会比较复杂。”顾宁玮邀似得地说，“你应该夸夸我啊，我这么聪明你怎么就不表扬我呢？”
“好，你聪明，你能干，我本来就甘拜下风的。”韩却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是拍一只小狗，“可是这事我该怎么回绝她呢，又不能得罪她，还想跟春意公司做生意呢，真烦人。”
韩却咕哝着。
“不用回绝啊，继续往下谈就是了。”顾宁玮说。
“什么？你疯了啊？”韩却惊讶地叫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你说要把哲宁卖给她？凭什么啊，我们哲宁也不是那么差的，好吧，她想要就要啊，还说她有几个亿的现金流就了不起啊。”
“有现金流是了不起啊。”顾宁玮感叹道。
“那她的钱也不可能让你解决诚光的资金亏空啊。”韩却皱眉，推了推顾宁玮，有些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哲宁啊，刚刚才把股份让给我，现在要卖给她，要卖你卖，我可不卖。”
“哎哎，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啊。”顾宁玮被她推搡得坐立不安，伸手扶住了韩却的腰，“我说接下去谈的意思，不是说我们要卖股份给她，是想要拿她的股份。”
“拿她的股份？”韩却愣了一愣，惊讶地看他：一般连串地问道：“他们春意那么大的体量，咱们买得起吗？你能掏出这么多钱出来吗？你要是能掏出那么多钱出来也不至于要跟人家签对赌协议了吧。再说了，徐春怎么可能卖股份呢，那可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她没老公没孩子，只有春意，她不可能同意卖给我们的。”
“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啊，你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徐春的确是不会轻易把股份卖给我们，她是想要我们的产品，准确地说，她是想要唐梓峰的产品，因为老唐不可能与别家合作，所以她没办法，只能找我们，但是她也不可能出高价，所以就想这招，出钱把哲宁收了，那我们核心产品部机给他们的嘛。她是这个想法。”
顾宁玮耐下心来，分析给韩却听着。
“她想得挺美的，就盯着唐教授了。”
“是啊，老唐值钱啊，而且他那个性格也不会轻易与别人合作的，所以就算我知道他对你……啊……”顾宁玮似笑非笑地盯着了韩却一眼，“我也忍着啊。”
“什么啊，你别乱说吧。”韩却白了他一眼，“你接着说正经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
“好，我接着说啊，我的意思啊，我们正是要利用她的心理，跟她谈条件，我条件是我们彼此互持股份，我们哲宁要占他们春意公司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股份，这是我的条件。”顾宁玮含笑着说。
“徐春会答应吗？”韩却问。
顾宁玮点了点头：“她会考虑的，国资那边我也聊得差不多了，想办法把风放给她，现在我们是拿不出钱来，但是哲宁以后是要装进上市公司里的，就是这点，就能够让她动心，因为凭着她春意公司是无法成为上市公司的，她只有和我们合作，才有机会。”
“咱们不着急，慢慢谈，但要提前筹划。”

顾宁玮从办公室的座椅上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地走动着，神情有些兴奋，
他思考了会儿，停住了脚步，转过脸，对韩却说：“要跟她谈，我们哲宁的优势在生产和研发，特别是研发方面，我们有唐教授坐镇，这是我们的核心优势。”
“但是唐教授毕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咱们也不知道他作为我们的研发顾问，会不会对他在学校的任职有什么影响？而且以后会不会有变化？现在拿他做宣传，我都有点犹豫着呢。”韩却有些担心。
她是在为唐梓峰的考虑，不希望他们这样大肆宣传，会给他带来困扰，毕竟他现在还是在学校任职呢。
顾宁玮闻言，又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微酸地说：“你倒是为他考虑周到得很。”
韩却白了他一眼，“说正经事，你不许夹带私人情绪。”
顾宁玮也眯着眼睛笑了：“我也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别在意着。”
“别开玩笑了。”韩却微微不耐地看他：“好了，你接着说，后面要如何打算。”
“你放心，老唐那边是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和他谈好了，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打包进上市公司，他到时候会过来任职，作为我们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学校那里他会辞职，最多会作为兼职教授。”
“他能同意？”韩却不理解，当个好好的知名教授多好。
“怎会不同意，我们会给他股份，他所得到的财富会比当个教授要多得多。”顾宁玮微微笑一笑，“你以为呢，唐梓峰有那么清高？”
韩却摇了摇头：“这不是清高不清高的问题，是他的学术理想的问题。”
“理想是一方面，但是现实也是另外一方面，老唐在学校里看着风光，可是有不少苦衷，他留学归来的，学校中没有人脉关系，又年轻，论资排辈方面就吃亏，当时引进他进来的时候所许下的承诺也好多没兑现，如果不是我给他的实验室捐钱，他的课题也缺经费。”
顾宁玮摇头叹息，有些感概地说：“所以他才会同意到时候在我们这里任职。”
韩却点了点头：“那后面我们的研发就不会有太多的问题了。”
顾宁玮继续笑道：“对，你看我们在研发和生产上有足够的优势，欠缺的是经销商的网络，春意公司是做流通的，他们没有生成和研发，但他们的网络和渠道是有很大的优势的，我们与他们互相持股，才是真正的强强联手，徐春精明的，她是看到这一点的，不过她比较算计，想占我们的便宜罢了。”
“她是个算计的人，以后合作起来也够累的。”韩却有些担心。
这几次她是领教了徐春的手段，没有一处不想占便宜。
“随她去，只要能合作，大的方面我们能够把握住就行了，现在我们和她谈判的筹码是哲宁的后续发展，她如果想上市，那就必须借助这个机会，否则，她后面是没有这个机会的。春意公司业态是不适合单独上市的，何况她还是以线下为主的。”
“那她就一定想上市吗？我看不一定吧。”韩却说：“毕竟上市公司规矩大，什么都要披露，哪有现在这么自由，她想干嘛就干嘛。”
顾宁玮微微一笑，又问她：“你看徐春多大年纪了？”
韩却想了想，“应该有五十多了吧，虽然看着挺年轻的，但她和卢晓平的妈妈是同学，那卢晓平妈妈也是五十好几了。”
“对啊。”顾宁玮说：“她处于这种年纪不可不为未来着想，再过十年，她的精力等方面都会受到限制，她自己不会不去考虑Z到这些的，要不然她也就不会抱怨自己的团队了。你看李哲凯也是啊，他为什么会把股份卖给我，不就是把钱拿回家，落袋为安嘛，他们都在考虑能够上市公司套现，把股份卖了，颐养天年，这是他们这一代企业家的目前的心态。”
韩却默默想了想，她也觉得顾宁玮说得很有道理，徐春也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到了年纪，能够把这么多年所创造的财富变现，自己过上自由痛快的日子，享受生活，那也是好事啊。
只有公司上市了，才能够有公开透明的估值，她才不会卖亏了。
“你过一个星期给徐春回话，我们再和她聊聊，我也需要她的加入，才能和国资那边谈到更好的条件。”顾宁玮淡笑地说。
韩却抬头看着他，心里掠过几丝温情。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长窗外面，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绯红色，云朵被晚霞镀上了金色，流光溢彩。
顾宁玮站在窗前，身影挺拔颀长，半边脸被夕阳笼罩着，五官立体深邃，韩却最喜欢的事是他的眼睛，笑的时候如水波潋滟，不笑的时候，如深潭，幽深平静，看不见底。
此时，夕阳照在他眼睫上，像是镀了层金粉，如翅翼蹁跹。
韩却看着不由得痴迷。
顾宁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微笑着垂眸凝视着他她，故意问：“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韩却叹了口气说：“我发现你还真的挺帅的。”
顾宁玮闻言，顿了顿，抿唇白了她一眼：“你才知道吗？”
韩却点了点头。
顾宁玮瞪了瞪眼睛：“你还真的了？”
韩却笑道：“以前也觉得你很帅，但是没有像今天这么帅，现在你更帅了。”
顾宁玮心满意足，点头：“这话还差不多。”
韩却柔声说：“阿玮，你知道我觉得你什么时候最帅吗？”
顾宁玮大言不惭地说：“我什么时候都很帅，是各有各的帅法吧，不过我想你肯定是觉得我在床上的时候最帅了。”
韩却脸发烫，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觉得你啊，是和我一起讨论事情，与我心有灵犀的时候最帅了。”
顾宁玮听了，淡淡一笑，走过来，弯下腰，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抚摸着，然后又觉得不够，又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也是，很高兴和你一起去做事情，有你在身边，我做任何事情都觉得有劲。”
还没等到一个星期，徐春居然主动又约韩却了：“顾总出差回来了吗？我们再聊聊啊，看看你们还有没有想法？”
韩却只好说：“是的，顾总出差回来了，我来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啊，如果他有时间的话，我们请您吃个饭吧，您那么客气，让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那是太好了，我来请你们也行的，我年纪大嘛，你们是小辈。”徐春客套道。
韩却不肯，直接说：“正是因为我们是晚辈，所以才要尊重您。”
徐春也不再客气了。
韩却选了地方，还是唐梓峰介绍的私房菜馆。
顾宁玮下午要在诚光开会，让司机先送韩却到场。
走进院子，只见草木葳蕤。树木郁郁葱葱，靠着砖墙荷花缸中荷花盛开，亭亭玉立，含苞待放，清香四溢，缸里的锦鲤在四处来回游弋，十分可爱。
老板娘见到韩却，立刻笑着上前招呼道：“韩总来了，顾总已经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您先进去，我给你倒水。”
说着已经带着韩却向包间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韩却突然脚步微顿，悄悄地问：“客人到了吗？”
老板娘点了点头，悄声说：“刚到一会儿呢，又问了我好几次顾总有没有到呢。”
韩却抿唇一笑，心中有数了，她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包间，见到徐春正坐在一旁的椅子看手机，听到声音，立刻微笑地抬起眼睛，又见到是韩却一个人，表情有点微微的失落。
韩却看在眼里，并不在意，走上前去笑着解释道：“徐董，您来得是早，顾总在集团开会，要稍微晚一点点来，让我们稍微等等来。”
徐春微笑地客套着“不急，不急”，眼神却略微顾盼。
她又低下头喝茶，手指无意敲击着桌面，有些心不在焉。
韩却坐在她的旁边，接过服务员递过来蜂蜜水，缓缓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徐春瞥了她一眼：“怎么？你不喝茶水？”又说：“这是我要他们刚刚泡的茶，你尝尝看，这个热天，喝点茶能解暑。”
桌上有刚泡好的绿茶，是徐春带来的今年新采的碧螺春。
韩却微微一笑，低头有点腼腆地说：“嗯，是有点不方便喝茶。”
徐春抬了抬眉心，眼神快速地在她的小腹上睃了一眼，才恍然大悟，笑道：“哎，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呢，我是听到了有点传闻，不过看你前段时间天天做直播，精神状态这么好，有点不相信，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啊，恭喜你和顾总了。”
韩却莞尔一笑，轻声说了声：“谢谢徐董，”
徐春又感叹道：“难怪啊，这小顾总这么爽快就把股份转让你给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她点了点头，似赞叹道：“倒是个有情有义大方的人。”
见她提到股份的事情，韩却接上话说：“其实倒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顾总考虑到哲宁公司后面可能要上市，所以想在上市之前把股份的事情规划好了。”
“哲宁要上市？”徐春闻言，眯起了眼睛。
韩却点了点头，就按照她和顾宁玮商量好的，把顾宁玮的想法说了一遍，当然她说得含糊不清，该保留的保留，该说明的说明，话不挑明，足够引人遐想就行了。
徐春听了沉思了良久。
韩却看了看她，开口问道：“我看徐董您对春意公司的未来似乎挺着急的，是有什么原因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徐春的态度有点焦虑，似乎她很急于寻找春意公司的合作伙伴。
徐春叹了口气，沉吟了好长时间，转过脸来对韩却说：“好吧，我也不瞒你了，春意最近也是遇到了麻烦了。”
韩却蹙眉：“怎么了？”
“税务方面。”
韩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问下去，涉及这么敏感的话题，她不便多问。
徐春说：“现在也解决得差不多了，要补税花点钱。”
“嗯，能解决了就好。”
徐春抿了抿唇角，叹了口气：“补税倒是小事，只是我也没想到，我都那么严的管着他们了，还是乱七八糟的，什么方面的漏洞都有，我听着人家税务局的人来跟交换意见，真的是气得不行，这样下去，公司要关门的，他们这些人真的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总是跟我说，别家也是这样的……”
韩却静默了会儿，缓声安慰道：“人员和管理上的事情，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徐春微微沉吟了会儿，对韩却说：“我呢，只有初中毕业，就出来闯荡了，现在想想，我能够把春意公司带到现在这个规模，也是运气好，但是春意再往下发展，我就带不动了，尽管我也去上课什么的，但还是不行的。再说，到了我个年纪，再学什么新的东西，我也是学不了，不瞒你说，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学了……但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春意要完蛋的。”
韩却在心中默默思考着，难怪呢，徐春是遇到了春意继续发展的瓶颈。
她也更知道，如今的商场，不进则退，没有让i喘息的余地。
她们正聊着，服务员将顾宁玮带了进来，“顾总和唐教授到了。”
韩却一愣，没想到唐梓峰也来了。
徐春更是惊喜交加，她站起身立刻迎了上去，眉开眼笑，风情无限。

第138章 诚服
徐春一见顾宁玮和唐梓峰就迎了上去，热情地客套着，满面春风地说着恭维的话，一改刚才的愁眉苦脸。
顾宁玮含笑和她握了握手：“我早就听韩却说起您，是我们行业中的女强人，今天一见面，果不其然。”
又侧身给她介绍身旁的年轻男人：“唐教授，我们的研发顾问。”
徐春惊讶地“呀”了一声：“没想到唐教授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最少也得四十多岁呢。”
唐梓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调侃道：“啊？我在学校网站上的照片有那么老嘛，不行，我得回去让他们把我的照片给换了，这多不像话啊。”
他一席话说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很多。
顾宁玮边说边让座，招呼着徐春和唐梓峰入座，又对韩却翘了翘下巴，“你坐那儿干嘛呢，坐到我身边来。”
韩却皱了皱眉，微微瞪了他一眼，略带嫌弃地说：“你和唐教授刚才是抽了多少烟，一身的烟味，我可不要坐在你旁边。”
顾宁玮：“……”
徐春抬眸看了顾宁玮一眼，丹凤眼微微眯了眯，仔细地察看着他上细微的表情。
顾宁玮唇角轻扬，微微笑了笑，看着韩却的目光带着几分讨饶。
唐梓峰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在旁哈哈大笑地调侃道：“哎呀，阿玮，我就说吧，让你别抽了，你非得不信，就不知道韩却的那鼻子真的很灵敏，这下好了吧，被嫌弃了吧。”
顾宁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头含赔不是：“好了，对不起，我又没忍住。”
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对徐春嘀咕了一句：“没办法啊，韩却总是要我趁这个机会把烟戒了，可是我的烟瘾不小，想戒也有点难，一时半会没有忍住，和唐教授抽了几根，又被她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