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雀(钧霖)

“你看，我爸爸也不知道江津到底去了哪里！”顾宁丽泪眼婆娑地看着韩却，现在她已经不把韩却当做那个妄图嫁入豪门的捞女，而是可以信任的救命稻草。
毕竟顾宁玮临走的时候说的那一句“你有什么事可以和你嫂子商量。”
顾宁玮都已经说了那是你嫂子，她又怀着顾宁玮的孩子，顾宁丽没有不相信她的理由。
“韩却……”顾宁丽惶然得瞪着她。
韩却在紧张地思考和分析着。
如果江津存心要躲避，那就不会在昨天晚上与顾宁丽约好与她深谈，即使他在路途中改变了想法，也不至于突然失踪，如果失踪那也是别有隐情。
那他还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危险，而这个危险又是谁制造的呢？
如果不是顾志光又会是谁呢？
“韩却，你有没有听阿玮提及过，江津要和我谈什么？”顾宁丽问道，冷静下来之后，也联想到了这一层。
在这之前，她经常看着江津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这些事情一定与她爸爸和诚光集团有关。
她自己也拥有诚光集团一点点的股份，网上的传闻铺天盖地和塑料姐妹花背后的议论她不是没有觉察的。
江津一定有事瞒着她。
韩却默了一默，在心中犹豫着。
要不要告诉她关于诚光目前的处境和江津的立场？
很快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参与进顾家的纷争和诚光集团的事情中，她只想做好哲宁的事情，那才是她的立足根本。
更何况江津，这个与自己有过感情纠葛的男人，他与顾宁丽的情感接下来该如何走下去，那就不是她韩却要介入的事情了。
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他们的事情，阿玮也没提起过，他一般不会跟我说诚光集团内部的事情，”
见顾宁丽表情不信，又补充道：“毕竟那是上市公司，任何内部消息的泄露都会有法律责任，你知道阿玮一向很谨慎。”
顾宁丽皱了皱眉，她知道韩却说得有道理，但也知道她是在搪塞自己。
于是她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那现在我们要不要报警？”
韩却迟疑了一下，她在考虑这个问题。
警察来了肯定要排查所有的嫌疑对象，肯定会涉及到顾志光和诚光集团的内幕。
韩却不能确定顾宁玮的计划是如何进行的。
但如果不报警，那就凭她和顾宁丽坐在家里是无法查到任何线索的。
韩却蹙眉苦苦思考着，顾宁丽在一旁愁眉苦脸地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江津会不会有危险？”
韩却只能安慰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再耐心地等等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宁丽的神情越来越不安，她自怨自艾地埋怨道：“哎，我真的是没用，平时一堆的朋友，这个时候全都不管用，我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打听……”
听她这话，韩却灵机一动，她想到一个人，但她不能确定，于是给顾宁玮发了一条信息。
“我有一个朋友或许能够打听点消息……”韩却说，可能能帮助我们，但我要和阿玮确认下，能不能找他帮忙。”
“啊！那我们直接去找他，还等着什么！要知道我们多耽搁一分钟，江津就有一分钟的危险。”顾宁丽一听有途径，立刻站起身来，就想出门。
“别急。”韩却阻止道，“我在等顾宁玮的决定！”
韩却心想，你要是知道我要找的这个人是你爸爸和诚光集团的死对头，那还不恨死我了。
事关重大，她不能代替顾宁玮做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韩却不时拿手机看一眼，顾宁玮依然没有回复。
韩却知道他在开会，但是正如顾宁丽所说的，她们多耽搁一分钟，江津就有一分钟的危险。
顾宁玮正在会议室里宣布着接下来诚光集团后续整改工作的建议和意见。
他没有提及江津的今天的缺席，可是会上有人问了句，江总今天怎么没有来参会？
谢秘书说，江总不是董事会成员，昨天参加会议只是因为汇报调查结果，今天的议程与他的关系不大，所以就没有通知。
顾宁玮故意问道：“哎，我刚才路过江总的办公室没看到他，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哎，万一还有数据要问他怎么办！”顾宁玮故作不满地嘀咕着，“这个人，怎么不来也不说一声！”
“谢秘书你等会儿打电话问问。”顾志诚有点不耐烦的说，又对着顾宁玮说：“你继续说下去吧，后面到底要怎么弄？这是主要的事情！”
他才不关心江津去哪里了。
“顾总？”顾宁玮又看向他的叔叔顾志光，“江总今天没来跟您请假了吗？”
顾志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心紧皱，神情紧绷，他摇了摇头，“我也在找他呢，刚才阿丽打电话过来联系不到他，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搞什么！”
他抱怨着，语气刻意的轻松，似乎他只是个为女儿操透了心的父亲。
顾宁玮静静的看了他几眼，抿唇没有做声。
他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江津的失踪是由顾志刚所造成的，
可现在看顾志光的神情不似做假，难道不是他做的？
这个事情就有点蹊跷了。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你们不要再讨论下去了，等会儿等谢秘书跟他联系上了再说，”顾志诚语气不耐烦的的催道：“顾宁玮，你好好把后面的打算说说，你刚才的意思国资平台有意接盘？”
顾宁玮点了点头。
“他们的条件是什么？”顾志诚沉思了一下，敲了敲桌面，又问。
顾宁玮扫了顾志光一眼，“当然是先把家底盘清，已经被挪用的钱追回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大家都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区域，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这句话针对的是谁，太过明显了。
顾志光哼了一声，“顾宁玮，你这话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我就想请问你，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说我在挪用了上市公司的资金，涉及洗钱？”
顾宁玮笑了笑，“顾总，昨天的会议您是参加的，我相信您应该没有忘应该没有忘记会议上的内容吧，那些不明不白，去向不清的资金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应该是不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此外，你跟顺鑫公司的合作是不是也应该向董事会进行说明呢？”
顾志光愣了愣，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好。顾宁玮你问得好！”
顾宁玮微微点了点头，谦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作为董事会成员有权提出质疑，毕竟昨天林总也说了，这些资金都是在您的批准下付出的！那您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我是会给的，你问问老林他那里都有付款的依据，协议合同都有，还有不能公开的资料，也在我那里，我顾志光清清白白，问心无愧。都是为了诚光集团的利益。”
“那好，您这么说就好。”顾宁玮说。
“但是……”顾志光突然拍了拍桌子：“顾宁玮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你这是在有意逼宫。”
“可笑的是我顾志光几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殚精竭力。谁知道竟然落下了这样的一个下场。”他冷笑道。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就连顾志诚也没有开口。
顾志光放声大笑了一会，突然沉下声音说：“可是，顾宁玮，我和你爸爸创立诚光公司的时候，你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现在是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你以为你能拉了国资进来就不得了？就不把我们这些打天下的元老放在眼里了？你看看这些，老谢，老林，你爸……哪一个人对集团的贡献不比你大？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让我给你交代？”
“顾总，我知道你是诚光集团的创立者，对集团的发展功不可没，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i，可是这与你要说明这些资金的流向是两个概念。”顾宁玮耐着性子，语气平静：“别说诚光是上市公司，有公告披露的义务，就是对于其他股东，你也有义务说明清楚。”
“我会说的！”顾志光哼道。
顾宁玮看了看他，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推在一边，默默的等候着。
他知道顾志光在赌，赌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顾宁玮暗暗皱眉，江津的确把顾志光占用公司资金的问题在报告中说了清楚，但有几个关键证据，他并没有提。
其中最大的问题是与顺鑫的合作。
江津曾经暗示过顺鑫才是顾志光洗钱的工具，而且与顺鑫的合作远远不是像他们所知道的那样刚刚启动。
他们的合作早就开始了，而且顺鑫也不是仅仅只为顾志光一个人洗钱，可能还有其他人勾结在一起。
“这个有可能就是何家。”江津分析说。
当时江津也说这只是猜测，他还没有证据。
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查，那天在哲宁公司，江津好像冒了一句，他有了证据。
如今能够搬倒顾志光以及搞清楚事情全部真相的证据仿佛就在江津手中。
而他却失踪了。
顾宁玮也不由得暗暗着急。
他正凝神思考着，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韩却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顾宁丽要报警，但我想去找谢铭，他可能会查到江津的下落，你看行吗？”
顾宁玮略略思考下，简单回复了OK。
韩却坐在沙发上，看着顾宁丽在面前焦灼的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自己也心急如焚，却勉强镇定的情绪。
“我哥回消息了吗？”听见韩却手机轻响，顾宁丽激动的说。
韩却看了看顾宁玮那个简单回复，知道自己可以全权处理这件事。
她点了点头，拨通了谢铭的手机。

电话的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韩却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
过了许久，听筒里终于传来谢铭冷淡的声音：“韩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他的语气冷淡疏离。
韩却怔了怔，她压下了心头不适，轻声说：“谢铭，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个忙……”
“帮忙？”谢铭冷然哼了哼，讥讽道：“哎呦，你韩大小姐怎么会有事情求我帮忙？我一个失业青年能够帮你什么忙？再说了，你不是有顾宁玮吗，那里能都轮到我来帮你？”
韩却听着他那阴阳怪的语气，知道之前是自己和顾宁玮得罪了他，气还没消，于是只得耐下性子赔礼道歉：“谢铭，之前是我们多有得罪，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但是现在真的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而且这个事情也是你所感兴趣的……”
韩却故意停了下来，做出欲言又止，语气似乎流露出什么。
“什么事情？”谢铭果然被她的态度调动了好奇心，职业记者的敏感让他很快就捕捉到了韩却语气中所蕴含的暗示，声音中的冷淡褪去了几分。
“是和诚光集团有关。”韩却简短地说。
余光一瞥，见身旁的顾宁丽投来惊讶和戒备的目光。
韩却没有理会她的眼神，继续说：“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一直想要的那份审计报告，现在在江津手上。”
“这个我知道。”谢铭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还有别的什么？”
“或许还有更多你之前不知道的东西也在他的手上。”韩却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些我想你会变更有兴趣。”
“我所感兴趣的东西？”谢铭沉吟了会儿，突然冷笑道：“韩却，我几次三番让你帮我，你都不肯，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你就直接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打算的？”
他的语气尖锐，像一只愤怒的刺猬，显然不信她的突然示好。
韩却听了，微微叹息，自己显然是有些低估了谢铭的聪明程度，于是，也只好实话实说，索性坦白道：“谢铭，江津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事关诚光的内幕，暂时不能报警，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通过你的人脉，打听到他的消息。”
“失踪了？”谢铭的声音陡然提高，记者的职业敏感让他瞬间进入了状态，“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的？他最后一个联系人是谁？”
当着顾宁丽的面，韩却不好说得太透，只是大概说了下顾宁丽所说的情况，最后直接说：“现在我们没有接到交警方面的信息，应该不会是车祸……”
“先不要猜测，我先去打听消息。”谢铭打断了韩却的话，语气恢复了冷静，“有消息我们再联系。”
说完他干脆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韩却和顾宁丽相对无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片刻之后，顾宁丽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狐疑地盯着韩却，开口问道：“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对诚光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韩却抿了抿唇，只得语焉不详地说：“他是个记者，之前曾经报道过诚光的事情。”
“记者？”顾宁丽微微眯了眯眼睛，又问道：“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谢铭啊。”韩却说，觉得她的异样，又问道：“怎么了？”
“谢铭？！”顾宁丽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盯着韩却的脸，愤怒地大声地说：“你居然找的是谢铭？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韩却，我哥说你是来帮我的，可是你却找了记者，你到底是安的是什么心？”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眼睛直直地盯韩却，伸手指着她：“你……”
她气得说不下去了。
韩却没有料到她如此反应，心知事情不妙，暗自庆幸刚才她坚持要得到顾宁玮的同意，要不然这这丫头准会一蹦三尺高，以为自己是故意害他们的。
她定了定心神，抬头看着顾宁丽气愤的脸，语气平静地说：“谢铭怎么了？他是记者，有他的人脉关系，只有他才能够打听到我们不知道的情况，要不然你有更合适的人去打听消息？”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那谢铭曾经针对过我们顾家，针对我们诚光写了多少黑料？”顾宁丽气得身体在微微颤抖：“要不是我爸爸找了关系强行按压下去，他不知道要搞出多少事情来，你居然……居然去找他……”
她语气哽咽，一屁股又坐在了沙发上，颓然地说：“你们一个个说帮我，可谁知道背地里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你居然去找我们家对头……”
“那也是因为你们家也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韩却毫不留情地说：“你既然知道是黑料，那就是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存在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你顾小姐难道不明白吗？”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他谢铭就是不安好心。”
韩却看着她，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顾宁丽，你别忘记了你们诚光集团是上市公司，是公众公司，按照法律规定都是要自己主动进行披露的，你们自己不主动披露，还找人把老百姓该知道的事情利用关系强按捺下去，你说到底谁不对？”
顾宁丽瞪着眼睛看着韩却：“……”
韩却根本不理睬她，冷淡地说：“那如果你觉得我不该找谢铭去打听，那你自己想办法去找人打听，我是没有其他人可找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她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一言不发。
屋里一片寂静。
静得能够听见两人之间的呼吸。
仿佛过了不少时间，顾宁丽又哭了，传来了她低低的啜泣声。
韩却也不理睬她，依然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她今天没有去公司，手机的邮箱和OA系统中存了很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处理。
她一边处理着事务，一边强行按下心中烦躁不安。
她在想江津到底会去哪里？
在答应和顾宁丽见面的时候，他是不是并不经知道了自己会遭遇到危险。
韩却又想了下，觉得不对，她知道江津的个性，他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既然他能够提醒顾宁玮，要他关注自己的危险，那他就不会没想到，一旦报告曝光，自己会遭到什么问题。
但是他现在人又在哪里？他手上的数据又在哪里呢？
顾宁丽哭了会儿，见韩却不理睬她，渐渐收了泪水，她捂着脸颊，焦灼地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一个个都是心怀鬼胎，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相信你哥哥。”韩却放下了手机，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哥哥商量过的，可以找谢铭去打听消息，这个决定是我做的，也是你哥哥做的。”
顾宁丽抬起脸，迷茫地看了她一眼。
“正是因为谢铭知道诚光的内幕，所以他才有可能打听到消息。”韩却语气温和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