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翻过身时, 看到卷成一条的锦被就堆在身边, 昨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起初两人是分开睡的,后来她觉得冷,不知不觉往“热源”靠近。皇上索性掀开了被子,将团吧团吧给她卷进了自己怀中。
她还记得隐约听到皇上似乎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总之是些羞人的话。
薛姈脸上微微发烫,顿时困意全消。
听到里面的动静, 绮霞走了进来, 看到主子雪白的肌肤泛着粉光, 神色慵懒,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昨夜休息好了。
她心里替主子高兴, 柔声道:“皇上特意吩咐了奴婢们不要吵醒您, 让您多睡一会儿。”
这回皇上来,对主子的态度似乎比往日更体贴。
薛姈没了困意索性起身, 说话时嗓音有两分才醒的哑。“皇上是何时走的?”
“皇上卯时初刻就起身回了福宁殿。”绮霞走到床边挂起帐子, 又转身去取衣裳。
今日不必出门, 薛姈更衣梳洗后去用早膳,发现今日的菜色比往日都精致,虽数量没变, 却是更用心了。
“今日早膳是御膳房的人特意送来的,说是主子若觉得哪里不合口味,尽管告诉他们,他们按照主子的习惯改。”绣棠扶着薛姈在桌前坐在, 递上了筷子。
众口难调,膳房不会刻意去记住一众宫妃的口味,尤其是位份不高的。
这话以前可从没有过。
薛姈拿起汤匙,尝了一口汤,果然口感大有不同。
在宫中若想过得好,就要得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经过昨夜,皇上待她已有些不同,总算是更进了一步。然而恩宠是有限的,自是有人欢喜有忧。
昭阳宫。
日光照进殿中,秋日里很有些温暖惬意,香炉里点着沉水香,袅袅轻烟流动,安宁静谧。
“娘娘,皇上昨夜留宿了凝汐阁。”来回话的宫人打破了这份安静,她不敢看贵妃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卫贵妃还算平和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
“那个蠢货,她被废了,却丢下一堆烂摊子。”她拧着眉,想到庶人云氏做的蠢事,心里有股子怨气发泄不出来。“她攀咬薛姈不成,反而让薛姈愈发得意起来!”
坐在她下首的张贵仪小心陪着,此时她倒有些想念曾经的云充容。
以前这时候,都是云充容来对上贵妃的怒火。
“娘娘,皇上是借着宜容华敲打后宫呢,只是她这次运道好。”张贵仪在心中斟酌后,才恭声道:“这次吴昭容失了皇子,且听太医说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大抵再也不能有孕了。”
“薛妃和吴昭容的风光,以后怕是要烟消云散了,岂不是解了娘娘的心头恨?”
听她的话有理,卫贵妃神色稍缓。中秋宴的事虽险些牵扯到她,到底是皇后那边的损失更大些。
无论是谁在后宫生事,皇后都有失察之责。
“可至今皇上都没来昭阳宫。”不知不觉间,卫贵妃对张贵仪的信任多了些,她明艳的眉眼间掠过一丝不安。“只怕,还是为了那件事。”
庶人云氏是曾经给她送过信的,不过她并未亲自赴约,只让人带了消息回来。
她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中秋宴后,她曾经还有些庆幸皇上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但皇上一直没来,她就愈发忐忑。
皇上当真没有怀疑过自己吗?若有疑虑,为何不亲自来问她?
“娘娘和皇上年少时就相识,青梅竹马的情谊可不是旁人能比的。”张贵仪甚少见贵妃有不自信的时候,连忙道:“娘娘又果断跟云氏切割,断疑不到您身上。”
她宽慰贵妃,倒不单单是讨贵妃欢心。
越是这时越要沉得住气,不能因为心虚露出破绽。
“妾身听说,太后娘娘要回宫了。”张贵仪转了话题,意有所指的道:“只怕皇后无暇他顾了。”
自古婆媳之间矛盾重重,尤其是王皇后还是天子养母孝慧皇后挑中的。
刘太后是天子生母,因早年位份低,只得将自己的皇子交给高位抚养长大。
在她们看来,太后不够喜欢皇后。
“你的意思是,本宫该走太后的路子?”卫贵妃若有所思。
五日后,太后凤驾回宫。
翌日一早,薛姈早早起身梳妆打扮,去坤仪宫请安后,她们还要去寿康宫拜见太后。
薛姈坐在妆镜台前,吩咐绮霞道:“按照位份妆扮即可,不必刻意隆重或是低调。”
她还是头一次见太后,且不知太后脾气秉性,还是稳妥最要紧。
绮霞等人应下,手脚麻利的服侍薛姈更衣梳头,眼看时辰快到了,传了撵轿过来,仍是绮霞陪着薛姈出门。
秋高气爽,拂面而来的风夹杂着一丝凉意,驱散了些众人心头的紧张。
坤仪宫中,一众宫妃提前到期,连怀着身孕的徐婕妤也早早到了。
王皇后扶着纤云的手走出来,领着众人往太后的寿康宫走去。
薛姈站在人群中,想着从薛妃口中听到过的只言片语,说是太后醉心佛法,这次出宫也是为国祈福,可谓是心诚。
当她们进了寿康宫时,果然闻到了淡淡的檀香。
薛姈下意识看了眼徐婕妤,只见她拿出包着茶叶的帕子闻了闻,似乎早有准备。
看来大家对太后敬畏之心不轻,薛姈心中有了些警惕,愈发谨慎起来。
王皇后领着她们进来后,端坐在正殿主位上的刘太后,正微笑望着众人。
薛姈目不斜视,随众人行礼后,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
“怎么不见恪昭容?”刘太后在人群中找了一圈,问皇后道:“哀家记得,她离产期还有段时日。”
因太后在外,且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吴昭容失子一事,并没有让太后知情。
只是眼下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回母后的话,中秋宴时吴昭容跌倒急产,三皇子已经夭折了。”王皇后起身,面露悲戚之色,低声回话。
她话音落下,只见刘太后神色骤变,那张保养得宜的雍容面庞上,流露出些许痛心。
“哀家的孙儿——”她本要说什么,又打住了没说。许是顾及今日人多,才没细问,只连声叹了两次“可惜”。
皇嗣不丰,是皇后的责任。
“母后,徐婕妤有了身孕,如今已经三个月了。”王皇后见状,主动提起了徐婕妤的喜讯,想要挽回些颜面。
听到徐婕妤有身孕,刘太后止住悲色,叫她近前,嘘寒问暖了一番。
徐婕妤神色恭顺的都答了,她生得甜美讨喜,又身怀皇嗣,总算让太后看起来高兴了些。
“皇后,徐婕妤这胎务必保住。”刘太后转头看向王皇后,眉眼间的神色透着一丝凛然威严。“哀家的孙儿,可不能再有损伤。”
太后这话看似只是寻常叮嘱,却有弦外之音。
吴昭容没保住的那胎,太后竟有把责任归结到了皇后身上的意思。
薛姈默默听着,难怪皇后方才没有扯出庶人云氏的事情。整个后宫都是皇后的责任,辩解只会让太后觉得实在推脱,反而落了下乘。
王皇后垂首,恭声应是。
得知徐婕妤有孕后,太后就不叫她站着了,给她赐了座。
本来请安结束已无甚话可说,太后又旅途疲乏,是该让她们退下的时候了。
薛姈正想着,忽然觉察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一刻就听到刘太后和颜悦色的开口:“哀家记得前些日子皇上新封了位宜才人,今日可来了?”
被点到名字,薛姈心中有些紧张,她稳了稳心神,从容不迫的从人群中出来,在太后面前行了大礼。
“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刘太后叫起后,让她到了自己面前,细细看了一回。
王皇后适时的提醒道:“母后,皇上前些日子给宜才人晋了容华的位份。”
“果然是个美人,难怪皇上喜欢,哀家瞧了也觉得好。”刘太后似乎对她很满意,旋即转头道:“叫蕊儿把哀家给宜容华的见面礼取来。”
薛姈保持着谦卑柔顺的姿态,垂眸站着,余光瞥见王皇后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
只见从屏风后出来一位妙龄姑娘,身着浅杏色的衣裙,梳着少女的发式,生得貌美俏丽,不似女官或是宫女,倒像是位世家贵女。
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递到了薛姈面前。
薛姈接过来,面向太后谢恩道:“妾身谢太后娘娘赏赐。”
看到被太后称为“蕊儿”的姑娘,在场宫妃们心中添了些许不安,德妃唇畔的笑意当即淡了下去。
还不等众人去问,殿外忽地响起通传声,“皇上驾到——”
薛姈和蕊儿离得最近,敏锐地发现她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娇羞之色。
在场的妃嫔纷纷向天子行礼。
赵徽身着玄色朝服走进来,原本温润如玉的俊美面庞,被衬出了几分冷峻威严。他走到太后面前,从容地见了礼。
母子二人寒暄了两句,帝后二人和徐婕妤才重新落座。
“哀家方才还夸宜容华聪慧灵秀,是个好孩子。”刘太后笑着开口,把话题引向了在旁捧着锦盒,垂手侍立的薛姈。
赵徽抬眸,并不意外看到薛姈身边还站个姑娘。
“皇帝还记得罢,蕊儿小时候曾进过宫,这几年养在江南,今年才回来。”刘太后温声道。“哀家在外头的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精心照顾。”
刘诗蕊,太后娘家的侄女。
沈才人在心里默默补充,两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德妃也是认识她的。
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太后的用意在明显不过。
“臣女恭请皇上圣安。”刘诗蕊双颊微微泛红,她低眉顺首的往前挪了两步,向天子行礼。
赵徽漫不经心的抬眸。
女子着杏色衣衫,容貌娇俏艳丽,含羞带怯。可宫中不缺美人,看多了只觉乏味。
只一眼,他视线不自觉往旁边转过。
薛姈正垂眸站在一旁,今日她穿了身丁香色的宫装,清雅端庄,一切恰到好处,让人瞧了心里舒坦。
母后着实不该将两人放一起比较。
赵徽转动着手中扳指,淡声叫起后,又转过头对刘太后道:“若母后喜欢,就让四姑娘留在寿康宫继续陪伴您。”
看到他的目光似乎在刘诗蕊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叫起,又许她留下,刘太后眸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刘太后正要说话时,却见赵徽已然起身,不给她再提要求的余地。
“母后好生歇息,朕还有事先回御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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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章第一次发时漏了一小段,已经补上,00:40分左右看过的宝子,需要再看一下结尾部分。
出了寿康宫的大门, 赵徽登上銮舆,掀起帘子问道:“菊花可都备好了?”
“回皇上的话,花房已准备妥当。”刘康顺恭声道:“今年培育了些新鲜品种, 开得都极好。”
赵徽微微颔首, 淡声吩咐:“捡着好的往太后宫中送几盆, 算是朕的孝心。”
方才在殿中,皇上和太后有些微妙的不快,刘康顺也看在眼中,自然知道皇上用意。
“是,奴才这就去办。”他躬身应下,正准备离开。
赵徽叫住了他。“今年若有紫云, 分两盆给宜容华。别的就还照着旧例赏给各宫。”
今日薛姈穿了身淡紫色衣裳, 气质清幽雅致, 这颜色也极配她, 放两盆在凝汐阁, 想来她会喜欢。
刘康顺早就习以为常, 见天子没有别的吩咐,由福安等人跟着回御书房, 自己则是亲自去花房挑选。
天子这一走, 余下的宫妃再留下也无甚意趣, 都纷纷以不叨扰太后休息为由离开。
刘太后待众人离开后,面上的温和慈爱之色淡去。
有孝道压着,皇帝自然要给她这个亲生母亲些颜面, 所以他痛快留下了刘诗蕊。但他在明知道自己带人回宫的用意下,却不给她机会说出来,也是他的态度。
正在她凝神细想时,刘诗蕊端着茶盏过来, 恭声道:“太后娘娘,请用茶。”
刘太后抬眼,不期然瞧见她面颊上那一抹红晕未散,明明也是个美人胚子,竟不入皇帝的眼么?
“皇上既是准你留下,还是有希望的。”太后示意她把茶盏放到一边,温和的道:“等过些日子,哀家会向皇上再提此事,不过你自己也要争气。”
刘诗蕊只在小时候见过还是五皇子的皇上,而后她回了江南老家,一直住到去年及笄。
今年家里人送她到了太后身边,透露了想让她入宫的心思。
原本她心中还有些忐忑,直到今日瞧见皇上的时候,才安定下来。
天子生得俊美,尊贵雍容。哪怕他并无冷峻之色,可抬手拂袖间的威仪气度,却令人折服。尤其是她觉察到皇上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一分意动。
若能被这样的人宠爱,也就不枉此生了。
“是,臣女谨遵太后娘娘教导。”她俏脸微红,柔声应道。
打发走了刘诗蕊后,刘太后叫来了身边的心腹陈嬷嬷。
“太后娘娘,宜容华本是薛妃从家中带来的堂妹,又让她在身边当过一段时间宫女。”陈嬷嬷见左右无人,低声道:“被薛妃献给皇上后,直接封了宜才人,又越级晋封,听说很是得宠。”
刘太后蹙了蹙眉。
今年没有大选,本以为趁着后宫没有新人,正是乏味的时候,皇帝会更容易接受。
偏生半路杀出来个宜容华。
刘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淡淡道:“罢了,皇帝正是心热,哀家也不好说什么。”
“太后娘娘别急,您和皇上毕竟是亲母子。血浓于水,皇上会理解您的一番苦心。” 陈嬷嬷见状,在一旁恭声劝着。
刘太后勉强点点头,想起宫中的喜事,又吩咐道:“给徐婕妤送些补品过去,让她安心养胎。”
王皇后和德妃各有皇子,也都各有打算。
徐婕妤家世还不错,有资格不选择站队。如今她命好怀上皇嗣,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以后都少不了恩宠。
她性子天真,更容易受人摆布。
哪怕蕊儿不争气,自己也不至于无牌可用。
陈嬷嬷答应着正要走,忽然有宫人来报,说是奉皇上之命,来给太后送今年的新菊花。
刘康顺带人走了进来。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他见礼后,恭敬的道:“中秋时太后娘娘不在宫中,皇上一直惦记着此事,特意让花房精心培育了菊花,命奴才给您送来了。”
他身后跟着的蓝衣内侍抬着六盆菊花进来,都是叫得上名的珍贵品种。
“皇帝有心了。”刘太后面露喜色,对此很是满意。她又温声叮嘱:“你平日里跟着皇上,要时常多劝着皇上保养身子,国事虽重要,龙体安康却是国之根本。”
“陈嬷嬷——”
太后话音落下,陈嬷嬷拿着几个荷包过来,打赏来送花的内侍。
“奴才谢太后娘娘赏赐。”刘康顺摸着份量不轻的荷包,垂首恭声道。“奴才一定谨记太后娘娘吩咐。”
皇上和太后虽是亲生母子,却并非养在太后膝下长大,母子关系有些微妙。
他虽忠于皇上,也不敢轻慢太后。
刘太后本想问些什么,后来想着自己才回宫,自是以和气为上,直接让刘康顺走了。
她在殿中玩赏了菊花一番,让人摆出去搬到殿外放着。
来日方长,她从不缺耐心。
当日薛姈收到两盆紫云,并听到皇上派人传话,说是以后得空会陪她来赏花。
然而一连数日,皇上都未进后宫,听说是西北折子往来频繁,皇上忙于军务,一直独宿福宁殿。
后宫中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除了按时去给皇后和太后请安,看似各个都安分守己。
秋日午后,暖阳正好。
薛姈没什么困意,做针线眼睛累了,就走出来转转。
小宫女替她打起门帘,清爽的秋风迎面吹来,晴空万里,一丝浮云也无。
她走下了台阶。
院中摆着两盆紫云,堪称菊中名品,由浓至淡的花瓣层层叠叠,宛若一团紫色团云浮在绿色枝叶之上,煞是好看。
绣棠追了过来,拿了件轻薄的披风替薛姈穿上,轻声嗔道:“外头起风了,主子也该多穿些。”
薛姈弯了下唇角,“不妨事,我来看看花。”
“奴婢听说只有咱们宫中才得了紫云,别人都没有。”绮霞正好从外头走进来,见主子在赏花,笑眯眯开口:“可见是独一份的恩宠了。”
小宫女们见状,也都叽叽喳喳说着吉利话。
没有紫云,还有绿云、绿牡丹、凤凰振羽等等,不过皇上能记挂着她,点名送了紫云来,可见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不算白费。
绮霞柔声道:“等忙过了这阵子,皇上就能来陪您赏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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