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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和离手册(好春花哒哒哒)


听到她这么不信任自己,杨衍忍不住嗤她:“我从前摔过你?”
柴蘅:“那倒没有。”
但此一时彼一时,人总归要多留一个心眼。
这样想着,她挪了挪脚下,又稳稳踩在杨衍的肩膀上。也许是落脚的地方并不太合适,她感觉她踩上去的时候,这个人的脊背僵硬了一瞬,但碍于面子并没有闷哼出声,她怔了一下,又挪了挪,稍稍避让开了他的伤处。
感觉到她刻意地在避让他的伤处,杨衍垂了垂漆黑的瞳眸,又十分稳当地站了起来。他虽然是个文臣,生了一张看似文弱的好脸,但力气并不小,且身姿挺拔高大,托住她这件事还是十分顺畅的。
这一回,柴蘅总算能够不费力地透过窗户瞧见外面,在确认地牢外只有一个看守后,她把绳子重新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递了一边给杨衍:“你先拽着这一头,这绳子够长,等我翻过去,踢翻那守卫,就拉你出去。”
她身手敏捷且灵巧,话音刚落,杨衍就觉得自己肩上一轻,紧接着,就瞧见柴蘅已然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
不多时,伴随着看守地牢的侍卫的一声哀嚎,隔着一堵墙,杨衍又重新听见了柴蘅的声音:
“我要拽你了,你自己也顺着墙爬一爬。”
杨衍闻言将绳子的一端绕了两圈在手上,紧接着,借着柴蘅的力,往上面攀,像刚刚的她一样,成功顺着窗户翻到了地牢外。原先的侍卫此刻仍在鬼叫,见杨衍翻出来了,柴蘅腾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塞了一块布进那守卫的嘴里,把他的嘴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地牢外是拓跋元离的营地,军帐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辽阔的草原上还遍布着尚未消散的积雪。
杨衍并非武将,这种翻高墙的事情以往都是柴蘅在做,他做被踩的那一个,冷不丁自己翻出来,落地时也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很少这么狼狈,那一身滚金的雪白的衣裳上都沾了些许的泥水,甚至牵连了发丝,唯独那一张脸还是跟从前一样俊得让人心惊。
好白一张脸。
可惜了,当小白脸的话不够乖巧。
柴蘅从守卫那里缴获了一根鞭子,想着下一回万一腰刀断刃了能用得上,此刻不知怎的,起了些许不好的心思,隔空甩了甩鞭子,趁着杨衍还没有爬起来,在这人臀上狠狠抽了一下。
火辣辣的疼痛贯穿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杨衍神色僵硬了一瞬,耳根顿时变得红热,过了半晌才冷冷道:“你打我?”
他眼神里的情绪太多,让柴蘅无法一一品味参透。
柴蘅想,她对他已经十分仁慈,不过象征性地抽了他一下而已,这要换一个狠心的,抽他八百鞭怕是都不解恨。
“好了,不要矫情,快点起来。”
柴蘅低头将这缴获的战利品收进自己的袖口中,放任他自己爬起来。也就在此刻,几簇要闪瞎人眼的火把已经照亮了他俩的脸。
原本除了那倒霉守卫以外还空无一人的地牢边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柴蘅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先是拓拔元离那一张彪悍的脸和高大的身姿,随后就是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的徐见贤已经因为抱着孩子而躲过一劫没被绑,但战战兢兢红着眼眶的计长卿。
“你们不是……”
“小十三哭了,我们两个被找到了。”计长卿颤颤巍巍地说,双腿都在发抖。
拓拔家族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兄弟几个都高的要命,一个拳头能抵中原男人两个,计长卿站在拓拔元离的身侧,总觉得自己随时会死于这铁拳之下。
也许是常年征战的原因,拓拔元离的脾气要比他的弟弟拓拔鹰更暴躁一些,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后,先是笑了笑,然后拍拍手掌,让属下带上来一人。
那人也是西戎人,光看服饰和手背上的狼图腾就能看出来,但腿似乎已经被打断了,无力地垂着,长满了络腮胡的脸上满是鲜血,低垂着头,只有起伏的胸膛能表明他是一个活着的人。
“杨大人,多谢你这一封信,让我看清了我的好弟弟跟我身边这个好下属的真面目,我说了,要请你看一出好戏的,你怎么想着跟你的妻子就这么跑了呢?”
拓拔元离那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狰狞的光,说着,再一次拍了拍手掌。这一回上来的是两个拿着兽钳的兵士,这两个兵士没有面向杨衍跟柴蘅而来,而是直直地冲着那个拓拔元离大营的叛徒而去。
柴蘅只看见原本濒死的人在瞧见这两个兵士后身子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嘴里呜呜地也不知念叨着什么。
一个兵士先走上前去,用兽钳一一绞碎了那人的牙。
再紧接着,又是他十指的指骨。
剧烈的惨叫和哀嚎声在整个大营回响着,鲜血混着这人的津液从嘴里流出来,让人胆战心惊。
他也许是受够了这种刑罚,哀嚎许久后疼晕了过去,再没了声息,这时,拓拔元离才宛若恶鬼,再度开口:
“把他剁成肉泥,拖下去喂狗。”
原本还残留着白雪的地上顿时留下一串长长的血印子。
一时之间,四面鸦雀无声。
“我们西戎有西戎的规矩,来人,把这个奶孩子的送回去,让他好好活着。”拓拔元离大度地扫了快要哭出来的计长卿一眼,吩咐下属带他滚。
眼见着计长卿被带走,被捆成粽子似的徐见贤也扭了扭身子,
拓跋元离示意他别急,轻笑出声:“待会儿有你的戏码呢,这时候别急着扭,到时候有你扭的。”
说着,方才将目光投向了杨衍。
“我二弟找过你,我是知道的。这个人在我大营里之前装了几天傻子,逃出去后指望从我二弟那里偷走兵符,好救出先前运粮的脚夫从我这里带走粮草,我也知道。”
“杨衍,你是个聪明人,那你也该清楚,我拓跋元离骁勇善战,一生从无败绩,并不屑与你们大齐和谈。想让这场仗打不起来的,或者说想要我输得一败涂地的也只有我那二弟,我如今已经派人去教训他了。”
拓跋元离笑着,眼露寒光:“至于你,杨大人,我原本想好生圈禁着你,让你在我出兵大齐前不给我使任何绊子,可看起来你并不安分,既然如此,趁着你的夫人也在,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杨衍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大殿下想要怎样,杨某奉陪就是。但有一点,杨某一人足够殿下消遣,不如把无关紧要的人放走。”
拓跋元离摇头,松了松筋骨:“放走怎么行?这两人跟杨大人你关系可都不远,放走了又怎么好玩儿?尤其是,你身旁站着的还是你的夫人。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想必是喜欢极了你。”
杨衍道:“那大殿下是不太了解,京中无人不知,我们夫妻关系并不好,不久前,我这个夫人还因为嫌杨某爬起来爬的太慢,动了鞭子。”
柴蘅:……
虽然知道他是想让她跟徐见贤先离开这个虎狼之地,但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她还觉得挺变态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杨衍的话后,拓跋元离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正合本殿下的心意,既然令夫人喜欢动粗,不如就让她动粗个够。”
拓跋元离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柴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下一刻就被一个士兵强行扯着胳膊拽到了拓跋元离的身边,与此同时,一个西戎兵一脚踹在了徐见贤的屁股上,把徐见贤踹到了杨衍那边。
两队士兵整齐地提着火把在他们周围站成两列,有下属搬来两个刑架,将徐见贤跟杨衍径直绑在了上面。
徐见贤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忍不住咬牙大骂:“你们这些西戎兵,杂碎,抢我粮草,还这么羞辱人!”
徐见贤平日里其实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可遇到西戎人就容易发疯。
拓跋元离没见过这样的,竟是又笑了:“ 倘若齐人都如此人人都如此可怜可爱,大齐何愁不亡啊。”
扬手一挥,命人堵住了他的嘴。
杨衍倒是十分冷静,熟练地任由这群西戎人绑他,眼神跟柴蘅交汇之下,也示意她不要慌乱。
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可以乱,柴蘅大约已经猜到了拓跋元离要她做什么,因为在那两人被绑的间隙,她的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把弯弓。
“你是女流,今日我不需你盲射。”
“给你三箭。”
“我的要求只说一遍,第一,这三箭必须箭箭见血,第二,这三箭,你只能射在一个人身上。杨夫人,你是要用这箭射你的丈夫呢,还是你的同伴呢,我不管。但最后一点,你没有射的那个人说明是你想要保下的人,我会放他回木屋去。至于你射了的那个人,我会让人把他扔到野山上去,生死自负。当然,你也可以去找他,我不阻拦。”
“好了,如今这两人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间了。”
柴蘅手心里都是冷汗,她抬头看着远处那两人,倘若这三箭让她完美避开这两个人,她是可以做到的,可是箭箭见血。
拓跋元离见她犹豫,兴味更浓,甚至让人在旁敲起了鼓。
“杨夫人,我数到三,你倘若一箭都不肯射,那就我来,若是我来,你夫君跟你的同伴都得死。”
柴蘅在心里骂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赌一赌。她吸了一口气,将弓箭拉了起来,锐利的箭锋一转,对向了杨衍。
杨衍似乎也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平静地等待着那一箭的到来,耳畔是箭矢破风的声音,第一箭对准他的手臂,在箭矢快要刺破骨肉的时候,他略微偏了偏胳膊,眉头一皱,只略微擦破一点油皮,渗出那么一点点血渍。
柴蘅松了一口气。
在很多年以前,他们都是赌狗。一个赌对方的前程,一个赌对方义父的兵权。
而这种赌性一直到今日都依旧存在。
还有第二箭。
除了掌心外,柴蘅脖子上也都是汗,此刻,再度拉满弓时,只觉得脚都有些发软,但这不是害怕的时候,她闭了闭眼,又一支箭破空而出。
这一箭同样十分巧妙,顺着杨衍的脸擦过去,同样只给下颌处留下了一道并不算的血痕。
拓跋元离也不曾想到,一个姑娘家骑射之术竟然如此厉害,是他先前掉以轻心,才让这一场游戏玩得这样索然无味。
在柴蘅准备照葫芦画瓢,射第三箭的时候,拓跋元离拦住了她。
“等等,这第三箭,让我来帮杨夫人你。”
拓拔元离走到柴蘅的身后,那一双冰凉的手摁住了她的手,箭锋先是假意往徐见贤那里偏了偏:
“杨夫人,要不咱们不射杨大人了,射一射你的同伴?”
他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让柴蘅不齿,毕竟上一世他也是这样的,明明答应了杨衍,说盲射比赢了,就放她走,结果输急眼了,还搞出一堆幺蛾子来。
柴蘅吸一口气,忍下内心的厌恶:“我的这个同伴身体不好,射一箭怕是就死了,大殿下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拓拔元离向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你同伴身体不好,那你丈夫呢?倘若这一箭,我摁着你射中杨大人的心房,你猜他会不会死?”
柴蘅愣了一下,她倒是真没有想过杨衍会死。祸害遗千年,他向来什么都算得准准的,什么都能稳稳地捏在手里,在柴蘅的记忆里,杨衍这个人虽然对她就那样,但想要做的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死在异乡?
而且,即使死了,那也不是她存心要杀他的。
她拒绝回答拓拔元离这种不靠谱的问题。
拓拔元离也不急:“那你的意思是下一箭还是对着杨大人?我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若是想要换个人也成。”
柴蘅没打算换人,她不可能因为杨衍如今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就选择徐见贤去死。
而且即使这一箭扎进皮肉里,杨衍也未必会死。
“不换。”
她声音不大,但这个口型依旧落入了不远处的杨衍的眼里。他眼睫颤了颤,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柴蘅选他是理所当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是一抽一抽地疼。
杨衍想,等一会儿被扔到山上,如果血没有流干,还有力气,他一定要凶巴巴地质问她,是因为单纯因为觉得徐见贤更菜,跟徐见贤没有默契,所以才选择用箭对准他。还是因为她觉得徐见贤比他更重要而用箭对准他。
如果是前者,他可以不跟她计较。
如果是后者……
那他才不会轻易原谅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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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目前还处于脑子比较抽的状态,他还觉得女主只是在跟他闹别扭,他们会和好。
等后面抽大疯后,发现女主脾气好只是因为真的要走,脑子才会稍稍正常一点。

第8章 重要 我跟他比,谁更重要?
窥探到杨衍神色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拓跋元离更加开怀:“呵呵,真有意思,看来你平日里跟这个夫人关系真的不好嘛。”说完这话,他摁着柴蘅的手,很快又将拉弓的方向挪向了杨衍。
这一回,箭锋的位置恰恰好对准他的心口处,杨衍没有答话,只是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柴蘅的呼吸一滞,拓跋元离强行握着她的手将弓箭突然开始使劲。
一个人被绑在刑架上,若射向别的地方还能躲一躲,射向心口,怎么也躲闪不得,千钧一发之际,柴蘅还是用了蛮力挣脱开拓跋元离的手,让那支箭往下猛地一挪。
带着羽毛的箭尖没入皮肉里,发出骇人的声音。
这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腿。
杨衍略微阖了阖眼,原本就隐隐有些发白的面色更白了几分。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地往外流。
拓拔元离虽然没能如愿让这支箭射进杨衍的心口,但让他死不是目的,折腾这几个齐人,看着他们夫妻相残,互相猜忌才是最有意思的。达到目的,拓拔元离快活地笑出声来:
“来人,把这个堵了嘴的放了,送他回到木屋去。”
“至于杨大人,既然你夫人抛弃了你,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野山上清醒清醒吧。”
他大手一挥,几个西戎兵赶忙过来解开刑架上的绳子,兵分两路,一路将徐见贤送走,一路则架着受了伤的杨衍离开。
没有射中心口,柴蘅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杨衍的方向,想要离开,却被拓跋元离拦住了去路。
拓跋元离这个人,自幼精通骑射之术,这一辈子活这么久,还没有瞧见过能把一把弯弓使得如此之好的中原女人,一时之间,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来了兴致。
“杨夫人先别急着走,我不会为难你。再留下于我切磋两局如何?”
他这一句话看似是个问句,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柴蘅哪有拒绝的资格,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得干巴巴地笑道:“好。”
从拓跋元离的大营被放回来后,徐见贤整个人腿也都是软的,他嘴硬但是身体实诚,回来后猛灌了自己好几口水,这才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西戎人太恐怖。
计长卿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只能问徐见贤:“朝廷那边不和谈了,真的要发兵?”
“靖王爷已经接了令牌了,此刻军队已经横在边境,左右打不打,就是大旗一挥的事。”
徐见贤来西戎毕竟迟一些,天子一会儿一个主意,可这一次却不像是开玩笑。和谈有和谈的好处,不动兵戈,国库里的余粮还能够几年天灾挥霍的。可打赢了也有打赢了的好处,将对方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一回,锤的对方彻底怕了,能消停个二三十年。
计长卿原本是主和的,这一回被拓跋元离磨得彻底没了魂,只觉得倘若真和谈,让拓跋一族这些个变态就这样在边境嚣张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彻底支棱了起来了。
“打!”
“希望靖王能威猛不减当年!”
说完这话后,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另外两个同伴还在那个变态手上。
“柴四跟杨大人呢?”
徐见贤:“阿蘅被留下跟那个拓跋元离切磋骑射之术了,杨大人被扔到了一处野山上,待会儿阿蘅应该会去找他。”
“啊?”
计长卿焦灼地问:“那杨大人伤得重么?”
徐见贤想了想:“流了很多血,但应该死不了。”
有这一句死不了,计长卿稍稍安心了些,抬眼间,就瞥见不远处步履蹒跚走来了两人。
一个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插了一根珍珠簪子,虽然衣裙上面沾了土,提着的木盒子也破破烂烂的,但看着就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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