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退思抬头看他，他起身去买草莓味的麦旋风。
她所以暑假开始着手准备国考，虽然起步晚了很多，但胜在心志坚定。退思买二手参考资料和书，还在看辅导机构，学费太贵了，让她望而却步。周末的时间都放在自习室做行测，回寝室的路上听音频。
丹丹来电话叫她一起吃饭，“我交了男朋友，你来帮我看看，咱们吃火锅吧。”
她在自习室刷题，忘了时间，等再接到电话时，一看，快来不及，急匆匆收拾书包冲出教室，把笔记本拉在座位上，后座的男生帮她收了，第二天等她来，等了一天她也没来。退思回家一趟，外婆的风湿发作，她陪着去社区医院做艾灸，她付的钱。
一直到周一晚上，她才重新坐回那个座位。有人从身后轻轻拍她肩膀，她转头，看到个皮肤白净的清瘦男生，“你的笔记本，给！”他递过过本子来。
“奥，谢谢。”她回应笑脸，原本以为弄丢了，坐下来是懊悔半天，失而复得，这时开心的眼睛。
看得对面男生呆了呆。她要转回去，他叫住她：“闫退思！”她笔记本扉页上写了名字。“就是，明天这间自习室消杀，东西要带走。”他提醒说。
自习室熄灯前，他们一起走，男生叫冯磊，微信名：风与岩石。他加了退思的微信，笑着称呼她：“不咬人”小姐。
冯磊考研，考大连理工，他们一起上自习，去食堂吃饭，同样家住厦门。退思说我家情况不好，属于贫困生级别，自筹学费、生活费，以后也得靠自己。冯磊在校园里，骑着自行车，载着她，说：“那我家比你家好点儿，我父母是国企酱油厂的退休职工，我们家有房子，老点儿，家属院那种。”
退思接着说：“另外，我在夜场弹钢琴，因为劳务费高，单位时间里挣钱多。先告诉你一声，如果哪天看见，或有人说给你听，别误会。”
他笑开了，羡慕的眼神：“哇，会弹钢琴，佩服佩服，我什么乐器都不会，小时候学过几节小提琴课，嫌歪着脖子疼，放弃了。哎，夜场工作都要凌晨下班吧，我去接你。”
退思看着他笑脸，点头：“好呀。”
不咬人小姐至此有人接下班。
丁周在后门口抱臂站着，看！一双眼睛像扫描仪。看闫退思男友！挺规矩，站在路边，没抽烟，也没偷瞄小姐姐的长腿和酥胸……看完了，哼了哼！还是百般不满意。可能在他心里，没什么人能让他心服口服。
上周有个晚上，退思钢琴边有人送花给她，99朵红玫瑰，连送两晚。她这周再来，戴了两层口罩，“得了流感！”她咳嗽着，跟薇姐说。
“那怎么行，表演可不能戴啊，赶紧摘了！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也不值500块。”她坐在卡座上仰着头。
“谁看她啊！要什么没什么，咱们这儿有的是好看的。让她戴去，省得传染我们，现在流感多厉害！”丁周走来，气宇轩昂站着。
“怎么没人看她，上周水哥，专门问她呢！有的是老男人爱她这款。”薇姐脸上的宿醉，微醺。“哎，我再说一遍，送花最多的客人，你必须得过去敬一杯，懂么！不要抬屁股就走！”
“水哥都去泉州了，指不定还来不来！他眼神有毛病。走吧，给你炖了醒酒汤，喝一碗去。”“行，我陪她去，肯定敬一杯！”丁周伸手扯起薇姐手臂，走了。
退思望着他们背影，看到薇姐捏了捏丁周的屁股。

第11章
丁周照旧，从后门口，护送她出来，拉了拉她手臂，“要戴套，懂么？”他居高临下地交代。
退思回头来，局促一下，“没有呢！”
“会有的！”他没像往常，送到路口去，说完转身走了。
大四上学期，国考11月份。国庆假期，退思留在学校紧张冲刺，冯磊从家里带了妈妈煲的汤和爸爸做的炸带鱼。他们俩坐在食堂的小桌子上面对面，“等考完，咱俩先去看个电影！”冯磊拿筷子给退思挑鱼刺，挑好的鱼肉放在她米饭上。
“好。”她答应。
“再去漳州泡个温泉！”
“好。”
“再去泉州拜拜关帝庙！”
“好。”
“再回一趟我家，见见我爸妈！”
退思抬头来。
“好么？”他问，紧张地眼睛。
“要不要，等成绩出来再说。”她迟疑着，慢慢说，是怕万一没考上，自己情况之差，会被嫌弃。
“不用等，我跟我爸妈说过了，他们都很希望你来家里吃饭。”冯磊满怀期待的眼神。
被他眼神笼罩着，她扶着汤碗，垂了垂眸，“好啊，到时找个合适的时间。”
“行。”他开心得像小孩儿一样，咧着嘴，露出牙。
退思看着，也跟着笑了笑。
冯磊12月考完，他们如约去漳州、去泉州玩，要去冯磊家见父母时，退思又犹豫，“我正好下午要回家拿一趟衣服，你陪我一起吧。”她说。
冯磊点头，“好啊。”其实有一点明白她的顾虑，也知道她的意思，让他先去她家，再考验他一次。
老城区的房子，好多都拆了，留下了的都是不能拆的。南屿路上很多狭窄的巷子口，退思带着冯磊，转进其中一个，走过一处垃圾分类站，再左拐。
她特地没跟外婆说，一来不想让外婆忙碌，二来想让冯磊看到她家最真实的情况，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认识。
家里门口背阴的墙角，常年长着一团青苔，发霉的味道。
“外婆，我回来了！”退思开门进去，把冯磊让进门，坐在餐桌边。
方菊花在厨房间里炒豆角，伸头出来，呆在那儿，火也忘了关！“哎哟，怎么回来了，带回来了？不说一声，思思啊，不说一声！”她手忙脚乱起来。
“外婆！”小学生见老师一样，毕恭毕敬，开口就跟着退思叫外婆。
把方菊花叫得，更局促，“快坐快坐，我去加个菜，奥，炖个排骨……给你们泡茶，思思，去买点儿那什么！”她脑子卡住，一下子想不出名字。
“外婆，”退思笑着去拉她胳膊，“别忙，我们买了吃的进来，喏！姜母鸭，水煮鱼，还有小海鲜，等会儿咱们喝点酒，酒也买了，这儿！”
“哟，你巷子口买的吧，这家姜母鸭不行，没有从前丁周家的好，早说我不让你买！”外婆伸头看看桌面上，随口说。
说的，退思垂眸一刻，有段时间没和丁周见面，不知道他好不好，等考试结果出来，去找他。
冯磊也拉外婆坐下，外婆实在坐不下，偏要起身去做个油炸花生米来下酒，趁人不备，悄悄溜进房里去了一趟，换身颜色衣裳出来。
“看，我外婆为了见你，特地换衣服了诶！”退思歪身凑到冯磊耳边笑说。
他也笑着点头，“看见了！”迅速转头在她脸上亲一口。
她立刻瞪圆了眼睛。
更显可爱，他忍不住，又凑近啄一口。
他们三人围着桌子吃饭，退思听冯磊和外婆说话，讲老厦门街道上、街头巷尾的故事，专拣外婆有兴趣，听得懂讲，相谈甚欢。
她转头看外婆笑着，嘴角和眼角，都是一圈圈细纹，像夏日池塘上投出的涟漪。
她也跟着笑起来。
隔了一天，退思跟着冯磊去他家，他特地说，要先回家准备准备，“准备什么？不许准备！”她揪着他说。
“要的，要的，迎接你，要隆重一点。”他一头笑着躲，一头说。
可能这点准备帮了倒忙。冯磊回家，张罗退思来时，吃的喝的，都要按着她喜欢的来。随口和他妈说起：“她家条件差，从小肯定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来咱们家要吃点好的。”
“她家条件多差？你昨天不是去看过了！”他妈问。
“很差！”他开着冰箱门，觉得要再买点草莓酸奶。
“老冯！”他妈伸头叫他爸过来，接着问：“你先说，她单亲家庭，跟着外婆长大，那她妈呢？一直没说。”
“她妈不在家，好像外面打工挣钱，没见着她妈。哎呀，紧张什么，她们家三个女人，本来就不可能条件好，不是都跟你们说了么！”他不耐烦地说，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买酸奶，退思爱喝。
“找什么不好，非得找个这样出身的。”冯妈瞥了冯爸一眼，意思让他说话。
“哎！我说的时候，你俩可听得高高兴兴，没反对。”冯磊坐在沙发上。
冯妈还想说什么，被冯爸一个眼神制止住，他坐过去说：“别怪你妈说的，我们是不反对你谈恋爱，找你喜欢的。不过这姑娘家境这么不好，你也要现实一点，磊磊，咱们家也是普通人家，接济她们是接济不了的，你明白这个道理么？”
“家庭出身又选择不了，她人真的很好，你们见了就会喜欢她的，又漂亮又温柔，而且有什么都跟我说，没有一点隐瞒。”冯磊坐直起来。
冯爸点点头，“那我们也觉得，这是个诚实的好姑娘。”
“那明天思思来了，你们可不许再问东问西的。”
退思来时，他们真的什么也没问，和蔼可亲的老两口，做饭还特别好吃。冯妈亲切地拉着她手，带她参观房间，“主卧都是让给磊磊住的，朝阳。我们家宽敞，当时磊磊爸去争取来的，分到的最好户型，你看三间卧室，都方方正正……”
临走，冯妈热情装了一兜子小零食出来，饼干板栗牛肉干，“磊磊说你喜欢酸奶，都给你拿上，带去学校吃。”
学校还没正式放寒假，他们叫了辆车一起回学校，“冷么？”他问。
其实不冷，她还没回应，他伸手来抱她，把她拥进自己怀里。
也很温暖，起码现在。
他低头来亲她，也是温暖的，很好的，悠长的吻。
没过几天，是国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冯磊像自己考试一样紧张地，帮退思查成绩，退思坐在旁边，看不出特别的情绪。
她只在成绩出来的一刻，手心紧了紧。
她没考上！冯磊揽过她肩头安慰她：“咱们没人家准备的时间长啦，没关系，后面还有省考，还有很多机会的。你参加省考，那还不是，降维打击。”
她领情地点点头，有一晚找丁周去麦当劳喝可乐。
她垂头丧气，人生太困难重重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她说。
“你想做好什么，拯救世界啊？”他没好气地问，“一次没考上，大不了再考一次。”
“再考一次？”她是反问句，里面的意思，他能懂。他们这样的家庭，急等着人挣钱改善生活，没有余力等她一年一年考下去。
“你外婆定格在那儿，一年两年，没差。你妈，周游列国去了，你管得着她么，她也管不着你！”他解释给她听，“机会得你自己争取，凭什么咱们就不能有第二次机会。”
退思听着，面前的可乐杯上布满小水珠。
“当然，也许你男朋友有意见！”他翘起脚来说。
“那没有，他不会的。”她说。
他听了，脸色更不好，扯了扯衣襟，别过脸去。
退思说得不全对，冯磊确实没说什么，但他妈妈，意见很明显，“没考上啊！那不成了，条件又差，又没正经工作了！”
“这又不能包考上，没考上不是很正常。还有省考呢，她肯定能考上。”
“要是省考再考不上，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好姑娘多着呢，不只这一个！”冯妈睇了一眼，给冯爸。
冯爸摆摆手叫她别说，孩子正在干柴烈火的兴头上，说这些干嘛，没用，没眼力劲儿。
不过这些，退思不知道，她很快投入到省考的准备中去。2月底，冯磊的考研成绩出来，他爸妈特地叫他回家，也叫了退思，意思是一起查成绩，然后一起庆祝。
结果成绩页面刷新出来，每科都差得很远。不用报什么希望，就知道过不了线，太低了。
四个脑袋，八双眼睛，都静止在那儿！
“……我说我自己查就行了，你们非要一起。”冯磊“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没事儿，磊磊，别气馁！第一次考，都没经验。再考一次，咱们再考一次，肯定能考上。”冯爸马上安慰，拉着冯妈退出去，他边转身，边朝退思使了个眼色，意思请她帮着劝慰劝慰。
退思在冯磊身边坐下来，伸手给他：“我不是也没考上，咱俩情场太得意了，考场就失意。哪能什么好事儿，都让咱们占了。”
说得他，抬头来，脸色明亮很多，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去。他近来特别喜欢这样亲密的动作，简直一开始就停不了手。
“再考一次，很多人都是考研二战，上岸的……”她这句话没说完整，被他亲的透不过气。
“唔，有你陪我，我再考，一定能考上。”他含着她耳朵，低语。
冯爸冯妈照旧做了丰富的庆祝晚餐，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退思好羡慕这样的和睦家庭，又温暖又通情达理的父母，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她坐在其中，觉得好像自己也拥有。
省考前，外婆在家里晕倒，她没说，在地板上躺了不知多久，醒转，自己起来了。退思周末回家时，她才吞吞吐吐告诉她，“那得去医院看，你是不是不只一次这样了？”退思低头，在手机上挂号。
“没有，我能吃能睡，没有的事儿。别去医院，思思。我多喝点甘草汤就好了，我湿气重。”外婆摇头否认。
“去了医院，要照实说，不然医生开不出药。”退思捏得住外婆的小心思。
“唔，哦哦。”
外婆得了美尼尔综合征，退思和主治医生商议，选择了药物治疗，不做手术。祖孙俩回到家，她严肃交代外婆，“按时吃药，摆摊暂时不去了。我有钱交房租，我每月给你生活费。”
“你还要考试，哪来的钱。我没事啊，晕一晕就好了。别听医生说的那一套，他们不吓唬你，怎么开药挣钱。”方菊花摆手。
“你再摔倒，伤着头，伤着腰……”退思说急了，想说，像外公一样摊在床上怎么办？临到嘴边，止住，吞回去，不敢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外婆还不耐烦起来，转头想起打听：“你跟小冯挺好的吧，好人家的孩子，好好谈。”
退思想到男友，心情好了一点，她回家时，他还说要一起来。“挺好的，他爸妈也对我很好。”
“难得的好人家。到人家家里吃饭，要勤快，别闲坐着，让人家觉得你懒。”外婆交代。
“奥。”
退思省考很顺利，过线了，等着面试。冯家知道后，似乎比退思本人更高兴，催着冯磊带退思回来吃饭。
饭桌上氛围极好，冯爸还倒了白酒，和退思碰一杯，冯磊挡着，他提退思喝了。“面试好好准备，等体检的时候，叔叔帮你联系医院，提前做一遍体检，别有岔子。”
“好，谢谢叔叔。”退思没喝酒，但脸上红扑扑的红晕。
八点多钟，冯磊还拉着她手，磨蹭着，“今晚别走，行不行？”他问了好多遍。因为临近大四毕业，学校宿舍已经几乎空了，他也提前搬回家住，这时央求着。
退思摇头，再三摇头。终于还是下楼回家了。
冯磊帮她叫了车，她要回南屿路看外婆。他们在路边大杨树下等车，退思不知为何，怀着颗亏欠他的心，让他又亲又抱又摸，直到车来。
退思坐进车里，看他站在路边，一直等到车子看不见。
她想，真幸运，被爱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退思回到家，刚坐下，检查外婆吃药的情况，就听到外面开门的动静，她循声望去。有人推门进来，一张意气风发的，晚间脱妆的脸，一头清爽短发。
“思思！”敬柔抻长了脖子，拉着只白色全新的行李箱，“妈！我回来了！”

“给！20W！”敬柔把一张金色银行卡，拍在桌面上，挺着胸脯说，“都是我挣的。”
外婆坐在旁边，盯着那张卡。
退思没扭头，她在帮外婆倒水，吃药。
“我在广州，那可是很有名气的，混出来的。就我这个产品，谁用谁漂亮，再搭配我们这个青汁粉和美白丸，一起吃……”
“你怎么不在那儿继续干下去，挣够买房子的首付。现在岛外的商品房，精装修的，首付也就三十多万。”退思不咸不淡地说。
“那种犄角旮旯的房子，我看不上，咱们要买就买岛内，五缘湾，远了咱们住不惯。”敬柔一摆手。
“那买个二手的吧，你这二十万拿去付……”
“这二十万是我事业的启动资金，等我做起来，咱们买大房子去了。二十万能买个什么，鸽子笼啊！”敬柔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