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你这是传销性质的吧，上家、下家、口口相传，人传人。”退思站着，没坐。
“直销，懂么？小丫头片子，不懂别瞎说，我们有产品，没产品的才是传销。我们是美业。算了算了，不跟你解释，等妈挣到钱，买好房子车子，你再逼逼不迟。”
退思回学校前，悄悄交代外婆，“存折银行卡都锁好，不管闫敬柔说什么，你都不要给她。”
外婆点头，深知女儿德行，“让她折腾去吧，万一挣到钱，你也好放心再考一次，挣个好前程。”
很快就到了退思参加面试的日子，她因为是应用心理学专业，考了高新区人事处的科员。冯磊陪着去宝龙一城的商场，置办了一身正装。“我自己付。”她说。
“我已经付过了。”冯磊笑着，“苟富贵、勿相忘。”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退思追着打他。
商场的灯光透亮，喷香器吹出小苍兰的香气。陈钟岩陪肖潇来看电影，顶楼有家很有情调的日料店，他们刚吃完下来，搭扶梯，他抬头定神朝前看着。
肖潇挽着钟岩手臂，因为穿着细高跟鞋，半个身子贴着他，“去楼下那家面包店买法棍，他家做得最好。给你带一包回去，叔叔也喜欢。”
他目不转睛盯着前面人群，没回应。
肖潇扯了扯他。
“奥，好！”他调回视线，点头，随着人群，往下一层去。
趁着肖潇低头看手机，他回头又看了看，她已经走了。
退思面试那天，猝不及防下大雨，她和冯磊赶时间，他去旁边便利店买伞，跑在大雨里。
买了把50元的伞，退思撑着，有点心疼。“你以后都给国家打工了，还心疼这点钱。”冯磊笑她。
也是，她抬头，让自己自信地笑一笑。
面试完，还在等结果。冯家就迫不及待催冯磊，“约上她家人，一起吃个饭吧，咱们两家做大人的碰碰头。”
冯爸背后和冯妈商量了，防着上岸第一剑，特别是，磊磊分数差这么多，再考，也是够呛。
退思的意思，叫上外婆去赴约，不告诉敬柔。
“还是叫上她吧，她是你妈妈，不然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方菊花和外孙女商量。她有自己的打算，思思太年轻，看不分明，没有不嫌弃女家穷的婆家；敬柔不成器，但要是这回狗屎运发达起来，好帮思思挣一点，将来在婆家直起腰杆的底气。
所以敬柔画了一下午妆，去见女儿的婆家人了。
场面当然很糟糕，冯爸老成持重地发言，“……思思妈妈，你培养的女儿，非常优秀啊！”
“是啊，我们思思就是吃亏在没有个好爸爸，不然比谁家的孩子都强。从小学习就好，要强，这点随我。看出来了吧，她长得也像我，眼睛眉毛……”她这次从广州回来，添了说话眉飞色舞的毛病。
退思抬手盛汤给她，意思让她喝汤，闭上嘴。
“是啊，思思妈看着真年轻，要是不说，都不敢相信你有这么大女儿！”冯妈寻常一句恭维话。
“对啊，都说我和思思像姐妹俩的。要是我不说，没人看得出。本来嘛，我生她早，我十八……”被夸年轻漂亮，是敬柔最爱听的话，尤其从亲家母嘴里说出来。
“还是思思懂事早，加上这个当妈的，心宽。我们娘两个，围着思思长大，也是捧在手心里的。”方菊花插进话来，不让敬柔说出不应景的话，被敬柔转头来，横了一眼。
“思思我们是很喜欢的，小巷子里长大，也端端正正又聪明又漂亮。”冯妈不喜欢闫敬柔，点她一句。
“我们快买房子了，换大的，小房子我不喜欢，闷得慌。到时给思思留间大卧室，看她喜欢住哪边，随她挑！”敬柔总算说了句，体面的话，虽然听着像吹牛。
一餐饭吃下来，敬柔临走气咻咻，回家的车上直抱怨，“瞧不起人，我送她的这套水乳可是金牌产品，哪里不好了！她没听说过，是她没见识。还不要不要，稀罕给她！”
外婆拉着退思的手，拍拍她手背，叫她别往心里去的意思。
敬柔一直到家门口，还在骂。
敬柔直骂了三天，不骂了。因为退思面试成绩公布了，她没通过！
冯磊来家里找她，在房里安慰她，她其实面色平静。“肯定有猫腻，你都笔试第二了，还能被刷下来，这肯定是萝卜岗，妈的！”他义愤填膺，在屋里走来走去。
退思去找丁周，丁周换了一家麦当劳，开来的车，也换了一部，高大威猛的，牌子退思不认识。
“这不就是提示你，好好参加下半年的国考么？谁让你省考去的，浪费精力。”丁周坐在半面日光里，半边阴影。
“我可能不是这块料。你知道，这世上的事，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她趴在桌面上，桌角有一块没擦掉的番茄酱，绯红一点。
“是啊，放弃，肯定达不到。”他说，眼神锐利，像只豺狼。
丁周开车送她回家，送到巷子口，他透过车窗，一直望着她背影。
“再考，怕什么！你再考去，不信考不上！”敬柔坐在家里，拍着大腿，朝女儿大喊。一想起亲家母那张臭脸，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家里不用你操心，有我呢，你只管去准备，不就是个考试嚒，你从小都是数一数二的，什么时候输过！”
退思虽然听着，觉得感动也有点眼热，但心里清楚，敬柔对她的考试实力还停留在初中阶段，世界早就不一样了。
她于是在家专心备考。
冯磊三天两头来，她也劝他好好复习准备再战。
入了夏，退思房间的窗外，一阵阵蝉鸣。冯磊敲门进来，塞了一叠东西给她，“给你报好了名！下周一开始上课。”他满头的汗，自动拿过她的杯子来喝水。
退思低头看看，是辅导班，“你付过钱了？”
他点头，“一定得上辅导班，不然怎么拼得过别人，他们都有外挂！你单打独斗怎么行！”
“这家学费很贵！”
“这家效果最好，最权威。”
她感激的眼神，“谢谢。”
“谢什么，傻瓜！”他在她床沿坐下来，伸出两手，把她拉进怀里，坐在自己腿上，“亲亲，好几天没……”
天热，她穿着件宽松的家常T，不出门，没穿内衣。他伸进去，满手覆在她饱满玉桃上，真是难以说清，外面看不出，里面却这样峰峦起伏；他控制不住呼吸，恨不能伸头进去狠狠咬一口。
她坐在他腿上的位置，渐渐隆起，想推他，被他收紧了手臂，封着唇色，说不出话来。
他一手滑下来，滑进她宽松短裤里。
屋外响起推车声，“吱扭吱扭”接着开门的动静。
“我外婆，外婆回来了，快松开。”她没死没活把他推开，赶紧拉了拉自己衣服。
外婆已经伸头进来，“哟！小冯来了，留下吃饭，今天有好料。”她没注意，往厨房去了。
冯磊含糊应了一声，没敢抬头，满手还是她柔滑皮肤的感觉，呼吸还没调匀。
退思也局促地，在椅子上坐下，又站起来，已经拒绝他好几次，她怀疑自己有心理疾病，抱歉地语气：“我……”
她还没说什么，他抬头来，向她笑了笑。
看到他笑脸，她终于放松下来，想说对不起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不吃饭了，帮我跟外婆说一声。”他缓了一会儿起身来，亲亲她额头说，并没生气。
退思送他出来，“周六休息一天吧，咱们看电影。”他说。
“好。”
厦门入夏后每天都烈日高照，出门恍得人睁不开眼。周六退思腾了半天时间出来，去冯磊家找他。
“你爸妈不在家啊？”她进门时，发现。
“嗯，工会的退休职工活动，去山里玩了。”他笑着说，穿着围裙。
“你做饭啊？”
“啊，我会做，别小看人。”他亮了亮手里的锅铲。
最后还是退思做，这么好的海鲜和牛排，她实在舍不得被他浪费。
“那我洗碗。”他围着她转。吃好，确实他收拾，退思站在一旁监督他，“你看，我已经都听你的。”他说。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她笑说，没当真。
“绝不反悔。”他一本正经。
洗的差不多，他才开口：“思思，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退思在喝酸奶，舔了舔嘴角，“什么，你说。”
“我不打算二战了，我爸帮我托人找好了工作，我想还是先去上班。”他目不转睛盯着她嘴角看。
“不考了么？不会觉得可惜么？”她问，嘴角上没舔干净，还剩一点。
他解了围裙，挂在门后，“不考了，我先开始上班挣钱。我的工资，咱俩一起花。”他擦干手上的水珠。
“不用，我自己能……”她想说，能挣钱，被他贴过来添了一口，“干嘛……”
他一把把她抱起来，“分一点给我吃！”他言不由衷，舌尖伸进她嘴里，提气把她抱进卧室。
卧室拉好了窗帘，开好了空调。
“……你是不是预谋好的？”她趴在他肩头上问。
他诚实地点头，“嗯！”又马上动手，手忙脚乱解她衬衫衣扣，她胸前美域，他朝思暮想。
退思垂眸看到他枕边准备的安全套，丁周叮嘱的话，她记得。可还是想推他，因为她这两天马上要来例假，不是今晚，就是明早，一直很准。她想说，又怕惹他生气。
一迟疑，已经被他按进被子里，他贴身上来，滚烫的皮肤，埋头在她胸前，激情间没轻没重的一口接一口，她忍着没叫出声。直到被什么用力抵住，她才又想退缩，真的伸手推他。“别怕……”他气喘吁吁，安抚她，“别怕……一下就好，就好！”
是不是真的一下就好，退思闭着眼睛，恍惚了，只记得冯磊拿纸巾来帮她擦拭，看到血，心疼地来抱她。
但她没分清，糊里糊涂，究竟是例假，还是别的。
很快，冯磊的工作联系好了，在一家生产温控器的高科技企业，做销售，“我爸同事的关系，说这家公司非常厉害的，准上市公司。销售挣钱多，等我攒了钱，咱们去旅游。”他抱着退思说。
退思倒是没羡慕他的工作，敬柔知道了挺高兴，“男人就要多挣钱、早挣钱，别的都是假的。”她啃着鸭脖，转头来：“哎，我已经在看好一套房子，万一咱们差一点，你让他借点给我！”

第13章
退思深吸了口气，就知道闫敬柔没憋什么好屁，她一言不发，转身回房去，“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哎，什么意思！买房你不住啊！什么态度，还没嫁，就向着别人家了！养你这个白眼儿狼。”敬柔骂着，吐了两根鸭骨头出来。
退思压根不相信敬柔的话，她天天汇报进度，说今天又去看新房了，明天又去看二手房了，后天又找了新中介了。她以最快的速度，租了个店面，做她引以为豪的美丽天使产品。外婆说她去看过了，有模有样的，店面虽然不大，楼上楼下两层。
“思思，妈也给你做个脸吧，来！”敬柔骑着电动车，叫她。
退思摆摆手，“没空，快考试了。”
她不去，一次也没去过，只和冯磊去散心时，坐车经过那条街，她特地伸头去找，看到过招牌。
冯磊尝到了滋味，隔三差五地想，退思有点儿困扰，还好他上班的公司在民安区，很远，消耗掉他很多业余精力。
国庆假期，冯磊来南屿路找她，趁着家里没人，简直争分夺秒地要一回。她躺在床上，像坐公交车，一摇一晃。
事后，他抵着她额头说：“我报了驾校，等考到证，我爸说给我买辆车，到时我也能接你上下班，就是你要报的那个单位，有点远。”
“奥，能考上就是万幸了，我不怕远。”退思这回，目标锁定在监狱系统，刚好有招她这个专业的岗位。
隔了两天，她去找丁周。她不知道，丁周是刚回到厦门。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看她垂眸吃冰激凌，眼睫毛一簇一簇微微地动，不说话。
“戴套了么？”他忽然开口，精准发问。
吓了退思一跳，抬头来，呆住片刻，点头，“戴了。”
“怎么样？”他边问，边仰靠到椅背上去，想听，又不想听的感觉。
“不知道。”她还是糊里糊涂，说不清，拿勺子把草莓酱搅来搅去，搅成一团。
他不自知地又贴近桌沿，“那就是不好，不知道就是感觉不怎么样！”他点拨她。
“是么？”
“不然你应该觉得，快活极了，记忆犹新，印象深刻，回味无穷，怎么会不知道！”
会这样啊！“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反思。
“是他的问题！”他笃定。
“他也是第一次。”
“哼！”他翻了个白眼，又靠回去，不说话。
临走，丁周又交代她：“专心考试！床上那点事儿，是世上最没意思的事儿，不值得放在心上。”
“奥！”她其实一直想问他，快活究竟是什么感觉，几次到嘴边，还是没敢说，怕他不开心。
冯磊家，因为见识了退思妈妈的做派，冯爸冯妈讨论几回，觉得实在不太行。冯爸时不时润物细无声地说给冯磊：“思思是好女孩儿，就是她背后的原生家庭太不好了，只会拖累她，你得劝她，尽早走出来，远离这样拖后腿的亲戚。”
说多了，冯磊也觉得很有道理，也在退思面前这么念叨。不能在这样的淤泥里越陷越深！成熟就是挣脱原生家庭的锁链！不摆脱负累必然原地踏步。诸如此类。
十月底，敬柔有个下午风风火火回家叫上退思，“走！咱们签合同去，房子定了！”
“真的？是不是真的？”外婆卷着衣袖，扔下水盆里的衣服出来问。
退思在书桌前，转头来。
“当然真，我特地回来，叫上你们一起，走吧，咱们去签合同，其他我都谈妥了。”敬柔高高抬着下巴。
“是你上次带我去看的那套么？”外婆激动地嘴角颤抖。
“是，就是那套，多漂亮的户型，三个大卧室，又宽敞又亮堂。很抢手的，不抓紧签下来，就没了。快走快走，思思来，看看咱们的新家去。”
退思这才放下手里的笔，还是持怀疑态度，敬柔怎么能有这个能力，买房子！
可她真的买了。房子一百多平，选了16楼，格局方正又通透，还是边套。离南屿路不远，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吧，正好有新楼盘在附近，符合她们的全部需要。
简直不敢想，从小巷子的出租房，到这样的地方。退思以为，这会是一条遥远漫长的路程，没想到，只是一眨眼。
“我可签字了！钱到位，房子就是咱们的了。”敬柔跃跃欲试的表情。
“钱能到位么？”退思紧张地问。
“瞧你，说的好像你能帮上忙一样。”敬柔瞪她一眼，“钱，已经到位了，在这儿呢。”她拍拍自己带来的小包。
方菊花插进话来，同样紧张的表情：“房本上，写你和思思两个人的名字，知道吧！跟你说好的。”
“嘁！知道，跑不了的。现在还没到房本那一步呢，到了，肯定写她，把她写前面，好不好？老太太！”
不管她说什么，只要有这句话，外婆就点头，“好好好”。
在售楼部，美式风格的洽谈室里，签合同，办手续，退思关心的眼睛，盯着每一个步骤。后续安排，她在回家的路上，再三提醒敬柔。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是快考试了么，还不好好复习去。房子定了，咱们娘三找一天去换户口本，换身份证。”她说到这儿，自己开心得哈哈大笑。
退思和外婆，也跟着笑起来。
“咱们换大房子住了，等装修好，第一件事，就是叫你婆婆来吃饭，好好请请她！”敬柔有仇必报的性子。
这年退思23岁，她头一次觉得厦门的秋天真美，天高海阔。
“这房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许动！这是咱们三个活在这儿的根本，听见没有？”退思威严的语气，其实是专对着一个人说的。
“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敬柔瞪了瞪眼珠。
“她是！”外婆帮腔说。
“哼，我就知道，我是这家里的长工呢！”敬柔难得洞若观火，自顾自到了杯凉水喝。
与此同时，退思也马上提醒自己，要更努力复习，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太专心了，一直没注意，外婆有时和敬柔在外间说话，说的那个人名，说的那些事……
她全没听见。
11月底去参加考试，冯磊开车送她，在考场外等她。
她坐在考试桌前，有一刻心思飞远，想：和去年完全不一样了呢！不知不觉，生活真的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