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他先起来,退思醒来听到他浴室洗澡的声音,她翻了个身,看看手机时间还没到闹钟响起的时候。
中岩穿着浴袍坐回床上,其实看到她睫毛在抖,他侧身来躺在她身边,拉过她右手伸进自己领口里,摸他肩头上被咬的地方,“再兴奋也不许咬人,知道么?”他凑到她耳边来,柔软语调。
她没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声音:“是你先咬我的!”
“我哪有,咬了哪里?”
她顺势把他的手带过来,覆在自己胸口上,“这里,都咬肿了,你喝多了不记得,就想不承认!”她囔囔的鼻音,撒娇委屈的意味。
她当然是倒打一耙,但他也没法反驳,装醉只能装到底,只有认了。在她被咬的地方,潜心揉了一会儿。
退思上午抽空出去了一趟,她昨晚把发出去的文件照片一一撤回,并告知钟女士,中岩极有可能已经有所觉察,昨天的销售协议和大客户资料有诈,接下来要小心行事。
她坐在公司园区的小花圃,合欢树下一处斑驳的树荫里,发了一会儿呆,稀疏的光斑落在她裙子上。
周三她照常去上课,中岩在筹备上海的机械设备展,退思下午下课后又和袁公子讨论一会儿作业,就开车回自己家。
晚上八点多钟,退思盘腿坐在公寓小床上,在给丁周发微信,他很久不回了,但不要紧,她照样发给他。“我外婆做手术了,护工的价格又涨了。”“我今天搬家,买了两棵发财树放在阳台上,好贵,七百一棵!”“我又拿到一笔钱,等下一笔钱进账就可以把房贷一次性还掉,再给外婆存一笔养老金!”“我知道什么是快活了!”“快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她发完这些,又发了一会儿呆,戴着黑框眼镜的脸,像霍格沃兹的老女巫,随时会变成一只鹰鹫,展翅飞走。
忽然电话响了,退思回神,接起来,“喂!”
“你在哪里?”中岩的声音。
“自己家。”她说。
“在公寓?”
“嗯。”她点头。
“我来找你!”他毫不迟疑地说。
“找我干嘛?”她放下了盘着的腿,这人真是。
“你不来,我就去!只能这样。”他坚持。
“别别别,你别来,这儿有很多公司同事啊!”她站了起来,公司的规矩,内部结合只能留下一位。一般都是职位低的人离开,她还不能离开!
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他没回应,等她想通。
“好的,我现在开车过去。”她立刻想通了。
她开门进去时,他正开洋酒,也倒一杯给她,头疼的事太多,他想她也是。
“我不喝,今晚我要早点睡。”她没什么好态度,不喜欢被人强迫,即便是他,也不行!
他点点头,这时很顺从,不喝就不喝,只要她在眼前就好。
临睡前,他在枕上转身来抱她,“我明天去上海出差。”
“我知道。”她背对着他,他的差旅行程她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她知道,但还是着意说给她听。
退思其实没早睡,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睡不着,觉出背后他温暖的胸口和微微的鼻息。
就是这晚他们宁静睡着时发生的事,第二天一早,有自媒体率先爆出来,某银行行长从大厦楼顶终身一跳的惊悚消息,接着消息就正式公布。
早起中岩在厨房准备吐司,并没觉察什么,接到二叔电话,马上点开链接看了。
退思看他站着久久不动,走到他身边,他才猛地转头来,把手机递给她。……肖行长竟然跳了!
她也看呆在那儿,这是惹了多大的麻烦在身上,只能一了百了!
“……我们那块地的问题,会不会受牵连,爆出来就麻烦了!”中岩电话里,达木总还在焦灼中,他马上接过来,“先别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等一等,听听风声再说。”
退思自去磨咖啡,嗡嗡的咖啡机声音响起来。
中岩取消了上海的行程,由Anne带队前往,他留下来处理更棘手的问题。
但他突然不去,陈董并不知道,早上约了家知名猎头的总经理来谈合作,在走廊里和中岩撞了个正着。
中岩依稀有个印象,拿不准,转头深深望了一眼,看到是庄悦引进去。他坐回自己办公室时,脑子里还在想,这人究竟是谁,看到叶总进来,猛地想起来,是做猎头的,当年招研发总监时和叶总一起见过。
“公司有什么核心岗位在招么?”中岩挪到茶桌边去,煮水泡茶。
“没有啊,上次计划招董秘的,后来不是停了嚒!”叶总坐在茶桌对面,想说工作产线员工离离职率走高的事儿,请示能不能启用小时工。
中岩拒绝了,小时工工价太高,而且他们工厂车间里用到的都是精密仪器,小时工的培训周期太长,稳定性太差。
老叶一脸愁眉的从副总办公室走出去。
退思正走进来,看见里面茶桌边坐着的同样愁眉的中岩。不多时,大概陈董那边谈完了,马上召集的小会议,对肖行长突然身故的情况商讨对策。老陈在这刻才知道中岩和肖潇已经提了分手,一直在等的工程贷款早已无望,老肖这种人精绝然不会肥水再流外人田。陈董勃然大怒,达木作为总经理也沉默不语。
走廊里能听到董事长拍桌子的动静。“这是你一个人的事么?你到今天还没长好脑子?你今年几岁,你不是十五岁了!”
中岩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他一直沉默,下午出去办事,也行色匆匆。走后不久在微信上交代退思:“下午我不回办公室了,你把车开回家。”
“好的。”她乖顺回复,今天是周四,她刚好还有一件事要忙,他在的话很不方便。
退思加班是常有的事,她早几个月就不再写加班申请报备了,一来麻烦,二来中岩在季度奖金上很慷慨,补足了,她不计较加班费和调休。当然也方便她晚上在办公室呆久一点。
有时她会关上门,比如写董事会材料、整理报表等;她周四晚上八点多钟,在中岩电脑前,点开监控,等一个人。
一直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退思这晚照常等到她,听到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看她利用指纹打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进去许久,出来时又轻轻关上。
这晚退思回春在城中岩家,他还没回来。一直到很晚他才回来,她已经睡了。
他走进昏暗的卧室,看她睡颜,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没动。房里安静,听得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第69章
肖家这棚丧事究竟是怎么办的,好像对外封锁了消息,只有相关人员知道,中岩就是相关人员,他代表公司送了画圈去、去吊唁。
退思周五下班本来不准备去春在城,但突然收到丹丹电话,哭着。开车赶过去,她匆匆去星星船找丹丹,一路小跑着。看到孕肚已经快五个月,脸上微微浮肿着的,从前向日葵一样的丹丹。
“思思——”她六神无主的眼睛,朝退思伸出手。
“结婚了?”她们之间虽然有日子没见,但也不用绕弯子,退思直白问。
丹丹摇摇头。
退思叹了口气,这个情形,个中情况猜了个大概齐。她带她去旁边的冰激凌店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点了蛋糕和牛奶。
丹丹抽抽搭搭在说自己的遭遇。
退思垂眸听着,半途接到中岩电话,他问:“在哪里?”她拍了冰激凌店的招牌给他。
不多时,他大长腿两三步跨上楼来,和退思对视了一眼,看到她正和从前宠物店的女同事坐在一起,大概是私房话,特别对方有孕明显。他自觉地坐到隔壁桌去,等她们聊完。
退思在说话:“这种情况,你还想结婚么?他们家就是明摆着,欺负你已经怀孕了,要挟你呢,还没看明白么?”
“可是他真的一直对我很好,我也真的喜欢他……”丹丹范着许多女孩子会犯的毛病,觉得遇到真爱,其实是遇到真鬼!
“对你好,就不会让你被逼到这个份上。你大着肚子,只能眼泪往肚里吞,还觉得他对你好?”
“是他父母非要这样……”
“他父母的态度,就是他默许的态度。想想,你接下来嫁进这样的人家,又怀孕生孩子,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劳动能力,没有收入,他和他的父母会怎么对待你!你现在还是完全不需要在经济上依靠他们的情况下,他们和你谈条件,已经这么苛刻,完全不为你的生活保障考虑。等你和他结婚,他们会把你当做免费劳动力使用,也许你这个劳动力不顺他们的意,他们随时让你滚!因为他们毫无成本!”
丹丹听得沉默下来。
“如果你非要嫁,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但等你给我发喜帖的时候,别怪我不能去参加!”退思说着锋利冰冷的话,谁让她是坏人呢。
其实丹丹哭着找她,想听她的意见,无非是心里已经后悔了,又不敢直面。“那现在怎么办?”她抬着头问。
“去打掉孩子,女人是不能随便怀孕的。”退思说这些话时,坚定得像久经世事,活了好几辈子的人。
“可我,觉得好害怕!”
“不用怕,医院现在堕胎的手术很安全也很快。”她说,是面无表情的语调,仿佛说着明天早上晒被子的话。
中岩忍不住转头来,听见她接着说。
“我十八岁就陪我妈去医院堕胎,我那时替她害怕,但也觉得她能下决心这么做,很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退思脸上退去寒凉,换了温暖色调。
丹丹欠身来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退思被她握着,热热的,在心里微微叹气,怎么能怪丹丹不争气呢,是全社会都叫姑娘们要找人结婚生子的,她只是听话而已。
到家时,中岩把二婶的电话发给退思,“找我二婶儿吧,她是妇幼最好的医生。”
退思点点头。
“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么?如果需要我可以……”他担心上次半夜去检查身体的事。
“不会,又不是我的错!”她非常明白,是非对错。
中岩点点头,想她真有个强大的内核,再想想当年对她的一场误会,他低头看了看沙发边的羊毛地毯,卷了一点边。他今天去参加丧葬仪式,非常简化的一场,但也被影响得一脸肃穆。因为特地穿着黑色衣裤,她心里知道他去哪儿了
生前煊赫,生后不过是草草了事。中岩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当然葬礼上还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哭晕过去的前女友,他两手臂搁在膝头上,眼神有些寥落。
退思倒了杯水给他,搁在茶几上,转身要走,被他伸手拉住了手腕,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刚想抬头央求:“陪我坐一会儿……”
话只说到一半,手边电话响了,他们同时看见屏幕上“肖潇”的名字,这来电名字跳动着响了一会儿,退思挣开他的手,转身回书房去,坐在他家里办公时坐的椅子上,面前时他的工作电脑。
外面铃声停了,他接听了电话。
退思把自己的电脑放在他电脑上面,整理辅导班的笔记和课后作业,屏幕的光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中岩走进来时,她论文已经写完一大段了,还顺手给袁公子拟了个小标题。
“大小姐的痛苦,诉说完了?”她合上电脑屏幕,抬着头。
“她遇到了人生变故!”他这么说,其实是说谎,电话里肖潇哭着求他去看她,她甚至在承认错误,立志要改,“别离开我,中岩,求求你!”她哀哀欲绝着。
退思不想听,站起来要走,被中岩挡住了去路。她不同意他的说法,也猜到内情绝不只他说的那样,“大小姐受了一点苦而已,要给她特别的关照和加倍的同情么?那对普通人受的千刀万剐,怎么公平?”
她真是,冷酷到让他不理解,时时像一把利剑,挥刀砍人,见血封喉。
中岩看着她从自己身前偏身走过,收好电脑拿走了车钥匙,“我周末不来这儿加班,别找我!”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末她回合家欢小区陪外婆,没空陪男人。她走在小区的莲雾树下,打电话给钟女士,“……对,园区用地手续上肯定有问题。”
退思推门进家时,外婆正在铺被子,刚晒好的,她走过去帮忙,床头平平整整的拉好,外婆晒的是她床上的被子,料着她要回来。
“怎么样?在自家院子里晒被子的感觉好不好?外婆!”她扬着脸,故意问。
“舒坦!”方菊花也扬着脸,笑得脸上褶子更深。
她周末两天在家里,打理新家,买了一只和中岩卧室里相仿的陶土瓶,拿到手质感差很多,果然品质和价格挂钩。不过总的来说,取个形似的意味吧。看,吃饱了以后,谁还没有点儿艺术细胞和追求,人人都是艺术家。
她站在床边对着陶土瓶,端详了好一会儿。
家里吃饭,只她和外婆两个人,退思每月给外婆卡上打生活费,外婆拿手的菜色也多起来了,色香味俱全,四菜一汤,看着过于丰盛。
“给她打过电话了么?”退思喝汤时,垂眸问。
一锅虫草花猪肚鸡汤,方菊花正举着大勺给退思添汤,夹一整只鸡腿,手上一顿,“打了,告诉她了。”她简短说。
退思点点头,从前三鸭巷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闫敬柔再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不过敬柔逃债呢,不敢回来。
周末,中岩被老陈叫去打高尔夫,参加了个叔伯辈的饭局,周一就解决了工程款的问题,他在会所VIP室坐着,签字办手续。
达木总朝他看着,感慨说,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咱们思来想去,老陈出手三两下就解决了。”接着新产线、新设备都可以开始准备入场,新产品也可以上量。只是公司前端市场的订单延续的问题,中岩还是头疼,况且这种借贷问题很大,像个隐藏的定时炸;加上星源如狼似虎,以及它背后的那个人。
下午老陈开管理周会,把他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一大半,“香港的贸易公司,我这周会过去一趟,接下来重点布局海外市场,销售增量的部分……”
中岩在会后去找陈董单独说:“突然调整战略重心会影响全年度工作计划和节奏,还是再想想,别这么快做决定。”
“不用,你在这里先管好生产,香港那边我来盯!”老陈一摆手,定了,大刀阔斧地干下去,其他等干了再说,是他的打下这片江山的制胜秘诀,不容旁人多嘴。
厦门入春回暖,这几天热得恨不能穿短袖。中岩回自己办公室时,挽着衬衫袖子,有种赤膊打虎但失败了的感觉。
退思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父子间的信任开始崩塌,老陈先出手。转头透过格栅看他垂头坐在电脑前的侧脸,透着点落寞和无辜,她心里生出悲悯的情绪来。
晚上她开车,回春在城。中岩坐在副驾,仰头靠着座位。
“晚上我买菜了,做好吃的给你!”她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要烧菜煮饭。
“好啊,买了什么?”他转头看她,日落将尽的时候,她脸上染着点橘光,温暖安定。
“买了五指毛桃,炖水鸭,你吃过么?”她笑着。
他点头:“吃过啊,以前我阿嫲还在的时候,经常吃到,后来就少了。”
“还买了牛排,普通的哦,和你那种高级的没法比….”
他们在夕阳里说着晚饭菜色,打算喝一点红酒。
可惜到家没多久,退思刚把汤煲上,转了小火,接到小袁总视频电话,她一边解围裙,一边挂断,转而打回去:“能不能别打视频过来,留点隐私,好么?“她在电话里没好气。
“干嘛呢?找到男管家了?“袁公子电话里嚷嚷着。
退思电话漏音,被旁边中岩听到,他瞪了她一眼。她自觉地走到厨房外面去,走进客厅。
以为是几句话能说完的事,结果和小袁总在电话里讨论论文后半段的结论,讲了快一个小时。
等她手机没电,挂断去充电,再回厨房时,看到中岩已经煎好了牛排,连买回来的马鲛鱼也一起做好了,正一一端上餐桌,还炒了西兰花。
“哇!你会做饭啊!“她惊讶地问,以为他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就是日料、法餐、东南亚菜换换口味。
他白她一眼,没搭理,转身去火上看看汤,还没好,晚点再喝吧,指挥她:“过来,那边橱柜打开,拿两个杯子出来。
退思言听计从地照办,还没惊讶完:“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去上过厨师学校啊?”
中岩再听下去,简直要翻脸,他努力保持温和:“我们这些从小在国外上学的人,都得会做饭,不然早就饿死了!你一点儿不知道么?是不是对我们这个群体有什么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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