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这些话，她说起来好像毫不费力，也丝毫不受伤害。他转头看她一脸平静，心里忍不住想，这段遭遇如果换了别人，起码不能回首，轻易不能再提吧。
“我这，其实是在提醒你，准备了什么可以交给我了，比如补偿性质的奖金之类。”她知道他在看她，迎着他目光来问。
“嗯，”他调转视线，有备而来，看回酒瓶子方向，“我转你工资卡上了，你不会以为我带了十万块现金来吧，那可是很厚一沓！”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真想让人锤他一拳，不过反正他也是故意的，故意讨打。
她没动手，低头打开手机看余额，一边摇头：“十万块，那么多！我当然没见过。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钱的！”
她也是故意的。
他俩互相白了对方一眼，彼此不说话。
不说话显的高深，两人同时都高深莫测着。“年终奖，也会多倾斜一些给你！”他先打破沉默。
“奥。”退思抬头来忽闪了两下好看的大眼睛。
“拿到这些钱，准备干什么？”他问，是个善意的新话题。
她专心吃牛排，信口胡诌：“去一趟扬州。”
“扬州？！”他停下来。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你没听过？”她头都没抬。
中岩听出她在胡说，好像还掺着点调侃意味。他抬手去拿酒杯，咽下这口酒，也咽下这口气。
他俩是可以对坐着，不用说话的关系，所以就各自吃自己的，谁也不费力没话找话。
刀叉磕碰的声音，本来这处窗外能看到美丽的筼筜湖，可惜是晚上，风景减半，秀色可餐上差点意思。
“要不，你跟我普及一下红酒的酿造技术、酒藏工艺什么的？”考虑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还要仰仗他，退思开口示好。
“这些，我不懂！”他坦诚说明。
“一点儿知识都没有么？”
他摇头：“没有，我只看看价格，没别的知识！”
“电视剧里，都有很多门道，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她忍不住拉他做对比。
“哪部电视剧？”
哪部？想不起来了！不是，追问哪部电视剧干嘛！“你在国外待着，没有在某个酒庄度度假，参加个派对，学习学习贵族礼仪饮食习惯？”
“你说英式庄园啊？”他像是恢复了一点记忆。
她点头。
他靠到桌沿上，凑近道：“去过，可是男男女女很乱，你想听么？”
“多乱？”
“就是我刚刚说的，字面意思。”
“奥……那不用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后撤回去。

第40章
中岩起身去结账，退思坐着伸直了腰背，抻了抻，嗯，这家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牛排，她在心里给它盖了个章。
他下楼时操作手机叫代驾，两人都站在车子边等。
“哎，你那些请柬是要手写么？我帮你写。”酒饱饭足，作为回报，她提议，瞟了眼后座上的一摞。
中岩眼神动了动，“你愿意么？”
“愿为领导效犬马之劳。”
“那不能反悔哦！”他还是怀疑的语调，拉开车门欠身把那摞邀请函和一个小盒子拿出来递到她手里。
“写几个字而已，小忙！”她嘴里还说着，翻开小盒子里的私章看了一眼，“大小姐的？！”
一看清名字，立刻把东西还了回去。
中岩心里早知道，“哎，你刚还说小忙，不反悔的！”
“我不给女人帮忙的，我专巴结男人！你不知道么？”她横了一眼，说。
说这种话！他也横她一眼，又欠身把东西放回去。想起今天特地来请她吃饭的初衷，“明早上班，能行么？”他专程问。
“可以啊！”她点头。
路灯光里，她面色自然带着圈柔和微光。不是故作坚强，他确定。
不过，他还是做了额外安排。
周一一大早，退思走进公司大厅，打卡进闸口，同时收到中岩的微信：直接到九楼来找我，你的工位我换了位置。
换了位置？她没明白。
等她走进副总办公室，就明白了，他办公室本来阔朗，这时在进门位置放了张全新的办公桌。
“我这里本来有秘书室的，当时我嫌麻烦没弄。”他从窗边走过来，“现在刚好安排给你用，下午工程部会在这里加一道隔断。”
退思站在新工位前，听着，“我昨天说，可以的。”她强调给他听。
“我知道，既然楼下可以，这里更可以了！”他做好了的决定，不准备改。
行吧，入乡随俗。她走到办公桌后去坐下来，觉出一点他的好意。
但很快，又发现别的问题。
“小闫，帮我倒杯水！”“加冰，加满！”“明天活动的讲话稿，你改一下。”“茶桌上的茶配你换一批，看看行政部准备了什么！”“小闫，给我一杯美式！”
中午去食堂吃饭，退思这时才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光，人们看她，议论她，又转头来对她客气地笑。午餐高峰期，到处都是人，人群自有一股气氛能传达拒绝和远离的意思，不需要语言。她端着餐盘找位置，没人欢迎她坐在自己旁边，像茫茫人海上的一叶小舟。
“退思！”靠墙位置有人招手叫她，是月琴。
“琴姐！”她朝她走过去，抬着笑脸。
月琴算得上是小闫进公司认识的第一个人，她知道她初来乍到时什么都不懂，不会用咖啡机；知道她努力工作想找个地方住，因为房租太贵付不起；知道她刚来时拉着她问东问西的样子。不知道的人，都在说，她是靠男人上位的，她走男人身上那条路，而且还是老男人。
月琴觉得，她不是。人能有自己的判断力，真可贵！
临近下班，工程部过来安装隔断，抬进来一块花纹玻璃，退思转头看看，觉得挺好，赶紧挡上了吧，省得一直有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
“怎么是这种材质？不是交代你们主管，要通透的、透光透气的材料么，保持办公室的整体性，不要变成两个地方。”中岩走过来，觉得不好。
退思端坐着，像尊静态美人像，看他和工程部负责人打电话，对尺寸和材质颇多要求。最后定了一块格栅样式的木材，水曲柳的。
等人把玻璃板抬走了。她抬头和他商量的语气：“要不别麻烦了，我真的不怕流言蜚语，楼下坐着没问题。”
他还站在那儿研究隔断的安装位置，听见这话，转身来瞥她一眼，“清静有什么不好？没有流言蜚语，你难受得慌！”
这人一开口就这么噎人！“是没有流言蜚语，关键也没清静到哪儿去！”她有微词。
“怎么？哪里不满意！”
“就是，我是部门助理，不是私人助理，工位设在这儿，净忙着端茶倒水……”她抬头对着他脸，看出他神色由明转暗，更低声些：“.…..其实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中岩听完，考虑了几秒，通情达理地点头，“也是。”
“是吧！我还是想多负责一些重要的、核心的工作……”她还没说完。
他打断说：“我叫叶总去改一下你的岗位说明书！”
“什么？！”
他没搭话儿，坐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老陈忙着处理私事，没来，搞得胡馨妍也请假，忙别的去了，中岩去帮着批的假条，因为她去给肖潇的主题展做接待工作。
所以主持公司周会的工作重新放在退思手上，她算得上身兼两职。汇总周报和提取重要项目信息，追踪各部门工作进度，反馈和总结问题点，这些其实是用俯瞰角度审视整个公司运营情况最好的视角。胡馨妍不屑做这项工作，真是非常短视。
退思对这些工作和信息非常有耐心，她愿意为了保证反馈邮件的时效性和准确性，周一晚上加班到十点钟。
刚好赶上营销部在竞标做准备，中岩下楼去开会，九点多钟回到办公室，看见亮着灯，她还坐在电脑前，心里觉出点温暖来，是在等我么……
“吃饭了么？一起……”他走过她桌前，提议。
“吃过了！”她没抬头。
“夜宵也吃过了？”
“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她在检查邮件内容，准备发送了。
“现在开始培养，来得及！”他在自己桌前收拾文件，放进抽屉里，上锁。
退思发完各部门的邮件，转头来，从格栅的空隙看他，“你不健身了？健身还吃夜宵？”
“你记忆力真不错！”他走过来。
她点头，“还行，不健忘！”
“那回家吧！”他把车钥匙抛过去。
她想起来了，答应过做司机的，接住钥匙，边走边问：“我的这份兼职的薪酬加上了么？领导别忘了！”语气好了很多。
果然人在屋檐下，“加了，我说话算数。”
“那就好，要不我送你到家，明天一早再去接你！”她殷勤起来，要对得起他付的钱。
说的他犹豫了，她这龟速，开到华悦再开回来，都几点了……“行啊，你好好练练！”
“放心，我现在都快得能飙车了！”
哼，在这些没要紧的事上，还真自信！他抱着手臂，坐在副驾上，等着她飙车。
没等到。
“哎，后天跟我去参加上市后备企业的辅导课，每周三，全天！”他说，不是想多接触核心工作么，他知道！他可以带她去。
“我可以去么？”她车子正掉头，不敢转头分心。
“可以！”他确定。
第二天他中午有应酬，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时，看她在拆快递。凑过去盯着，“买了什么？”
“几本书！”她含笑地拿出来，一本本拆了封套。
还挺认真，买了股权设计的书来看，迷信教材！“明天去上课，有书，现场发。”他提醒。
“嗯，我知道，多看看总没错，省得听不懂！”
“没那么高深，撇开故弄玄虚的东西，都是很简单、本质的。”他直白说，大道至简。
退思抬着头，“万一我听不懂，向你请教。”
“看你表现，我这人谦虚，不好为人师。”
“我好好表现。”她保证，盈盈的目光，生动清脆。
映在他眼睛里，无限满意，他点点头，抬脚迈出一步，又转回来朝她身上毛衣和牛仔裤看了看，“你……明天可以换套衣服！”
退思自己低头看看，“哪里不好？”
“审美不好……不太好！”他赶紧委婉。
“没那么糟吧，你少PUA我！”她抬头来，面不改色。
挺好，内心还挺强大！他放心说下去：“等下我们早点走，去一趟万象城。”
是要买衣服！她会意，“算工作服么？”
“算！”
嗯，为了公司对外形象，她可以勉为其难，多买几套工作服。
辅导班里，退思认识了很多新朋友，高新技术企业的负责人和继承人们！中岩看她起身和这位、那位加微信，提醒她：“你代表公司，不代表个人，明白么？”
“知道。”她点头，其实并没理他说什么。
中午大家都就近在楼下食堂吃饭，中岩偏不，要开车出去吃。
退思边开车边抱怨：“你怎么这么不合群，一起吃饭正好可以和他们多聊聊，增进认识和感情。”
“你这么喜欢合群？”他反问语气。
不知哪里又不满意了！她专心开车不说话，觉得这人脾气也是一阵一阵的。

第41章
第二天中岩没来办公室，直接去龙岩出差，电话来叮嘱她：“车子记得加油！我不在，你可以自由使用。”
“好，多谢领导。”
“不客气！”
这天正好退思有事，他不在很好，她晚上约了个重要的人，有一场攻坚战要打。
宾利女士帮忙约好了当事人，她去给她支个招。
她们两个在精致的小包间对坐着，同时都年轻漂亮，宛如两朵娇花。
退思绕了一会儿圈子，终于把来意说明白。
“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凭什么帮我们！”对方没化妆，仿佛忘了开美颜，朴实真实很多。
“都是受害者，分什么你我！”退思也素颜，淡薄一笑。“渣男，就不该让他好过，你说呢！”
她盯着一块红豆小米糕，不说话。
“孩子生下来，才是你们真正的长期饭票。听他的话，做掉，继续跟着他过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真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混下去！人这一辈子很长的。反过来说，他不准你有孩子，就是不肯对你们长期负责的意思，你们还指望他会继续给你们钱？觉得可能么！”“没有孩子，当然是方便他，随时抛弃你们，换新口味！还没看明白？”
她抬头来，听着，眼睛聚了光。
“找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短暂的几个月没有收入而已，等你抱着新继承人站在他面前，他就束手就擒了！”退思描绘给她听，“到时，就是你来开条件。”
她想抽支烟，手指摸索了一会儿，没抽。
退思坐在她对面，有种面对闫敬柔的错觉，幽幽讲起：“我也是单亲跟着我妈长大的，我17岁那年她再婚，嫁了个中年男人，贼溜溜的眼睛盯在我身上；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去当伴娘，合影里他在背后悄悄捏我手臂……”
对面坐着的人，静听着，抬手拿果汁和退思碰了一杯。
“砰”的一声脆响。
碰过了杯，就算结了盟。退思再讲解几句，好让对方简单的脑子能全面理解，别出了岔子。觉得大功已成，退思想先走，结果被绊住。没想到对方真把她当成体己盟友，絮絮叨叨，倒起苦水来。
“.…..早就受够了，趴在我身上像只长肥的土狗。有时候根本不行，吃了药非要爬上来，弄来弄去半天，真是活太监！老男人的色，全色在最下流的地方，什么动作都跟畜生配种一样，又丑又恶心！”“哎，你这么年轻漂亮，还有学历，怎么忍得下去，他浑身上下摸你的时候，让你伺候他的时候，你不恶心？”
她忽然凑过来说私房话。
说的退思语塞一刻，“也，也恶心！”她强做镇定地附和，光听听，后背就起鸡皮疙瘩。认真想想，这行也是苦差事。钱难挣、屎难吃的范畴。
“老东西给你不少钱吧！不然买不动你！”
“没多少，天天画饼而已。”
“你们小姑娘就是容易骗，现在知道上当了，清醒了？！嗐，难怪你这么恨他！”
退思听了一晚上惊悚恐怖的成人有色故事，大开眼界。她能面色平静的从容离开，真是练出来了，宠辱不惊、喜行不于色。
这晚有月亮，明月高悬。
退思打车。
小米看着不禁感慨，是没得到什么，连辆车都没捞着；老东西够坏的！
其实这天同时还是肖潇女性主题展正式开幕的日子，中岩因为紧急出差，没去。不过本来，他也没打算去，答应帮她写的邀请函，都写了；他明确答复过，没有时间。
肖潇还是在花团锦簇的现场，深情感谢了男友，陈中岩。许多本地自媒体，当做美好的爱情模范，写在推文的最前面。
他隔天坐在办公桌前看到，深深皱着眉。
那会儿赶上退思从制造中心开会回来，他伸头看她的脸，她面无表情。
“小闫……”他刚张开嘴。
退思打印了两份文件，敲上订书钉，匆匆转身走了。
中岩话没说出来，望着她背影，她不太开心么？他猜测。
退思没空围观别人的风花雪月，她是借追踪项目进度的名义，和制造总监约好，看产品去了，制造流程和制造工艺，包括检验检测环节。总监亲自带着讲解，当然比新员工入职时走马观花看到的深刻得多。
她连着一整天，都不在办公室。
傍晚才坐回来，中岩伸头：“你跑哪儿去了？忙什么总要跟我说一声吧。”
“去追新项目的进度了，周一管理周会要报的。”她理直气壮，坐下来看今天的笔记。
“晚上我们要加班，你准备一下加班餐。”他交代。
“好的。”退思垂着头，想起来，“我不用跟着加班吧，你们应标的话，和anne几个人在负责，还保密。”
“你要干嘛去？”他先问她的去向。
“我晚上答应了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吃饭，就是袁总他们。”她如实报备。
“袁总，那位袁公子！他又约饭局了？他是个社交爱好者。”
“是的，约在集美吃海鲜大排档，我觉得挺质朴的，没搞那种附庸风雅的地方。”
“那是因为要喝酒！你不明白么？”
“我可以喝！”
“你可以什么可以！”他想反对。
“袁总家的公司，生产电力电器成套设备的，会用到我们的产品，这是业务机会，你要不要一起去！”退思邀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