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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你跟我们透露透露,县主长什么样?把这么多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进她后院巴巴候着,想必手段挺高超吧?”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商洛这下炸毛了,回身瞪着那群学子,怒道,“县主她住前院,特别高的墙隔着,从来不来后院的!她收留我们也都是出自好意,我们光风霁月,你们这群心思龌龊之徒,乱嚼什么舌根!”
“好好好,你家县主最好了。”见他脸都气红了,学子们便也不再调笑他,拍拍他的小脑袋,哄笑着散了。
商洛气够了,才回看下方书库处。
“咦?广陵哥呢?”商洛刚刚还看见他一路走来,只这么一会儿,居然就不见了,不由惊讶。
千灯低头向书库看去,果然不见于广陵踪迹,只有简安亭一路左顾右盼,似是在找他,慢慢朝这边走来。
商洛靠在栏杆上,望着下面,有点迟疑:“县主,你真的选定广陵哥啦?”
千灯淡淡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吧,宫里虽有这个意思,但我要守孝三年,一切都还难说。”
“反正我不要回家天天挨打,县主你不要赶我走。”商洛揪着她的衣袖,噘着嘴说。
千灯笑了笑,说:“没这么快,你不想回家就先住着吧,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帮你与他商议。”
商洛心花怒放,想想又有些难过:“哎,广陵哥是个好人,可……可我还是不太高兴他一个人独占县主。”
千灯点头,心下也赞成,于广陵是个好人。
可……他是个适合她的好人吗?
母亲生前对他应该是满意的。一个谦逊上进的年轻人,有才学,以后会有不错的前程;没家世,仕途要依靠昌化王府。
他沉默安静,温柔和善,腹有诗书,不会干出什么坏事来。
可想象了一下自己与他终身厮守,一起抚养孩子的情景,千灯不由叹了口气——
他没什么不好。
只是,若她只为了下半生安稳踏实而找一个男人,那她还是觉得自己在青灯古佛前过继一个弟弟,传授他白家双枪的场景更让她觉得踏实安心。
只是……母亲临终前所指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耳边脚步声响,简安亭已经独自上了讲学台。
商洛看看他身旁,诧异问:“简大哥,广陵哥呢?”
简安亭的神情比他更为诧异:“广陵不是先来了吗?我刚看见后方金堂来了,便留下来拦人,让他先走了。”
商洛皱眉:“金大哥也没来啊。”
“是啊,我以为他要朝这边来,结果却没来,真是怪事。”简安亭说着,抬眼看见千灯,觉得似曾相识。
仔细打量她清隽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横断的右眉上,他才惊觉她是零陵县主,忙向她行礼。
此时楼下人头攒动,薛昔阳终于在祭酒和博士们的簇拥下到来。
在一众青蓝衣衫的老学究之中,唯有薛昔阳身着常人轻易不敢穿的一袭藕荷色圆领衫,通身团绣五彩燕雀逐蝶纹式,腰系丁香色丝绦,鲜明妩媚的颜色衬得他更显风流卓绝。
千灯暗暗腹诽,好看是好看,但这也未免太浮浪了吧……不像是来讲学的,倒像是来开屏炫耀的。

第十章 泥淖中
薛昔阳盘膝坐定在琴几之前,一双桃花眼扫过下方众人,在千灯身上停了停,面上显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朝她眨了一眨眼。
见下方学子虽多,但不出他所料,于广陵、孟兰溪、金堂等人都未曾到来,他也不介意,只含笑望着千灯道:“适才因沾染淤泥,弄脏衣摆,故此更衣来迟,还望诸位师长、学子见谅。”
旁边主持的博士忙笑道:“岂敢岂敢,是监中未能及时清除淤塞,还望薛乐丞切勿嫌弃。”
薛昔阳微微一笑,抬手在琴弦上轻挥,开口道:“琴之一道,上溯洪荒,中达四野,下摹人情。古人体幽微而觉意趣,遂鼓琴而纵形骸……”
不愧是太乐丞,一堂课讲下来,且弹且讲,深入浅出,从孔子不遇而作《猗兰操》讲到蔡邕闻焚木而识焦尾,从乐到器、从古至今一路讲来,最后以一曲《阳关三叠》作别。
更兼他一把清越嗓音,听在耳中只觉心口都清明通透,祭酒、博士、学子们听得忘我,纷纷击掌赞叹。
一个时辰的讲学时间转眼已至,众人却都不舍离去。
薛昔阳抱琴离席,婉拒了众人邀约酒宴,只望着千灯微微而笑,道:“我这便要回王府去了,今日是宫使训导之日,我要与县主同聆教导,不能延误。”
见他如此自然甚至带着点骄傲地点出自己寄宿零陵县主后院之事,众人都是哑然,也只能讪笑着向他辞别。
人群未散,薛昔阳便走到千灯身边,带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今日这堂乐理,我看县主似乎饶有兴致。若县主有心,尽可寻我探讨,昔阳必定扫榻以待……”
“不必,我是来国子监借书的,被拉过来前也并不知道是你来讲学。”他这种招蜂引蝶行径,千灯早已习以为常,自然敬谢不敏,“家母新丧,我本不该闻韶乐。”
“是我考虑不周了。”薛昔阳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愧疚之色,望望外头的雨,又问,“我今日坐车来的,你们要一起回去吗?”
“好呀好呀,我烦死这下个没完的雨了,每次回去鞋子都是湿的。”商洛见窗外又下起了雨,赶紧招手示意千灯一起走。
刚下讲学台,便看见简安亭正在散去的学子中寻找于广陵,商洛便招手问:“简大哥,找到于大哥了吗?”
简安亭皱眉道:“没有,真奇怪,广陵去哪儿了呢?”
“我们在楼上明明看到他沿着书库走过来了呀,就这么几步路,他又能上哪儿去呢?”商洛奇怪地看向书库那边,问,“简大哥,你后来也是走这条路过来的,没看见于大哥?”
简安亭摇头:“难道是他中途折返,不愿来听讲了?”
听他这么说,薛昔阳的笑容未免带上一丝嘲讥,道:“那算了,我们先走。”
“好吧。”商洛噘着嘴,跟着他正要离开,简安亭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商小弟,你说,在楼上看到广陵沿着书库走过来了?”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只是后来讲别的事情去了,再回头看,他已经不见了。”
千灯也点了一下头:“确实如此。”
“这么说,他没有往前走到讲学台这边,而我一直站在书库外面,也没看见他折返回来,所以,他是不是到书库去了?”
“有可能哦,于大哥那个书呆子,不会一直在里面看书到现在吧?”
简安亭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向着书库走去,说道:“我去看看。”
三人跟在他的身后,商洛转着手中伞,对抱着琴的薛昔阳道:“薛大哥,你刚刚说,琴声遇潮则声音有失清亮,那你的琴可不要淋到雨打湿了哦!”
千灯瞥了薛昔阳的琴囊一眼,想起他那日想要进王府时,就是坐在风雨中弹了两个半时辰的琴,怕是那把琴已被他折腾废了吧。
薛昔阳抚着琴囊笑道:“别担心,我的琴囊是油绢布所制,雨水轻易无法渗进去,只要不掉到水中……”
说到此处时,他们正走到两座书库之间的夹道处,眼角余光看到一片鲜红,便都无意识地向里面瞥了一眼。
薛昔阳的身体僵在那里,手中的琴松脱,连带琴囊一起掉落在了地上的水坑中。
“薛大哥,你怎么……”
商洛错愕的话音未落,千灯已经抬起手,将他的眼睛一把捂住,仓促地带他转向一旁。
夹道内,一具尸身面朝下倒在巷道的水洼中。
连日暴雨,夹道中全是浑浊积水,而此时积水已全部被染成血红,死者就如被溺死于血泊中一般,一动不动趴在这片可怖血红之中。
商洛不明所以,正抬手要去扒拉千灯手掌,旁边简安亭的声音微微发颤:“那衣服……是……是广陵吗?”
千灯盯着那具尸身,觉得有点像于广陵,但又不敢置信,只望着趴在血泊中的尸体,脑中一时空白。
“也许……也许不是他?”简安亭脸色青白,身子打颤地蹚着水,抖抖索索往夹道内走去,那拖着脚的姿势显得格外僵硬。
走到尸身旁边时,他壮着胆深吸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手去抓那具面朝下的尸体。
因为太过慌乱,连抓了好几次,他才抖抖索索将尸体扳了过来,看着污泥中那张脸,他瑟瑟发抖失声许久,才仓皇嘶叫出来:“是……真是广陵!”
顾不得血水泥浆,他抱起于广陵的上半身,回头看他们,惊慌失措:“快……快把他抬出去……”
千灯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他抱起的于广陵尸身,见已经僵硬惨白,便出声制止住了他拖拽的动作:“不要挪动,等官府来人再说!”
简安亭愣了愣,这才仿佛如梦初醒,手一松任由于广陵摔回血水中,起身趔趄倒退,摔跌在地。
他已经吓得手足无力,在泥水中撑了好几下才终于站起身,扶墙退出,按着被血水湿透的衣服,面色一片惨白,口中只有急促喘息声。

第十一章 检验
出乎意料,过来的不是长安县衙的人,而是大理寺,带头的人赫然竟是大理寺高少卿。
他年事已高,满嘴的牙掉得只剩了一颗,竟还亲自带人来查案。
按例,杀人案应由长安万年县衙侦查审案,断案落定后再上报刑部备案,有大案要案或者冤狱诉讼,才会送交大理寺侦办。如今国子监这案子,竟是大理寺第一时间赶来,众人心下都是诧异。
见众人不解,高少卿拱手向皇宫所在处示意,道:“老夫也是奉命行事。宫中早有吩咐,昌化王府若再有波折,交由我大理寺直接处理,务必从速从严,绝不让京中流言有损县主清名。”
千灯才知道,原来是市井流言纷纭,帝后特地交代了大理寺专审专办。
她向高少卿行礼,低低道:“多谢高少卿,一切有劳了。”
高少卿虽然老眼昏花,但当了几十年官,自然察觉面前这个穿男装的人正是零陵县主,忙向她行礼道:“无妨,断案查验正是我大理寺分内事,县主尽请放心,我这便带人亲自审理。”
说罢,他也真的不嫌污秽,官服下摆一撩,踏着血泊率先走进了夹道内。
堂堂少卿,一大把年纪竟亲临现场,还身先士卒查验现场痕迹,实属难得。
正在众人肃然起敬之时,高少卿那乌皮靴踏入没踝的血水中,正要迈步向前,却不料夹道内凹凸不平,他又年老体衰,被藏在污水下的砖石一绊,顿时失去平衡。
在众人的低呼声中,随从手忙脚乱将他扶住,但夹道太过狭窄,他身体虽被拉住,面门却已结结实实撞在了砖墙上,顿时哀号一声,口中仅剩的那颗门牙飞了出去,咚一声轻响,掉进了血水中。
高少卿捂着流血的嘴巴,在众人搀扶下狼狈退出夹道。
众人见他半张脸在墙上擦得全是血,忙劝高少卿回去就医休息,切勿再忙碌劳累。
几个衙役涉入血泊,伸手去摸他掉的门牙。
高少卿恼怒不已,含糊呵斥:“摸什么摸,这死人血里摸出来的东西,还能装回本官嘴巴里吗?”
衙役们连声称是,正要回身,忽有人咦了一声,从水中抬起脚,看了看靴子上被划破的地方,俯身到浑浊血水中摸了一把。
随即,他从血水中摸出了一把匕首,赶紧涉水捧到高少卿面前。
这匕首沾染泥浆血水,看着样式倒是普通。高少卿匆匆扫了一眼,道:“去和死者伤口对一下,看是否吻合。”
衙役将尸身抬出来,仵作立即上前,将匕首与死者胸膛伤口进行比对。
秋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千灯木然撑着伞,望着僵直躺在地上、全身满是淤泥血水的于广陵尸身,听着雨点打在伞上的沙沙声,只觉心口冰凉茫然。
刚被风传要成为她夫婿的人,居然如此迅速便离开了人世。
是谁杀了他,他又是因何而死?
仵作检验完毕,对高少卿禀报道:“伤口与匕首吻合,确属凶器无疑。”
高少卿捂着嘴巴,吞着血水问:“几刀?死因?”
“结合伤口及现场状况来看,当时是有人躲在夹道之内,等于广陵进内时,持这把匕首刺向他心口,伤口鲜血喷涌,一刀毙命。凶手随即丢下匕首逃脱。”
高少卿本想仔细看看凶器,谁知刚起身,整个身躯就软了下来。
衙役们忙扶住他,见他口中流血不止,意识涣散,正在慌乱中,仵作在旁边急道:“怕是少卿年迈,血液凝固迟缓,如今失血晕眩了,赶紧送去医馆!”
高少卿意识模糊,被扶走时,口中难言,只努力看向千灯。
千灯便道:“高少卿安心就医吧,宫中既然曾嘱托大理寺专办昌化王府案,而我于此最为深入了解,可暂代少卿问话,只是得劳烦大理寺诸位帮忙记录了。”
高少卿赶紧点头,含着满口血,呜呜对众人指示道:“一应全都……听……听县主的。”
千灯将目光从于广陵身上收回,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有了高少卿临走的话当令箭,她随即便将任务一一分派下去,吩咐道:“仵作详细验尸,查清伤口状况及案发时间;诸衙役将现场水洼和墙壁再仔细搜索一遍,切勿遗漏任何痕迹。你们尽快将查验结果报给我,商洛,薛昔阳,你们去知照祭酒与夫子、门房,将国子监所有人聚集起来,稍后我要问话。”
千灯到书库内坐下,吩咐人去查看了各处围墙,确定没有人翻墙进入,又询问了被传唤来的门房与夫子。
连日暴雨,学堂被淹,已经不开课了。今日特地来到国子监的学子,基本都是为了听讲乐而来,夫子们对自己所教的学子都心中有数。
“所有在国子监内、但又未曾去听薛乐丞讲学的,都有什么人?名单可出来了?”
“是,已经出来了。”衙役们早就习惯了听差,当即递上归纳好的名册交到她手中。
千灯翻了一下,看到上面寥寥几个名字,顿时脸色微沉。
未到的,金堂、孟兰溪;迟到的,薛昔阳。
“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薛昔阳抬起那双与窗外雨丝一般缠绵湿漉的眼望着千灯,里面分明带着半分委屈半分错愕:“我便是讲学之人,如何也在名单之中?难道说我还能有大神通,一边讲学,一边分身前去杀人不成?”
差役对照名册,道:“薛乐丞此次讲学,比原定讲学时间晚了一刻,而众人都可以证明,当时薛乐丞入了书库内盘桓,距离于广陵出事的夹道只有一墙之隔。”
“那是因为监内淤塞,我不小心踩到泥浆,污了衣摆。县主你想,我怎能穿着泥泞衣服前去授课?所幸马车上有备用衣物,因此我便叫随侍去马车上取过来,等待时无聊便来书库翻看典籍,可我从未去过夹道呀!”薛昔阳望着千灯,眼中含满了委屈,“不信叫人取来我换下的衣服,县主一看便知。”
衙役立即跑到国子监门口,从马车上取来衣物。那件衣服也是浅色鲜亮的样式,衣摆上溅了几个醒目泥点。看泥点干燥的程度,该有一两个时辰了。
千灯看着卷宗,又问:“你当时既在书库中,旁边就是杀人血案现场,于广陵倒在水洼中时应有声响,你是否有察觉?”
薛昔阳摇头:“没有,库房砖墙如此厚实,我哪能听得到声响?”
大理寺丞聂和政在旁边道:“砖墙虽然厚实,可面向夹道却有小窗……”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众人都心知他的意思——
在等待更衣的期间,薛昔阳确有时间从窗口爬出去,到夹道中杀了人,再悄无声息摸回去。
薛昔阳脸色微变,一贯清曼的声音显出尖锐来:“笑话,我应邀过来讲学,怎会携带凶器?再者,我身在书库内,又如何知道于广陵会进入巷子中躲避金堂,抓住这般稍纵即逝的机会,对其下手?”
耳听他们争执,千灯低头看着手中卷宗,再想想惨死于血泊中的于广陵,只觉莫名悲凉。
摊在她面前的事实是,死者与三个嫌疑犯,全都是她的未婚夫候选。
除了薛昔阳外,另外两个嫌疑人——孟兰溪、金堂,这两人明里暗里都曾经对于广陵撂过狠话。
孟兰溪说,于广陵未必压得住她的命格,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而金堂则直接去找于广陵大闹,弄得颇不好看,成为京中笑柄。
同住一院,又都在国子监上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他们真的会挥刃相向,互相残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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