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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李颍上点了一支兵马,让士卒们尽快整肃出发。
千灯在他的建议下,除掉了自己的伪装。毕竟,她要以零陵县主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去救龟兹军。
与他一起将事情部署完之后,她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因为,我自幼在长安王府中长大,未曾见过西北这么辽阔的天地,更未曾带领很多人去办过重要之事。虽然说,你借给我的兵必定可靠,可我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我……从未上过战场,见过厮杀。”
说着,她深深吸气,压下心口的紧张,抬手伸到他的面前,让他看见自己空空的手腕。
“原本,有个人送过我一对臂钏用以防身。它在我手上的时候,我会很安心,就像他在我身边一样。可因为我一念之差,之前把它丢弃掉了,现在……我后悔了。我想让它再保护我一回。”
李颍上的目光从她皓如霜雪的双腕上,慢慢移向她窘迫又羞赧的面容,终于愉快地露出了从不在外人面前出现的那对深深酒涡。
“现在知道舍不得了?可惜啊,在你毫不留情把它抛还给我的时候,我也一气之下把它毁掉丢弃了。所以你现在想再要回去,怕是难了。”
千灯怔了怔,有些黯然:“没有了吗?那好吧……”
她垂下双腕,沮丧不舍要转身之际,手腕却被紧紧攥住了。
她回头看到李颍上低垂的面容,上面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你真的想要回去?”
千灯还来不及回答,他已拉起她入内室,拉开床头几案抽屉,取出了象牙色的一对臂钏。
藤蔓天然蟠曲成适合戴在手腕上的大小,打磨得光洁如玉,头尾雕着菡萏花纹。
在千灯错愕的目光中。他拉起他的手。将臂钏亲手套在了她的腕上。
千灯迟疑着,抓住前端的菡萏花纹,缓缓抽出。
藏在藤蔓中的那两束寒光顿时射出,握在她的双掌中,幽青如水波流转。
她抬眼望着他:“不是说毁掉了吗?”
见她明知故问,他郁闷地将脸转向一边:“我倒是想,可惜这百炼钢太过坚韧,一时毁不掉,只能带回来了。”
“那么,怎么不丢掉,偏偏要带在身边呢?”她却故意凑到他面前,眼中倒映着利刃的反光,粼粼如水波,偏又显得狡黠可爱,“就连……仓促过来这边,也要带着?”
他气不打一处来,捏住她的手腕,低头凑到她的耳畔:“就容忍这一次。下次要是再丢了,真的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放心吧。”千灯将百炼刃插回藤心中,抬头郑重对他说,“从今往后,它会永远在我的身边。在我每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带上它。”
仿佛被她那郑重的神情蛊惑,他的心神亦无法自制,手掌从她的腕上缓缓移到她的掌上,与她五指相扣。
“好,只要你不丢弃掉它,我也永远不会背弃你。从今往后,我们在这世上同舟而渡,纵有再多疾风恶浪,永不放开彼此。”

“仙珠啊仙珠,你也应该来找我商谈了吧……”
鸣鹫起了个大早,等待千灯过来找他,商量自己对她提出的条件。
怎么想都觉得她在龟兹走投无路,最后除了向他这个回纥王子求援外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她过来了,那还不是揉圆搓扁任由他摆布?
回纥的王妃、龟兹的联姻,这不就妥了?
越想越得意,他对镜子照了照,甚至觉得自己那几绺弯曲桀骜的鬓发都要比平时更显神气。
再等了等,眼看日头老高了,他甚至还去回纥驻扎的营门外瞧了瞧,始终没见任何身影。
正在急切之时,见一个守营士兵急匆匆进来,应该是要通报什么。他心花怒放,立即道:“你去对零陵县主说,本王子正在忙,国家大事一大堆,忙得不可开交,让她先等半个时辰再说!”
士卒莫名其妙,取出一封信函呈交给他:“属下并未见到零陵县主,这是刚收到的军报,请王子过目。”
他顿时泄了气,有气无力地挥手示意他退下,暗自嘟囔:“不应该啊……”
都这个时辰了,尉迟乙耀率领龟兹军失利的消息,肯定应该已经传到仙珠那里了。
龟兹局势如此艰难,她不可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的。
“除了我兵多将广的回纥王子外,还有谁能救她呢?”
再一想,他又觉得也对,毕竟和亲是大事,仙珠紧张也是正常,总是要犹豫一下的。等局势再发展下去,她自然会急吼吼过来求他了,到时候条件还不是任他开吗?
喜滋滋想着,他拆开手中军报,看了一眼,顿时就跳了起来。
“什么鬼?朔方军不是在北庭吗?怎么会因为追击西番军的细作到了这边,刚好救了零陵县主,又和她一拍即合,一个为了救龟兹军,一个为了军功,连夜杀入西番军的驻地,把眼看要完蛋的尉迟将军和龟兹军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难怪她没来找他,原来是不需要了。
鸣鹫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狠狠把军报拍在桌上,目光瞥到最后一行时,更气了。
好么,连纪麟游都知晓了,已经紧急召集附近可以联络的昌化王旧部,连夜赶去和仙珠会面了,只有他居然才接到消息!
虽然说这是在龟兹和大唐的国土,回纥反应太迅速了不妥,可现在才把消息送到,这些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鸣鹫气急败坏,一边骂朔方军,一边骂纪麟游,一边冲出营吩咐整军,问明战局刚刚结束还在清理战场,忙率人冲向昨夜事发处。
毕竟再坐等下去,回纥别说捞不着县主去和亲,就连这场战役中的汤汤水水可能都混不上了。
高升的太阳覆照于厮杀后的荒原上,血腥味弥漫,苍蝇与秃鹫早已闻味而来,在尸体上聚集。
虽然不是第一次闻到,但纪麟游面对这种情形还是不由皱眉,回头看向千灯的方向,见她并未太靠近,才松了一口气,询问身边的老兵:“梁伯,尸体都清点出来了吗?咱们这边的兄弟有多少伤亡?”
梁伯用刀戳着地上的尸身,连衣服上的血污都顾不上了:“咱们这边闻讯赶来的老伙计不多,朔方军杀起敌来又跟不要命似的,哪还捡得到多少漏?不过扫扫尾,大头功劳都被他们拿走了,听说老刘老张他们受了点伤,待会儿看看打不打紧……哎哟!”
他戳着地上的尸体检查是否有西番军装死,没想到差点戳到穿着龟兹服饰的战士了。
那战士动弹了一下,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看着还有口气在。
纪麟游回过头,喊了一声:“军医,快过来,这边有活口!”
千灯转头看来,见是个龟兹士兵,便立即示意军医过去,自己也跟着走了过来。
走了两步,脚下的感觉有些异样。她低头看去,荒野上的泥土被鲜血浸透,粘在她的鞋底上,黏腻沉重。
她怔了怔,抬头看向面前横尸的荒原。
士兵们三人一组,翻检着尸体,敌军的在要害处补上一刀确定死亡,同袍的遗体抬到旁边等待清理。
大家都平静得近乎麻木,偶尔有人翻开扭曲的肢体,说一句:“这不是汪四吗?他老婆去年还给他生了个娃呢。”
“老母幼子抚恤加厚,他多个娃多拿一份,也不算亏。”
脑中仿佛慢慢被灌入了一阵冰凉,她恍然回过头,她看见身后的李颍上,只觉心口堵得慌:“对不起……”
他扬扬眉,似是不知道她的意思。
“若不是我向你借兵,若不是为了帮助龟兹,你手下的兄弟也不会有伤亡……”
“思虑这些干什么?这是他们难得的机会,不然军人为何要个个奋勇,争抢上阵?”他却平淡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去上阵杀敌,他们怎么养家糊口,哪里的军功前程?”
千灯定定看着他,下意识问:“你也……是这样吗?”
他随意指了指自己的脊背:“难道你当时没看见,我身上的伤痕吗?”
她当然见过,在被她抽破绽裂的衣服下,是新旧纵横的累累伤痕,仿佛他一路走来的脚印,深深浅浅,至死不灭。
原来,这就是她的祖父、她的父亲,还有李颍上的人生。
她站在这未曾经历的场景中,呼吸着血腥气息,回头看见军医指挥着龟兹士兵们,将那个重伤的士卒抬到平地上。
在经过她身边时,那个士卒艰难地张合着枯槁双唇,竭尽全力对着她挤出几个字:“大唐县主……你来救我们……你不是凶手……”
抬着他的龟兹士兵也下意识都停下了脚步,几个人齐齐向她低头致谢,只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尉迟乙耀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在士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一直对她怀着巨大成见的将军盯着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甩开扶着他的士兵,带领着众人一起下拜:“大唐县主,多谢你在生死关头前来相助,龟兹这一战所有儿郎全倚仗你救命了!”
千灯没想到他竟二话不说跪倒在血泥中,赶紧弯腰去扶起他:“我是昌化王的后裔,身上与你们一样流着龟兹的血脉,抗击外敌、保卫龟兹亦是我辈职责,将军与诸位不必见外。”
尉迟将军被她和身后士卒们扶起,面上犹带羞愧:“之前是我等误解县主了,请县主与我一起凯旋回城,我要向国主、向龟兹朝廷、向王城所有人证明,我们不应该中了西番人的奸计,大唐县主绝不是残害龟兹王族的凶手!”
“这才对嘛!先前看到你们冤枉县主,我都急死了!”纪麟游在旁边欣慰地长出一口气,“也不想想县主千里迢迢回来,怎么可能为了害龟兹?她可是护送昌化王和世子英灵归故土的!”
尉迟将军正惭愧得说不出话,忽听背后传来腔调古怪的汉话:“是啊,我们仙珠是最闪亮(善良)的仙女,她为龟兹付出的鲜血(心血),你们根本看不懂!”
这急忙慌冒出来的人自然是鸣鹫。他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沙血水,靴子嚓嚓嚓踏过尸体就走到千灯身旁,看了看正在打扫的战场,见基本上都是西番军装束,顿时郁闷不已——这可怎么好,仙珠这场赢得这么漂亮,他谈判的本钱急剧缩水啊!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神气活现,问:“仙珠你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我都商量好帮你的,结果你不呆(带)我就跑来了?”
想到他昨日那坐地起价的模样,千灯只能说:“你漫天要价,我商量不起,所以,只能另求朔方军兄弟帮忙了。”
“朔方军是经过,这里又不是他们底盘(地盘),走了后你怎么办?还是得我们回纥军来!”
仿佛受不了他的聒噪,旁边李颍上忍无可忍,低咳一声。
急吼吼跑来、满心满眼全是千灯的鸣鹫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才发现有这个大魔王的存在。
“你……你你你,你琢磨(怎么)会在这儿?”
“本王接到线报,知道西番人在龟兹这边有异动,担心他们会对太子殿下不利,因此赶来查看。刚巧前哨士兵救了县主,所以过来看看。”
我信你个鬼,你当初化名凌天水待在昌化王府时,还说自己是养病呢!
鸣鹫腹诽,但是鸣鹫不能说,只能郁闷地将脸转向一边。
而李颍上已经向他示意:“那走吧,你和县主可以好好商谈,让我们都见识见识,回纥准备开什么价码。”

第二十七章 图谋
令鸣鹫松了一口气的是,临淮王将他们送到龟兹王城后,便前往安西都护府觐见太子去了。
他摆出的态度很明确,如今千灯代表的是龟兹,他作为大唐的人,不会插手龟兹与回纥两国之事。
被全城缉捕的零陵县主重现王宫之前,不仅是宫门口的守卫与朝臣们,就连街上的百姓都惊愕围观,更有人大声问:“这不是残害我们龟兹王族的大唐县主吗?她居然还敢在这里出现!”
“不得胡说!”尉迟乙耀捂着伤口,竭力提高声音呵斥,“残害我龟兹王族的是西番人,大唐县主是被冤枉嫁祸的!”
此言一出,原本纷纷攘攘的街巷顿时静了下来,众人一时不明究底,都是面面相觑。
尉迟将军身后的士卒们也纷纷道:“是啊!此次多亏大唐县主不计前嫌,于危难之际前往战场搭救,我们才没有全军覆没!”
“要不是她从西番军手中救下了我们,咱龟兹军主力、这么多大好儿郎,全都要葬送在昨夜一战!”
听到将士们的力证,百姓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么说,大唐县主是被陷害的?”
“是西番人为了挑拨大唐与我龟兹,所以设下的圈套!”
“可是镇国三圣器不是被她偷走的吗?如今王族之死都与圣器有关,西番人又是如何栽赃嫁祸的?”
“关于此事,我大唐使者经过调查,早已有所发现,也拿到了西番杀人嫁祸的切实物证。而且,在灵殿大火中幸存的王女也知晓内中实情,是确凿无疑的人证。”千灯自然不会说上次发现线索的人就是自己假扮的,她站在宫门口,朗声对众人道,“前次贼人鸣响钟声,就是王女要揭露真相之时。只可惜因为遭调虎离山,以至于王女遭遇毒手,无法吐露实情。还望大家以大局为重,稍安勿躁,我定当揪出幕后真凶,为龟兹王族,也为我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说罢,她不顾身后纷扰议论,将所有反应丢在后方,径自入了王宫。
只听得身后一片嘈杂,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
但最终,还是信任的呼声占了上风:“能在危急时刻挽救我龟兹主力军的,怎会对龟兹不利?”
“对,我相信昌化王的后人,定然不会做出愧对祖先之事!”
“大唐县主,若你是清白的,一定要揭露真相,不放过恶人啊!”
千灯仰头深深吸气,大步迈向了龟兹王所在的大殿。
国主依旧躺在榻上,宫女们刚给他换了药,锦被盖住了他的身躯,但露出的头颈也包着绷带,那皮肉溃烂的面容也是伤势惨重,并无好转迹象。
但身为一国之主,即使在这般情况下,他依旧心志坚强,强撑着睁开眼看向他们,目光落在千灯身上,口中艰难吐出问话:“你……你还敢出现?来人……来人……”
千灯并不说话,向他敛衽下拜。
尉迟乙耀则赶紧上前,禀报道:“国主,卑职此次奉命与西番军交战,不幸中伏。若不是县主及时赶到,可能我带去的主力军已全军覆没了!”
龟兹王精神虽有些浑浑噩噩,但听到他的话,那无神的双眼还是睁大了:“什么……”
尉迟乙耀赶紧将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县主是被冤枉的,确实是西番人栽赃嫁祸,意图挑拨我龟兹与大唐的合作,我们都中计了!”
鸣鹫在旁边不无幸灾乐祸:“你们龟兹行不行啊,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庆幸(清醒)的人,被骗得死死的。”
龟兹王瞪着他许久,依稀辨认出他是回纥的王子鸣鹫,心中愤愤想,那是因为你未曾亲眼目睹当时情形,更何况出事的不是你至亲,自然可以大说风凉话。
但此时此刻,多得罪一个回纥又有何益,他移开了目光,只看向千灯,竭力道:“我龟兹遭此大难,以至于错怪县主,都是……都是西番的阴谋!”
千灯俯头道:“如今北庭已驰援安西,大唐定会帮助龟兹度过此劫,请国主安心休养,早日恢复主持大局。”
鸣鹫忙见缝插针:“我回纥也会顶礼香炉(鼎力相助)!”
“既有多方助力,相信……相信龟兹定能恢复安定。”国主艰难探出手,示意召大都尉丞来,“县主是昌化王后人,亦与我龟兹王族血脉相连。我让……让大都尉丞襄助你。还望县主能沟通诸方力量,共同协力助龟兹……追查此案真相,切莫让西番阴谋得逞!”
龟兹王亲口嘱托,又让相当于宰丞的大都尉丞辅助,千灯如今的身份自然与之前天差地别。
看着代表龟兹坐在对面谈判的千灯,再看看她旁边代表大唐过来的崔扶风,鸣鹫更加郁闷。
怎么就没有及早把握机会呢?现在一夜之间主动权颠倒,是他上赶着来与千灯商议,共抗西番分一杯羹,而不是她内外交困由他开价的时候了,主动权在谁的手中一眼便知。
更何况旁边还坐着个崔扶风,几番讨价还价下来,最终和之前襄助大唐平乱一样,啥多余的好处也捞不着。
“可恶!”鸣鹫借口更衣,溜出来站在外面用回纥语把胸口的闷气先发泄一通。
随他过来的梅禄(回纥统管兵马的将领)看看四周围,压低声音道:“说来说去,还西番军太没用了,居然被临时借来的朔方军打成这样。但凡别这么一击即溃,龟兹和安西也总得掂量掂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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