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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松庭)


“找徐弼徐大人,说四达街的利记酒肆后门,有几块砖松了,让他派几个人过来填填土,事办成了,你再找徐大人要一吊钱,去吧。”
小男孩高高兴兴,小跑着去了。
擦干了手上的水渍,裴照野仍疑心自己身上染上了血腥味。
那个宛郡来的齐大人手底下都是些亡命之徒,即便他处理得小心,也仍不可避免地溅上一点血——好在他一身玄衣,染了血也看不见。
只不过。
经此一事,有些事就得重新分说分说了。
若是寻常的宗室之女离家出走,何须派这种亡命之徒追捕?
可见,追杀她的人,和宛郡来的这伙人,是一路的。
也就是说,从来就没有人打算接她回家,幕后主使压根就不打算让她活着离开伊陵郡。
一个宗室女死在伊陵郡,必得有个冤大头来负责。
这么看,这个冤大头应该就是他了。
一想到自己差点还亲自把刀递到他们手里,裴照野都忍不住想为他们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鼓掌。
他登上茶寮二楼,撩起竹帘。
三面临风的楼台上,着一身素纱蝉衣的少女正端坐案前。
烟蓝色的腰带将她的腰身束得很细。
再往下,臀侧的线条又如花苞般柔柔地、鼓鼓地撑开,像是朵雾粉色的,将开未开的荷花。
还是朵被人弃养的花。
既然都被人弃养了,能者得之,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裴照野眸光深深,一撩衣袍,在她对面落座。
再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更鼓的是她的脸。
“等得这样生气?是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时聊得热络,忘了时间,我的错,今日你想怎么玩,玩多久,我都奉陪。”
“……你还有寨子以外的朋友?”
裴照野给她倒茶,笑道:
“我又不是生来就是山匪,自然有山寨外的朋友了。”
骊珠抿着唇,胸口随深呼吸起伏了一下。
她真想扑上去撕烂他那张巧言令色的嘴!
他竟想将她送到覃氏那些追杀她的人手里!
他竟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这几日朝夕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但骊珠以为,至少他不讨厌自己,或许,已经开始有一点喜欢她了。
昨夜她说愿意做他的山主夫人,今日说以后要与他一起养狸奴。
他都没有拒绝。
难不成他其实完全没往心里去,只当看笑话似的看待她?
见骊珠久久不语,只怒火中烧地盯着他,裴照野心头有种微妙的异样感。
即便是方才意识到上头有位高权重之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裴照野都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此刻对上她的双眼。
想到今日带她下山,目的本就不纯,就更有种说不出的如芒在背。
长君疯狂地给骊珠使眼色。
骊珠垂下眼,端起茶盏道:
“有的人生来舌上有孔,生来就是山匪也没什么奇怪的。”
听到她终于开口,裴照野微僵的肢体松了下来。
“你说这个?”
他俯身凑近了些,指了指自己伸长的舌。
长君也伸头去看。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细看。
舌尖右侧,穿孔留下的伤早已结痂愈合,留下的小孔并不大,银环穿孔而过,只留头尾两粒银珠在外,带着残酷而冰冷的野性。
裴照野收回舌头,挑眉笑道: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起,第一次见的人,多少都会好奇。”
骊珠很轻地哼一声,想:
有什么可好奇的,她都亲不知道多少遍了。
“不过,你怎么会觉得它是天生的?天生如此模样,岂不是天残?”
长君也朝骊珠投去疑惑目光。
“确实,娘子,哪儿有人天生舌尖有个洞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骊珠便更生气了。
这天底下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编这么多谎话来骗她!
从前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可他眼都不眨一下,信誓旦旦地说他的舌头生来就这样,骊珠也就信了。
还不敢多问,怕他以为自己嫌弃他而难过。
……结果这也是骗人的!
“不是天生的,那是怎么来的?”骊珠瞪着他。
“很好奇?”
裴照野觉察到她态度松动,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自然是人为的。”
骊珠轻轻拢起眉头。
她被这话吸引,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托着下颌细细端详。
“人为?为何要特意弄这样的东西,平日我不小心咬一下舌头,都疼得要掉眼泪,被这样贯穿,与酷刑有何区别?难道就只为了好看?”
她在脑子里想象那个情景,那双细眉蹙得快要打结,好像被刺舌头的人是她一样。
裴照野垂眸看着她眼中不忍。
好一会儿,他才用玩味笑容掩去眼中复杂,道:
“那倒不只如此,此中妙处,非得夫妻缱绻之时,方可品到其中滋味……”
长君火速捂住了骊珠的耳朵。
骊珠茫然地啊了一声。
什么滋味?
前世他除了没有戴这个银珠,其他没什么不同,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妙处?
裴照野睨了一眼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的长君,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发出了一阵醇厚又暧昧的低低笑声。
笑得长君面红耳赤,也笑得骊珠一头雾水。
晚霞从天边烧了起来,一行人离开茶寮,往襄城最大的酒楼里去。
裴照野说,那里人多,也适合打探消息。
他并不知道骊珠已经与陆誉汇合。
之所以没走,并非是骊珠完全信任他。
恰恰相反,骊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裴照野浑身上下充满了不信任。
如果他想将自己送走,为何在城门处没有直接揭穿她?
如果他想留下她,今日陆誉又为何会目睹他与宛郡派来的人私下联络?
还有,陆誉说,裴照野与伊陵郡的官员往来密切,互有勾结。
当时时间太紧迫,骊珠没法追问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可这若是真的……
骊珠盯着前方宽肩窄腰的背影。
她最厌恶的,就是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蚕食南雍根基的蛀虫。
她必须弄清楚,真正的裴照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悬了七八排灯笼的气派酒楼近在眼前。
进了酒楼,长君装模作样去打探陆誉的消息,留下骊珠和裴照野点菜。
虽然有陆誉暗中保护,但骊珠仍然心中不安。
既不确定,裴照野今夜还会不会把自己送到覃氏手中。
也不确定,如果事情真的遭到如此地步,他们能不能顺利逃出襄城。
她也就没有点菜的心思。
“……我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裴照野瞥她一眼,微微颔首,点了几道菜式。
然而等上了菜,骊珠突然发现,桌案上,这些菜竟然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她略有些诧异地抬头。
如果是前世,她并不意外,可他们才认识没几日,更没一起吃过几次饭。
裴照野答:
“之前我让膳夫去问你的小侍卫,你爱吃什么,照着做就是,结果膳夫回来跟我说,好多菜他没听过,也不会做,还好,这间酒楼的膳夫从前在勋爵人家做事,你想吃的菜式,这家能做出来。”
骊珠怔怔看着他。
“尝尝看,”他坐在对面道,“这要是还不合你们雒阳贵人的口味,那我们这种乡下人也就真的黔驴技穷了。”
她哪里在乎什么口腹之欲,寨子里那些粗茶淡饭,她也没挑剔过啊。
她挑剔的是别的东西。
心情复杂的骊珠低头吃了几口。
“挺好吃的。”
裴照野看到她咀嚼了几下,认真点评:
“米饭稍次了些,应该只大火蒸了一次,小火蒸了一次,若是能在打散后微火蒸一次会更好。”
吃个米饭这么多步骤。
还蒸三次,熟了不就行了?这得浪费多少柴火?
裴照野一边腹诽,一边默默记下。
“菜呢?”
“菜也不错啊,火候得当,食材新鲜,最重要的是——佐料加得很足。”
骊珠又夹了一筷子,确认自己舌头没尝错。
“尤其是盐,别说在这里,就连雒阳有的酒楼,都舍不得放这么多盐,看来此地果然富庶,不仅农人存粮丰厚,就连民间用盐也毫不吝啬。”
裴照野慢吞吞地夹了一筷子菜,蓦然弯出个微妙笑容。
当然了。
鹤州一带最大的盐枭就在这里,又怎么会缺盐呢?

骊珠他们在楼上宴饮时,长君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陆誉另开一桌。
“……什么?宛郡那边竟然称公主平安抵达,并无任何异样?”
长君不敢置信地瞪着陆誉。
陆誉一边同他说话,一边用余光戒备四下。
“没错,我刚刚借口在柜台买酒,与那账房闲扯问出来的,连几时到的渡口,落脚何处,覃家长公子陪同出游,都说得明明白白,消息在宛郡应该人尽皆知。”
长君思索道:
“公主说,幕后主使是想将刺杀的罪名扣在红叶寨头上,覃氏如果与此事有关,应该称大张旗鼓的宣扬公主遇刺失踪,撇清关系才对。”
他抬起头,目光里带了几分希冀。
“难道,此事与覃皇后和覃氏无关?”
“恰恰相反。”
陆誉脸色阴沉地否决。
他道:“你想,公主遇刺的消息一旦传开,公主只需公开表明身份,谁人敢瞒报?必得恭恭敬敬将人送去官府。可现在,覃氏却说公主在宛郡正与覃氏长公子出游——”
“他们这是想断了公主求救的路!”
长君心里咯噔一声,恍然大悟:
“可如果公主真有三长两短,对外,那可是在宛郡出的事,他们岂不要担责?”
陆誉沉吟片刻后道:
“如果覃氏一边对外称公主平安抵达,对内又往雒阳送信,称公主在伊陵郡失踪,他们正在全力寻人呢?这样,不就能撇清责任了?”
到现在这个地步,幕后之人倒是不难猜了。
有能力布置御船刺杀,又有能力让覃氏配合,还将伊陵郡控制得有如铁桶,连封信都送不到雒阳——
只有覃皇后了。
如果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伊陵郡太守与宛郡覃氏联手,布下天罗地网,他就算有陛下的符节,也调不出兵来。
光凭他们几人,如何能带公主平安回到雒阳?
酒楼内笙箫婉转,宴饮欢笑声不断。
两人对面而视,默契不语,心底却是同样的一片凄风苦雨。
长君勉强一笑:“陆大人不是说,派人去向覃氏长公子求援了吗?”
那可是他们公主的未来驸马呢!
陆誉道:“信是送了,然而至今未有回音,若真如传闻,覃氏长公子也在配合覃氏遮掩,恐怕这封信送出去,也是石沉大海。”
“……”
长君仍不死心,又道:
“红叶寨这位山主,虽然你说他并不清白,但我们进城至今,一切风平浪静,他要真与覃氏勾结,入城时怎么不把公主交出去?今天一整日,还带公主游山玩水,好吃好喝——”
“这话可能有点晦气,但是……诏狱犯人斩首前一日,也会给顿好吃的……”
“陆大人!知道晦气就别说了!”
陆誉闭上了嘴。
长君早就被他这一通分析吓得脸色惨白,然而心中到底不愿意将事情想得这样糟糕。
他回想前些日子在红叶寨里的一幕幕。
其实,这匪首对他们公主也挺好的?
公主这样的绝色落到他手里,都能忍着不胡来。
有这样的定力和品行,就算落草为寇,也应该有什么内情,又岂会拿着公主去讨好官员……
“诶呦!赵郡丞,赵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光临小店!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膳房好提前采买鲜货——”
小二态度极殷勤地迎上入内的一行七八人。
一听有官员到访,长君和陆誉同时低头,在角落里不敢多言半句,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被称作赵郡丞的男子肚大腿短,生得像只胖头鱼。
在众人簇拥之下,他慢悠悠往楼上去。
“不必兴师动众,这几日官署事多,得空小聚而已……哟,你们楼内生意倒是好,上头的雅席竟不得空?”
小二一听这话,冒了一脑门的汗,声音压低了些道:
“那上头是红叶寨的山主,他来了,自然得坐店里最上等的雅席,您看,这……”
“原来是裴山主,”胖头鱼的声音顿时和缓几分,“他自然坐得,正好,去打个招呼。”
“诶呦赵大人,实在不巧,今日那位山主特地吩咐过,叫任何人不得打扰,实在是……”
“他架子倒大,那便罢了,我们自吃我们的。”
小二闻言顿时笑逐颜开,陪着笑脸送客去另一间雅席。
跟在胖头鱼后面的几个小官交头接耳:
“什么山主?谁啊?连郡丞大人都礼让三分,好大的面子?”
“跟盐沾边的人物,面子能不大吗?”
“小声点,你我这等微末小官,这都不是我们该问的事儿。”
一众人压低声音从楼梯一路向上。
楼梯下,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两人面面相觑。
郡丞,那是一郡太守的佐官,对一个跟盐沾边的匪贼礼遇有加,见了他还要主动去打招呼。
这伊陵郡到底是个什么黑透了的鬼地方?
长君简直眼前一黑。
片刻后,他举起耳杯,对陆誉道:
“共事一场,陆大人,别的不说了,下辈子若有缘分,你我再做同僚。”
“……”
陆誉沉默碰杯。
长君起身,心情悲壮地楼上走去。
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男一女对面而坐,远远瞧着,竟像一对般配恩爱的少年夫妻。
卿本好人,奈何做贼啊!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瞧着不过弱冠年纪的俊秀郎君,居然背地里敢做抄家灭门都不为过的生意!
长君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骊珠。
然而刚一进去,就见他家公主正笑盈盈问那盐枭:
“——既然你与这里的掌柜熟识,待会儿我们离开时,我能不能去账房问问,此地盐价几何?又是哪家盐商?”
听了这话,长君只觉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
公主!这可不兴问啊!
裴照野握着竹著的手一顿,很自然地答道:
“这也是你父亲平日关心的事?”
骊珠想,这话倒也没说错,他父皇炼丹修道缺钱的时候,的确很关心盐价。
“我从前听说,前年开始,为供皇帝开支,各地盐商都提高了盐税,少则两成,多则三成,有贫苦百姓买不起盐,竟终年不食盐。”
骊珠认真道:
“此地酒楼用盐奢侈,除了本身百姓富裕外,应该也和盐商有关,不知他是如何平衡上缴国库的银税和商店盐价……”
裴照野本想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然而想到他已经起意要将这小娘子留下来,红叶寨所做之事,她迟早会知道。
裴照野有心探探她的态度,便索性直言。
“他能平衡个鸟蛋。”裴照野微笑道,“狗皇帝三年提两次盐税,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平衡不了。”
骊珠愤怒拍桌:“……你!”
他敢骂她爹是狗!
长君也大怒,这人果然是狼子野心,竟敢对陛下如此大不敬!
“怎么?”
裴照野有些奇怪地瞧着他俩,挑眉。
“这么生气,你与皇帝有交情?”
“……没有,”骊珠不好暴露身份,只道,“你接着说,但不许说粗话。”
裴照野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继续说:
“官府从盐户收盐,每斗不过十文,到盐商手里,便要卖三百文,等运到盐店,挂牌卖给百姓,就变成了六百文,寻常耕种百姓辛苦一年才挣得多少?几个人吃得起官府的盐?鹤州水路通畅,又有盐池之便……”
“岂有此理!”
骊珠骤然拔高声音,愤然起身:
“竟有人狗胆包天,敢贩卖私盐!他的九族不想要了吗!”
裴照野:“……”
一旁的长君脑子轰然一声,几乎快晕过去。
这下彻底完了。
就算之前这匪首对公主没有杀心,现下说完这番话,公主也是凶多吉少了。
一壁之隔的隔间。
众人刚刚落座不久,正斟酒闲谈,说起官署近日受宛郡太守所托,正满城搜寻一名逃婚至伊陵郡的高门女子。
突然就听到隔壁传来的这句“狗胆包天”“贩卖私盐”。
隔间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有意思,谁胆子那么大,敢当着一地盐枭的面,斥责他贩私盐?
“娘、娘子,您是不是吃醉酒了……”
长君嗓音发颤,试图阻拦。
骊珠此刻却正在气头上,无暇观察长君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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