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闻折柳冲小白做口型。
 再度感受独属于婴孩身上的乳臭气,他眉眼弯弯,嘴角不自主浮现笑意。
 小家伙比昨日掂着,分量重了些。
 那羊奶应当是克化了。
 闻折柳略垂首,鼻尖蹭了蹭小姑娘白皙细软胜过嫩蛋羹的脸颊,只一下,便缓慢抽离,有父女的温情,更存女男授受不亲的克制。
 闺女,快高长大,等你识字,会叫“娘亲”了,父后带你去见母皇,可好?
 你母皇,是个顶天立地的……
 “嘶!”
 还没等闻折柳将心里话想完,笑眯眯地通过父女间的心电感应传给闺女,他小腿肚忽地一阵抽。
 不出一息,整条腿都痉挛起来。
 好似砧板上疯狂挣扎的鱼。
 任由厨子与帮工拿刀压,拿盖子遮,都挡不住,不自主地将床板砸得“砰砰”响。
 这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腿筋挛的症状,应当只存在于孕期,他这不是,都将孩子生出来了么?为何还会如此?
 疼,好疼!
 “啊……唔……”
 闻折柳冷汗直冒,忍了半刻,到底还是被这直达神经的痛楚压倒在地,从紧咬牙关里漏出几声压抑的痛呼。
 他这一声,好似拉了小姑娘的发条。
 她睡得正香,被闻折柳惊扰,张开嘴,“哇”一下哭出声。
 听小姑娘一哭,闻折柳心都要碎了。
 都怪他不好,吵着闺女睡觉了。
 愧疚感油然而生,闻折柳腿痉挛,手也跟着没力气,忙不迭呼唤在一旁候着的小白,将小姑娘接过去。
 许是不熟悉小白身上的气息,公主哭得更凶了,小白束手无策,只能又将孩子送回闻折柳怀里。
 “属下去请贺兰太医。”他逃也似的离开。
 闺女哇哇哭,闻折柳小父亲心肝直颤。
 他强忍腿部痉挛,抖着手,拿起床头给皇子备好的波浪鼓,在闺女面前,有一下没一下摇起来。
 “乖,不哭,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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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今天大粗长,5k+,明天……可能恢复原来的3k,也可能4k[害羞]
 闻折柳焦头烂额,怀里的小姑娘还是哭个没完。
 她脸涨得通红,像是要将在闻折柳肚子里闷的八九个月的苦闷,全都通过这大嗓门哭出来。
 好不容易声音小下去,又双手握拳,腿直蹬,左扭右转的,好似闻折柳怀里有什么刺一样,她辗转反侧,头不时后仰,待不安生。
 奇怪,她这是被哄好了,还是没好?
 “乖姑娘,睡觉觉,好不好?”
 闻折柳一手搂她,一手晃拨浪鼓。
 小姑娘眼睛缓缓闭上,可还没呼吸声放轻,忽地“哇”一下,嘴角溢出半克化的白奶液。
 遭,怎又吐奶了!
 闻折柳蹙眉,小心翼翼将小姑娘竖起,腥臭奶液顺着她嘴角,滴到她襁褓外头,滑落到闻折柳干净整洁,每日熏香的龙床上。
 闻折柳此人爱干净,衣服脏了湿了,都得即刻换。
 可望着小姑娘紧皱的眉头,他心中没有嫌弃,只是心疼。
 她小小年纪,便遭此横祸。
 真是造孽。
 贺兰远不是说过,小姑娘身体不错么?怎么也跟他一样,脾胃虚弱,动不动就吐?莫非是遗传到他身上的毛病,但贺兰远没发现?
 “难受就吐,没事的。”
 闻折柳笨拙顺着小姑娘的后背,学着他之前弄脏床榻,何霁月照顾他的一举一动。
 小白不是去请贺兰远了么?怎地还没回来?
 “哇——”小姑娘吐过奶,好似更难受了,哭得愈发厉害,嗓门极大,简直要将养心殿屋顶的瓦给掀翻,离了那口堵在喉咙的奶,她嚎得愈发山摇地动。
 闻折柳耳畔嗡鸣,心中却满是欣慰。
 闺女身体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受他牵连,才会表现出不适。
 “好了好了,不哭了。”
 闻折柳想抱起小姑娘轻轻摇,又担心晃得她头晕目眩,只好作罢。
 “不哭了乖乖,越哭越难受。”
 唯恐惊扰闺女,闻折柳附耳轻哄。
 他脾胃不好,常吐,相关经验丰富。
 每每情绪过激,胃脘就容易不适,纵是欣喜的笑,也得适度,遑论伤心大哭?
 只会越哭越反胃。
 相较于他,小姑娘肠胃本就不娇弱,只是哭狠了,才会溢两三口奶。
 哄她不哭,应该就没事了。
 如闻折柳所料,小姑娘听他轻声细语,慢慢也就镇定下来,缓缓阖上眼,沉沉睡去,不哭,也不吐了。
 将她哄睡,闻折柳才后知后觉自己那腿一直在抽。
 只是方才顾着哄孩子,他连自己的痛都忘了,别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是伤疤没好,就将疼忘了,怪道这痛楚老是找上他,敢情是蓄意报复。
 闻折柳一手抱闺女,一手往筋挛的腿压,苦中作乐想了会儿,抿唇笑了笑。
 别闹,小姑娘要睡觉。
 腿听不懂人话,接着痉挛。
 闻折柳再好的秉性,也被它一阵接一阵的痉挛,消磨个精光。
 这腿真烦,为何老是抽?
 “陛下,贺兰太医来了。”小白在外头轻叩门,得到准许后,领着贺兰远与她药童入内。
 闻折柳环抱小姑娘,留出她一只胳膊,让贺兰远诊脉
 “公主刚吐了奶,可有大碍?”
 贺兰远低头瞧了瞧小姑娘,又抬头看了看闻折柳,面露难色:“公主并无大碍,只是……”
 她尾音拖长,却不一下将话说完,只是这般吊人胃口。
 “只是什么?你说。”闻折柳虽好奇心较重,但重得有分寸,一般情况下,他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之人。
 除非像现在,事情关乎他在意的人。
 他可以出事,可以身子不适,可孩子,耽搁不起。
 “只是陛下龙体,不甚安好。”
 闻折柳蹙眉。
 他身子不好,不是常态么?
 贺兰远这样吞吞吐吐,莫非是极不好?
 “你还未把脉,怎可下此定论?”
 “恕臣直言,陛下,腿部痉挛的症状,是不是有一会儿了?”
 闻折柳一敛眸。
 他双手托着小姑娘,轻轻递到小白手上:“先将公主抱下去,别吵着她歇息。”
 小公主只是抗拒清醒时刻旁人的接触,但一闭眼睡过去,也就什么都不顾了,安安静静由小白抱出去。
 待小姑娘抱离主殿,去宁静的偏殿睡,闻折柳才开口询问贺兰远。
 “你方才说朕龙体不安,说的是腿疾?”
 “是,也不是,”贺兰远垂头,心有戚戚焉,“陛下,臣并非刻意卖弄关子,只是一来,生产极其消耗孕夫体力,出现后遗症,在所难免,二来,您还吃了那性烈的催产药,也会对身子造成很大伤害,三来……”
 好似又触到难言之隐,她吞咽好几口唾沫,才在闻折柳眼刀下把话说完。
 “三来,您本就体弱,不适宜生产,能平平安安生下个公主,过了鬼门关这一遭,已是万幸,可这万幸背后,要付出康健的代价,您这段时间不宜下榻,需静养。”
 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贺兰远担心闻折柳受不了,将话说得很委婉。
 可她委婉,闻折柳无需委婉。
 “你的意思是,朕这腿疾,不只是一时的,之后还会再犯,且朕不止有腿疾一种病,出现其他的不适,也很正常?”
 贺兰远后背的官服都被汗浸湿了。
 她连连叩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陛下这病症虽来势汹汹,但太医院有无数名贵药材与医书,定能护陛下周全,微臣会竭尽毕生所学照顾陛下!”
 “少说空话,多做事。”
 闻折柳腿疼难受,懒得听她掉书袋,招呼她上前。
 “你先过来,把这痉挛解了。”
 “……是。”贺兰远一上手,闻折柳就止不住从口中溢出痛呼,更别提揉搓按摩了,全然不可。
 无奈,贺兰远只能给他按穴位。
 好一通折腾,闻折柳那蹦来跳去的腿才安静下来。
 “贺兰远。”
 闻折柳一身冷汗,懒动,索性就这般半瘫问给她揉搓腿部,缓解余痉的贺兰远:“你实话实话,朕这腿,究竟是怎么了?”
 “陛下伤筋动骨,怕是短期内,都要不良于行。”贺兰远垂首。
 “你开方子,也起不了效?”
 闻折柳边问,边小心翼翼试图挪动在榻上靠了两三日的腿。
 ……竟是仅可微挪一寸。
 好似这腿虽在他胯上,可也只是花瓶一般,摆着好看罢了。
 不该啊,他昨日还下榻用了夜壶。
 怎地今日腿就动弹不得了?!
 “腿,毫无知觉,也是正常的?”闻折柳问话的嗓音不由自主发颤。
 贺兰远也懵了:“照理说,您身子虽亏空得厉害,可终究是没有外伤,不至于毫无知觉,应当能稍微动弹……罢?”
 不错,是可以稍动。
 但,也就只能稍动,再多些许都不成。
 呵,他甚至连贺兰远摁在腿上的力道轻重,都觉查不出来。
 “你去开方子罢。”闻折柳用力扯过身旁薄被,盖住不知何时瘦了一圈的腿,“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小白送完公主回来,只见闻折柳肘部撑着软榻,向他伸手。
 “扶我下榻。”
 怪哉,陛下怎地想下榻动弹了?
 之前他怎么劝陛下多动动,陛下都不听来着。
 小白疑惑,但照做。
 闻折柳脚尖一碰到地上毯子,就不自主发抖,别说遵照他的意愿,在地毯上行走出他想要的路线,他连一个人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立,都稳不住。
 只能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倚在小白身上。
 不光他,小白也一脸讶然。
 “陛下,”隐约感觉现在的闻折柳不对劲儿,小白吐字微弱如蚊虫鸣叫,“先回榻上去罢,万一磕着碰着,伤着龙体……”
 “不。”
 闻折柳腿部痉挛,嘴唇随之发抖,眼底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小白,你松手。”
 “陛下?”小白大骇,他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劝,“陛下,不可,您会摔……”
 闻折柳用力一甩。
 “放开朕!你聋了,听不到么?”
 他用了十成十的气力,怎奈小白咬定青山不放松,又力壮如牛,就这般紧紧箍住他,不让他摔在地上,残害自己本就虚弱的身体:“……陛下,得罪了。”
 闻折柳难得动了气。
 “朕是个废人,连行走都要靠人扶的废人!你还跟着朕做什么?来,朕给你解开那效忠的丸药!你另寻良主去罢!”
 他往怀里摸,却摸不到那解药的丸,只碰到一片温润。
 ——是何霁月送他的平安符。
 啊,只是小白看到他这一副站都站不起来的软泥模样,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若是他心尖上站着的何霁月看到呢?
 他倒不如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陛下,陛下!”小白一开始怕得罪闻折柳,只是用了十之五六的气力,险些被闻折柳猛地爆发出的力量甩开,他彻底没辙了,只好双手紧箍紧起闻折柳的腰。
 “您这又是何苦?何大司马若是见到您这般自怨自艾,会心疼的!”
 何霁月……会心疼他?
 他此前难受,她的确都没显露出嫌弃,可那会儿他至少还可以自主行动,现在,他连走都走不了,甚至,腿不能沾地。
 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她可会怜惜?
 ……希望可以罢。
 他这残躯败体,也就只能被用来惹人怜惜了。
 “……陛下,属下扶您回去?”小白许久不见闻折柳挣扎,斟字酌句小心建议,得到他颔首,方缓慢往床榻挪。
 说是“扶”,更像是“抱”。
 闻折柳那双腿,近乎是一丝力都使不上了。
 “啊,啊!”
 受身残影响,闻折柳心里不痛快,连小姑娘何时被抱到自己床头都没注意,只见一小节短短的指头晃啊晃,低下头,才发现小姑娘像是要扒他衣领。
 嗯?是睡饱了,找人陪她玩?
 闻折柳伸出细白食指,与她小小手背贴在一块儿。
 小姑娘不理他的手,就往他衣领摸。
 产后除开双腿,其余部位都莫名敏感,小姑娘力道再轻,一来二去,闻折柳还是红了脸。
 ……小小年纪,倒是知晓哪儿最好摸。
 跟她娘一样,最喜欢往这一块儿去。
 怕不是日后长大,也是个色胚。
 可她这么小,眼睛都不太能看得清东西,应当还不到图他美色的年纪。
 莫非,是有其它事儿?
 饶有兴致观察活力十足的小姑娘一会儿,闻折柳仍不解其意,索性唤来贴身照顾闺女的两位宫人。
 “她这是想做什么?”
 宫人跪倒:“回陛下的话,公主这是饿了,想
 吃奶。”
 “那抱去喂。”闻折柳恋恋不舍交出闺女。
 可他要故作轻松放手,小姑娘却“哇哇”哭起来,她小小的手指力气出奇大,非抓着闻折柳衣领不放,嘴里哭嚎,还不忘发出嘬嘬之音。
 这下,闻折柳纵是经验不足,也明白她想干啥了。
 闺女想喝他的奶。
 要他喂,他自是乐意的,只是……
 “她不是喝不了人乳么?唤贺兰远来。”
 没敢走远,一直在偏殿候着的贺兰远闻讯赶来,她抹了下额角汗:“或许,亲生父亲的,可以。”
 真的可以由他喂?
 闻折柳嘴角浮现抹浅笑。
 这才合适,自己的孩子,自己奶。
 “你们出去,小白留下。”
 虽说小白是同性,可当他的面给孩子喂奶,闻折柳还是有些脸上发烫,他侧过身,用帐幔遮住细软腰肢。
 苍白指尖轻解衣扣,风光无限好。
 闻折柳正纠结二选一,让小姑娘吃哪个,小姑娘直接往最近的那个扑了上去。
 “嘶!”
 她不是还没长牙么?怎地,这般疼?
 烫着脸忍耐片刻,闻折柳轻轻伸手推她。
 “快别吃了,这奶,不知合不合适你,吃多了,你怕是又要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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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这腿疾就是文案里的腿疾,不会好,后面还有更严重[抱抱]
 嘬得更起劲儿了。
 暮色四合,养心殿内灯火通明,闻折柳躲在帐幔后头,隔着层纱,畏光的双眼还是被光晃了眼。
 “小白,你……唔!”
 小姑娘才消停会儿,好似喝饱了,可在闻折柳放松警惕时,又含上。
 闻折柳不自在发出声闷哼。
 他垂眼望向闺女,眼里无怒无恨,只隐约觉得自己到了那望女成龙的年纪,一见孩子比其她孩子稍厉害,心就充满云朵般的柔软希冀。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会声东击西。
 来日,必成大器。
 “陛下,可需属下做什么?”小白背对闻折柳,不知情形如何,只是听闻折柳一声痛呼,却无后续,小心翼翼问出声。
 “将外头的灯灭掉一盏,晃眼。”
 闻折柳不过侧头吩咐小白的功夫,小姑娘就发出不满的抗议。
 “呜呜呜!”歪了,她喝不着。
 ……她胃口真是好,不错,能吃是福。
 殿内除开烛火燃烧的哔啵声,只剩小姑娘嘬嘬音,闻折柳脸上发烫,千等万等,终于待到小姑娘松口。
 “吃饱了?”他轻问。
 小姑娘还不会说话,只“啊啊”叫,可闻折柳说一句,她“啊”一声,也算是有呼必应,她奶音清亮,自带一股落落大方,比起一般的婴孩,活泼不少。
 闻折柳长出口气,不顾手因初次哺乳激动而微微颤抖,缓慢系盘扣。
 她是挺活泼的。
 吃起奶来,跟叼人的鹅一样,咬住就不松口,非得吃干抹净才离开。
 不过说来也怪。
 产下她后,他不止腿痛,胸口也胀痛。
 他在榻上躺了几日,醒来一碰,跟两块石头似的,沉甸甸坠在上头,如山,压得他仰躺时险些喘不上气。
 可小姑娘吃过口粮,这胀痛好多了。
 如同挡道的大石移开,堵在后头的清泉汩汩出流。
 怎奈被这大石头堵久了,原本药溢出的水被堵得干涸,小姑娘吃得又猛,嘬几口就没了。
 好在她左右开弓,至少混了个肚饱。
 闻折柳低头瞧着,心焦。
 这可如何是好?找乳父来,小姑娘喝不习惯,单由他来喂,又恐饿她。
 要是他能多产些就好了。
 “小白,让贺兰远来一趟。”
 闻折柳抬手唤小白,手背朝外。
 小姑娘此前对人乳抗拒,这会儿初次喝他的奶,不知会不会身子不适,还是让贺兰远旁边候着,随时应对。
 他这个做父亲的,才安心。
 “啊,啊!”小姑娘靠在襁褓里,隐约又要哭喊起来。
 担心她被刚喝下去的奶呛到,闻折柳轻轻将她竖起,秀眉微蹙,犯起难来。
 她月份小,刚吃完奶,要拍背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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