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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妖冶之花(白泽不吃鱼)


梨行先生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还是修竹?”
“呀,先生聪慧。”
看不惯他那笑嘻嘻神情,梨行先生挥手赶他:“走走走。”
禁室门开,花川和阿汀一同走了进去,看着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不,应该说,这一群人一个悔过之心的都没有。
九渊疑惑:“阿汀?你怎么来了。”
阿汀跑去她身边,笑嘻嘻道:“我要陪着你呀,我和先生说了,我们阿渊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阿渊肯定没错,先生一气,就让我来啦。”
修竹看着花川倒没个好脸色,皮笑肉不笑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花川倒好似才注意到他在这里一般,惊讶回:“哎呀,你怎么也在这里,抱歉。”
“……”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同门子弟,不可私斗”修竹才平静下来。
这下倒好了,弟子们禁室汇聚一堂,先生这课又难教成。
花川百无聊赖的折起纸来,环顾四周,将手里的纸鸟砸在九渊头上。
一只两只,九渊不去理会他,三只四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不抄书,一直盯着我干嘛。”
“你不也没在抄书。”花川头一扬,看着九渊纸上的画。
旁边飞来个纸团砸在花川头上,正是修竹。
花川本就无聊,干脆直接折纸团和修竹互打起来,一来二去,一丢一闪,谁都想争抢个上风,却久久僵持不下。
“战场”越扩越大,波及越广,阿汀也开始攥起面前纸团,一个两个丢去九渊面前,九渊但也不恼,轻轻拨开,接着画面前的画。
阿汀一个纸团不小心撞在珉额头上,她僵住一下,小心观察着这位同门的脸色,虽然掩着面,也看不出什么脸色。这位同门平日不言不语,特立独行,这这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对……对不……”
话没说完,便见珉团起个纸团,正中修竹面门。
“诶?”阿汀见状,转而哈哈大笑,修竹和花川丢来丢去顾不得他,冷不丁这么一下,也是一愣。
形式更乱。
打着打着,累了便直接瘫倒躺下,在这禁室倒是更自在。
花川拿出那片橙点布满的绿叶,“阿渊,这副画送给我罢。”
九渊刚好画完,看着他拿着那片叶,无奈把刚画完的那副递给了他。
画的是一个地方,流霜满壁,崖底有个小小人影。
见了叶子,阿汀忽地拿出一堆叶子摆在桌上,又掏出各种各样有趣玩意,禁室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钟礼身体情况刚好转,睁开眼,梨行先生也没问个经过,直接给他赶去了禁室。他不辩驳,听着先生的话,禁室门一开,见到眼前遍地狼藉,他些许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诶!钟礼?”阿汀摆着手,“快来快来,我们刚好结束这局。”
钟礼无语,好像他们各个都玩的乐在其中,先生说了要抄百遍律条,怎么没人放在心上。
“你们……不抄……抄书吗?”
“再说吧,来来来,珉接着。”阿汀抬手开始发起牌。
珉也跟着胡闹?钟礼目光转去九渊,殿下怎么也胡闹起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九渊看着手里发到的牌,头也不抬回:“没错抄什么。”
竟还是殿下带头。
架不住撺掇,钟礼也开始同他们一起胡闹,只是趁着些许空隙,赶紧拿起笔抄上两个字。
夜至,众人在座位上一倒一躺,席地而眠。一盏小小油灯彻夜亮着,夜深人静,钟礼一人还在不断抄书。
察觉到目光,钟礼往旁边一看,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醒的,还一直盯着自己干嘛。
他压低声音,避开滴落墨迹继续誊写。“还不……睡吗?”
花川一手支着头:“我看你在干嘛。”
钟礼一笑,“抄书。因我连累你们受罚,我该多替你们抄上一份。”
“谁要你抄了,殿下说了没错,我听殿下的,一个字都不写。”
钟礼脸上笑意未褪,轻道:“多谢。大家。”
那时他万念俱灰,觉得什么都守护不住的时候,忽地天降奇兵,带他逃出困境,回了家。
家这个词,他太喜欢了。
“感谢的话当人面说,趁着人都睡了,感谢个什么劲。”
钟礼侧头,见花川说着,手上递过来个东西。
一枚小小木雕。
他本以为混乱之中丢了,或是叫鼠耳毁了,突然完好放在他面前,他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接着呀。”花川再次躺下,手仍端在半空中。“是为了这个吧,我猜对你很重要。”
钟礼接过,指尖颤抖,努力平复心绪。
“是啊……是很重要。”
“你的手怎么这样笨!”那温柔声音终于忍不住急躁起来,好看眉头皱起。
“对对对……不起。”钟礼心急,赶忙放在一旁,起身鞠躬认错。
“我又没训斥你,你这是做什么,倒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是……是我不够好,我笨手笨脚。”
“那又怎么了,本来就是不擅长的事,做不好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我……我……”
“唉算了算了。”她走出屋外,走过长桥,在湖心亭坐下。
钟礼不发一语的跟着,她没看他,反而看向湖心,朝着水里撒了一把饵料。
她语气平淡,蓝色眸子一闪。“我要死了。”
好像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银丝披帛滑落腕间,她依旧优哉游哉。
“啊?死?为什么会死?神仙不都……都是不会死的吗……”
她忽地笑出声,“当然会死,活的或许久一点,或许短一点,没什么区别。”
“可是……”
“能够在最后这段时间,你陪着我,我很开心。”她放下手中饵料盒,回身看他。由瞳孔蓝色而始,渐渐蔓延开来,在她半边脸上凝结成薄薄的冰霜。
她的声音变得悠远而空旷,“可是人啊,总有些即便是死,也想做的事……”
“我背叛了她。”钟礼开口,身前烛火跳动。
云柏轩跨越衍界与一重两端,许是她当时建宅用力了些,穿破了稀薄结界,变成了一座横跨两端的楼阁。
“初来天上,她救了我,为我教……教训了那些杂仙们,落了他们记恨。”
“她送我一步步向前,我却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没有留下。”
钟礼深叹了口气。“我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知道她是何方神明。”
“我甚至……连她的东西都寻不回。”
神仙陨灭后,所有神力铸就之物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逝,高耸典雅的云柏轩,长桥与湖心亭,种种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皆为黄粱一梦,消逝的无影无踪。
但那些不都是假的,弥漫松香的屋子,一起雕过的木雕,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尚留存。
“衍界的屋子,神力散去,全叫那群野狗哄抢一空。”
钟礼一笑,“多谢大家,害的你们被无辜波及,钟礼心有愧疚。”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次,定不会让你们也一同涉险。”
花川:“下次?”
对面传来九渊声音:“带上我。”
几乎同时,又听到修竹说:“打架带我。”
钟礼失笑,“你们怎么还不睡。”
修竹翻了个身,道:“睡不着。”脑海中回想,初见钟礼时,推门入槐园,便见他一脚跌进水里,还是自己给他提了出来,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名如其人,守矩重礼,尊师重道,小心谨慎。为了想守护的东西不顾一切,这点修竹倒是十分赞赏。
“不早了。”花川起身,吹灭了钟礼身前烛火,再不吹熄,怕是他真要不眠不休的抄下去。
禁室背阴,夜间月光穿过窗投在地上,身披银被,宛若流霜。
花川想:有机会要去看看,那是个什么地方。
禁室门被推开,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水蓝色身影被塞进来后,回头朝着紧闭的门无能怒吼:“你这愚蠢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今水师!你!你敢关我?”西陇拍了几下门,依旧是无济于事。“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罚我!”
趴在门上,无力滑下,他无奈垂头回身,见一双双惊讶盯着他的眼睛,飞速整理仪表,负身而立。
“各位好啊,在下水师西陇。”
一片惊诧神色中,有那么个一点不惊讶的,他便快步走去她身旁。
“小九,他!?他敢关你?等我出去天天在这降雨,淹了这个破槐园。”
九渊无奈,到底是谁任性……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力道粗鲁的要命,不给人头发弄乱不罢手一般。“我们小九受苦了。”
九渊打开他的手,“是,你来我便受苦了。”
“小九怎么能这么说。”西陇委屈道,“我说我会来找你,我就一定会来找到你,他敢关你,我砸了这里也得给你救出来。”
而后小声呢喃:“没成想,救你不成,倒搭进来我了。”
“你倒是也敢砸。”花川嗤笑,“不怕先生把你这等不尊师重道之罪,加在我们阿渊头上?”
西陇回头:“你也在啊,花……”
“花川。”
“停停停。”阿汀抻了个懒腰,两步贴在九渊旁。“什么你们小九我们阿渊的,阿渊是我的,何时成了你们的了。”
说罢,亲昵的撒娇蹭在她臂上,活像个邀宠的小兔子。
“你是哪里来的小神女,小九,这是你的朋友吗?”西陇问。
西陇不认识阿汀?阿汀说的神君不是他?
花川一望,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毕竟是水神的独子,也是个无琼地的小殿下,倒也不能真关上他许久。
罚也罚了,关也关了,想来大家已是思过也思得差不多了。
梨行先生放下茶碗,对一旁樾乔道:“走吧。”二人一前一后去了禁室。
可这刚一开门,乱七八糟,遍地纸团横七竖八,飞来飞去,一个正中他的脑门中央。
樾乔急道:“先生……”
众人手中动作一僵:“先生?先生……!”
梨行先生面色难看极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生怕先生被触怒,樾乔快步跟上。
只听身后哗啦啦声音响动,数以万计的纸鹤平白无故从禁室上方落下,没等大家快步走出禁室,一片纸海将屋内一切吞没,叫人挣扎不出。
梨行先生心情甚好,快步走着,大笑起来。
用不得术法,还是颇为艰难才爬出纸海。西陇抖了抖袖子,拉着一个又一个人出来,心中怒骂:这是什么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老头!

远见一紫影,近看一神女斜卧在软云卧上,纱裙轻薄,一双长腿裸露在外,赤足晃来晃去,脚腕金铃阵阵脆响。她一手支颌,一手对着日光欣赏自己的新手链。
她一动,头上簪子碎琉璃相撞,叮叮当当,清脆好听。
身子慵懒,她更是懒得抬眸去看那些路过的人。
西陇正要去槐园,远远见了她,不禁驻足。不似天上他见过的那些神女,天上清明,人人都端正有礼,面前此人却光明正大在路旁旖旎于卧,且,美艳动人。
怔住片刻,西陇觉得自行离去略有不妥,便垂头上前一拜,道:“在下,冒犯姑娘了。”
那神女听了,一笑,反问:“有何冒犯之处?”
“在下……在下……”
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她心情霎好的坐起来。
“这一早,问我名字的、远远望着我的、要带我去其他地方玩的,不下百人。”她走了两步,靠近西陇,头一歪侧向他心口。“说冒犯的,独你一个。”
“小神君,你走罢。”她伸出食指停在他胸口,指间一点,轻推开西陇,笑道:“我还要接着等人了。”
“所谓禁制铭文,种类鲜少,今日我们该讲的,便是其中的第二大种——一枷。”梨行先生边走边讲,先前放出结界制出人间一隅,弟子们已然对浊气适应,加之近日水神之子久居槐园,眼下便把课堂搬回了槐园主厅大殿,设下八个席位。
“先前我们所讲禁止类铭文,分为禁物、禁人,今日我们所讲,便是禁心。一枷又名忆枷,是以封印神们记忆所想……”
钟礼抄到这句,笔上一顿。
他自来到天上,偶来能想起人间琐碎事情,却始终想不起自己缘何而来,先前是怎样的人,难道是因为这个?
梨行先生讲至此,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出神的西陇身上。
九渊会意,戳了戳身侧西陇,低声道:“你发什么呆。”
西陇回神,看着面前先生正色看着自己,连忙起身赔罪。
“罢了罢了。”梨行先生笑叹。
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先生,第一次教育弟子,哪成想摊上的一个个都是不安分的主,一来二去的闹,致使他讲学进度较其他先生差了一大截。他这么一急,把他们从禁室放出来后,便拉着他们在这里不眠不休的讲上了七日七夜,白日喋喋不休,夜晚秉烛而谈。
除去西陇今日晨回无琼报了个平安,其他子弟皆是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听。
眼看下方,一个个子弟开始目光涣散,梨行先生终于开始反思了一下,好像是该休憩了。
梨行先生大手一挥,各弟子面前小案上出现一物什。他装模作样缕了一把胡子,轻咳道:“先生我前些时日,并非去游山玩水了,而是给你们寻了些礼物,权当迟了的见面礼了。”
席下弟子们凝着案上物件,皆是起身对先生一拜。花川除外,他托着下巴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无语凝噎。
梨行先生开始一个个解释道:“这把剑天外极寒之境霜铁所铸,加之至纯阳炎锤炼,凝日月之气,很贵的!”
九渊端着这把剑,银霜外披,剑光凌厉,爱不释手。她再次起身一拜;“多谢先生。”花川借来掂了掂,又还了回去。
转向下一位,梨行先生再次解释道:“同是天外极寒之境万年霜铁所造,千锤不断。”
樾乔双手捧着环成一圈的霜弦,又是再次叩谢。
继而是一串项链,坠一块圆形琉璃,琉璃中禁锢一小朵云,四处流散。钟礼望着不解,梨行先生解释道:“长青阁乃是漫天最大的藏书宝地,位于三重最中央,是一株生长了千万年的古树,宽约百丈。最巧妙的是,这株古树自三重之地生长的尽头是九重。”
先生这么一说,九渊好像有了印象,幼时好像见过平底百丈的矮株,枝繁叶茂,竟没想到,这树的根竟在三重,且是个巨大无比的藏书阁。
梨行先生继而道:“吾所赠你,乃是可入长青阁的一把钥匙。听玄机所言,你喜爱读书,喜闻史迹,想来会喜欢这里。”
何止是喜欢。钟礼也是庄重一跪,口中道谢并一叩首。
梨行先生摆手:“行了行了,喜欢就好。”目光留在钟礼欣喜面容,他却向看到了更久远以前,自己的一位故人。
罢了,过去了。
梨行先生转头继续解释:“木屿的通行令,凭着这个令,去了他们便会请你去一个天尊处,随便你拜师或是什么,这便是一个愿望令。”
阿汀不解:“先生,我没什么愿望啊?还有这些是什么东西?”边说着,边拨着那些黄纸、木块和镌刀。“这些该送钟礼吧,他喜欢刻东西呀。”
“小兔,你可知你心中所愿?”
梨行先生这么一问,真是给她问住了。
阿汀嘟嘴,玩弄起腰间裙带,搪塞道:“我要跟在阿渊身边,随意去哪里都好。”
“我说的是你。”
阿汀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像阿渊,去高不可及的九重天做武神,她也不像樾乔,总是要做什么大事的样子,她什么都没想过,更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先生继续道:“没有目标,是无法继续前行的。找到自己心中所想,比在半路茫然失措来的好。有一天你想好了,可去木屿还愿,其他的,我可教你画符,做些好玩的。”
虽心有茫然,听到“好玩的”三字,阿汀一下恢复了神采,甜甜道:“多谢先生!”
其余的更是不解了,修竹望着面前的夜明珠,犹豫着开口:“先生……我…可夜视啊。”黑水玄地常年漆黑昏暗,先生是忘了不成?
“留着。”梨行先生道:“此物名一方,可听你使唤照亮一隅。看得清自己的前路,也学着去照亮他人吧。”
“是。”修竹回。
没有礼物的西陇在一旁看戏,艳羡许久,目光落在珉的面前,不禁哈哈大笑:“我说先生,你怎么送他个红线。”
珉始终掩面,瞧不清是个什么表情。这一笑,却见他耳朵清晰可见地染红。
珉不明白先生用意,更是羞于开口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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