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人类女主x非人类男主,多个世界】
谢棠穿越后听到系统电子音:【限制……游戏……启动……请宿主攻略……】
虽然字不全,但阅文无数的她能自动补全。
“有限制的恋爱游戏是吧?攻略男主是吧?我懂了。”
然后她对大美人男配一见钟情了。
什么男配?这分明就是她的男主!
烈男怕缠娘!拿来吧你!
良久以后,修好bug的系统上线发现宿主居然真的完成了限制级恐怖游戏攻略,并且每一关都打出完美结局。
系统翻翻宿主攻略日志:
【新手村偶遇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他呼吸手段了得,勾得我快要入魔。】
【谁说恋爱系统老土了?这系统太棒了!】
系统:【?】
并非恋爱系统。
小小几百k文件系统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
它找到宿主无能狂怒:【你有没有上得了台面的通关攻略?!这是畸形的爱!你怀里搂着的根本不是人啊!】
明白过来的谢棠身体一僵,看向用手指缠绕她发丝的漂亮男人,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姐姐?”
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他的脸漫起兴奋的红潮,手如藤蔓般沿着她的小臂攀附而上,“姐姐脑子里在想的事跟我一样的事,对吗?”
系统:【呸呸呸!宿主你快推开他啊!不是,宿主你你你不要屏蔽我啊!不要啊!】
男主版文案:
他们曾经是恐怖世界里阴暗扭曲的存在,是人人避之不及扭曲畸形到自己都难以接受的怪物。
直到谢棠出现,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紧盯着他的双眼,问他要不要做自己的情郎。
包括且不限于
世界1:蝶族圣子被女老师玩弄于股掌(两人非师生关系)
世界2:狐狸学长被体育生迷得要死要活
世界3:魅魔表示Madam才是真的魅魔
世界4:蛇精病总裁爱上霸道的我
【高亮提醒】
1、男主切片全员恋爱脑,男主绝对c
2、每个世界绝对的1v1
3、小贴士:通用梗百科时间~
穿越到恐怖游戏、人外生物常见种类、攻略对象偏差、恋爱对象是我哭了我装的绿茶男、美强惨人设、女主阅读到的书籍是穿越到的世界,这些都是烂大街的通用梗,小说届常驻元素,谁都能写,非垄断内容。)
如需鉴抄,请规范使用调色盘对比核心情节哦^_^
内容标签: 快穿 未来架空 穿书 治愈 美强惨
主角:谢棠 男主
一句话简介:阴湿男鬼扎堆
立意:爱与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躺在火车上铺一动不动的谢棠猛地掀被而起。
她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僵坐几秒,不甚灵活的大脑迅速处理接受到的讯息。
她第一反应是快速回忆看过的小说是否有跟自己同名的角色,第二反应是好家伙上一秒失业的她还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跟系统对话,下一秒她就被扔进任务世界打工了。
谢棠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记得当时自己认为人生太失败不如当场去世,眼前突然蹦出来一个光球问她要不要去做任务换一个许愿的资格。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食物中毒产生的幻觉,也没多问,迷迷糊糊就同意了。
这虽是谢棠第一次穿越,但阅文无数的她对绑定系统的穿越题材类型并不陌生。
无外乎就是她绑定系统对恋爱对象展开攻略,对方好感度达到100时通关游戏的换汤不换水剧情。
谢棠思索良久,选择怎么坐起来就怎么躺回去。
事已至此她选择紧张焦虑地玩手机。
这破系统废物一个,除了刚穿越时那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剩下时间不管她怎么戳它,它都一声不吭。
谢棠平时打个游戏还有过场动画交代前情,系统这完全将她放养了。
靠统不如靠自己。
趁着这会儿手机能联网,她决定亲自上阵根据它的残余信息分析当下情况。
故事的展开背景大致是一群大学生跑到偏远山区展开为期一个月的支教活动。
短视频轰炸过的脑子难以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谢棠翻看了一会儿聊天记录就感到疲惫无力,索性切到小说软件休息一会儿。
她这会儿脑子不清醒,眼睛反应过来前,手指已经点进她平时绝对不会看的土味标题——《蛊惑人心:邪魅族长请手下留情》。
【她是误入神秘村寨的支教小老师。】
【他是神秘村寨里的神秘少族长。】
【当两位出身与性格完全不同的少男少女相遇,他们之间又会发生怎样凄美离奇的爱情故事?点击正文,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谢棠眼皮抽了抽,这简介写得比她那流水账日记都干巴,形容词比她都贫瘠,这怎么上榜单的?是不是给文学城充钱了?
怀着这样的疑虑她继续翻页,最终拼尽全力无法战胜真香定律。
这小玩意儿谁研究的呢?点开是深夜,关上已天亮。
谁家好宿主在穿越的第一天为了看小说把夜熬穿?
谢棠自我评测一番,她这自由散漫的性格确实做不了主角,于是默默将自己的角色定位调整为打酱油的路人。
熬夜伤身又伤肾,还好大学生身体抗造,这才让彻夜未眠的她顶着一双黑眼圈跟随大部队从绿皮火车转移到破旧大巴车继续朝着偏远山区进发。
得益于大学生每天睡不醒的buff,哪怕车子颠簸得像碰碰车,也不耽误谢棠随地大小睡。
半梦半醒之间,昨夜看的小说内容又浮现于她的脑海。
【“呵呵,女人,你以为你辜负的是谁的爱?是蝶寨未来继承人的爱!”
面容俊美的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她,如铁钳一般的大掌捏起她的下巴发狠道,“晚晚!我劝你放弃可笑的抵抗,乖乖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要再想着逃离我!”
女人泪水涟涟连连摇头,“收手吧玄棘!你得到我的人也不能得到我的心!”
男人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扛起朝着床铺走去,“呵呵!苦果亦是果!我今生今世偏要强求!”】
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口口剧情,大概内容就是男女主没事闲的在村里到处吵架,光动嘴不过瘾还要动起身体来。
好刺激!好喜欢!
多写点!她就喜欢这种章章大鱼大肉的生活!
谢棠越想越亢奋,强撑起精神将上眼皮从浮肿的下眼睑处撕开,冒着诡异绿光的凤眼继续阅读这份336万字迷人巨著。
她看得一时入迷,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坐在大巴车后排的两个小姐妹被她吓得瑟瑟发抖:
“晚晚,那个npc好诡异,我们待会儿离她远点。”
“小青,这里毕竟是恐怖世界,诡异才是npc的常态,她不吓人才奇怪呢。”
三个月前天灾降临,每隔30天部分人类会被传送到各个恐怖世界求生,曾经习以为常的“活着”二字成为奢望。
唐晚晚就是倒霉蛋的一员,这是她第一次被传送。
世界规则是旅者不能在npc面前泄露异世界身份,否则会第一时间成为怪物除掉的目标。
游戏角色个人行为跟对话都随机生成,所以哪怕经历过多重世界的前辈能分享的剧情经验也不多。
不过每个世界开局都异曲同工,那就是角色的平静日常生活被打破,从熟悉的安全环境进入到险象环生的陌生世界。
比如本次开局大学生志愿者前往偏远神秘的少数民族部落展开为期一个月的支教生活。
在这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拼尽全力活下去,再顺手干掉反派boss还当地居民平静的生活。
当然后者难度在他们面前就跟让他们徒手战吕布差不多,天方夜谭的事他们不做,他们只想苟活。
对于他人的窥探,谢棠浑然不觉。
对于怪物的凝视,看小说看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她也一无所知。
前排司机转回扭转180°的头颅,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接着他措不及防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泥泞的山脚下,随即一行人被他毫不留情赶下了车,“昨天下大雨,泥地不好开,剩下的路你们自求多福吧。”
对于玩家而言这npc的过场台词自然没什么可辩驳,谢棠耳朵里塞着耳机听书听得入迷,她见没人反驳也就拖着行李箱跟大部队徒步进山。
她平时没少锻炼身体,加上注意力都在耳机里的小说上,一时间也没感觉自己脚下走了多少公里的路。
直到有人挡在她面前气喘吁吁用手势比划要求休息一下时,谢棠这才停住脚步。
无意识赶路时还没觉得累,这一停下那脚底板与腿部肌肉的酸痛感后知后觉涌上来,痛到她丧失表情管理面容扭曲难言,以为她要变身的旅者们吓得默不作声地将自己与她的距离拉远。
谢棠坐在行李箱上一边按摩自己的腿部肌肉,一边开口向领队教师张萍发问,“张老师,我们离寨子还有多远?”
张老师脸上不仅没有汗水,也没有血色,仿佛一具成了精的尸体,她没好气地回应,“我哪儿知道?这地方雾气深重,手机也没有信号,地图都没法定位。”
她在这里叭叭半天,谢棠听后的第一反应是,“您用的什么粉底液?怎么一点不脱妆?”
她趁着张老师没反应过来,主动凑过去伸手用拇指在她脸颊上揩了一下,“咦?原来您没化妆,只是天生丽质吗?”
这皮肤跟死了三天一样白,竟然是天生的吗?
反应过来的张老师顿时一扫凶悍,变得扭捏起来,“其实也、也还好啦。”
瞳孔地震的求生者:“?”
这人怎么在跟怪物调情啊!?
这对劲吗?
他们刚想到这里,只见那位奇葩将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对不知具体品种的张老师提出要求,“老师,您能不能一个人去寨子里搬救兵?我们脆皮大学生留在原地看行李。”
求生们:“!”
对不起!刚才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大家到处东倒西歪着,脸色难看到恨不得手拉手当场去世,看向谢棠的眼神里却闪烁着亮晶晶的期待。
“只来人恐怕不行,”万众期待中,女神提出进一步要求,“您最好发动乡亲们牵着牛车来接人,大伙儿是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张老师:“?”
好一个图穷匕见!
“不要以为你夸我漂亮就可以让我做事!”她黑色远多于白色的诡异眼珠转了转,张嘴骂骂咧咧,“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从前可没有人敢对老师提出这样任性无礼的要求!”
“这才哪儿到哪儿?每一届都是最差的一届,所以一届更比一届差,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谢棠嘴上不停,手里也没闲着,她一把将对方手里的行李抢过来,用无奈的纵容的表情搭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好啦别撒娇啦,您的行李我替您看着、您的学生我替您照顾着,您安心去搬救兵吧。”
这番骚操作肉眼可见地将张老师激怒,她的发丝顿时无风自舞起来,眼睛里黑色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在求生者被吓得瑟瑟发抖时,谢棠抬手温柔地替她整理头发,将那些凌乱的发丝一一别到耳后。
“气性真大,瞧瞧美瞳都漂移了,”她一本正经道,“张老师求求您不要再散发魅力了,您根本不知道自己生起气来有多美丽,万一队伍里的学生爱上你想跟你搞禁忌师生恋就完蛋了。”
没人知道谢棠是怎么做到的,她居然真的凭借一身牛劲加嘴炮技能把怪物老师连推带拽地哄走了。
她甚至还朝对方离去的背影挥手,“欧尼酱!干巴呆!”
把人送走以后,她将鸭舌帽往脸上一扣没多久就发出一阵清浅的鼾声。
旅者团:“?”
他们摸出一个手机开始在备忘录界面打字,彼此传递手机交流:
【刚刚那是npc之间的羞耻play吗?我们竟成了他们普雷的一环?】
【那是重点吗?你这个人的评判能力还真是差劲!说起来这人的睡眠质量真令人羡慕啊……】
【你们俩蠢货都有毒!重点在于谢棠的身份真的只是支教学生吗?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怪物对她言听计从?她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弱弱说一句……我感觉那位老师是被女神甜言蜜语哄走的。】
【这年头女神经也配叫女神?怪物被她哄住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中招了?】
【你们这群蠢货!他们俩人分明是狼狈为奸!依我看这就是boss战过场剧情,待会儿刚刚离开的恐怖老登就会被一群怪物追赶回来!强行拉我们进战场!】
【可按规矩新人进入这里的前三天应该是安全日……】
【蠢货!恐怖世界瞬息万变,谁知道想一出是一出的怪物有没有突然改变规矩?】
随着小队的探讨,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有的人累得管不了那么多,瘫坐在原地不动。
有的人则咬牙切齿从随身行李里翻找能用上的装备,或者从路边捡起石头跟木棍之类的东西作出防御姿态。
随着时间流逝,原本阴沉的天色弥漫起一层诡异的雾气。
一般内陆阴天只有夜晚会起雾,这32℃的下午凭空起雾就让人觉得物理学不存在了。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谢棠鼾声停止,将鸭舌帽从眼前移开。
她先是看见全副武装的同学们,再顺着他们警惕的目光移动向自己的身后,那里白雾笼罩,其中有难以言状的影子翻腾涌动,令人毛骨悚然。
山里多豺狼虎豹,或许雾后就是。
真是和平年代的安逸环境待久了,在陌生环境里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谢棠站起身来,右手紧攥行李箱拉杆,胳膊上的肌肉鼓胀起来,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自发地拿起手里的简陋武器结成防护队形,神经紧绷地应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
几分钟后,颇具人形的张老师率先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腿脚累狠了,张老师刚走出雾气的那几步很像努力驯服四肢的丧尸,后面才逐渐手脚协同起来。
而她身后是一群身着黑色民族服饰的人形生物穿破雾气牵着牛车登场。
等到双方面对面时,哪边都没有主动开口,他们就这样双方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张老师翻了个全是眼白的白眼没好气地催促道,“我把救兵搬回来你们怎么还愣着?还不快点把行李都放车上?这还指望我亲自上手帮忙?”
如梦方醒的大家不再耽误时间,连忙七手八脚将行李往牛车上搬。
蝶族领头的双开门大帅哥身先士卒,主动帮同学们搬起行李来,“老师们身体金贵,这些粗活就让我们来。”
他人长得剑眉星目、身材猿臂蜂腰,干起活来又很有一把子力气,很快就得到了队伍里女同学的频频侧目。
这里面不包括谢棠。
男人如衣服,这款衣服显然不是她喜欢的款式。
寨中人赶来的牛车不多,恰好将大家的行李都放上去之后便再无余位可以让支教团乘坐。
恐怖世界怪物们不当场吃人都不错了,能帮他们分担体力活那更是天方夜谭!
眼下去山寨的路虽然还得靠腿前行,但不用在泥路上如老黄牛犁地一样拉着行李箱负重前行已然是谢天谢地。
剩下的路不短,谢棠将电量可怜的手机关机,没忍住向身边的蝶族人搭话,“谢谢你们过来帮我们搬行李,你们真是一群善良的好心人。”
她八卦起来,“对了,你们领队叫什么?他看起来好英俊好年轻,他这个年纪这个外形,在你们寨子里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亲爹了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少族长跟好些个女人睡觉却一个娃娃都没有的事情已经是族长的心病,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脚就踹人家命门上了。
牵着牛的男人汗如雨下,不敢吭声。
张老师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先是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少族长一眼,接着以雷霆之势劈向谢棠,“不许多嘴!”
谢棠眨眨眼睛,自觉领悟了她的意思,“夸他不夸您确实是我的不对,您别吃醋。”
这话让队伍里的旅者听得倒吸凉气不敢接话,倒是那位领头的帅哥轻笑一声作出评价,“看来那几十里山路没把你们累到,让这位小老师还有精力开玩笑。”
年轻帅哥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配上他赏心悦目的长相,看起来很是阳光开朗。
只是谢棠总觉得他这话不像是活跃气氛的调笑,而是被开朗笑容掩盖住的阴阳怪气。
呦呵,还是一位挺有个性的心机boy。
尽管从魅力值来看这位多半是限制游戏攻略对象,可谢棠她不喜欢这位表里不一的双开门冰箱。
这样的人勾不起她的情欲,只能勾起她想跟他掰腕子的胜负欲。
对抗路雌鹰是这样的。
谢棠对张老师的死亡凝视选择性忽略,她挑起长眉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去挑衅对方,“你太幽默了,你全家都跟你一样幽默吗?”
这话听得队伍里的人心惊胆颤。
祖宗哎,她可真敢说。
“我家幽默的人有很多,兼具帅气的只有我一个,”帅哥幽幽叹气,“比如我那阿弟就长相可怖还不男不女,希望各位能以平常心看待他,不要歧视他。”
他表情是如此诚恳,仿佛情真意切地希望大家能尊重他嘴里那位丑弟弟一样。
谢棠撇撇嘴,心想小男人屁话就是多。
如果自己是他弟弟,她一天能给这位心机封建哥降龙十八掌。
她撇开头不愿意再跟mean boy多说一句话,她嫌烦。
她不跟人搭话,支教团其他人又碍于第一天来恐怖世界不敢轻易开口跟原住民说话。
队伍里一时间没有其他活物发出交谈的动静,现场安静得只剩车子在泥地上行进时的咯吱咯吱声跟拉车老黄牛浊重的呼吸声。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一万年那样久的时间,终于隐隐约约于雾气中看见了村寨入口的影子。
那里有一群穿着黑色民族特色服饰的男女老少聚集着,当他们闪着绿光的双眸直勾勾地盯向谢棠等人时,如同饿久了的狼群凝视向他们靠近的肥羊。
玩家们知道进了这个寨门就是死亡的开始,胆小的人恐惧到发抖,原本安静的氛围更是寂静到可怕。
但这群人里,偏偏有一个人不被这种紧张心悸到几欲作呕的气氛所感染。
“看眼神就知道孩子们对读书识字有多渴望了。”
谢棠终于又愿意说话了,她用手指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神情动容道,,“读书改变命运。家人们,我们要在孩子们心里建立起努力学习未来走出大山建设美丽联邦的信念!”
玩家们:“?”
姐让怪物走出大山建设美丽祖国?
这是在干什么?解决人类没办法随时随地被怪物吃自助的问题?
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等奇葩鬼话啊!
她果然就是恐怖世界原住民吧!
双方都被谢棠的发言整得一时间言语不能,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好一阵。
最终先打破僵局的是蝶族中看起来最为德高望重的白胡子老人,他催促自己的孙子,“玄棘,你别愣着了,各位老师舟车劳顿,你快些带老师们去竹楼里休息。”
“好嘞!阿爷!”那位帮助支教团运行李的帅哥领队上前一步转身面对众人露出爽朗的笑容,“一路上忙着干活,忘记跟你们做介绍了,我是少族长玄棘,我阿爷是族长岜莱。”
“支教期间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们解决,”他又笑呵呵地伸手指向队伍前方那位手持银质蝴蝶权杖的中年男人,“不过你们要是头疼脑热、水土不服还是找大祭司祖豹比较快。”
寨子里的领导班子做完介绍,支教团领队张萍也简单介绍起支教队伍里的人。
双方领导做简易接头工作时,谢棠不动声色地打量名字与其他人画风不同的玄棘。
蝶寨支教加上名为玄棘的帅哥……
电光火石间,谢棠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
他x的!该不会这么巧吧?
而且他x的!她今天好像听见队伍里有人闲聊时称呼一个小姑娘为晚晚,当时她还没当回事,只觉得单纯是一个巧合来着。
所以这个队伍里跟《蛊惑人心》女主同名的晚晚,她该不会还姓唐吧?
谢棠脑子里刚冒出来这念头,张老师已经介绍到队伍里那位白莲花一般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她是唐晚晚,我的得力助手。”
谢棠目光一滞。
他x的!这还真跟她昨晚通宵看的破文设定一模一样!
所以她现在所在地真的是她通宵看的小说《蛊惑人心》?
她连忙摸出手机去翻小说软件里的书籍,可是最近阅读那里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有过《蛊惑人心》的身影。
谢棠想起开局断断续续的电子音,系统说什么她穿进限制游戏让她攻略什么东西。
小说《蛊惑人心》阅读年龄限制18+,正文遍地圈圈口口,的确很限制。
那她开局就没猜错,穿进爱情这游戏,她的任务确实是攻略小说男主角并俘获他的芳心获得好感值了。
自信女人认为自己找到了真相。
只是……
在一群人带着行李深入寨子走的路上,谢棠看向前方那个男主角玄棘,他的背影简直健壮到跟泡菜国漫画渣男一样。
她将眼神移向周围,不同于支教队伍里腼腆矜持的小姑娘,寨里女人对玄棘的态度则热烈大胆得多,有的里面是明显的爱慕、有的是赤///果的欲念,还有的是谢棠不理解的恨意。
她们在恨什么?
按照恋爱小说逻辑,谢棠推测这极有可能是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而支教团男人跟寨中男人看向玄蜃的眼神就很统一了,那是羡慕、嫉妒与恐惧。
女人爱他、男人恨他,玄棘这货的确是言情男主人设了。
谢棠一想到自己为了攻略这位世界中心要像其他人一样围着他转来转去,她就万般抵抗,她觉得自己不行。
一来她不喜欢他这个人,二来那不是桀骜不驯、自由散漫的她想要的生活。
万一她真攻略成功了,她可是要替代女主角跟玄棘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还要给少精症的玄棘一胎三宝,单是想想谢棠就生不如死了。
任务失败的惩罚不过抹杀而已,比跟狗东西生孩子强多了,她罪不至此啊!
谢棠抬手捂住胸口,她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死脑不许再想了啊啊啊!
他x的!
她疯狂戳弄故障中的系统,【能不能给我换个任务?】
哪怕是这个爱情游戏基因突变成恐怖游戏,寨子里没有活人全是怪物,她的任务从爱情攻略变成绝地求生她也愿意!
强迫一个大活人跟她完全没兴趣的人在一起,都弄得她应激了啊啊啊!
系统自然不会回应她的问题,只会随着她的戳弄发出老式收音机雪花一样破碎的滋滋声,没用且糟心。
烦躁感跟窒息感越来越强,炎炎夏日谢棠脸上的冷汗一个劲地往下流淌。
一阵刺耳的笛声就在这时穿入她的耳膜,猛地将她惊醒。
她抬起头,于枝繁叶茂的树梢间看见一位容貌昳丽的乌发美人。
寨子里其他人都是黑底的衣裳,唯有他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打扮得如同一只色彩斑斓的花蝴蝶。
他皮肤冷白,如同雪山之巅积年不化的雪,衬得手背上的黑色蝴蝶图腾如画在宣纸上的水墨画。
他笑容诡谲,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扬的弧度比普通人更大,一看就像是没憋好屁的狗东西。
但是他生有一张秾丽稠艳的芙蓉面,缀有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唇边点有一颗勾人的食禄痣,看得人想上手好好把玩一番。
这位美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挑剔又兴味的光芒,俯视人群的姿态如同高傲邪肆的坏种在打量弱小可欺的祭品。
他看起来危险又恶劣,可是他的外形太过美丽,让他的这份不怀好意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被花蝴蝶用绿眼珠以看垃圾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谢棠看向他的视线逐渐变得火热。
她在脑内的空白工作日志里敲下第一句话:【新手村偶遇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魅魔”恶意满满的眼神从停下脚步的队伍前方爬行生物一般粘稠地滑动到后方,一路欣赏他们眼里的嫌恶与警惕。
直到某个瞬间终于与一双与其他躲闪眼神截然不同的直白黑眼珠对上视线。
那眼珠明明是黑色,里面的光芒却比阳光下的银饰更加耀眼,里面滔天的欲念也比熊熊的烈火更加灼人。
注意到他看来的目光,她对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这雾气弥漫的阴湿蝶寨如同太阳一般耀眼明亮。
谢棠在脑子里疯狂戳弄没用的系统:【他好辣,我喜欢。】
戳完她又cos系统的电子音自问自答:【好的宿主,当前任务对象更新为花蝴蝶。】
谢棠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她想立刻知道这位新任攻略对象的名字,于是她开口小声问身边的村民,“这位给我们吹小曲的帅哥是……”
有人回应,“他是族长的孙子,少族长的弟弟,我族圣子玄蜃先生。”
好家伙,tag这么多。
只是……
“肾?哪个肾?”
“海市蜃楼的蜃。”
哦,原来如此。
谢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怪不得她看见他就五迷三道了,是惑人心神的蜃就不奇怪了。
谢棠摘下鸭舌帽用手指将头顶被压扁的头发重新蓬松起来,当她重新抬头看向树上的人,时,那长而卷曲的乌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荡。
“你好呀,圣子。”她粲然一笑,“我叫谢棠,在支教团队中负责教授语文。”
谢棠的声音跟主流审美的娇软并不沾边,而是醇厚磁性的女低音,听起来温温柔柔,让他心口酥酥麻麻。
玄蜃不说话,只是低头用那双绿色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透过表面去瞧她的内在。
树下的女人黑发黑瞳,有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配上她t恤露出的一截肌肉紧实的胳膊,优雅知性又健康性感。
用族里阿妹阿姐聊天时常用的浑话来形容,她看上去既非常能干又非常能干。
“宝贝,这就是你对我的初印象吗?”
“宝贝,这就是你对我的初印象吗?”
用力气跟手段把玄蜃压在床上的谢棠一边于他的唇边痣处落下湿漉漉的亲吻,一边用手指将他的腰带从他劲瘦的腰胯间解放。
“别……不要……混蛋!不解释清楚你给玄棘送花……你……就别碰我!”被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他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手镯上的铃铛倒是叮叮啷啷响个不停。
女人忽然停下动作,玄蜃等了几秒也没见她继续非礼自己,那双原本用于推拒她的爪子一时间停在那里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只是昂着头眼巴巴地盯着她。
衣着凌乱,骂骂咧咧的美人生气起来也是万种风情。
谢棠欢快地凑过去,在他脸颊处亲出响亮的两声啵啵,“宝宝骂得我爽飞了!快多骂两句!”
当玄蜃呆滞的目光与谢棠亮闪闪的眼眸对在一起,见她表情不似作假,他似是吃惊一般唇瓣微张。
谢棠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两侧脸颊,迫使他张开唇齿迎接她的长驱而入。
唇齿交接,暧昧升腾。
缠绵的亲吻过后,她柔情似水的眸子注视着他湿漉漉的狐狸眼,“玄蜃,其实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很想这样了,你也是吧?”
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好泡?她稍微拿水浸一浸,他便湿透了?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初来乍到的谢棠还在忙活如何安顿在这里的事情。
长途跋涉本就艰难,今天一行人又是被客车司机中途赶下车,又是背着行李蜗牛一样负重走泥路。
虽说后来领队张萍老师带着请来的救兵前来支援,一行人抵达山寨也用了不少时间。
他们按照性别划分完男女宿舍已经是傍晚,等他们在临时宿舍内换上干净的衣服鞋子,再把行李箱沾着的淤泥擦干净,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白天这里到处雾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
晚上更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们男女宿舍两盏孤零零的孤灯好像夜色里唯二能发光的光源。
寨子里的人给他们送来了当地特色美食,是五色糯米饭加上经过煎炸蒸烤等等烹饪方式料理过的虫子。
谢棠看着一盘盘蜈蚣、蝎子、知了、竹虫、蜂蛹、蚂蚱等等昆虫大军,她脸色泛绿迟迟无法下筷,其他学生也是如此。
蝶族人也不必如此热情好客请他们吃如此丰富的高蛋白大餐。
他们这里不是也有吃菌子的习俗吗?老天奶!他们想茹素了!
“你们怎么不吃?”领队惨白的脸扭向这群不听话的学生,眉毛倒竖起来,“这可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你们居然一口都不吃?”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动嘴尝试这种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哪怕厨子把虫子捣碎了做成饼,只要不让他们看出来那是什么做的,他们也不至于看一眼就要原地升天。
可是……现在盘中虫死后跟生前相差无几的外形太能彰显存在感了,那蚂蚱的翅膀还直愣愣地长在它们背上,这哪里让人能下得去筷子?
在局面僵持时,唐晚晚作为副领队正打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号召大家接受这食物,至少不能一口不吃。
有一个人却比她更快开口,“大家不是想糟蹋当地人的心意,我们只是觉得老师今天太过辛苦,想将这些优质蛋白多多孝敬给您。”
说完谢棠还给把自己面前的半盘子蚂蚱都夹进老师的碗里。
能来冒险的都不是死板的人,其他人很快有样学样,在一片恭维声里在将张老师的碗里的虫穆朗玛峰拔地而起。
天杀的!只要别让他们吃这些虫子,他们什么鬼话都愿意说!
“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惜老师没胃口,”张老师不像活人的脸色也在花言巧语里好看一些,她撂下筷子轻哼一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三天之内你们必须入乡随俗,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样一个连手机都没信号的深山老林,更不可能安装什么安全摄像头。
若是外地人不尊重当地土著的习俗以致跟他们发生冲突,那他们在山林里意外被野兽吃掉也在意料之中。
旅者们听得眉心一跳,怪物npc不说废话,这很显然是游戏规则之一。
风雨欲来的糟糕体验令现场气氛一时间凝滞无比,令本来就吃不下饭的人更加食不下咽。
“怎么不说话?”
张老师脸上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和善成功演变成不怀好意,她左右两只眼珠分别看向两边,唇角咧开得大大的,脸颊也跟着鼓胀起来,好似一只下一秒就要张大嘴巴吃人的□□。
关键时刻戳破诡异气氛的依旧是谢棠。
“呜呜呜,张老师您真是对我们太好了。”她抬手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对自己的同伴们说,“老师这是担心我们挑食饿坏身体呢,同学们这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队伍里有上道的人,这会儿狠掐自己大胯一把硬生生憋出不少眼泪,“呜呜,老师您可真是一个大好人。”
大家七嘴八舌奉献出违心的赞美:
“老师太贴心啦!”
“这趟支教旅程没有张老师这样靠谱的大人是不行的!呜呜!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当然队伍里也有士可杀不可辱的类型,一个长相明艳穿着不菲的年轻女人嘴巴一撇,张嘴就来,“她不过是一个怪……”
“怪和蔼的老师。”她身边的男人给了她一手肘,将怪物俩字怼回她的嘴巴里。
谢棠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骄矜大小姐叫唐轻柔,圆场的男人是她未婚夫陆俊杰。
别人说她一句大小姐能怼十句,只有陆俊杰在她这里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上谢棠躺在床上,收到了隔壁床铺大小姐的警告,“你这个油腔滑调、油嘴滑舌、一肚子坏水的女人,你少跟我们接触别把我未婚夫带坏了!更不要试图没脸没皮去勾引他!”
说到这里时,她还支起身体隔着重重蚊帐去瞪谢棠另一侧下榻的唐晚晚,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战斗鸡。
谢棠:“……”
她看《蛊惑人心》时重点全在男女主瑟瑟戏份,旁的一概没注意。
但这位张嘴闭嘴都是未婚夫,为了未婚夫孤立全世界的人设应该是恶毒女配没错了。
那在恶毒女配跟万人迷女主之间下榻的自己算什么?
她们的小三?
不对,大家都是直女,那她是被双方纷争波及到的无辜倒霉蛋?
不过唐轻柔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还真说对了一半,只是她肖想的小天鹅是玄蜃不是陆俊杰。
想到这里谢棠把怀里的小熊玩偶当玄蜃亲了好几口,狂吸到顶级过肺好一阵,脸上挂着想入非非的色气笑意睡了。
直面一切的唐轻柔:“?”
好变态啊这个人!
谢棠才不管唐轻柔怎么想,哪怕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他们来寨子有两天的适应期,第三天才开始正式教书。
第一天留给众人收拾行李安稳入住,第二天则是让大家在寨子里转转,跟村寨的人互相认识初步接触。
谢棠没有随大部队到处拜访村民,而是到处在村寨周围摘野花。
“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清脆的童声,谢棠扭头看见了一个衣着脏污长相水灵的小女孩在好奇地望着自己,于是她笑着回答,“我在采花。”
“你采花做什么?”小女孩见她眼里没有对自己的嫌弃,这才蹦蹦跳跳来到她身边,眼球滴溜溜地在四周转个不停,“你怎么不跟同伴在一起?”
谢棠当然不能回答自己采花是为了摘下他们蝶族圣子这朵野花。
俗话说事以密成,她得逞前当然不能让受害者的族人知道啦。
“人长得不大,问题倒是不少。”
谢棠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湿巾去一点点擦干净她黑乎乎的小手,期间小妹妹想躲开,却被这女人的怪力捏得动弹不得。
直到将小黑手擦出冷白皮,谢棠这才从口袋里变魔术一般摸出一颗有着亮闪闪包装纸的橙子糖果放入她的掌心里,“姐姐请妹妹吃糖果,妹妹帮姐姐闭上小嘴巴。”
小妹妹看看自己干净到陌生的手掌,又看看那里躺着的包装讨喜的糖果。
她不自然地将手从温柔大姐姐的手里抽出来,竟然歪着头腼腆地跟谢棠做起新的交易来,“喂,那边的野花要被你薅秃啦。”
“你再给我一颗糖果,我带你去一处花朵更鲜艳、更美丽的地方怎么样?”
谢棠最终选择再花费三颗水果糖从她这里去套整座山寨及其周边的野花分布图、圣子玄蜃的住所以及她本人的名字。
出卖前两者的信息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
小女孩抿抿唇,还是没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我的名字也值一颗这样美丽的糖果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别别扭扭地发出提醒,“明、明天开始不要单独行动啦,不是每只人都跟我一样好心不吃你也不害你。”
少数民族言语习惯跟人不一样,谢棠猜测小姑娘这话大概指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能与自己友善合作,不让自己吃亏的意思。
“吃你”跟“害你”指的多半就是爱坑人占便宜。
谢棠只是嘴碎,但她可不是反驳型人格。
对于小姑娘的善意提醒,谢棠只是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知道啦,我们小芳最善良了。”
她要离开时,小芳又拽住她的衣角将她留下,伸手示意她蹲下身附耳过来。
“圣子是浑水人,你是清水人,清水与浑水走得太近会染浑。”小芳严肃道,“不要吃他给的食物,也不要碰他那里的所有东西。”
什么浑水跟清水?谢棠满脑子只有黑水跟黄水。
对于她疑惑不解的眼神,小芳那双黑葡萄一样又圆又亮的眼睛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浑水人,不干净。招惹了,不可脱。”
谢棠:“?”
老天奶!好像有一些不科学的诅咒就这样从一个小姑娘嘴巴里随随便便说出来了!
“谢棠!”
听见有人喊自己,谢棠匆忙寻声望去,却见唐轻柔像一只怒气冲冲的大白鹅一般冲着自己赶来。
“谁许可你擅自脱离队伍的?少族长问起来你在哪里弄得大家都没法回答!”她伸手过来试图拽谢棠的手腕,“快跟我去见族长的吊脚楼见人!”
“我跟小姑娘的采花大计还没结束呢,我待会儿再去。”谢棠躲开她的手,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孩,然而本该站着人的地方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地上倒是趴着几只蠕动的蛆。
唐轻柔作为旅者,她直面诡异事件时的神经比谢棠更加紧绷。
她脸色苍白几分,原本理直气壮的语气也跟着恐慌无力起来,“你、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我过来的时候分明只有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这次她再去拽谢棠的手,谢棠没有再反抗,她选择老老实实跟着去大部队那里。
只是以她的性格,她老实没多久,她又借口上厕所提前离席。
拜托,这里可是用来娱乐自我的限制级游戏,如果在这里跟现实生活一样循规蹈矩,那跟给自己找个牢坐有什么区别?
之前做的花束被她当做没即时出席的借口随手递给玄棘,待她新摘了一捧鲜花后这才蹦蹦跳跳去找玄蜃。
路上她看看愈来愈浓郁的雾气,她觉得刚才唐轻柔那家伙没看见小姑娘也许跟这鬼天气脱不开关系。
现代人大多有视力问题,唐轻柔这家伙也许是没戴眼镜的近视眼,这才在浓雾里看不清自己身边有人。
谢棠越想越觉得这十分合理,便也不再消耗心神在这件事上。
她按照小芳的指引寻到玄蜃所住的小院子时,隔着篱笆院墙跟浓雾模糊瞧见一道高挑的身影在药晒架那里干活。
她提高音量呼喊道,“是玄蜃先生吗?”
于是那道身影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腰板回身看她。
寨子里的雾气很浓,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谢棠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能分辨出那张漂亮脸蛋正面对着她,也能看见他纤细白净脖颈处那显眼的黑色皮项圈。
“愚蠢的问题,你主动来找我,难不成还不晓得我是不是玄蜃?”对方嘴角下撇,嗤笑着下了定义,“蠢人蠢问题。”
这是谢棠第一次听他说话,是带着西南地区口音的普通话,弄得他华丽的音色显出几分娇憨。
他字里行间确实在骂人,可是他实在长得漂亮,声音黏黏糊糊之余又透着一股甜软,连骂人也显得骚气蓬勃,像是在跟她调情。
骚小子,勾引女人的手段真是了得。
谢棠将嘴巴里过度分泌的口水吞咽下肚,一本正经道,“我们支教宿舍里有许许多多虫子,它们在天上飞、在地上爬、在床上滚,扰得大家不得安宁。”
“听说您是寨子里手段高超的巫医,我就来找您讨一些驱虫药跟蚊虫叮咬药。”
浓雾之中少年浓稠艳丽到渗人的脸蛋与她相对几秒,开口问道,“放着德高望重的少族长跟大祭司不求,怎么偏偏来犄角旮旯寻我这个圣子?”
“因为他们长得都不如你好看,”谢棠笑出一排整齐洁净的牙齿,她说,“我看见你就觉得欢喜,忍不住抓紧每一个机会与你亲近。”
这神来一笔的直球打得玄蜃呆愣在原地,美丽到妖异的脸蛋显露出的神情正是他平日最讨厌的呆瓜模样。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女人那双黝黑锃亮的凤眼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红着耳朵仓皇扭过头去。
“在那里傻站着作甚?还不快进来?”
玄蜃的住所篱笆低矮、木门简陋,防盗效果约等于0,谢棠从篱笆的缝隙中伸进手就能自力更生打开门栓。
等她进了小院朝少年踱步过去时,他正背对着她拿着簸箕在药晒架里挑挑拣拣。
跟他肌肉块饱满的双开门大哥玄棘不同,玄蜃并不高大,只是上下身比例特别好,所以视觉效果极其高挑。
玄棘走阳光熟男人设,玄蜃走妖艳少年路线。
前者虽然看似落落大方很好相处,但是谢棠就是不愿意跟这个人过多接触。
后者虽然长得骚里骚气,看着就不像正派人物,但谢棠认为他一个温柔可爱的小伙子,比他那个哥哥更有活人感。
她与他身高差不多,他低头手脚麻利地挑拣药材时,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被他露出的那截莹白如雪的后颈吸引住了。
他真的很像一只戴着刑具的白天鹅,高傲美丽又纤细脆弱。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烫得他皮肤泛起一层粉色。
他扭过头没好气地瞪她,“登徒子,你总看我作甚?”
“你、你长得漂亮,我很难抵抗爱美之心,”谢棠被他翠色的狐狸眼一瞪,心跳跟说话节奏一同漏了半拍。
她见少年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又探头过去问他,“像你这样漂亮又很干的男孩,寨子里喜欢你的女人是不是很多?”
“我没干过,我还是处男。”少年羞愤地撇开头,不与她对视,继续做他手里的工作。
过了半响,他讥笑着一声补充道,“寨中人避我如蛇蝎,外乡人视我做洪水猛兽,唯独你这个流氓胆大包天、又蠢又瞎跑来招惹我。”
说完,他又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去瞄谢棠,“你是真认为我长得好,还是为了讨那点药物便不择手段?你莫要骗我。”
“旁人没有品味,我才不瞎呢,我是真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谢棠与他凑近一些,说话时潮热的气流打在他的皮肤上,将那处皮肤肉眼可见地再次染上粉色。
似乎是不信,她又追问道,“你这样好,怎么可能真没有女人喜欢你,我看是圣子您在骗我才对。”
玄蜃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她嘴唇与自己肌肤的距离有多近,仿佛一个不经意就会在他身上烙下唇印。
“旁人躲我都来不及,哪里敢喜、喜欢我?”他领口往上肉眼可见的皮肤全成了粉色,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而且我、我根本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你莫要再拿这种鬼话戏弄我。”
他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清甜花果香,勾得人食欲大动,只想与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将他的味道连着他这个人一起吞吃入腹。
“那现在有女人喜欢你了,”谢棠馋得喉咙吞咽两下,以免口水滴落到他身上,“以后如果有人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要记得改口。”
她说完这话,少年原本挑拣草药的手指也泛起粉色,烫到一样蜷缩了一下,转过头怔怔地看向她,正巧撞进女人那双如狼似虎的黑眸里。
跟他的冷白皮肤不同,她的肤色偏深,看起来英气又健康。
她脸颊绯红的模样不似少女的娇俏,而是一种属于成熟女性的色气,当她黑黝黝的眸子亮晶晶地与你对视时,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的心跳不会为她失衡。
玄蜃白皙的手指慌张地摸摸自己的衣摆。
好奇怪,明明他的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亵裤也好好的套在下面,他却感觉自己被她扒光了看透了。
两人对视没几秒,玄蜃率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匆忙转身拿着捡好药材的簸箕往自己的小竹楼走去。
走了几步似乎是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少年于门口停住脚步,素白的手指扶着青色的门框目光幽幽地回头朝她的方向看来,那叮叮当当的银铃声也随之停了一瞬。
谢棠呼吸一滞。
这什么“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纯欲少男!?
受不了,受不了啦!
这样的小男人生下来就注定要被她亲死!
毫不犹豫,被钓成翘嘴的谢棠抬脚就跟了上去。
见她有跟随的动作,玄蜃这才安心地进到屋子里。
他将簸箕撂在桌案上,接着走向药瓶架、药罐架所在的位置翻找起来。
他找药材时,走进房间内的谢棠趁机打量他的闺房。
虽说需要大学生支教的偏远山寨经济不富裕,基础设施也很差。
但是组长一家作为寨子里的最高管理层,还是有办法在有限的物质条件内将自己的住所打扮出无限的富丽堂皇。
之前她参观族长的吊脚楼时可是在里面看见了不少银光闪闪的好东西。
玄蜃可是族长的亲孙子,但是跟他爷爷三层豪华吊脚楼相比,他的单层小竹楼称得上是简陋。
哪怕这里所有的家具哪怕被收拾得一尘不染,也能看出来是陈旧的老物件。
看来这个族长岜莱对玄蜃真不怎么样,不仅不把他像玄棘一样带在身边,更是没想着给他的住处匀点好家具让他过得舒心一点。
谢棠在这里想入非非时,忽然听见玄蜃冷冰冰地说,“我这陋室自然是跟族长、少族长比不了,碍到贵客眼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谢棠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何况有你这样的美人居住,这里怎么能说是陋室?这明明是比他们那里都华贵的金屋。”
“满嘴胡话的流氓。”玄蜃脸色明显好转,眼神飘来飘去不与她对视,嗔怪她时的说话调子也从冷冰冰再次变回软糯。
似乎他也感受到空气中急剧飙升的暧昧浓度,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方才就想问你,你身后藏着什么。”
谢棠被他这样一提醒,这才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举到身前,刹那间姹紫嫣红的颜色顿时挤满两个人的视野。
“我这趟支教来得匆忙,哪里会料想在这里遇见我的cru……”想起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淳朴小伙子小伙子不懂crush这个梗,谢棠紧急改口,“遇见令我迷恋的漂亮男孩”
“现在我手头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她唇边挂着柔和的笑意,眉眼弯弯说道,“好在这里风景如画、处处生花,摘一束鲜花聊赠美人,希望您不要嫌弃。”
语文老师的情话信手拈来,表面上对他的称呼却依旧是疏远又尊敬的“您”,这反而增加了几分下克上的禁忌情调。
被姐姐美色、甜言蜜语、鲜花轮番轰炸,玄蜃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他先是把手里的药罐向前递了递,似乎是想让她帮忙拿一下,自己好空下手来接过这捧鲜花。
但是递过去又想起来这花是她送的,她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接他的东西,他又慌乱将递出去的手收回来,手忙脚乱地将药罐放到桌案上。
这下他终于空出双手来接那束美丽的鲜花了。
很奇怪,明明这些花花草草他早习以为常,花丛穿行而过时甚至都不会分给它们半个眼神。
偏偏它们被谢棠采集起来捧到他面前时,让他心里生出酥酥麻麻犹如漂浮在云端般陌生的欢喜。
他低头看着花束,眼里闪烁着无法遮掩的喜悦,他说,“谢谢你,它很美。”
他开心,谢棠就高兴,她笑眯眯道,“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很奇怪,她总是弄得他的唇角想要一直上扬。
可是他又不敢笑得太多,如果不加收敛,他现在的嘴角可以咧到耳侧,露出半个头颅的横截面来。
正常人不会笑成那副模样,他不想被她知道自己还有那副骇人的面孔。
她如果知道了,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说喜欢他,还会给他送花吗?
少年还没有同意她的追求,然而他已经开始为女人有可能的变心感到患得患失。
谢棠不知道他心里弯弯绕绕的秘密,在她眼里玄蜃就是一个可可爱爱的纯欲少男。
见到少男情绪低落下去,她抬手从他的花束中抽出一支玫瑰,对他眨眨眼睛,“别不开心嘛,留一支花在我这儿,我能跟保证你这里的好景永远常在。”
这样两人就能不同地但同时经历花朵的盛放与枯萎,她便知道什么时候该送新的鲜花给他。
这次玄蜃安静了好一阵,他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份专注劲仿佛天地万物只余眼前这一个活物。
脸皮厚如谢棠也被他看得有几分难为情,在她岔开话题之前他问道,“你呢?”
谢棠被问得一愣,“什么我呢?”
玄蜃将自己没有血色的唇瓣咬出殷红的颜色,目光紧盯在她脸上不放,“喜欢你的男人是不是很多?”
“确实很多。”谢棠也没想瞒着,“但都是些歪瓜裂枣的东西,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而且……我也跟你一样没干过,”谢棠湖水一般流转的眸光晃得他心神荡漾,她声线醇厚绵柔如美酒,轻而易举便令他头晕目眩,她说,“改天我们可以试一试……”
有足足一分钟那样长的时间里,玄蜃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谢棠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毕竟他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男人,兔子急了还会跳墙,那她今天对他的逗弄见好就收吧。
想到这里,她脚下后退半步,并准备进一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只是她刚作出退后的姿态,她的手腕便被他一把握住,他眉间肉眼可见地阴沉几分,“你去哪里?”
不待她回答,他又接连追问,“你什么意思?你后悔了?”
谢棠没料到自己退半步的动作对他伤害那么大,让他胡思乱想成这样。
她忍俊不禁地解释,“我只是想给您一些喘息的余地。”
玄蜃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回来,“我不需要余地也可以喘息,你莫要离我太远。”
他嘴里的太远是指……半步?
谢棠扬起眉梢,她倒是没料到这小子还挺粘人。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选择点点头,“好啊,那我就站在这里。”
明明是他提出的要求,可是她挨得这样近,呼吸似乎都要与他交融在一处时,他又不自在起来。
“我去给你弄药,你不要提前离开。”他红着脸慌乱回身背对着她,继续鼓捣他那些瓶瓶罐罐。
他忙来忙去时,谢棠懒洋洋倚靠着桌案与他搭话,“你脖颈间的项圈很漂亮,这是你们蝶族特有的民族服饰吗?”
她原本的世界中没有蝶族,她也没见其他少数民族的人有这样骚里骚气的民族服饰,弄得他好像一只戴了项圈的人形小狗。
闻言小狗的身形肉眼可见变得僵硬,他垂首用葱白的手指抚摸它的边缘,没有说话。
感受到他对这个话题的排斥,谢棠贴心地转移话题,“我坐在这里看着您为我忙来忙去,好像甩手掌柜跟她的可怜牛马。”
“您这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工作尽管吩咐,我也想为您做些事情。”
玄蜃回眸看她,他见她黑眸里闪闪发光的温和,便知道她并非只是嘴上哄他开心。
他看向桌案上满是干草药的簸箕,“我要你将这些药物都碾成药粉,愿意吗?”
谢棠怎么会说不愿意?
她当然大大方方地答应下来。
两人走到药碾旁,玄蜃悉心交代她碾药的注意事项、动作要点、装填流程,在确定谢棠已经记牢后,他这才走回药架那里继续他的事情。
在谢棠看不见的地方,他打开的药罐中装的并不是药品,而是花花绿绿蠕动不停地肉虫。
玄蜃侧头余光瞥了谢棠一眼,确定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这才背对着她咬破自己中指指腹,向罐子里滴入血液。
血液滴入其中的一瞬间,仿佛油锅里滴入一滴水,熙熙攘攘的虫群骤然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逃离血液所在地。
他的血肉对他亲手养大的蛊鬼是滋养,对于旁的毒虫则是闻风丧胆的毒药。
先是碰到血液的金色肥虫浑身脱水干瘪死去,接着碰到死虫的活虫紧随其后上了西天。
死亡如影随形追赶着虫群,令它们蠕动得更加疯狂,求生的欲望甚至令它们从罐底争先恐后地爬上罐口,要从这充满死气的牢笼内逃离。
只可惜下一秒迎接他们的便是生命的尽头。
玄蜃将罐子盖上,不少肥虫的身体当场被他碾为两节,象征生命的绿色汁液四溅。
他将地上的虫尸朝谢棠的视觉盲区踢了踢,待他站定将盖子移开时,里面的虫子已然尽数死去。
他将罐子倾斜,于是脱水到干瘪的虫尸随之在它们自己的尸水里浮沉。
这东西只需在驱虫药里滴上几滴,便没有虫子敢去触她的霉头。
玄蜃全程没有眨眼,翠色眼眸于罐中蒸腾而起的绿色雾气中显出诡谲的非人感。
静谧的房内,响起少年华丽柔和的声线,“你知道我是浑水人吗?”
坐在竹凳上碾药的谢棠抬起头时,玄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侧。
只见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艳丽的脸蛋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或者我们换个问题,你知道浑水人是什么意思吗?”
谢棠想起小芳跟自己说的事情,她说她是清水,玄蜃是浑水,让她不要招惹对方,不然会被染脏。
她脑子转了转,试图以朴实村民的思考方式去推测清水跟浑水的意思……
大概指女人是清水,男人是泥水,两者厮混后清水就不再干净纯粹的意思?
可是谢棠在山寨待的这两天里,她没感觉蝶族人的婚恋观如此封建保守来着?
谢棠的眼神清澈见底,她直说,“我不知道,您给我讲讲呗。”
两者对视一阵,玄蜃见她眼里一片坦荡不似作假,他凸起的喉结于项圈上方动了动。
她早晚要知道浑水人是什么东西,假如她连这个标签都无法接受,想必更不能接受他的本体。
可是她已经招惹了他,就万万没有招惹完就丢掉不要的道理。
她必须要适应,现在还适应不了那就慢慢来。
他在谢棠面前蹲下身,将手里的陶罐对坐在小凳上的她递了递。
谢棠虽不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掉san的东西,但是罐口那一圈粘稠绿色汁液无疑在昭示着内容物的不寻常。
她总觉得自己打开那上面的盖子,约等于打开异世界的大门。
她站在旧世界与新世界的分界线徘徊一阵,最终在玄蜃复杂的凝视中缓缓将手伸向那陶罐……
门外忽然响起女人清晰的呼唤,“圣子大人在吗?”
玄蜃并没有即刻回应的意思,而是看着谢棠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动作。
谢棠利落地收回手来,她可不会忘记小说女主的声音,她挑眉催促人离开,“看我做什么?有人在外面找您呢,还不快过去看看?”
玄蜃没有立即起身,妖异的翠色眼珠粘在谢棠脸上,没有血色的唇瓣轻启,“你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用的陈述句,不是疑问。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谢棠脑壳发懵,“您在说什么梦话?我又不是牛..头人。我只是让您跟她见上一面,又不是让您与她躺上一床。”
对别人来说谢棠这话未免太过粗糙,对玄蜃而言就刚刚好。
谢棠见他还在这里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她抬手点点他的额头,“傻了?还不快去?”
“我才不是傻子。”玄蜃嘴上不满,身体却下意识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隔着一道高度到他腰间的篱笆与唐晚晚面对面了。
他怀疑他跟谢棠究竟谁才是蝶族圣子,他这份言听计从的模样怎么像是她对他下了蛊一般?
玄蜃外形昳丽,玄棘阳光俊朗,两兄弟各有风味。
世界虽危险,然而两位着实迷人,弄得队伍里色胆包天者春心萌动。
只是碍于玄蜃看着就像反派,除非不要命了,否则没人愿意招惹他。
唐晚晚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言语,只能舔舔唇瓣,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主动开口说出目的,“圣子哥哥,教师宿舍虫子太多,我的同伴们好害怕,少族长说我可以来您这里取一些驱虫药,您方便现在拿给我吗?”
这种蛊虫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世界,备上一些驱虫药是明智选择。
其实从身份上他们这些支教老师是寨子里的恩人,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只是……
玄蜃扫了一眼身后的竹楼,仿佛能透过木板看见里面埋头工作的那个人。
谢棠是人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也是人类,而他最擅长物尽其用了。
他不敢盲目试探谢棠,但对她的人类同伴却没有这种顾虑。
他目光里柔和的温度在转身面对唐晚晚时转化成满满的恶意,他勾唇邪笑,“你刚刚唤我圣子哥哥?”
仿佛被野兽盯住的唐晚晚泛起恶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当下利落滑跪,“您跟我的学长们年纪相仿,所以我才……您如果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不叫就是,您能给我些驱虫药吗?药到手我立刻就走。”
“哦?是吗?”玄蜃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项圈上的银锁扣。
从绘有神秘图腾的项圈被摘下开始,少年的身体急剧变化起来。
他翠色虹膜中间的黑色小点迅速扩散覆盖住全部眼球,他勾至脸颊处的唇角继续上扬到耳侧,露出两排差互交错锋利如鲨鱼的利齿。
他滑腻的皮肤之下鼓鼓胀胀,犹如有一万只虫子在里面快速爬行,不过须臾他脖颈以下的躯干便化作色彩斑斓的肉虫形状。
诡异俊美的人头、人类的四肢、虫子躯体堆积在一起,拼凑成一只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
他笑着伸长他的躯体,将花花绿绿虫身凑近到她能看清每一处细节的距离,于是唐晚晚肉眼可见全是带着层层叠叠褶皱还滴落着粘液的肉虫躯体,以及上面的不规则黑色斑点。
刚才还亲昵唤他“圣子哥哥”的唐晚晚顿时就老实了。
什么样的英雌能在见过这畸形的、令人作呕又令人瑟瑟发抖的躯体后继续对这怪物散发魅力?
那就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唐晚晚清纯可人的小脸蛋顿时变得比谢棠正在研磨的草叶绿得还要惨淡,一双腿也软得根本提不起逃跑的力气。
她瞳孔地震,最终里面完整地倒映出宛若被针线缝在虫身上的美艳人头。
这画面让唐晚晚的san值当场清零,要不是她求生欲极强地死死掐住自己的虎口,她险些当场昏迷。
“呵呵,真有趣。你方才还亲亲热热唤我做圣子哥哥,怎么这会儿看着命都吓掉了半条?”
玄蜃音色听起来缠绵极了,单听他说话好似在跟情人述说自己的满腔爱恋,唐晚晚若是个瞎子,说不定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调情。
但她长了眼睛,她能看清他脸上恶意满满的表情,不像是在看人类,而是在打量一只可供取乐的臭虫。
他与她说话时,手上也没闲着。
他打开小小的竹筒,将他身上不断流淌的透明粘液接了一些进去,没接到的液体滴落在地,霎时间那一块区域便寸草不生。
“这就怕了?”玄蜃扬起眉梢不怀好意地笑笑,“呵呵,如果你还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巴,我还会让你见识到更可怕的事情。”
唐晚晚先是艰涩地摇摇头,又惶恐地点点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魂不守舍。
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自己这会儿已经命丧黄泉。
玄蜃不想再看她这副吓到魂魄出窍的样子第二眼,他抬手将项圈重新于脖颈处扣好,于是那畸形诡谲的怪物身体又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直到这位神秘的蝶族圣子在她面前消失不见,站在原地的唐晚晚双腿都在发抖。
她跟对方明明没有身体接触,她身上的鸡皮疙瘩跟地上枯死的花花草草却提醒刚才的一切不是一场幻梦,而是他真的来过。
屋外的世界扭曲阴暗,屋内的世界倒是简单质朴。
玄蜃回到屋内时,谢棠还在低头专心致志地将干草药黏成药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回归。
只是他回来前跟回来后,她身上的装束不太一样。
之前她穿着长袖外套工作,这会儿那外套被脱下来系在腰间,她上半身只有一件浸有汗湿痕迹的运动背心。
它其实很保守,腹部跟胸部全部被它裹住,一丝一毫的风光都没有露出来。
但它也很涩气,因为它完整地露出谢棠那两条肌肉线条清晰明显的胳膊。
那上面挂着一层透明的汗水,于小麦色的健康肌肤上闪烁着点点的光芒,看起来诱人极了。
谢棠大臂肌肉自然不用说,她的小臂跟手也长得很有力量,上面盘绕着虬结的青筋,如同一条条盘绕在古老巨柱上的龙。
她其实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他走路时有叮呤当啷的银铃声,身上又带着一股诱人的甜香,想没发现他靠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又用力碾了几下药材,见他还是没有从门口光源处移开的意思,于是没好气地提醒,“您让让,挡光了。”
玄蜃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移动脚步,于是室内又不明显地明亮起来。
今天的寨子依旧是水汽浓稠到肺管都仿佛黏连起来的雾天,辛苦劳作的她身上自然蒸腾起热气,溢出一层淋淋的热汗。
于是充血状态下不仅她的手臂,她脖颈处的青色血管也愈发凸显。
玄蜃妖异的眸子如同一块粘糕一般先是黏在她的下巴,紧接着又随闪烁的汗珠一路向下滑过她的脖颈,陷入到……
他眼神闪烁一下,烫到般移开了视线,项圈上方的喉结肉眼可见地动了动。
他似乎是无与伦比地干渴,渴到需要伸出细长的一截小舌,幅度很小地舔舐自己干燥的唇瓣。
又过了一阵,他垫着脚尖朝谢棠靠近。
当谢棠又听到清脆的银铃声响,扭头朝着身侧看去时,一只纹有蝴蝶图腾的白净美手伸到她脑袋下方,接住了她滴落的一滴汗水。
“不要弄湿我的药。”甜蜜可人的声线,软糯讨巧的口音。
谢棠盯着他手心里自己的汗液,没吭声也没动作。
没多久,一个小凳子被撂在她旁边的地面上,一道人影伴随着蜜糖的甜香坐在她的身边。
他见她没有做出什么跟自己划清界限的行为,于是又过了几秒,他小心翼翼试探性将两个人的小腿贴靠在一起。
见她没有躲开,他便一直这样靠着。
准确的说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有肢体接触,他的体温很高,贴上去很烫人,像是在接触夏季热气的固态版。
谢棠确实嫌他热,只是略微犹豫后却还是没有将他推开,只是开口问,“唐晚晚对你耍流氓了?”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刚刚还十分矜持的男人出去一趟回来就主动倒贴。
可能是他不喜欢唐晚晚身上的味道,所以回来蹭蹭她来除味?
“你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是她,你是不是喜欢她?”玄蜃脸色难看,敛眸不与她对视,只是一味地说酸话,“正常人怎么会听声辨人呢?我看你就是喜欢她。”
“既然你喜欢她,作甚还来招惹我?”他在面对谢棠时是人形,那双眼睛也是正常状态下的青白分明,生气时一丁点也不吓人,只有十足的勾人。
“你别乱给我扣男女通吃、脚踏多条船的渣女帽子,”谢棠喊冤,用肩膀撞他一下,“天可怜见,我可是直女,一直喜欢你的女人。”
“那你不是直女是不是就喜欢她了?”玄蜃心情不好,不依不饶,“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也不许再看她一眼。我讨厌她。”
谢棠怀疑他脑子进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都能说得出口。
原书女主唐晚晚是万人迷来着,哪怕没到是个异性都对她有100%好感的地步,玄蜃作为一个男的也不该跟女主角争风吃醋吧?
“你为什么讨厌她?这不合理。”这次是谢棠实打实疑惑了。
“呵呵,什么叫做合理?难道全世界都喜欢她才是合理?”玄蜃越说来越气,甚至气到无法继续用腿跟她贴贴,他扭头对谢棠疯狂冷笑,“她就是一个没有品味胆小如鼠的臭虫!她比我好在哪里?”
“是啊,她隔着门板也能勾引到姐姐,弟弟我自然是比不过的。”玄蜃阴森一笑,施施然起身,俯瞰着谢棠的双眸里满是嫉恨,“要是我现在就去杀了她,你莫不是还要收回对我的喜欢?”
两人的鸡同鸭讲令谢棠沉默。
这沉默仿佛浇进火焰里的汽油,让烈焰咆哮着升到天际。
玄蜃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指抚摸自己脖颈间的项圈。
神明规定游戏开始前的安全日不能杀人,可是他要忍不住了。
唐晚晚,该……
“要不要接吻?”
谢棠此话一出,玄蜃脸上滔天的愤怒登时烟消云散。
他的脸依旧朝着谢棠的方向,只是眨也不眨的眼睛却不知在看虚空中的哪一处,表情空洞且茫然。
谢棠见他一副cpu过载的模样,决定给他留一些时间来消化情绪,她低头拿起药碾准备继续碾干草。
就在此时,她小麦色的小臂处搭了一只肤色冷白的爪子。
爪子主人已然放弃站着大呼小叫,转而坐在她旁边用粗糙的指腹隔着皮肤黏黏糊糊地去磨蹭她的肌肉,颇有些爱不释手的即视感。
谢棠被他蹭得心痒,她默默将他不老实的爪子拍开,“圣子大人这是要干嘛?”
“不要,第一次私下相处就干起来显得很不矜持,”他翠色的眸子盯着她的唇瓣,伸出食指跟中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纠正道,“至少要第二次才行。”
谢棠:“……”
对牛弹琴说的就是他俩。
从他眼睛里暗戳戳的期待来看,他没在开玩笑。
刚才玄蜃发癫发得像火山喷发似的,被她口出狂言打断情绪以后,这会儿模样看着竟然是风骚中透着几分乖巧。
唐晚晚主角光环这么大吗?只跟玄蜃见一面就能让他情绪起伏像火山车一样跟自己闹个没完?
见谢棠不吭声,只是坐在那里用疑惑的表情凝望自己,于是美艳少年的乖巧又开始向乖戾发展。
“你怎么不说话?你刚刚是在耍我吗?”玄蜃笑意不及眼底,搭在她肌肉上的手指从抚摸变为揉捏,并且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用力越来越大。
在氛围即将滑落到谷底前,谢棠平静从兜里里抽出纸巾将掌心擦干净,用指腹去按压他干枯开裂的唇瓣,“你嘴巴好干,会不会很疼呀?”
“我那里有一只还没用过的润唇膏,下次带来送你好不好?”
于是现场凝滞的空气陡然松弛下来。
“送了我,那你用什么?”玄蜃艰难地将眼神从她的红唇一路越过她高挺的鼻梁,停留在她明亮的双眸。
谢棠一副很关心他身体的样子,“你比我更需要它。”
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玄蜃整个人都要偎进她怀里,他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揭开她的面皮看看那底下藏着的真心。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我,你对我的喜欢有几分真切?你这颗真心又是装了旁的杂碎、还是独属于我呢?”
说完这话,他又艰难地将自己的爪子从谢棠的身子上撕下来,去梳理自己胸前辫子的末梢。
他就这样一边用手指梳头,一边用狐狸眼睨着她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在意这种事并不代表我已经被你追到手,我只是对属于我的东西有正常的占有欲而已。”
谢棠承认自己是偷偷喜欢过几个打游戏时的纸片人啦,虽然他们的数量比康熙的妃子还多,但这个世界也不存在那些游戏来着。
她的迟疑落在玄蜃眼里,如同火星掉落柴堆。
他敛住眼眸企图掩盖里面蓬勃的杀意。
好,谁都保不了唐晚晚。
不仅是唐晚晚,还有其他一切靠近她的活物,他都一并除……
“我对你们的蝶祖那罗发誓,在这里我不喜欢你之外的任何人。”谢棠的指腹从他干裂的嘴唇移向他的脸颊,抚摸那处肉感极佳的皮肉,“我保证不跟旁人过多接触,你也要承诺时刻与他们保持距离,不要沾染额外的因果。”
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那种一开始无论多讨厌女主的异性到后来都会被她深深吸引并且想跟她发生关系的限制级世界。
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怕现在玄蜃对唐晚晚充满敌意,但是谢棠都能穿书了,鬼知道这里存不存在世界意志那种强行修正剧情非让一切按照原书内容发展的不科学存在。
玄蜃可是男n号,总之小心为妙。
谢棠跟玄蜃不共用同一个大脑,自然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在对方脑子里会引起多大的误会。
“我才不是水性杨花的杂碎。”玄蜃嗤笑一声,随即脸颊被气得越来越鼓。
谢棠觉得有趣,于是用手指去戳弄他脸颊处的肌肤,“怎么生起气来像□□?”
“我才不是那种恶心的畜牲,我……”玄蜃话音刚落,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虫形比□□瞧着还恶心,那个人类杂碎都看完吓得脸都绿了,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她,“你对虫子是什么态度?”
他说完这话又看看谢棠正在研磨的驱虫药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明知故问。
于是他清清嗓子,开始打补丁,“我……我是问你有没有不讨厌的虫子?”
“全联邦所有蝶族的圣地蝴蝶谷就在我这里,每年到了爆发期那里将孵化上亿只蝴蝶。”玄蜃的翠色狐狸眼隐含期待地瞧着她,“这种漂漂亮亮的虫子你也讨厌吗?”
还不待她回应,他便迫不及待地发出邀请,“我族的春浴节将于农历十五在蝴蝶谷正式开启,那段时间也是蝴蝶破蛹的爆发期,你也去现场参加节日盛典好不好?”
他晓得中原有好多赞美蝴蝶的歌曲,还有很多蝴蝶妖精跟人类相亲相爱的话本,她应该是不讨厌的。
他只要在化蛹成蝶前藏好自己的本体,她肯定也不会讨厌他的。
而且春浴节很热闹,也很有外来者眼里的民族特色,谢棠一定会很喜欢。
“我还是不跟你去了,我对蝴蝶没好感”谢棠一句话浇灭玄蜃的幻想,“它们做蝴蝶之前可都是肥腻大肉虫,那种花花绿绿还一个劲蠕动的东西最恶心了。”
“能孵化出上亿蝴蝶的山谷,那树上得有条多少色彩斑斓的大肥虫?那东西要是掉我身上,我恐怕会当场去世。”
她可忘不了学生时代去补课的那条林荫小路从天上噼里啪啦掉肉虫的场面,她每次去上课都感觉自己老命没了半条。
那还只是林荫路,不是蝴蝶谷呢。
谢棠单是想想虫子掉自己满身的画面都浑身打冷颤,让她亲临现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里的蝎子、蛇、飞天大蟑螂都吓不到她,还得是树叶上密密麻麻的毛毛虫、树干上摩肩接踵的肉虫、树根下熙熙攘攘堆在一起的马陆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去给玄蜃摘花的时候都是万分小心,观察到那花附近没虫子才动手。
谢棠说完过了好一阵,空气里都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她看向身边,发现玄蜃目光呆滞,好似被谁抽走了灵魂,整个人萎靡得要命。
于是一句话想也不想就从她嘴边说出口,“我陪你去。”
这话像是一根火柴,在空气里一蹭,他空洞的眼眸便蹭地一下映出火光,他原本收回去的爪子立即又不老实地去捏她的胳膊,声音也随情绪一同高昂起来,“真的?”
他是如此地期待,令谢棠的死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为了让他不再变成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她身体僵硬地点点头表示他没听错。
见她居然真愿意为自己去挑战她原本抵触的东西,玄蜃的嘴巴越咧越大,上扬到令人心惊的弧度。
他心脏砰砰跳动得极快,他好想问问既然她愿意陪自己去蝴蝶谷,那她愿意不离开寨子只待在他身边吗?
但是他自顾自地高兴一阵,到底还是把话咽回喉咙里。
他真的很好哄,她没说两句话他就自己开始幸福。
当然幸福的间隙还不忘关心带给他幸福的人,他亲昵地搂紧她的胳膊做出保证,“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外面的虫子碰到你。”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你相信我不会有错的。”
谢棠跟玄蜃这边相处得不错,那边唐晚晚与玄棘也宿命般地再次相遇。
只是跟小说里男女主刚开始融洽的氛围不同,唐晚晚见到玄棘的第一时间惨白着脸蛋就想逃跑。
玄棘又高又壮,轻而易举就能将唐晚晚壁咚在吊脚楼的木板上,“方才你见到我还很是热络,怎么去玄蜃那里一趟就变了态度?难不成区区几包驱虫药就能收买你这位漂亮姑娘的芳心吗?”
作为口口文学男主,玄棘的性格不谈,他的性张力在绝大多数女性眼里绝对拉满。
唐晚晚被男色所蛊惑,她红着脸羞涩地推拒他鼓胀的胸肌,“你不要这样,我们才没认识多久。而且圣子哥……”
在想起扭曲诡异的怪物时,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又成功转变为绿色。
在这个恐怖世界里,弟弟是怪物,那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
眼前这位跟自己调情的少族长玄棘能是人类吗?
唐晚晚顿时色胆破裂,她哆哆嗦嗦道,“……圣、圣子大人也没有给我驱虫药。”
“是吗?他居然舍得对漂亮姑娘说出拒绝的话,”玄棘用手捏起唐晚晚的下巴,爽朗的笑意不达眼底,“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我这个人最是热情,寨子里什么事情我都想要知道。”他手指的力度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我打赌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想知道欺瞒我的后果。”
唐晚晚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玄棘自认好心地扶了她一把,自认大方地说道,“别紧张,我们有很长时间独处,你可以慢慢的好好的想一想。”
过了许久,可能是几十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我如果把一切告诉您……圣子大人会杀了我,”唐晚晚抬起满是冷汗的小脸,瑟瑟发抖地与他协商,“但是我又不想对您有所隐瞒,所以您能不能跟我合作保护我的安全?”
“以后您想知道的任何事情,关于圣子也好,关于支教队伍也罢,只要我知道的统统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番话让玄棘微微一怔,旋即粲然一笑,“唐老师不愧是老师,聪明人说话办事就是贴心。”
“可以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在此之前……”玄棘牵起她的右手,在掌心里放下一颗黑乎乎的药丸,“你需要将它吃下去。”
跟玄棘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在这个恐怖世界里,这似乎是最有效的能让她苟过30天安全离开这里的方法。
见她如此听话,玄棘脸上的笑容真切几分,他靠近拍拍她的肩膀,“我就欣赏你这样的聪明人,你且看着,跟我合作少不了你的好处。”
玄棘似乎不是单纯在说大话,天黑前唐晚晚回到宿舍时便看见竹屋内一群人喜气洋洋地说着什么,屋外有几个人捧着牛皮纸包在撒黑漆漆的粉末。
那粉末在沾到虫群的一瞬间,那些虫子便以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翻滚起来,没过几秒钟他们身下溢出一圈水渍,便再也不动了。
屋里的人见她回来,一时间都兴奋起来,闺蜜冯青更是立刻跑过来挽她的胳膊,“晚晚!多亏你在外周旋!圣子刚刚派人送来了止痒药跟驱虫粉!现在大家晚上都能睡个好觉了!”
今天唐晚晚出去找蝶族圣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认为玄蜃遣人来送物资都是她的功劳。
唐晚晚当然不会将她跟玄蜃之间发生的事告诉给同伴。
她认为玄蜃是迫于玄棘威慑才送药来,而玄棘又是她投诚的对象。
虽然细节上有出路,但大体上这些人为了药物来感谢她也没有错。
她的默认让谢棠满意地点点头,随口夸赞一句,“干得漂亮。”
唐晚晚自愿揽下这顶高帽正合谢棠的心意,否则这群人又要围住自己叽叽喳喳事无巨细地询问从玄蜃那里讨来药物的过程,那个场面真是想想都烦。
如她所料,大家很快围住唐晚晚问得发了狠忘了情,在她表示想休息时又送上几句恭维她舍己为人的话语,便不顾她意愿继续去问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谢棠抻了个懒腰,从人堆里挤出去往自己的床铺那边走,准备躺在上面休息一会儿再起来无器械健身。
她在床铺上躺下时,满屋子绝大多数人都围在唐晚晚那里,唯有她跟隔壁床铺的唐轻柔远离人群。
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不过去凑个热闹吗?”
这一句像是扔到茅坑里的炸药,一时间激起千层怨愤。
“哼,不过是一群蠢驴跟一只刚到新地方就到处卖弄风情的野鸡,”唐轻柔一张嘴就是土生土长的祖安人,“一边勾搭着我的未婚夫,一边又在外面勾引别人的心上人,屁股痒就拿……”
她的话不能说下去,因为谢棠用没洗的手将她的上下两瓣嘴唇捏在一起,那药味熏得她头晕眼花,那力度令她言语不能。
长相英气的长卷发御姐像幼师一样教育她,“好孩子,嘴巴脏就拿马桶搋子洗洗。”
还好那群人叽叽喳喳声音足够大也足够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闹剧。
谢棠寻思她好不容易躲在这里图个清静,祖安姐别又把战场引过来。
唐轻柔气得要死,她想说被抢了青梅竹马未婚夫的人又不是她谢棠,她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嘴巴脏?
只是当她扭过头愤怒地瞪过去,突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已经近到鼻息都交融在一起的地步,她脑子就开始迟钝。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谢棠已经用手臂支起身体,就这样姿态慵懒地靠坐在令她遐想的床铺上,嘴巴近到似乎嘟起嘴唇似乎就能亲她一口。
有人是第一眼惊艳,然后越看越讨厌,比如那个抢走她一切的唐晚晚。
有人则是乍一看就好看,凑近看居然更加俊朗潇洒,而且唇瓣的形状看起来还意外地美丽,比如眼前的坏女人。
啊啊啊!Stop!斯到普!
坏女人刚才要用马桶搋子给她刷牙呢!她干嘛要觉得她好看,这不是有病吗?
唐轻柔的脸色骤然爆红,拍开谢棠的手翻身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谢棠见茧蛹姐没有继续骂人的意思,便没再执着去捏她的嘴巴,只是俯身凑到对方耳朵大概所在位置隔着一层布料般清透的薄被低声提醒,“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在小说世界里未婚夫是女主舔狗的配角本来就属于意外事故高发人群,这里又是报警都没信号的深山老林,祖安姐还是少作死为妙,完全没必要为了一时嘴爽把命丢在这。
况且《蛊惑人心》这本书里确实存在蛊术,她记得男女主口口的时候就描写过,说女主身中情蛊得定期跟男主口口什么的。
可见巫蛊这东西是真能害人。
谢棠自己疯狂嘴贱是她觉得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活着没什么意思,换个世界当然要抓紧机会寻求刺激,祖安姐这种一身名牌的白富美完全没必要跟她这个低谷期的穷瘪三一样。
而且她们俩的床铺可是紧挨在一起,谢棠可不想某天一睁眼就看到祖安姐高度腐烂、蛆虫筑窝的尸体,那有点超出她目前心里承受能力了。
唐轻柔跟谢棠脑回路没搭在一起,她还以为对方在坚持不懈替唐晚晚说话。
她气急败坏地掀开被子开炮,“你怎么总是替她说话?你难道也被她该死的魅力折服了吗?是她勾引我未婚夫在先!该谨言慎行的明明是她!”
“凭什么全世界有主跟没主的男人都被她勾引走,她还能摆出一副清纯无辜的受害者姿态?偏偏还真有傻子心疼她!要是你男神真跑去给她做备胎,你还能说出这种风凉话?”
谢棠的脸上出现片刻的空白,接着她缓缓勾起唇角,露出迷人又瘆人的微笑,“那样我会亲自干掉他。管不住自己身心的男人不配活着,不是吗?”
她知道玄蜃是原书重要男配,但他现在已经是她的人了。
假如他敢做八爪鱼,她不介意亲手将他送走。
正在房间用蛊虫给谢棠做贴身物件的玄蜃蓦地打了个喷嚏,他摸摸自己发痒的鼻尖,感觉到一阵被诡异之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可是这个世界最诡异的东西应该是他本人才对……
还有什么存在能让他感到危险?
玄蜃停下手里的动作,眯起蛇一般阴翳的眼眸。
过了一阵,他骨节分明的大掌嘭地一声拍到桌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玄棘、岜莱,你们怎么还不死?”
他话音刚落,一阵阵锥刺般的疼痛从他心口持续不断地传来。
他疼到脸色苍白、身体痉挛,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攥紧双拳不曾弯腰。
这样的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一道精瘦的人影从门后走到他的面前,嫌恶地训斥道,“畜牲,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不懂一点长幼尊卑的道理?”
族长岜莱左手捏着一具形状怪异、遍体血污的泥人,右手则不断捻着扎在它胸口处的银针,随着他的动作,玄蜃浑身冷汗如瀑。
此刻他的嘴巴里满是粘稠咸湿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只要他张嘴便一定会让他看见自己更加狼狈的模样,他不愿意在对方面前露怯。
玄蜃死死咬紧牙关没有说话,额头冷汗如瀑。
“玄棘是清水人,他看上的姑娘你不要去接触,省得污染了玄棘的血统。”岜莱脸上每一条沟壑里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当然也要避免跟其他外来者接触,这个月就是你化蛹的日子,我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差错。”
如果有的选,玄蜃会先杀掉玄棘,再送传宗接代夙愿破灭的岜莱一起去死。
可惜没有如果。
玄蜃凌厉的眼眸落在岜莱手里的泥人身上,对方已然停止对它的摧残。
他咽下嘴里的血腥,哑着嗓子发出低吼,“岜莱,你是蝶祖那罗最厌弃的畜牲!你滥用禁术草菅人命,你最在乎的蝶祖后裔血统也会在你手里彻底断绝!你将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岜莱脸色阴沉如墨,手上的银针恶狠狠地刺向的泥人的眼球,“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给我住口!”
玄蜃的右眼渗出骇人的鲜血,如同红色眼泪。
但是疼痛没有让他闭上嘴,反而让他的怒火彻底点燃,他怒吼:“岜莱!我阿娘是谁送到棺材里活活钉死的?假如这世间真有魂灵,她第一个就该锁你的命!”
“岜莱!我向蝶祖那罗起誓,终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夜越来越深了,在这座常年笼罩雾气的山寨,浓稠的墨色似乎能将一切见不得人腌臜事情都遮盖。
至少在此刻,恶人不一定有恶报,但好人一定没好报。
在玄蜃遭受折磨的同时,得益于他的药物,支教小分队的众人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当天晚上教室宿舍内蜈蚣、蚰蜒、飞天大蟑螂、巨型蚊子全部消失不见,连老鼠都举家搬迁,除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宿舍内安静得惊人。
谢棠半夜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见到唐轻柔放大版的脸蛋,那双黑黝黝的桃花眼在月光下明亮得晃眼。
谢棠揉揉眼睛,张口用刚睡醒的声音低低哑哑地与她问话,“你要干嘛?”
“我不跟你干,”唐轻柔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色潮红地说,“我只是想去厕所。”
女孩子半夜邀约一起上厕所很正常。
谢棠脑子加载了几秒,她看看右边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看的女配唐轻柔,又看看左边熟睡的女主唐晚晚。
她没忍住低声吐槽,“我睡你俩中间真不是要给你们当小三的意思哈,别误会我的性取向。”
见唐轻柔面部逐渐扭曲,谢棠这才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起身穿鞋,“走吧,不逗你了。”
这还是唐轻柔第一次邀请她结伴去厕所,她本来还担心自己被拒绝,结果对方说话虽然粗糙难听,行动上居然如此爽快。
她生怕对方反悔一样,连忙从床上跳起来穿起拖鞋跟了上去。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蝶寨的夜色浓郁如墨,唯有谢棠手里的手电筒有微弱的光亮。
晚上是虫子的活跃期,光束照到哪里都是一片飞虫。
唐轻柔挥舞着手去驱赶它们,但是刚赶走又会因两人香甜的血肉引来一大片,好像她刚刚的驱虫动作是在做无用功。
她赶了两下便气急败坏起来,跺脚抱怨道,“这什么鬼环境?脏死了!我这辈子都没有住过这么差的地方!”
等两人走到了旱厕门口,她又停在那里磨磨蹭蹭不肯进去。
谢棠看看她,大概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无外乎不愿意接受两块木板搭在屎缸上的糟糕厕所。
那东西白天迫不得已勉强能用,要是晚上黑灯瞎火掉进去那真是屎到临头了。
谢棠贴心地随手指指旁边的草丛,“你去那里方便吧,我不会说出去。”
唐轻柔扭捏一阵,到底还是听了她的建议。
上完厕所的回程路上她主动挽住谢棠的胳膊,别别扭扭地跟她说,“喂,以后你晚上想上厕所随时叫我,我也陪你去。”
谢棠困倦得很,只是懒洋洋嗯了一声。
女孩子之间半夜结伴上厕所就是容易建立友谊,唐轻柔明显对谢棠有所改观,回去的路上开始跟她分享自己的一些隐私。
具体内容主要围绕着她与唐晚晚之间的爱恨情仇,唐轻柔是唐家大小姐,唐晚晚是唐家女佣的女儿。
可是唐轻柔发现明明自己才是爹妈的亲生女儿,爹妈却总是偏心唐晚晚。
不仅如此,连她亲弟弟唐天扬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陆俊杰都围着那个祸水转。
明明自己也很闪耀,但唐晚晚一出现他们就总觉得她唐轻柔被衬托得像一坨排泄物。
谢棠:“……”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是大妹子你这话也太糙了。
唐轻柔在她耳边哔哔叭叭好一阵,原本脑子里被原书口口桥段塞满的谢棠终于想起来一些关于对方小说情节。
她猜的没错,这位确实是自己忙着看瑟瑟戏份时忽视掉的恶毒女配。
说起来唐轻柔真的超级倒霉,她原本对未婚夫陆俊杰情根深种,结果陆俊杰爱上了唐晚晚。
情商失意的她后来因为吊桥效应又爱上了男主角玄棘,结果玄棘又是唐晚晚的真命天子。
男女主忙着做来做去的时候,这位倒霉蛋工具人她总是能期到一个爱情动作片里熟睡丈夫的作用。
比如房间里男主强制女主贴贴,一门之隔她在大声询问男主在不在家,她有重要的话要进去找他讲。
男主玄棘当然不会让她进去,就让她有话隔着门说。
于是在男女主贴得起劲时,蒙鼓人唐轻柔就羞涩地用自己的表白给二位当背景人声了。
当初看这段文字时谢棠兴奋得不得了,这种即将被撞破瑟瑟现场的紧张刺激感真是让她肾上腺素狂飙。
男女主两人肯定也是跟她差不多的快乐,不高兴的另有其人,比如……
谢棠偷偷看向身边的女孩子。
跟清纯可人的唐晚晚不同,跟硬朗糙女的自己也不同,唐轻柔一看就是重金堆起来的人间富贵花。
她怒气冲冲嘀嘀咕咕唐晚晚的坏话时,有一股强烈的想要弄死对方又弄不明白的愚蠢感。
就目前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如果《蛊惑人心》反派是她,那真是笨得让人感到安心了。
老天奶原谅她,这想法可真是太地狱了。
阿弥陀佛、阿门、骚凹瑞。
唐轻柔见自己哔哔叭叭半天结果谢棠还是一副淡定模样,一点没有加入diss唐晚晚队伍的意思,她急了。
“你难道不讨厌唐晚晚吗?”她气鼓鼓地发问,“明明大家之前都看见你把精心挑选的花束送给玄棘了,明明大家也都知道你对他有好感,结果这群人还去撺掇那个贱人跟玄棘亲密接触,事后他们还夸奖那个贱人做得好,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
谢棠确实不生气,因为玄棘对她而言跟路边三条腿的蛤蟆无甚区别。
“我建议我们还是多想想怎么在这里活过一个月,”谢棠发出邀约,“明天课余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在这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防身的装备可以挑选。”
经过这次深夜谈心,唐轻柔倒是在无意中提醒到她一件事情。
在这个交通不便、没有网络信号但是有巫蛊之术的蝶寨,只有小说里的男女主角能绝对化险为夷。
现在虫子的危险性似乎已经被驱虫粉解决,她还需要想出办法应对来自人类的威胁。
尤其是她这张嘴虽然比唐轻柔好点,但肯定也会能到别人的仇恨值。
而且她可是睡在万人迷女主跟恶毒女配的中间,她这妥妥是女主极端追求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就像唐轻柔引起了谢棠的警惕,谢棠也点醒了唐轻柔的求生欲。
恋爱脑短暂给活下来三个字让路,让唐轻柔不加犹豫地接受组队邀请。
到达蝶寨的第三天,谢棠课上教了《诗经·卫风·木瓜》,布置完背诵课文的作业后便匆匆拎起背包跟教室外等着她的唐轻柔一起刷地图。
两个人几乎逛遍整个寨子,最终以物换物从当地人手上换来了一把生锈的砍柴刀、一把锋利的镰刀跟一些有的没的情报。
只是对于谢棠想知道的清水人跟浑水人的称谓问题,寨子里的所有人都默契选择顾左右而言他。
两人能看出来这两者间有鄙视链,前者鄙视后者又惧怕后者,但具体因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留在谢棠那里的花还很新鲜,她也就没有去另外摘新的给玄蜃送去。
两人忙活一大圈,浓雾笼罩的山寨已然肉眼可见的光线昏暗。
她们趁着太阳还在天空执着地散发着余晖,抓紧时间跑回到宿舍休整。
谢棠从村民那里借了块磨刀石给砍刀除锈,唐轻柔则一边嘟囔着恶心死了一边用湿巾一个劲地去擦拭镰刀那脏污到黏手的刀柄。
其他人今天也没闲着,谢棠有看见他们三三两两拎着铁锹、钉耙、木桩回来。
谢棠不觉得没看过《蛊惑人心》原著的支教团这样做哪里奇怪,毕竟他们身处蝶寨,用不着剧透也能感受到危机四伏。
没等她在院子里磨完砍刀,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撑不住了,于是谢棠捏起磨刀石回了亮灯的教师宿舍准备继续磨。
刚一进门,她就看见唐晚晚蹲在她的床尾瞧着她放在床下的野花。
这里没有什么漂亮的花瓶,谢棠将它插...进喝光的饮料瓶里,它倒是不挑地方,乐呵呵地散发着馥郁的甜香。
唐晚晚见她回来,仰起头对她展露笑容,“没想到谢老师这么浪漫,你送玄棘一束花,自己又在同一天采花养在室内,这样你就知道他的花什么时候该换新的了。”
她话音一落,宿舍内原本聊天的人也闭上嘴巴,纷纷朝二人投来八卦的眼神。
来了来了!她们二位这就要为玄棘吵起来了!
这念头刚起,只见身形高挑的谢棠拎着刀风风火火地朝唐晚晚冲了过去。
不是!大姐!你怎么上来就动刀啊!?
那边唐轻柔大拇指跟中指嫌弃地捏着镰刀刚从门口进来,房间内骤然响起的高分贝尖叫声吓得她刀直接掉在地上,镰刀柄砸得她脚趾钻心的疼痛。
但是她眼下顾不得那个,她人都被好姐妹提刀砍白莲的冥场面吓飞了,一声呐喊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刀下留贱人!”
她喊完正要冲过去阻止人间惨剧,突然看见自己好姐妹从床铺上摸索一阵转身就对着自己冲过来了,唐轻柔崩溃大叫,“妈妈!我也是贱人!”
路过她的谢棠以关爱智障患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拎着刀消失在大门口,消失在日薄西山的暮色中。
唐轻柔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谢棠不是想宰了自己。
第二反应是……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当时是为了救唐晚晚的狗命才口不择言!”她弯腰捡起地上将自己脚趾砸肿的镰刀在空气里气急败坏地挥舞,“刚才的事情你们立刻给我忘了!听到没有?”
骂完了人,她慢半拍想起来一件事情,她回头神情复杂地看向门外浓雾笼罩的世界,“谢棠这个时间点出去会不会不安全?”
冯青从上铺跳到地上穿鞋,讥讽道,“那杀神跟我们可不是一路人!与其担心她的安全,不如抓紧时间在天色全黑之前再上最后一次厕所!”
话糙理不糙,令人无法反驳。
黑夜不一定会要了npc的命,但对旅者而言是绝对的禁忌,除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在夜晚出门,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蜃他所住的简陋竹楼地点偏僻,跟谢棠的宿舍宛如隔着银河相望的牛郎织女。
他看着坛子里仅剩一只的蛊虫发呆。
某个人昨天才说喜欢他,今天却连影子也不曾见到半个。
白天就没踪影的人,天黑就更不会来了。
他身上散发的阴暗气息吓得追上来想继续吃血的金蚕瑟瑟发抖地蠕动回坛子里。
“喂!圣子!”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在天光将尽时听见坏女人的声音?
“玄蜃圣子!”又是一声呐喊。
这次玄蜃能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了,他蓦地回身望去,只见到一位长卷发的坏女人提着砍刀站在自家院门那里。
他身体僵硬起来,清清嗓子准备先问问她来找他做什么,再问问她居然还知道要来找他呢。
他的动作却比他的话语来得更快,他迅速抬手将向他袭来的东西一把握在掌心里。
昼夜交替的临界点,拎着砍刀的坏女人笑容爽朗地对他喊话,“圣子!那是送你的礼物!还望圣子喜欢!”
他的掌心内是一个塑料的管状物体,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看见了晶莹剔透的带着桃子味道的唇膏。
他再匆匆抬头时,最后一缕光线已经随着女人的离开而散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玄蜃的脑子转动起来,试图用自己的思维揣摩出谢棠这次所来的心理活动。
可能她不来找他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维持矜持。
可是这份喜欢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她强忍一天后还是抛下矜持在昼夜交替前冲到他面前,用实际行动向他表达她的喜欢。
玄蜃立在原地许久,低声背诵起今天在教室外听到的课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
他微妙地停顿,没有继续背下去。
他出了一会儿神,接着将唇膏收入自己胸襟处的口袋里。
他回身看向之前挖出来的坛子,走过去继续自己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他捏起那只仅存的金蚕慷慨地喂了许多自己的灵血,一边用粗糙的指腹抚摸它柔软光滑的皮肤,一边用华丽的嗓音寄予厚望,“你可是这批蛊虫里最为赏心悦目的一只,你要努力活下去,不要让阿爸失望啊。”
或许谢棠会看在它长得可爱的份上接受这只蛊鬼,也接受被染浑,成为他这样的浊水人。
那这只雌虫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只女娃娃了。
当然了,它需要活下来再说。
否则他会找到另外的代替品。
待它将他左手掌心内的灵血吸食殆尽后,他捏起它扔进另一个满是毒物的坛子里,再密封好坛口后再次埋入泥土中。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是简单粗暴,丝毫看不出刚刚他还视这家伙为掌上明珠。
干完活,玄蜃又对着黑漆漆的院门发起呆来,坏女人方才明明是拿着刀来的,为什么不趁机进来“抢劫”他一番呢?
她不是喜欢他吗?她难道不想对他这个柔弱无力的可怜虫做些什么吗?
真的好可惜……好可惜……
以他的身子骨,她做什么他都难以反抗的。
想到这里,他抬手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低声呢喃道:“谢棠……谢棠……你怎么不进来呀……”
“哈秋——”夏夜里赶路的谢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抬手使劲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她觉得这应该代表着有人在背后偷偷diss着自己,比如此前被她吓到的支教团众人,他们肯定觉得她凶悍极了。
而事实给她的猜想提供了证据。
当她这次左手握着手电、右手提着大刀回到宿舍时,原本闹哄哄的宿舍内部立刻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聊天,更没人敢问她刚刚的去向,就连那位领队张萍也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谢棠不在乎他们怎么冷暴力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值得。
她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床边随手将砍刀扔到床底下,便去餐桌那里往嘴里扒拉剩饭剩菜,吃完了又在宿舍内找了一块还算空旷的地方倒立俯卧撑。
尽管跟她同床共枕好些日子,她的室友们看到这一幕还是会受到冲击,弄得她们纷纷在心里祈祷这位npc跟张萍不一样,希望她能一直在混乱善良阵营,而不是跑去混乱邪恶。
她人型已经很猛了,她不许变怪物啊啊啊!
夜间谢棠躺在床上休息时,睡在她左手边的唐晚晚化身顾涌者,谨小慎微地朝远离她的方向挪动,唯恐这位猛女因为之前的挑衅给她两拳。
运动让人体的内啡肽跟多巴胺剧烈分泌,激素改变让谢棠不由自主地感到轻松愉悦,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逗弄唐晚晚这个女主。
她扬起眉梢故意发问,“上次我回来你问我花的事情,这次回来你怎么如此安静?你的好奇心去哪儿了?”
唐晚晚汗如雨下,战战兢兢干笑两声,“哈哈,哈哈,你太幽默了。”
本来唐轻柔还没从谢棠凶神恶煞的形象里走出来,也躺床上提心吊胆着。
结果唐晚晚一吃瘪她就想笑,但是又不敢惊动谢棠,硬生生憋笑憋得床铺乱颤。
她上铺正是唐晚晚的好闺蜜冯青,换做往常她肯定探头下来让唐轻柔别发癫,这会儿面对摇晃得像地震似的床铺居然也安静得像是人走了有一会儿了。
唐晚晚还说她幽默,谢棠倒是觉得幽默的另有其人,她感觉这座村寨跟这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其实是很讨厌风险跟麻烦的人,正值低谷期的她遇到一点挫折就想着嘎巴一下鼠了算了,毕竟对别人而言的小挫折对她而言叫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这里以后她身上明显产生了变化,焦虑跟抑郁情绪似乎已经从这具身体里离家出走,她逐渐学会在风险跟麻烦中自娱自乐。
“这真是一个美丽无比的世界,这也是一趟奇妙的旅途,你们觉得呢?”
这句发自内心的感慨得到的回应只有一片沉默。
谢棠疑惑地环顾四周,发现这群室友都以看鬼的表情看着她,于是她挑起眉毛问道,“你们干嘛这样看我?你们难道觉得这里不迷人、认为旅途不愉快吗?”
这深山老林的物质条件确实很差,弄得她连手机瘾都被迫康复了。
但是这里的大人跟孩子都很有意思,比手机有趣多了,又能逗弄室友、又能玩弄圣子还能教育孩子,多么丰富的体验啊!
听到谢棠的问话,原本睡在门边的领队张萍如僵尸一般直勾勾地坐起,用那双黑夜里闪着野兽般绿光的诡异眸子死死地盯向这里,脸颊上也露出了渗人的笑意。
其余人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她鬼魅般的身影就出现在唐轻柔的床边,歪着快掉下来的头笑呵呵地发问,“你们聋了吗?怎么不回答呢?”
唐晚晚:“!”
冯青:“!!”
唐轻柔:“!!!”
妈妈呀,救命啊!
天亮前不还是安全日吗?Npc这就迫不及待想要吃人了吗?
谢棠不知道张萍是怪物,也不耽误她被她这幅面孔惊得汗毛倒立。
她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她们远点,“这只是女孩子之间的夜话罢了,张老师您干嘛这么严肃?多谢关心,快回去睡觉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张萍僵直地拄在原地一动不动,头也保持在要掉不掉的状态。
谢棠倒吸一口两期,抬手抚摸自己的心口,“老师您大半夜非在我们床前cos女鬼的话,那学生也要采取行动了。”
说着她挪到床头去床底下拿什么东西。
张萍也趁机走到她的头颅前,邪笑着伸出手去,好似要趁这个机会将这名年轻女人的脖颈变得跟她一样将断未断。
唐晚晚跟唐轻柔的呼吸瞬间一窒,唐轻柔想帮忙但是身体却害怕到不听使唤,唐晚晚则冷静得多,她段坐在那里仔细观察这两位他人眼里的npc互动情况。
然后她手伸了一半,终于找到东西的谢棠就操着家伙直起身来,“您cos女鬼,我cos杀人狂魔,我俩比划比划?”
说着她见张萍脸色僵硬,还将走下床举起手里的刀对她挥了挥,“这刀口可是我今天新磨的呢,堪称吹毛断发。刀剑无眼,您注意保护自己哈。”
张老师本来行动力底下宛如关节僵硬的尸体,这会儿却突然像是被拧了发条的玩偶人,两条小腿倒腾着噔噔噔几步仰头倒在了她的大床上,不到一秒钟就打出震天骇地的呼噜声。
谢棠没忍住评价一句,“年老就是好,倒头就睡。三伏天不盖被子睡觉怎么行?我去给老师——”
她话还没说完,老师的呼噜声骤然停止,她动作极大地扯了被称为被子的白色粗布糊在自己脸上,仿若停尸间尸体的老师她呼噜打得更大声了。
谢棠:“?”
她怎么整得像是被她霸凌了一样?
她感觉全寝室都在用瑟瑟发抖的视线偷瞄着自己,为了适度扭转自己糟糕的杀手形象,谢棠塔拉着拖鞋回到床铺边故意提高音量问唐轻柔,“我只是跟老师cosplay而已,难道你们认为我真会砍掉她的头当球踢?”
唐轻柔哆哆嗦嗦摇头的时候,张萍那里呼噜声又停了,显然在竖着耳朵偷听,好决定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不管谢棠是假cos真起杀心,还是真的纯粹在开玩笑,现在借用她来恐吓住怪物张萍都是明智的选择。
唐轻柔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时,唐晚晚给谢棠眼神示意她过去。
待她高挑的影子能将她完全罩住时,唐晚晚提高音量开口了,她说,“这深山老林连个信号都没有的地方,你就算真把她给宰了也没什么。”
在谢棠辩解之前,藏在她阴影中唐晚晚忽然张嘴呵呵笑了两声,本来坐在床铺上的她直起上半身来向谢棠贴去。
原本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就挨得很近,唐晚晚凑过来说话时更是让谢棠感受了一下女主角特有的呵气如兰技能,“姐姐,你不会当真了吧?我之前还夸你有幽默细胞,这会儿怎么听不出这是玩笑?”
这个角度张萍本看不到唐晚晚张嘴说话,更何况她借着距离优势将音量压低至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程度?
但张萍没有轻易放弃,她那双阴毒的眼睛从掀开一角的白布之下紧盯向谢棠的背影,对方的反应将决定自己狩猎日开启后的所有言行。
谢·有幽默细菌·棠自认是钢筋直女,她才不会中女主角的激将法跟美人计。
只是当她低下头看向唐晚晚,与那双杏眼里闪烁的萤火般的祈求时相遇时,谢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选择了配合。
“你说得对,在这里杀人确实没什么。”她提高音量赞同唐晚晚之前说自己宰了人也没什么言论,语气故作轻佻,“杀完把尸体往林子里一扔,还有野兽替我毁尸灭迹。改天我心情好的时候试试。”
从谢棠这句话落地开始,那边领队张萍已然停滞的呼噜声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大,俨然一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睡熟了的架势。
而刚刚唱双簧的两个女人于对视间,心里同时得出了对方性格确实有糟糕的地方,但好在做事方面脑子活泛,日后或许能合作的结论。
多想无益,谢棠趿拉着拖鞋将刀放在自己从床上起身就能拿到的位置,这才躺回自己的铺位上闭上眼睛睡了。
被今夜npc异常行为吓到的旅者们可没有这二位睡觉的闲心,张老师要吃人跟谢棠要砍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有人摸出没信号的手机翻出备忘录功能当做小纸条传递起来:
【谢棠真猛女,居然把怪物吓得跟孙子一样。】
【这两位卧龙凤雏怎么同时出现在女寝?真不能给男寝分一个吗?】
【刚刚我真以为谢棠要把张萍给砍了,我期待极了!张萍可是这个世界的小怪,要是二者争斗期间我们搭把手说不定能得到杀怪奖励呢!】
恐怖游戏里有很多怪物,也意味着有很多干掉怪物赢得奖励的机会。
只是这个世界奖励不是当场发放,是回到原世界后进行清算。
据说完成若干任务后还能赢得许愿的机会。
她们不是不眼馋这个鱼饵,只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这肉眼凡胎能活着都不错了,干掉怪物那属于天方夜谭。
不过当“奖励”这两个字从她们的脑子里出现时,欲望已经在他们脑子里悄悄地撒下了种子。
当天宿舍里“睡得最香”的是张老师,其次就是谢棠,其他人都或多或少陷入失眠。
有人是因为兴奋,有人是因为懊悔,还有人是因为恐惧。
当太阳再度升起时,世界给旅者的安全日彻底结束,行差踏错就要被送去见太奶的恐怖游戏正式开始。
谢棠竟然发现整个寝室里没有黑眼圈的人只有两位,一个是她本人,另一位则是领队张老师。
前者是因为休息得当,后者则是出于品种所限根本不会长黑眼圈这种东西。
这则消息谢棠自然也不知道,她早上见到张老师时甚至还夸她气色好,“张老师您这皮肤保养得真不错,每天看起来都跟死了三天一样白。头也好好地长在脖子上,看来您昨晚睡得很香。”
张老师纸人一样僵硬的脸上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没回答关于自己睡眠的问题,只是一味地说些吉祥话,“呵呵,谢同学的皮肤才是好,看起来气血充盈极了,我火化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有你肤色健康。”
谢棠忍俊不禁,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哈哈,笑死我了,张老师您可真幽默。”
目睹一切的其他人:“……”
真不愧是怪物之间的对话,连这份幽默感都让人类难以理解。
当天说是杀戮的起始,但是它看起来跟过往三天安全日区别不大。
旅者们在谢棠跟张老师不在宿舍时,偷偷找了一处自认极其隐蔽的地方开了一个小会,商量他们后续要如何相处合作、互利共赢,争取30天行程结束一个人不少的离开这里。
最终给每个人分配好任务,促成合作时,有人忍不住小声地欢呼出来。
坐在古树枝干上的人影见状嗤笑一声,顿感无趣。
在他从树杈上起身准备离开时,异变徒生。。
“原来离开寨子能让你们这么开心,”浓雾之中,随着一道令众人头皮发紧的童声响起,一个扎着麻花辫的矮小身影穿破雾气出现在众人面前,“既然这么讨厌这里,又为什么选择来支教呢?”
树上的人饶有兴致地坐了回来,观摩起这出好戏。
这满是怪物的偏远山区当然不是旅者们主动想来的,谁嫌自己命长往这火坑里跳?
只是他们暴露异世界身份会引起当地土著追杀,他们必须想办法以原世界土著的角度将这个问题圆过去。
树下的支教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俊杰走到唐轻柔身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平时伶牙俐齿怼晚晚,现在对付一个npc也该手到擒来。”
说完还没等对方在未婚夫主动靠近的甜蜜中回过劲来,便一把将她朝npc的方向推了出去。
陆俊杰对她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唐轻柔踉跄几步差点脸着地摔破相。
她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冷眼,“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告诉她答案!”
唐轻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粗重了许多。
她回头去看那个脏兮兮的不得不面对的npc时,眼睛里都充盈着被背叛的怨愤,她狞笑着抬手指向陆俊杰,“我是恋爱脑,我未婚夫来了,所以我也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来,你可以问问他本人。”
“好呀,”闻言小芳歪了歪头,一只背后满是浓疮的癞蛤蟆伸出蹼爪爬上她的肩头,凸起的眼球与小芳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对视一眼,接着一同盯向陆俊杰,“现在她说完了,轮到你说了。”
癞蛤蟆一出现,现场紧张诡谲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哪怕他们不懂它的具体品种,可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提醒它十分危险,那浓疮里绝对饱含剧毒。
陆俊杰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敢祸水东引,他额角青筋直跳的模样看上去仿佛小芳不在这里,他就要冲过去狠狠扇唐轻柔几巴掌。
只可惜在面对雌性怪物时他完全拿不出这份面对人类女性时的“男子气概”,他冷汗如瀑绞尽脑汁去找能让对方放过自己的借口:“我、我……”
“我们自然是为了建设美丽祖国才来这偏远山村支教!”队伍里他的好集帅陆凌霄站出来解围,“我们可你们这帮山里人的恩公,你这样逼问我们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感恩戴德才——”
多余的话他已经说不出口,蟾蜍的舌头犹如橡胶般快速弹射进他的嘴里,又迅速收回,只留下一片残影留在旅者的视网膜内。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众人只有那位当事人知道它在他的嘴巴里做了些什么。
陆凌霄惨白着一张脸转身看向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好兄弟陆俊杰,下一秒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剧烈抽搐,鲜血如瀑布般从他不断干呕的嘴巴涌出。
他张开嘴巴时,众人看见他空空荡荡鲜血淋漓的口腔,也就明白了蟾蜍鼓鼓囊囊的嘴巴里在吞咽的是什么东西。
有人再也无法承受这种san值狂掉的场面,将一切冷静全部抛诸脑后,只顾得上疯狂张开嘴巴惊声尖叫。
这声音之大,惊起树上一片飞鸟。
玄蜃眉头紧锁,心中暗道不妙,隔着浓雾眺望谢棠所在方向。
正在学校教室前给孩子们读古诗的谢棠被吓得一哆嗦,她屏息凝神去倾听时,那里又没了动静,现场安静得像是她的一场短促幻听。
她问孩子们,“你们刚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开始是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没过两秒点头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摇头晃脑。
谢棠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其中一位身材最为高挑的小女孩,交代道,“阿媞,老师去厕所一趟,你帮老师维持一下秩序。”
刚才小芳肚子疼请假去了厕所,刚才那声尖叫该不会是孩子掉屎坑里了吧?
坚持住啊孩子!老师来捞你了!
谢棠转身就要跑,一只小手却紧紧抓住她的裤脚,临时小班长阿媞是不能说话的哑巴,她沉默地昂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谢棠还以为一颗糖不够,于是又往小女孩手心里塞了一颗糖,说出那句属于教师职业的经典台词,“老师相信你是最棒的小班长,你别让老师失望。”
阿媞刚松手,谢棠就如同飓风一样窜了出去。
眼看着老师不见了踪影,有其他小孩子在阿媞身后慢吞吞地发出警告,“如果老师看到什么,小芳不会放过你。”
阿媞低头看着掌心里散发着炫彩光芒的糖果包装纸,哑巴她撇撇嘴角,居然张开口含糊不清地说话了。
虽然里面夹杂着蛇类特有的嘶嘶声,但确实是哑巴在冷笑着说话,“呵呵,让她尽管来找我。”
有人当面发出挑衅,“我也想当班长,我还想吃老师给的糖果。”
“好呀,”阿媞嘴巴张开到耳侧,本来属于人类舌头的位置被一条黑褐色的三角头尖吻蝮蛇占领,蛇头嘶嘶地开口,“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份本事。”
忙着去捞人的谢棠还不知道这里因为两颗糖果发生的争端。
她急匆匆冲进厕所里左顾右盼,房梁跟装满脏物的大缸都看一遍,也没看见自己学生的半个影子。
她焦急中透着一股绝望,她虚掩住掩着口鼻语速极快地对着大缸大声呼唤,“小芳!小芳你在里面吗?你别吓唬老师!”
她能等,可掉坑里的孩子可是分分钟有溺毙的风险。
那缸里风平浪静,谢棠怀疑孩子已经在里面窒息到晕厥。
这种危机时刻干净卫生四字比不得人命重要,谢棠面部扭曲犹豫纠结只一瞬,接着毅然决然抄起旁边的搅屎棍屏住呼吸探了进去。
假如棍子从中碰到体型巨大的硬物,她再如何崩溃也会选择跳进去救人。
怪物的听觉比人类更敏锐,能捕捉到他们听不见的声音。
古树之下正在为他人死亡倒计时的小姑娘似是对谢棠的寻觅若有所感,她肉眼可见的生出退意。
这里没有任何“人”愿意被谢棠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小芳退场前发出最后的警告,“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谁敢多嘴我就拔掉谁的舌头!”
这种时候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旅者们不知道她听见了什么,但是他们能看出来这是boss要撤退。
“剩下的时间还够一个人回答问题。”
剩余还没有回答问题的旅者们心里刚生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小姑娘黑眼珠在眼眶里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随手一指,“就是你了。”
“如果两秒钟内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答案……”她圆圆的眼睛瞄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这群人确实在现实的世界没少说想死这话,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能真死。
这下死对头真要变成死的了。
唐轻柔看向唐晚晚,分不清心里的情绪是幸灾乐祸更多还是物伤其类占上风。
大家都觉得唐晚晚必死无疑时,情况有了意料之外的逆转,唐晚晚没有顺着npc的逻辑往下走,而是反问她,“你这样胡乱杀人符合这里的规矩吗?”
假如这里的怪物能随便对旅者大开杀戒,对方大可以在他们进入寨子的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关起来,等安全日一过放出来杀。
它们不能这样,恰恰说明这里有无形的规则束缚着他们,让他们不能随意大开杀戮。
小芳脸色阴沉下来,“你在胡说什么?我给你对我提问的权力了吗?”
紧张恐惧的情况下,弱势方很容易被强势方牵引着思绪顺着对方的逻辑进行,成为对方的提线木偶。
唐晚晚能跳出来大声质疑对方,并且还没有像陆凌霄那样被立刻杀掉,总不可能是怪物突然善心大发了。
被她这样一打岔,队伍里有脑子活泛的人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起来:
“君子论迹不论心。你管我们支教目的干嘛?我们确实在这里教书育人了!你胡乱杀了支教老师就是你的不对!”
“你们这里医疗条件落后又交通不便,山里有野兽、寨子里有蛇虫毒蚁,我们这群老师要是能在这里一个不少地活过30天难道还不值得庆祝吗?”
“对啊!这么牛逼的事情我们高兴一下怎么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谋划一下又怎么了?你曲解我们的意思还动手杀人!还不许我们对你提问了?”
发现自己的说辞站得住脚,且怪物没再动手杀人后,大家的也是愈发理直气壮,指责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闭嘴!再说把你们都杀了!”小芳白皙的额头上也明显溢出了冷汗,她比人类更敏锐的听觉能感应到谢棠的靠近。
她很想要把现场的人全部干掉,可是她不能。
如果这里的规矩允许无缘无故的杀戮,那么这批老师早就在进寨第一天便被他们如同饲养的鸡鸭一样囚禁起来,需要的时候抓几只出来吃掉。
之前她让他们说原因,能好好说话的都免于一死。
出手干掉陆凌霄这事纯粹是他自找的,是他出言傲慢侮辱她的家乡在先,她是为了维护群体尊严干掉他,并不是无缘无故。
可现在这群人话里话外的所有质疑都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她要是杀了他们只能是出于个人恩怨,这在族长的规矩里就是无缘无故,要接受惩罚。
输人不输阵,小芳保持着凶狠的表情后退两步,企图在谢棠抵达前离开现场,“还是那句话,今天在这里的一切传出去半个字你们就死定了。”
唐晚晚咽咽口水,上前一步做争取,“那您做错了事情,是不是应该对我们作出补偿?”
毕竟地上躺着的那位可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芳不理会她,转身要离开,却被一群人挡住了退路。
“你总要给我们一点好处,”陆俊杰将同伴护至身前,叫嚣道,“否则我们就把这件事传出去!让这寨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要让谢棠知道。
小芳收回了离开的脚步。
陆俊杰还以为给她怕了,她一服软,他就强硬起来了,“尤其是村长!我们要让村长评评理!”
他们要让族长也知道。
小芳突然改变了主意。
陆俊杰还以为自己打到了她的七寸,得意忘形道,“怎么样?怕了吧?”
怕了就协助他们打怪通关,以这怪物的实力,说不定他们不仅能安全离开这里,还能同时获得一笔不菲的奖励!
陆俊杰的威胁确实让她低下头,身体随之颤抖起来。
然而他不是打到了蛇的七寸,是拍到了马腿。
怪物只跟这批支教老师相处30天,时间一到双方一拍两散。
但是族长不同,那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领袖,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是他们变成怪物的原因。
当小芳狞笑着卸掉自己下巴,将那只肥腻的癞蛤蟆送入口腔时,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不科学的道路上拔足狂奔。
她身体迅速地鼓胀起来,脸部也肿胀畸形,那两只原本漂亮的眼睛也自眼眶内高高凸起,一直膨胀到摇摇欲坠的边缘。
打过arpg游戏的旅者都意识到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了,这是本该收手的小boss在被人嘲讽后受刺激进化到第二阶段,以更强形态开启难度更上一层楼的二段boss战。
谁打二阶段boss战?
他们这群赤手空拳的凡夫俗子吗?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啊!
愣着干嘛?快跑啊!
第一个拔腿的人一瞬间被黏糊糊的长舌贯穿咽喉,如同一根串在签子上的烤串。
一时间男男女女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没见过血的人类很难在同伴被宰现场保持理性,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
小芳不觉得他们哪里可怜。
他们死得如此痛快,一点都不像当年被扔去万虫窟的她活生生被虫子吃掉身上的血肉,她现在还能感受到蜈蚣在她眼睛里钻来钻去的体验。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抱起来的她以为自己能活下来了。
但她迎来的却是……
死!全都要死!
杀到红眼的小芳外形愈发畸变,在她蹬着粗壮的双腿要追上去将那群人变得跟自己当初一样东一块西一块时,一道身影从树上如树叶般一跃而下,飘落在她面前。
她伸出利箭般的舌向他刺去,却被他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攥住,再将她整个人抡起来往树干砸去。
那人见她眼神清澈起来,嘴里的癞蛤蟆也跳出来后,他这才将她扔到地上,伸手要去她衣服上把粘液蹭干净。
只是伸了一半他又皱着眉头将手收回来,因为他的手哪怕脏着也比她那脏污到反光板结的布料干净。
他言简意赅,“你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这很不好。”
小芳不肯罢休,“反正我已经坏了规矩,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去死。”
他嗤笑一声问,“谢棠可是正在赶过来找你呢,如果她恰好撞见你的杀人现场呢?”
见她畸形的身体僵硬住,他眯起眼睛陈述道,“你离开时特意与她找了理由,看来你也是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这幅糟糕透顶模样。”
小芳急了,“您怎么知道这么细致?您监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打断她的话,抬手摸上自己脖颈间的皮质项圈,腔调阴湿如水蛇,“蠢货,滚回去收拾好你自己。”
小芳还想问那些尸体怎么处理,万一被谢棠看见该怎么办。
对方似乎看懂她的所思所想,他说,“你滚就是。”
剩下的他会处理。
不出他们所料,这里的惨叫声确实引起了谢棠的注意,让她放弃在茅坑里找学生的执念,准备寻声跑过去看看。
她迅速左右扫了两眼趁手的武器,最终目光凝聚在自己手里那根沾了屎的长棍。
好一个不体面却能让人闻风丧胆的生化武器!
就是你了!
她抄起家伙朝着刚刚听到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
家人们谁懂绝处逢生被英雌救美的感觉?
在旅者被吓得呲哇乱叫上蹿下跳时,有一位女战士她拎着一根有味道的长棍子大喊着小芳你在哪儿就出现了。
这群旅者又不是真的支教老师,很多人都翘班不去上课,更不可能知道每一位学生的名字。
唐轻柔这会儿都要崩溃了,她不知道小芳这个大众名字指的是谁,她只知道到她看见了自己唯一的姐,“呜呜呜棠棠救我狗命!”
寨子里浓雾迷茫,能见度极低,但这里好歹是跟山里相比很安全的人类聚集地。
谢棠弄不清楚这到处都是村民的村寨到底有什么危险能把支教老师们吓成这样。
不过未知总能带来恐惧,这地方让她想起了经典恐怖片《迷雾》,那里的迷雾里总能钻出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物。
谢棠戒备地手握武器四下张望,同时嘴上询问信息,“你这是怎么了?撞邪了?”
唐轻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谢棠就想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呼……地方!我们快跑!”
她曾经最讨厌恐怖片里那种不把话跟同伴说明白的配角,结果轮到她本人设身处地,她全然把此事抛诸脑后,俨然沉浸在恐慌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小芳人还没找到,谢棠不能跑,也没想跑。
她一把握住唐轻柔的手腕用力捏下去,试图用物理攻击帮助对方清醒一点。
这个方法也确实有效,唐轻柔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瞬间清澈不少。
谢棠这才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是不对我解释清楚,我根本没法去想后续的解决方法。”
她曾经最讨厌恐怖片里不抓紧时间逃生,非要抓着主人公问个不停,对方不回答就不移动的炮灰,结果她现在也在做同样的事。
唐轻柔跟谢棠在这一刻成为了她们最嫌弃的配角跟炮灰。
按照恐怖游戏的情节设计,两人耽误的几秒钟boss就会追上来先把搞不清楚状况的炮灰一击毙命,她的死会令现场其他精神恍惚的角色瞬间清醒,尖叫着逃命。
在唐轻柔无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冥冥中已经成为命运的提线木偶,下意识去履行她的角色任务——危急关头磕巴到无法交流。
面对炮灰的问话,女配停住双脚站在原地,紧张惶恐结结巴巴地回答,“有怪怪怪怪——”
世界树在此生出新的枝干,炮灰她没按照剧本走,她没有继续自己的问话,而是抬手将这位恶毒女配朝自己的身后推。
“有怪物是吧?我知道了,”谢棠头也不回地嘱托道,“我留在这里,你去疏散学校的学生,顺便通知村民这里的情况。”
也只有恐怖游戏的土著npc谢棠能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还把这群怪物当人来珍重,别说靠近它们了,唐轻柔恨不得离它们越远越好。
要知道刚才变成人形癞蛤蟆的怪物就让她很眼熟,疑似是学校里的学生,那她在双方撕破脸的时刻跑去学校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万一学校又蹦出来一个人型大蜘蛛、大蜈蚣啥的,她当场就得死了。
而且、而且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眼前这位坚持走剧情的炮灰npc谢棠有可能在今天被剧情杀,她不想将她一个人留下。
唐轻柔被吓得失魂落魄之余,哆哆嗦嗦地发问,“你你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你不能跟我们一一一起走吗!?”
谢棠执拗道,“我课上有一个学生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的唐晚晚压低声音发出提醒,“那里面刚刚有怪物出没!不知道杀死了我们多少位同伴!你形单影只冲进去是不要命了吗?”
真不愧是《蛊惑人心》女主角,能成为万人迷果然有她的原因。
跟平时怼天怼地关键时刻总是结巴起来的唐轻柔不同,此时的唐晚晚如同一个口齿清晰、语速爆表的女rapper。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得走上一遭。”谢棠将生化武器棍握得更紧。
他x的!她就不该批准小芳一个人去上厕所!
他x的!只要学生在课堂上出事那就有她这位教师看管不严的责任!
他x的!她可不想被愤怒的村民们丢出去喂虫子!
哪怕小芳真被怪物吃了,她也得想方设法从对方嗓子眼里把人给抠出来!
哪怕不是全尸,能拼死拼活抠出来皮肤碎片也算给家长一个交代!比什么都不做强!
况且言情小说的改编游戏能有什么掉san的怪物?说不定就是她的同伴们菌子吃多了产生幻觉。
有没有怪物不一定,但孩子失踪一分钟就多出一分钟的危险。
想到这里,谢棠深呼吸几下,接着鼓起勇气直接一猛子扎进浓稠如粥的白雾中,朝他们所说的有怪物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勇背影,哪怕知道这位被世界线安排的npc可能只是在履行她的人设剧本,旅者们还是会被震撼到。
唐轻柔表情恍惚,语气羞愧,“她真的太勇敢了,我连她的一块脚趾甲都比不了。”
陆俊杰泼冷水,“你别给她脸上贴金!我看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分明是怕学生家长找她算账!”
恐怖世界的土著一言一行都符合他们的人设逻辑。
在谢棠那里她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支教大学生,她教育的也应该是人类。
人类孩子在她的课上失踪,她怕被家长找上门来追责也很正常。
唐轻柔没跟这个关键时刻靠不住的未婚夫打嘴仗,而是扭头对唐晚晚采取激将法,“大家一直说我恶毒、说你心善,你跟谢棠同床共枕这么多天,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谢棠去送死?”
“不要用别人的因果来道德绑架我,是她一意孤行要去危险的地方,她就是要承担这份后果。”
唐晚晚神情冷漠地给出回应,“况且我身娇体弱连男人都揍不过,我这样的人对上怪物跟给它送外卖有什么区别?保命要紧,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立即逃回宿舍,那里大量的驱虫药粉或许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眼看着众人就要离开,唐轻柔犹豫挣扎道,“人多力量大,我们真不能救一救她吗?”
真不知道谢棠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胡话。
以唐轻柔话里的逻辑,被怪物袭击前他们人数更多,他们应该占上风才对,结果还不是它为刀俎,他们为鱼肉?任它揉圆搓扁肆意屠杀?
唐晚晚没说话,她身边护着她的陆俊杰回眸怒视唐轻柔,“收收你那无处安放的圣母心!这个时候我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要死你自己去死,别连累我们!”
唐轻柔这辈子只听过有人讥讽自己尖酸恶毒,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圣母。
可是此情此景她嘴唇嗫嚅一阵却无法说出哪怕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看看眼前渐行渐远的众人,又看看后方什么都看不清的迷雾。
她纠结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跺脚朝着大部队离去的方向跑去。
这会儿众人眼里的外卖本卖还在试图找学生,“小芳!老师来救你了!你在这里吗?”
她找了半天小芳的影子没看见一个,唐晚晚嘴里被杀掉的同伴尸体也不曾遇见,倒是看见了不少聚集成堆的蛇虫鼠蚁。
谢棠强忍着不适感走进瞧了一眼,见它们包裹的形状不似人形,这才放心要离开。
结果一抬头一张放大的惨白俊脸就怼在她面前,谢棠吓得一哆嗦差点将生化武器棍甩对方的身上。
关键时刻收住手是因为她认识这个人,他是陆俊杰的好集帅陆凌霄。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逃命的时候跟大部队走散了吗?”受惊吓的谢棠语速跟子弹一样快,“我学生小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有头绪吗?”
看他僵硬着一张脸哑巴一样一声不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谢棠觉得他多半是想起了什么。
为了帮对方加速回忆,谢棠又一边用语言描述小芳的大概造型,一边用手比划她的身高。
她这样连珠炮似地输出好一阵,陆凌霄好像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如同丧尸一样慢吞吞地扭转他卡顿的头部,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鉴于这人平时跟陆俊杰一条裤子,平时就对她谢棠嗤之以鼻,交流起来也是惜字如金。
除了衬衫扣子系得歪歪扭扭,这会儿谢棠没觉得他哪里异常,他跟平时完全一模一样。
双方相看两厌,谢棠无心跟他多交流什么,只是抬手指了一下身后大部队离开的方向表示对方可以去找同伴,便提着她的棍子朝学生小芳所在的方位奔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一位身穿花色衣裳的男人缓步走出,他带着笑意啧啧称奇,“哎呀呀,看来你的人缘真的很差,她都不愿意与你多说几句话,更不愿多关心你一下。”
陆凌霄没动,他张开嘴巴,一条黑斑竹叶青从里面探出头来对他嘶嘶两声。
“接下来怎么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容貌昳丽的少年脸上露出恶劣的笑意,答道,“她刚刚不是给你指路了吗?快些去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他发完话,蛇嘶嘶两声慢慢缩回到陆凌霄的嘴巴里,驾驶着这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一米七五、一米八地消失在迷雾中。
谢棠还不知道有人或者说有怪物在暗处整一些让人花容失色的惊悚小节目。
作为携带恋爱系统穿越者,她先入为主给言情文《蛊惑人心》所在的世界定义为言情世界。
哪怕这里确实存在不科学的巫蛊之术,但主打谈情说爱的感情流小说跟主打升级打怪的剧情流小说有所不同,它再恐怖也有个限度。
在这里比较恐怖的情节是男主给女主下情蛊,让对方不能离开自己。又或者是反派给主角团下蛊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她压根没想到这里已经进化到虫子cos人类的程度。
她更不会想到唐晚晚嘴巴里的怪物正是自己学生小芳蛊鬼化的产物。
她想象力还是被先入为主的思想局限住,根据自己过往经验猜测要么是同伴吃菌子产生幻觉,要么真的存在怪物,且这怪物指代大家说不出名字的冷门野生动物。
毕竟她唯物主义老家的自然保护区还闹出过野生动物吃人的事故呢。
从粪坑里捞学生是捞,虎口夺食也是捞。
而且凭借她的一身蛮力,跟动物比划两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也是一个和平年代生长起来的普通人,当她产生这个念头时,她就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这陌生的环境感到了惧怕,已然心生恐惧与怯懦。
打仗靠的就是士气,她可不能提前卸力!
她嘴巴里哼起国歌给自己壮胆打气,同时硬着头皮继续探图。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停住脚步,浑身汗毛耸立。
她感觉到有野兽盯着猎物般具有强烈食欲跟掠夺欲视线在暗处紧盯向自己,与此同时她也嗅到了来自前方的浓郁血腥味。
她再开口喊人时,声音不自觉地带着颤抖,“小、小芳?你还活着的话给老师吱一声?”
“吱。”
伴随着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乍响,谢棠鸡皮疙瘩一路从耳侧蔓延到胸口。
她不动,她身后的东西便也不动。
双方僵持几秒,一只白净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处,下巴也跟着凑过来搭在手上,他开口依旧是柔柔的腔调,“你做什么拿着这脏棍子?是想要揍我吗?”
“之前隔着门板都能认出唐晚晚的声音,现在我与你贴得这般近,你却认不出我,还说你对她没好感?”
听见这熟悉的酸言酸语,谢棠紧绷的神经松弛几分,她转头正巧与肩膀处那张昳丽非凡的脸蛋对个正着,被这份超凡的美丽晃了一下心神。
她眼睛里惊艳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出去,并且被对方接收到时,玄蜃突然她的体温高得吓人,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烫得他面颊发热。
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收回手,与她拉开距离,“你看我做什么?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谢棠平复呼吸,“您再说一遍行吗?刚才我被您的姿色给迷住了。”
一般情况下说话内容被对方忽视,且她还大言不惭让人再复述一遍,人感到暴躁愤怒也是人之常情。
但谢棠这个理由不一般,她这是在夸他美得她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弄得自诩暴脾气的他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难不成他要斥责她不该轻易被自己该死的魅力迷住?
当下玄蜃肉眼可见地被安抚住,那就轮到谢棠发问了,“你怎么在这里?你有看到我的学生小芳吗?我同伴说他们遭遇了怪物袭击,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吗?”
这三连下来,弄得甜蜜中的少男有些发懵,他目瞪口呆地盯了谢棠好一阵,见她情话过后确实只想问这些有的没的,这才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讥讽道,“你的问题真多。”
“你以为你面前的人是谁?我有赐予你向我提问的权力吗?”
摆完谱,他又蹙起秀丽的长眉逐一回答她的问题,“第一,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第二,我没看见什么小芳。第三,我没有信息可以提供给你。”
好一个句句有回应,句句不答应。
谢棠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那行,那我继续去找我的学生了。”
说完提着棍子就要走。
玄蜃上前抬手捏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他咬牙切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对她的忽视超级在意,“坏女人,你明知道这里危险还要将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她不是喜欢他吗?
她怎么能这样!
谢棠被他冲天的怨念硬控一秒,接着撇开头不与他对视,嘴里果断认错,“我这样做确实不对,你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好。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不想耽误时间,说完又要走,玄蜃却双脚宛如扎根般岿然不动,手上用力将她按回自己身边,“你刚刚说这里有怪物,我害怕到双腿发软走不动路。”
他嘴上说自己怕得要命,神态里却没有半分惧怕与恐惧。
谢棠合理怀疑这货故意在拖延时间,他糟糕的演技就是她的证据。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最终谢棠对着那张漂漂亮亮的脸蛋,选择原谅他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
她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他蹲下身去。
玄蜃有几分猜到她要做什么,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背你。”谢棠平时油嘴滑舌,这会儿说话倒是言简意赅。
玄蜃不敢上前,“我很重,小姑娘哪里能背得动我?你莫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身体年龄20出头,你一个18岁小伙子该叫我姐姐。”谢棠头也不回发出催促,“别磨蹭了,你快些上来。”
女人有力气,国家有希望。
当玄蜃伏在谢棠宽广有力的背上时,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今天从她课堂上偷听来的口号。
他搭在谢棠肩膀处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到前方搭在她的脖颈间锁住,试探性地用脸颊直接去贴她的肩膀。
无论男女,他出生以来只被人背过一次,就是现在。
他小声嘟囔,“我是不是很重?”
嘴上这样问,手上却像是怕被她丢掉一样搂得更紧。
谢棠才不管他那怀春少男的心事,她将棍子从地上拾起来,用干净的那端塞进他大腿跟她大臂的缝隙里。
别看玄蜃长得一副难伺候的恶毒样子,但是意外地一点不矫情,他不仅没嫌弃那棍子臭,也没让谢棠把这粗俗但是能防身的家伙丢掉,他甚至还用自己的长腿配合谢棠的大臂将它夹的更紧,以防它掉下去。
谢棠刚迈出一步,玄蜃发话了,“我刚刚好像有看到小芳往那边去了。”
说着,他将白皙纤长的手指在谢棠眼前晃一晃,为她指了一个方向。
谢棠哼哼道,“你莫要骗我,否则我会狠狠欺负你。”
玄蜃不认为她的武力值能拿自己怎么样。
他轻哼一声,“爱信不信。”
谢棠说,“某个人天天哼来哼去像一只小猪崽子。”
玄蜃红着脸反怼,“你不必在我面前自我介绍。”
跟他拌嘴让谢棠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心情也不再压抑紧绷到几欲作呕的地步。
两人嘴上斗得厉害,她脚上却也没闲着。
谢棠在白雾里跟无头苍蝇差异不大,玄蜃好歹是个本地圣子,她选择信任对方的判断。
她就按照玄蜃的指引在浓雾里大步前进,期间没有再碰到半个刚才被怪物吓得四下奔逃的同伴,当然也没有看到小芳的影子。
随着时间拉长,谢棠心里不免又紧张起来,她提议,“玄蜃,你好歹是寨子里位高权重的圣子,你的子民失踪了,你能不能发动其他人一起找一找?”
外来者会在这里死掉,本地生民自然也会死掉。
外来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而他这样的本地生民已经异化成人不人、蛊不蛊的恐怖怪物。
长得小不代表年纪小,坏女人与其担心那只童颜怪物,不如担心一下她自己。
而且……
玄蜃靠着她的肩膀,歪头盯着她的侧脸,“你有些同伴不是也失踪了?你怎么不担心他们,反倒担心起一个野孩子?”
“你也说了,小芳她还是只一个孩子,”谢棠觉得这个问题很傻,“我那些同伴可都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我不关心孩子反而关心大人做什么?”
小芳被岜莱抓去献祭时的年纪很小,她的外形也停留在那一刻,实际上她现在的年龄都能给谢棠做大姨了。
玄蜃撇撇嘴,心想老癞蛤蟆装嫩倒是有一手,把坏女人忽悠得头晕眼花。
他正对此感到不满,谢棠突然朝他大胯掐了一把,惹得他惊呼一声。
谢棠道,“别跑题,回答我的问题。学生在课堂上失踪,我这个老师可是要被追责的,我没在跟你闹。”
她说着说着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着自己的腰。
蝶族民风淳朴,不少人都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
她料想那是玄蜃在自己身后蹭来蹭去,他腰间的匕首被挤到两人身体相贴之处。
谢棠又朝他大胯掐了一把,“不摇人就不摇人,说你两句怎么还急了?你快把刀收起来。”
她掐得他又疼又爽,那酥麻感从尾椎骨蔓延而上掀翻他的天灵盖。
玄蜃下意识摸到自己腰间,他的匕首好好地别在腰带上,他那些竹筒也都老实在他后腰处悬着。
那他还能有什么东西硌到她呢?
当他意识到答案时,他整个人瞬间犹如煮熟的虾子全然变成红色。
那东西很硌的话……他、他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把它切掉!
他从谢棠背上一下子跳到地上,强撑着表情管理用超绝不经意动作去遮挡异常的地方。
谢棠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小节目,而是抓紧时间弯腰去拾因为他动作掉落在地的生化武器。
她直起身时就发现玄蜃这厮身姿僵硬地背对着自己,她还以为心明眼亮的玄蜃是在雾里发现了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危险。
谢棠顿时握紧棍子,警惕地盯向他脸蛋面向的方位,“你是在那边发现了什么危险吗?”
玄蜃身体僵硬地摇摇头。
谢棠私下环顾一圈,给出判断,“我没在这一片看见什么重要的功能性建筑,这里应该是居民区,所以你这是带我来小芳的家里找她?”
玄蜃不需要继续为他的异状苦苦寻找借口,因为谢棠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道声音成功转移。
她身后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线,“老师?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谢棠回过头正看见失踪许久的小姑娘穿着跟之前不一样的民族服饰站在那里,她抬手弹她一个脑瓜崩,“你不是说要上厕所?怎么跑回家了?”
小芳跟谢棠身后的圣子交换一下视线,这才道,“嗯,我回家上厕所。”
谢棠不信,“回家上厕所需要换衣服吗?”
她心里想到一个可能性,抻着脖子在对方身上嗅嗅,那一缕夹杂在花草香之间的血腥味就这样传进她的鼻腔。
从她的表情变化,小芳能看出她绝对是发现了什么,这令本就城府不深的她更难招架。
就在她给圣子递眼神示意对方帮忙时,谢棠本人居然给她找好了理由,她将声音压低到只能她们两个人听到,“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经期弄脏衣裤所以跑回家换一套干净的,但是又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这很合理。
谢棠还担心对方不知道月经的意思,她小声展开给对方解释,“月经是每个女人的必修课,每个月我们的繁育器官都会流血,这是正常现象,你不要害怕。”
“你家里有没有卫生巾或者月事带之类处理经血的东西?没有的话你跟老师回教师宿舍,老师给你分给你一些。”
其实她的身体在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会来月事了,因为她不仅不算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人类。
可小芳总不能说她身上的血腥味不是来自于她自己,而是那些死去的倒霉蛋。
她嘴巴嗫嚅一阵,最终选择了默认。
穷凶极恶的玄蜃能在她这里装无辜装清纯,那自己也行。
谢棠误解了小芳的这份沉默,她摸摸她的头宽慰道,“这没什么好羞耻的,女人都会来月经,老师也有被血弄脏衣裤的时候呢。”
开导完孩子,谢棠转身看向身后的玄蜃,准备询问这位蝶族圣子有关当地人如何度过经期的事情。
可当她回头时,只见原本少年所在的位置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竟然连半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个风一样的男人好像是迷雾本身,他的行为超乎常理又令人捉摸不透。
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趴在她身上与她同行一段路,又突然消失不见。
真是像雾像雨又像风的一个神秘小男人。
“糖糖老师……”小芳天真的声音将谢棠散乱的思绪重新拽回来。
“好孩子,你跟老师走一趟。”谢棠没有再去探究玄蜃的去向,现在的时间来不及耽误,小女孩还等着卫生巾救命呢。
她不敢让她多走路,就抱起她一路朝着宿舍狂奔,当然也没忘记带上自己那根生化武器棍。
路上她问小芳,“我同伴都说雾里有怪物,你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能提供给老师吗?”
小·怪物本物·芳心虚地移开目光,“寨子里安全得很,哪里会有什么怪物呢?我在这里居住几十……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有怪物呢。”
过了一会儿她见谢棠不说话,于是又补充一句,“可能是那些老师们吃菌子吃出幻觉惹,我们这里经常有菌子中毒的人。”
这个解释很科学也很有说服力,谢棠听说过不少吃菌子中毒的案例,比如看见一车面包人揍自己,再比如看见家里的变形金刚蹦到她腿上邀请她一起去拯救赛博坦星。
她带着小芳回女教师宿舍取卫生巾时,发现大家都拿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跟她身旁的小姑娘。
谢棠略微思索,解释道,“我找小芳的路上没有撞见你们嘴里的怪物,所以不存在我大发神威将她从怪物嘴里抠出来的剧情,所以你们没必要如此震惊。”
其他人:“?”
大姐!什么叫我们没必要如此震惊?
你手里牵着的可是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哥斯拉!
看见小芳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脏兮兮小脸,大家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她变身□□怪物的冥场面。
谢棠似乎还嫌自己不够语出惊人,她又跟他们说,“还是陆凌霄给我指路我才找到的小芳,他后来有回教师宿舍跟你们汇合吗?”
唐轻柔怀疑自己耳聋耳鸣中耳炎了,她像是梦游一样问谢棠,“你说的那个陆凌霄是我未婚夫的好集帅陆凌霄吗?”
谢棠点头表示肯定,“对,就是他。他现在回来了吗?”
唐轻柔转身跟女寝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陆凌霄是他们队伍里第一个被干掉的人,她们亲眼看见他被拔舌后摔倒在地痛苦抽搐一阵后没了气息。
干掉他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谢棠旁边牵着她的手昂起天真无邪的小脸对着他们,要不是他们某些人衣服上的血点还在,她们都要怀疑那场疯狂的杀戮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谢棠见他们神情都很恍惚,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抓紧时间去行李箱里翻东西。
她给怪物找卫生巾时,小芳就站在房间中央对着其他小姑娘做口型,【乱说话就杀了你们。】
唐轻柔吓得差点当场歪倒在地,她无比怀念自己在家里当大小姐的神仙日子。
哪怕贱人唐晚晚总是给她找茬,那也比现在每天被癞蛤蟆精恐吓要来得舒心。
假如能重来,她选择独美,什么家人跟未婚夫的爱她通通都不要了,她绝不会再为了一点亲情、爱情、友情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等到谢棠找完东西一转身,发现原本散落在房间各处的小伙伴们纷纷挤到在距离小芳最远的竹墙边瑟瑟发抖,哪怕在酷暑挤出满头热汗不愿意靠近那里半分。
谢棠还以为是小芳个人卫生不好,她们才对她避之如蛇蝎。
考虑到小姑娘的自尊心,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拿着东西牵起小女孩的手快速离开。
等谢棠走到门口时,她看见竹屋前的空地上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在那里,她扬起眉梢问他,“陆凌霄,你小子怎么跑到女寝门口了?你们男寝在那边。”
说着她随手给对方指向隔壁的竹楼。
听见陆凌霄这个名字,冯青被吓得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谢、谢棠!你别再拿这些有的没的谎话来吓唬我们!你别以为我们胆小如鼠!我们胆子大着呢!”
谢棠都被她给逗乐了,“这有什么好骗人的?你们自己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掐着人中防止自己晕倒的唐轻柔脸色惨白地连连摇头,她往墙边贴得更紧,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镶进墙内。
唐晚晚也没比这位她一直打心眼里鄙视的大小姐好到哪里去,她嘴唇颤抖,“谢、谢棠,你别再跟我们开玩笑了。”
“谢老师虽然性格幽默,但她才不会跟无聊的人开玩笑呢。”谢棠身边的小姑娘扭过头去,对着门内的人们露出恶劣的笑容,“那位姓陆的大哥哥真的站在外面呦,姐姐们真的不出来看看吗?”
唐轻柔简直要翻白眼了,这寨子里都是什么外形掉san还坏心眼的怪物啊!快收了神通好吗!?
往常唐轻柔若是露怯,唐晚晚身边的好姐妹冯青是要第一时间挖苦她,这会儿冯青本人自己也被吓得很招笑,躲在被子神神叨叨念叨着什么被窝是鬼怪绝对进不来的绝对领域,它们必须讲道理之类的疯言疯语。
唐晚晚原本也一副随时要昏厥的模样,脆弱如风中浮萍。
但是当她看见宿敌跟宿敌的狗腿子俨然在危难面前露出一副丢了魂的没出息样子后,她支棱起来了。
他x的!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是时候把之前在众人面前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她唐轻柔将证明自己比唐晚晚强得多得多得多!
想到这里,唐轻柔紧张焦虑恐惧到作呕的糟糕精神状态瞬间奇迹般地得到了舒缓。
“一群胆小鬼,关键时刻还得看你们柔姐一展雌风!”
浑身是胆的柔姐迈着六亲不认的帕金森步伐走到了门口,强撑着胆量越过谢棠的肩膀朝外面看。
他x的!怎么门外还真是那个死人陆凌霄啊!?
谢棠眼疾手快将顺着她肩膀往地上滑倒的唐轻柔扶住,唐轻柔眼泪汪汪地抬眼瞧她,“好姐姐,不论怎样你都会保护我的对吗?”
谢棠沉默了一秒如实给出回应,“看情况。”
她的大实话让唐轻柔梗住,给不出回应。
谢棠看看屋子里被吓成世界名画《呐喊》的老师们,转头对着门外的陆凌霄提议,“要么你先回去男寝休息?你吓到大家了。”
唐轻柔刚想说怪物哪里听得懂人话,就见他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男生宿舍那边过去了。
跟陆凌霄交集不多的女生这边尚且能被吓得失魂落魄,天天跟他睡在一起的男生那边更是惊骇到魂不附体。
陆凌霄进到宿舍的瞬间,那座小竹楼就炸了,它所有的窟窿里都塞满了企图绝地逃生的人类。
成功将活人吓个半死以后,这位不人不鬼的存在于日落时分以疑似中邪需要看病的名头被少族长玄棘亲自带走。
众人自然对这一英俊帅气的恩人诸多感谢,玄棘笑容爽朗地摆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另外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其他失踪同伴的下落,村寨常年雾气弥漫,我们本地人也常有迷路的事情发生,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到你们身边。”
“这个祝福大可不必,”唐轻柔一向心直口快,说完见玄棘异样的眼神幽幽地盯着自己,又赶紧补充,“我当然想要他们回来了,只是我担心他们染上跟陆凌霄一样的怪病后贸然回到群体内传染给其他同伴。”
“所以要是他们回来了,还得麻烦少族长再来第一时间接人治病。”
经过小芳跟活死人陆凌霄的轮番惊吓,大家没有提起之前以向族长告状来威胁小芳,结果被她大开杀戒的事。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们这群活人也不想要干掉boss的任务奖励了,他们只想老老实实苟过30天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是在武力值不够的时候。
“不麻烦,”玄棘依然贯彻他阳光开朗的人设,“从你们进到寨子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你们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你们。”
旁边吃瓜的谢棠将几人的互动一切看在眼里,她觉得原文女主跟女配能看上玄棘还是有几分道理。
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遇见一个长相英俊又孔武有力的暖男,吊桥效应下对他产生好感视他为依靠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谢棠,看过原著的她知道这货可是要跟唐晚晚上演强制爱的男主,他能有什么节操?另一个火坑罢了。
玄蜃就不一样了,她跟玄蜃待在一起时,她总觉得对方是猎物而自己才是猎手。
别问,问就是自信。
就这样, 在场所有人心怀鬼胎地送走了玄棘,准备回宿舍吃寨子里定时送来的晚饭。
经过白天的血腥场面,本就嫌弃虫饭的旅者们更是食不下咽。
发生事故时谢棠没在场,她之前也嫌弃虫饭, 习惯之后发现这些东西只是长得吓人但是吃起来意外的美味后, 她便逐渐接受这一饮食文化。
今天她身体俱疲, 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干饭更是干出了一股子气吞山河的架势。
她是全场唯一干饭王, 理所当然引起了所有物种的注意。
领队张老师坐在她身边撑着下巴瞧她,“你胃口很好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人还是得多吃饭才又力气干活。”谢棠说完随口问道,“您今天怎么一口饭都不吃?是没胃口?”
闻言张老师的目光从谢棠这里转移到在场其他人的方向,她伸出分叉的舌头舔舐自己猩红的唇瓣, 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我在外面吃过了, 那可真是这些天来最美味的一餐。”
至于吃的是什么东西,旅者们完全可以自行脑补。
现场微妙地安静几秒钟, 旅者们的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
她们不止是没有胃口吃饭了,甚至胃部痉挛反酸到几乎要现场吐出来。
只是老登还在这里坐着, 她们又被吓得硬生生将顶到喉咙里的酸水咽下去。
啊啊啊!所以为什么怪物老登非要是女的?
凭什么她每天都住女寝?她就不能去男寝那边也住住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唐轻柔给了唐晚晚一胳膊肘,唐晚晚深吸一口气开始谋福利,“张老师,今天男寝那边不少人都被陆凌霄的怪病吓得魂不守舍,您能不能去那边睡几晚?”
“荒唐!”张萍拉下脸来,用力一拍桌子, 震得上面的饭菜跟着抖三抖,“我可是女教师!哪有女教师住男寝的?”
谢棠吓得连忙伸手去调整歪歪斜斜的盘中餐,唯恐她再拍一下桌子把饭菜都震洒了。
她的重点在管住饭菜,就忘了管住自己犯贱的嘴巴,她说,“张老师您这是性别歧视加道德绑架!男寝怎么了?男孩子又怎么了?他们就没有害怕的权利吗?他们就必须因为性别被长期排除在老师的保护圈之外吗?”
唐轻柔见有人撑腰,那立刻支棱起来,“对啊对啊!您眼里能不能别装得下男女大方?这分明是支教大学生在寻求老师的保护啊!”
万事开头难,有了她们两个打前锋,剩下的女人立刻加入战争:
“刚刚您也看到了,男同胞们不少都被那个陆凌霄吓得夺窗而逃!您难道不该安慰他们受伤的小心灵吗?”
“我哭惹!为什么只有我们女孩子每晚都能享受被老师您细心呵护的福气,男孩子却不能?我太心疼他们啦!”
“是的!我强烈要求把这份福气分给他们!”
于是当天晚上男寝就迎来了“好消息”——怪物张老师入住他们的宿舍保护他们来啦!
有人当场魂飞魄散路都走不了,还有人心急火燎非要把怪物即刻送回女寝。
更有人吓得立刻就想往女寝跑,嘴里嚷嚷什么他们不要做被老师保护的脆弱小男人了,他们要加入坚强大女人的队伍!
其中一个坚强大女人说,“过几天张老师还要继续回女寝住,以后她在男女寝室住宿日期为1:1。”
见做女人这事完全没捞到便宜,于是他们一边骂骂咧咧说着最毒妇人心,一边不情不愿地爬回男寝。
“真矫情,我们都跟那个怪……老师连续住那么多天了,现在让他们有难同当一下都不乐意。”冯请撇撇嘴,“晚晚,亏得那些人里还有你的追求者呢,我看他们完完全全一点担当都没有,你没同意跟他们交往就是天大的正确!”
宿舍里少了一只怪物,女孩子们的心情都雀跃不少,竟然开起了女寝茶话会,一边吃小零食一边聊起天来。
当然碍于还有一位npc在场,她们也没敢聊旅者身份的事情,只是在说起这段时间在寨子里的衣食住行有多么不方便,总是停水停电,这里的环境又是多么恐怖惊悚,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蛇虫。
大家聊天时,谢棠正在烧水准备简单清洗自己。
她对大家吐槽蝶寨生活不方便这件事深以为然,这里没法像城市里那样用淋浴器洗澡,它只能用人力去烧开水,再倒进盆里用水瓢冲洗身体,或者去湿毛巾在身上简单擦拭。
谢棠将烧开的热水倒进脸盆,又往里面掺了些凉水,用手摸一下温度也合适。
于是她抬手将身上脱到只剩上身一条内衣跟下身一条内裤,就这样坐在竹凳上用湿毛巾擦身体。
渐渐的,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力从话头上移动到那具昏黄灯光下的美好人体。
谢棠肌肉练得很棒,平时她穿着蔽体的衣物时,众人也能从她露出的小臂处窥见这一点。
她们其实对于她的好身材有心理准备,只是这个准备明显做少了。
宽肩窄腰、丰满的肌肉、干净利落的线条。
有人的眼睛粘在她轮廓清晰的肩颈处,有人的眼睛粘在她结实有力的小腿处,还有人目光锁在她黏着一层湿漉漉水渍的腹肌处。
谢棠能察觉到有人的目光锁定自己这里,但一来女寝都是女人,二来她身上也不是没布料遮掩住关键部位,她不觉得被她们多看几眼会怎样。
反正让她穿着t恤把湿毛巾伸进衣服里面擦,她是不愿意的。
还是脱得越多洗澡越舒服。
唐轻柔向来不屑跟众人混在一起,但是不耽误旁人聊天时她冷脸偷听。
她听得正兴起,现场的声音却越来越安静,到现在居然没有人再聊天了。
她视线移过去准备瞅瞅怎么个事,却见全场女人们的眼光都看向一处,不明所以的她也就跟着看了过去。
她先是愣住片刻,接着瞬间暴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薄如布料的被子挡到谢棠面前,“看什么看?她有的东西难道你们没长吗?”
如果指解释有力的胳膊跟大腿的话,她们确实没有。
她干完这事、说完这话后发现这群娘们儿眼神更加直勾勾了,她低头瞅了一眼,发现经过薄布料被子的遮掩,谢棠美好的躯体若隐若现更加有韵味了。
唐轻柔简直要气死,“啊啊啊!你们不许看了!你们不许嬷嬷我的姐妹!”
冯青轻咳一声,纠正道,“我是公公,不是嬷嬷。”
唐轻柔:“?”
谢棠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公公嬷嬷,这里又不是皇宫。
不过她也不在意。
大家都是同性,洗澡的时候彼此看两眼再点评两句也没什么。
她觉得大家闹来闹去也挺有意思,比她来这里之前的日子精彩很多。
旅者这边的氛围是劫后余生的忙里偷闲,族长那边却完全是另一种恐怖压抑的氛围。
万虫窟内,族长岜莱与少族长玄棘看着大祭司阿豹在祭台上处理今天新鲜的人牲。
岜莱道,“玄蜃即将进入蛹化期,等到他成蝶的那一天,他会是你这辈子锋利的刀。”
“我不需要他。”玄棘的脸上古井无波,好似祖豹分的不是人尸而是猪肉。
岜莱斥责道,“别犯浑,你一个不养蛊的清水人要是没有他在旁协助,这族长位置你未来坐不坐得稳?”
“为什么我一定要依靠那个杂种的力量?当初被您献给蝶祖的如果是我而不是他,那我——”玄棘激动的话语在岜莱的怒目而视中销声匿迹。
“荒唐!”岜莱怒斥道,“你是家里唯一的清水人男丁,你要做好的只有传宗接代这一件事情!你必须让我们尊贵的血脉传承下去!你干甚总惦记成为一只蛊鬼?”
玄蜃那是普通的蛊鬼吗?
他本身就拥有蝶祖血统,后来又跟蝶祖留下的蛊虫合二为一,他就是半神的存在。
如果不是阿爷那里留有他骨肉做成的半身泥胎,那个杂种早就送他们爷俩去见祖宗了!
“传宗接代、传宗接代!您满脑子的传宗接代!我睡了那么多女人,却连半个娃娃都没有!我根本就生不出娃娃,这传宗接代的任务莫不如换做您亲自来!”
一把年纪的岜莱被孙子气得头晕目眩,只觉得自己的寿命又缩短了半截,“混账东西!我一个快80的老头子,你让我去传宗接代?你这是盼着你阿爷我早点死啊!”
这种家丑时刻还能被留在现场,说明这二位也没把祭司祖豹看作外人。
见老头被孙子气得像孙子,祖豹开口替老族长解释,“玄棘,你真是不懂你阿爷的一片苦心。”
“寨子每隔四年春浴节都要放一批孩子来这万虫窟,几十年里承受住万虫噬身还不死的孩子一只手数得过来,这些孩子中又只有一个玄蜃熬过了全套的挪移之术。”
“你阿爷要是不疼你,遭罪的可不是他而是你了。”
万虫窟是蝶族圣地,这后面还有一间极其隐蔽的内室,墙壁上用壁画记述着人类肉身向蝶神转化的秘术。
大祭司的一番话让玄棘冷静几分,他承认玄蜃由人变成半人半虫的过程确实是他此前难以想象的血腥残忍,但是那个杂种都能熬过去!自己为什么不行?
玄棘依旧不服气,“说不定是命中注定那次实验就是能成功,不用非要他玄蜃才行,旁的人比如我玄棘亲自上场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见孙子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岜莱的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对着那张俊脸就是狠扇一巴掌,“混账东西!以后不许你再提起这件事!连念头都不准有!”
玄蜃要是知道玄棘羡慕他的遭遇,怕是要笑出眼泪来。
他不介意将这份福气转移给他,但是玄棘必须用生来就有的来自全世界的偏爱作为交换。
玄蜃的竹楼电灯老旧,夜晚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他坐在床铺上,玉也似的手指捏着一支唇膏把玩。
这里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有月光,其余的夜里均是雾蒙蒙一片。
可是当他将这支唇膏对着灯泡高高举起,他却朦朦胧胧看见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他余光瞄向花瓶里颜色依旧鲜艳的花束。
真好,等到它们快要枯萎的时候,谢棠又会来这里找他了。
真坏,它们为什么要活那么久呢?他们早些凋谢,她就能来送自己新的了。
夜色里,他起身走到屋外,将埋入地下的瓷罐挖出来。
当他掀开盖子时,里面的蛊虫只余下一只通体闪亮如锦缎的金蚕,正是之前被他寄予厚望的貌美如花者。
玄蜃伸过手去,这条金蚕便迫不及待地搭上他食指的指腹,一路蠕动到他的掌心里去,亲昵用头去蹭他的手指。
“太棒了,你可真不愧是我看好的宝贝,果然很有实力。”
他笑着用华丽的嗓音发出满意的喟叹,并眼睛眨也不眨地割破手指喂它灵血作为奖励,“好宝贝,多吃些。”
它是蛊鬼里最漂亮的那一只,他私心希望将它能活下来讨那位好色之徒的喜欢。
蚕不知道人在想着把它送出去的事,蚕还在闷头干饭。
这次的灵血味道跟之前都不同,以前只是淡淡的糯米香,这次它还能尝出来鸡枞跟见手青的味道。
看来人为了好好奖励它,特意改善了他们两个的伙食。
蛊虫与蛊师连心,它能明白饲主对自己的宠爱与赞许。
它越想越膨胀,于是没吃几口饭的它便迫不及待地将上半身直立起来彰显威风,示意自己完全经得起这份赞美。
然后它就被放入有十几只蛊虫的新罐子里了,掌心里那些还没被它吃干净的灵血也一起被洒进去了。
金蚕:?
小祖宗?你跟蚕难道不该在甜蜜期吗?
蚕的独食还没吃完呢,小祖宗不仅把饭桌给掀了,怎么还把蚕又扔虫堆里惹!?
“这个坛子里都是我这些年看好的宝贝,”对于它传递进脑海的吐槽,他艳丽无双的脸蛋上勾出甜蜜的微笑,“尽情地厮杀吧,只有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是我唯一的珍宝,你要努力呦。”
然后他会将最后的赢家送给谢棠,这就是他们一人一怪的定情信物了。
谢棠还不知道她睡大觉的时候玄蜃又给她鼓捣什么惊悚小节目。
虽说她也知道自己早晚会将他拿下,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大展身手呢这臭小子已经被拿下了。
第五天谢棠提出要在接下来几天内去圣子玄蜃那里找失踪人口的线索,让唐晚晚也多去玄棘那里刷脸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他们这趟支教之旅总共30天,在第4天发生惨案后,其他旅者对寨子里的人又是恐惧又是好奇,既害怕他们的非人本体又想知道这寨子里的秘密。
毕竟在恐怖游戏里,知道的禁忌规则越多,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大。
谢棠这个提议正巧戳在他们的心趴上,他们巴不得这两位赶紧行动起来。
队伍里只有两个人提出了反对,一位是唐轻柔,另一位是陆俊杰。
唐轻柔急得拍桌子,“这种险境让唐晚晚自己去就行了,让谢棠去万一她也‘失踪’了怎么办?”
唐晚晚:“?”
所以她失踪就没事吗?
陆俊杰也很生气,只是他生气的点不在于心上人的生命而是贞洁,“你们什么意思?”
“前几次都是让晚晚一个人去那劳什子少族长、圣子那里卖弄风情换物资!我看你们就是逮着一个善良的老实人欺负到底!”
他撂下狠话,“想要出卖色相换福利就让谢棠、唐轻柔或者你们随便谁去出卖!这种活动我们家晚晚恕不奉陪!”
原本恶毒女配唐轻柔一张嘴就拉了不少唐晚晚拥趸的怒气值,结果这陆俊杰嘴巴之恶毒顷刻将唐轻柔衬托得像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善良小白花。
鉴于上次在外面开会被怪物给上了一课,今天他们再开会时就知道将地点定在封闭的位置,比如男寝宿舍。
还找了一个开会理由,说是团队内部年轻人之间的聚餐。
现在宿舍关了大门,他们也不怕被外人听见,一时间房间内各种人声吵得肆无忌惮沸反盈天。
要是换做以前唐晚晚肯定不管别人怎么想,她都要站出来维护她的未婚夫。
现在吐沫横飞里,她冷眼看着陆俊杰,只觉得这个人愈发面目可憎,自己从前眼瞎了才看上这么个猪狗不如的废物东西。
还好现在长脑子也不晚,或许他们两人之间这份名存实亡的婚约,早该真的彻底地死掉了。
她在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中找到了谢棠,拉着她的手趁乱挤了出去。
谢棠饿得狠,被拽出竹楼也没忘记端住她的米线碗。
今天白天的苗寨依旧是雾气重重,呼吸间都是湿热的气流,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这不耽误谢棠兴高采烈地干饭,她见唐轻柔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端着碗在那里嚼嚼嚼。
唐轻柔等了一阵也没见谢棠有开导自己的迹象,她难以置信,“我刚刚在里面跟心上人发生争执唉!你不该跟我说些什么吗?”
谢棠干饭之余分给她一个捧哏的眼神。
唐轻柔立刻滔滔不绝,“你应该鼓励我,你要跟我讲舍弃一棵歪脖树收获一片大森林的道理!你要说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你要——唉!你上哪儿去啊?”
她自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发现谢棠忽然转身往竹楼走,吓得她连忙去拽对方衣角,瞬间从激动变得扭捏,“你、你也不要为了我去跟他们起冲突啦……”
谢棠看看不知道在害羞什么的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碗,“我单吃米线有点干巴,回去夹点咸菜。”
唐轻柔:“?”
她怎么总是执着跟狗女人谈什么少女情怀总是诗的聊天内容?她有病啊!
让唐轻柔生气的事显然不止这一点,还有谢棠回去夹个咸菜的功夫她又被大家敲定为接近圣子人选这件事。
唐轻柔气炸了,“这群贪生怕死的心机狗,这是把我之前的抗议都当做放屁了!我今天就要跟他们理论明白!”
谢棠将她拦住,毕竟这是自己自愿的。
当然唐轻柔的抗议当然不是白费力气,她可是接机从这群人手上弄来了她需要的好处,比如各种各样的美味糖果。
她挑出其中几颗漂亮的糖果放在唐轻柔的手上,说话声音也很温柔,“寨子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吃糖,你的抗争换来了带给大家快乐的东西,你是我心里的超级英雌。”
唐轻柔一腔怒火瞬间卡壳,红着脸脚尖蹭地扭捏着说自己没她说的那样好,然后红着脸骂骂咧咧又找其他人要了很多糖果交还给她才肯罢休。
谢棠公费骚扰玄蜃的计划就这样订了下来。
后续几天她借着搜寻线索的名义去找人时,完全没有回避任何人,俨然是一副大摇大摆的姿态。
时间长了也有好奇的村民说出心里的疑问,“谢老师,你怎么总去找我们圣子?”
谢棠义正言辞回应,“我同伴失踪的事情寨子里还没有给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答复,所有支教老师都急得很。不仅是我天天来这边在催促圣子行动起来,我同伴也在同步催促少族长尽快处理。”
在蝶寨大祭司跟族长最为高贵神秘,寻找失踪人口这件事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他们各自的接班人会处理。
这样看来谢棠跟唐晚晚的行为就很合逻辑,一点都不让人奇怪了。
看见她大摇大摆地进来,玄蜃没好气地说,“你方才跟外人说得那样冠冕堂皇,还不只是借机来我这里与我单独相处的借口?”
“圣子大人这话就说错了,我也不是满心满眼都是您的色魔,”谢棠跟他斗完嘴才想起来一件事,“我跟那人在篱笆外说话你都能听到?圣子听力这么好?”
“我当然不像你这样眼瞎耳聋。”玄蜃走到她身边用白皙的手指在她额头处戳了戳。
谢棠顺势试探性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玄蜃挣扎一番没有挣开便也由她去了。
谢棠对对方这份肌无力深表怀疑,“圣子大人力气这么小吗?”
刚刚那哪里是挣扎,简直是欲拒还迎。
玄蜃此刻希望眼前的瞎子做个哑巴。
他额头青筋直跳,“你难道对自己一身蛮劲没有数吗?”
谢棠扬起眉梢,对他作出警告,“我这个人最擅长得寸进尺,我现在能强摸你的手,未来就能强摸你的人,你现在把我赶出去还来得及。”
玄蜃瞪了她几眼,正要开口说话,谢棠却率先先松开他的手将话题从调情转移到正事上,“所以你们这些天派人轮番去找也一无所获吗?这么多天总不能一点踪迹都没有吧。”
她突然的正经打得玄蜃措不及防,他愣了一会儿才蹙起眉头质问谢棠,“怎么?你为了他们怀疑我?他们在你心里比我重要?”
见他严肃起来,谢棠便嬉皮笑脸,“圣子这话说得生分,这寨子里我最欣赏最信任的人就是您了,我怎么会怀疑您?您说这话未免太寒我这颗爱慕之心。”
说完她还作出捧心的动作。
玄蜃也不知道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出于她油嘴滑舌的习惯,但是他得承认自己听到之后的确很愉悦很开心。
只是他不能将这份开心表露得太过明显,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么好哄,否则日后他怕是有好多气要受。
见玄蜃不说话,只是垮起他那张美丽的脸蛋幽幽地盯着她看,似乎想给她施压。
不过因着他被上天偏爱的容貌,他生气的模样也别有风情。
谢棠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俩人第一次私下相处时玄蜃说第一次见面不能干,得第二次才行。
可是他们两人嘴巴下流,身体倒是保守得很,一直到现在连嘴都有没亲过。
“失踪的事迟迟不给回应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你们找不到人还找不到尸体吗?”谢棠尽量维持体面把正事说完,只是她的眼珠却粘在玄蜃的唇瓣上移不开,“我前些日子不是送您唇膏了吗?怎么不涂?”
“每天被你催着做这个、做那个,我哪里有心思惦记涂唇膏的事?”玄蜃被她盯得脑子混沌,她问什么都如实说,“你不要再执着教师失踪这件事了,你就当他们已经死掉。”
“哦?您为什么这样说?方便展开讲解一下吗?”谢棠步步紧逼,玄蜃慌忙后退。
似乎是措不及防,他的小腿撞到了桌案,整个人向后倒去。
谢棠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扶稳,她呼吸时的气流打在他的脸颊处,玄蜃面红耳赤地撇开头,“别对我用美人计,这招没有用。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告诉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副姿态太弱势,于是那双翠绿的眼睛又忍着臊意移回女人的脸上。
谢棠这个人油嘴滑舌,总说些惹他生气的话。
可是她不说话时,她那张帅气又耐看的脸蛋,搭配那双近距离更显温柔深情的纯黑色凤眼,迷人得要命,让人移不开眼。
被她滚烫的身体圈在怀里,玄蜃整个人简直要熟透了。
他撇开头不与她对视,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看她,“总之、总之每年来这里支教的人都会失踪一批,这是多方默许的结果,这是你我目前都无法左右的事。”
谢棠点点头,似是随意地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左右呢?”
闻言玄蜃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情。
过了一阵后,他从谢棠怀抱里钻出去把门窗全部关上,又退回来钻回她的怀里,这才低声回答道,“要等到族长跟少族长全部死掉。”
谢棠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眼眸里完全没有对他大逆不道言行的指责,只有满满的欣赏。
她抬手揉捏他手感极佳的脸蛋,“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死?”
玄蜃怔然一秒,难得地闪烁其词,“这个我不能现在讲。”
那什么时候能讲呢?
自然是他们两人足够亲密,正式成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时。
谢棠抚摸在他脸颊处的手一路向下滑到他的唇瓣处,“圣子如此贴心地关上门窗,不做点好事似乎是我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玄蜃紧张地攥住她腰间的衣物,一双翠色的狐狸眼紧盯着她不放,“谢棠,你知不知道招惹一个蝶族人会有什么结果?”
谢棠想想小说设定,笑了,“难不成您会给我下情蛊?让我离不开您?”
《蛊惑人心》小说内容里确实有蛊虫相关内容,是女主被男主下了情蛊,两人天天到处做恨的剧情。
玄蜃摇摇头,他问谢棠,“你知不知道清水人跟浑水人的区别?”
说着,他抬手解开自己衣服扣子,给谢棠展示他有着一层薄肌的性感身体,并且引着她的手覆盖在他肌肉饱满的胸膛。
谢棠真没想到玄蜃这货童颜巨胸,看着柔弱无骨一推就倒,结果衣服包裹下的身材这么有料。
她也有点迷糊了,她喃喃道,“我问过寨子里的人,他们都不告诉我。”
“那我来告诉你,”玄蜃手上动作没停,继续让她感受自己的色相,嘴上也解释不停,“清水人是不沾蛊鬼的人,浑水人是身上有蛊鬼的人。”
“触碰浑水人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沾上蛊鬼,清水就染成了浑水。”玄蜃依靠在桌案边,用绿色的眼珠望着她,“浑水男人可以通过跟清水女人成婚的方式净化后代血统,几代后就能回归清水。但是浑水女人世世代代都是浑水。”
“你现在能理解跟我接触的代价了吗?”
这个人似乎很有良心,他主动与她暴露身份上的大坑,将选择权交到谢棠的手里。
但真的是这样吗?
谢棠提醒道,“您握得我手疼。”
玄蜃嘴上与她说着对不起,他手上却只卸掉了一丝半点力气,依旧执着地死抓着她不放。
他作为蝶寨圣子养蛊这件事谢棠完全能猜到,只是她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还能传染!
她能接受对方养蛊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她要是自己养,她恐怕能吓得嘎巴一声死那儿。
她谨慎地询问,“您一定要把蛊鬼传染给我吗?您不能控制一下不要人传人吗?”
玄蜃没说话,只是带着她的手指去揉捏他身上的那份Q弹柔软。
不是说山里人淳朴老实吗?
那玄蜃这烧货的勾栏手段是从哪儿学来的?
谢棠真是又震惊又陶醉,他x的!这手感真是好!哪个雌鹰般的女人能拒绝这个?
她咽咽口水,努力在顶级色诱面前保持理智,“假如我一定要沾染上蛊鬼的话,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您能替我养那东西吗?我不喜欢跟蛊虫离得太近。”
拒绝不彻底等于彻底不拒绝。
玄蜃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你定期供奉一些动物血肉或者炒鸡蛋饭就行,我可以替你养,但是你需要保管好你的神偶跟蛊偶,它们坏掉跟死掉你也会受到影响。”
谢棠又问,“神偶跟蛊偶是什么?”
玄蜃耐心地回答,“蛊偶是附有以你一缕神魂的蛊虫,神偶是它的住所。前者是活物,后者是死物。”
这里面的门道有很多,谢棠听着就头疼。
总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科学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玄蜃这个香小子十分危险,应该尽快远离。
可是她又实在舍不得玄蜃这样的美色,穿越一趟被扔到这偏远山区过物质上的苦日子就罢了,要是泡男人的欲求也得不到满足,那这场恋爱游戏还有什么爽感?
她可是玩像素游戏都打瑟瑟mod的色中饿鬼,送到手里的鲜肉不能吃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脑子里的求生欲跟色心疯狂打架,她艰难地问玄蜃,“如果我跟您在一起了,您能让我随便玩弄吗?”
怕玄蜃不理解,她还补充一句,“我不是指玩弄蛊虫,是指玩弄您。”
玄蜃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人,脸红归脸红,他还是选择了点头。
就像谢棠日后将为她此刻的色中饿鬼行为付出代价,玄蜃未来也会为自己对此刻的全面纵容留下泪水。
谢棠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我还想要做下一任蝶族族长,您给我做族长夫人,这寨子里的一切发展都听我安排呢?”
玄蜃想也不想直接追问,“如果我同意的代价是你生生世世陪我留在这里,你愿意吗?”
见谢棠迟疑,他抓着她的手又开始用力,追问道,“为什么犹豫?难道你想离开我?”
“老实讲一直待在这里我确实会感到单调。”谢棠选择实话实说,“不过如果您这里能通网,日后在我谢棠族长的带领下发达起来,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现代电子设备,也能点外卖、接发快递,我不是不能考虑。”
“那好,”玄蜃点点头,“我会让你成为下一任蝶族族长。”
然后他嫁给她,他相妻教女做一名优秀的人夫。
这样谢棠得到了她想要的事业,他得到了他向往的生活,他们俩就是双赢。
现在似乎一切谈妥了,下一步就可以合法地对他上下其手。
谢棠手指上移去摸他颈间的项圈,“这个能解下来吗?”
玄蜃目光闪烁,垂下眼眸,“能解,但是现在不可以。”
把它摘下,他丑陋畸形的原型会把她吓跑。
他才刚有老婆,他不要她害怕自己。
“好吧,”谢棠的手指继续上移,她将大拇指挤进他的口腔去按压他柔软的唇舌,“那跟您接吻会染上蛊吗?您的口腔里有虫子吗?”
玄蜃翠色的眼眸里染上水色,他呼吸凌乱起来,说话也因她的动作变得含含糊糊,“不会,我这里面没有虫子。”
他没撒谎,那里面确实没虫子,他本身就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虫子。
玄蜃话只说一半,句句都是真。
谢棠玩得开心,抽出带着粘液的手指绕着他脖颈处凸起的喉结画圈,“那旁的地方呢?”
玄蜃呼吸越发急促,脸上潮红更加明显,“呼……旁的地方也没有……”
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像是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还手,任她随意摆弄。
这种暧昧的氛围下,做出成年人会做的事似乎水到渠成。
他亲起来跟她想象得一样可口香甜,那种味道让她恍恍惚惚好像在品尝加了蜂蜜的水果茶,她怀疑他之前有偷吃糖果达成这一效果。
桌案上的书籍已经被她兴起时拂去,他坐在案上身体后仰,白皙的皮肤随着她的动作染上粉色的痕迹。
玄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他被她亲得脑子发懵,迷迷糊糊还惦记着吃醋,“你、你怎么这般熟练?你从哪儿学来这些玩男人的手段?你从前真的没有玩过其他人?你莫要骗我……”
“从网上学来的。”谢棠咬他的喉结,“我没骗您,这么多年您是我唯一下手实践的一个。”
“你与我做了这种事……嗯……以后不许再跟旁的人做。”玄蜃舒服得控制不住脑子净说大实话,“不然你碰一个我杀一个。”
呦,狗东西杀心还挺重。
别的男人哪有他好玩儿?
“您想太多了,,”谢棠觉得他的担心很多余,她的手指在他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掐出殊色,“开过您这样的保时捷超跑,我自然再看不上杂牌面包车。”
玄蜃还要再跟她争辩,谢棠凑了过来,将他的话语全部堵回他的嘴巴里。
她的怀抱很软,闻起来有一股温柔的木质香气。
她一将他堵住,他便瞬间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气,脑子再次成功被她带来的快乐搅和成一滩浆糊。
他嘴巴很忙,说话就不太清晰,“你……流氓……我……不太会。”
她的双手托起他的脸颊,“没关系,只要您服务意识足够好,您就能成为让姐姐高兴的好孩子。”
玄蜃才不想做她的好孩子。
是的,没错。
让她快乐只是他把女人钓成翘嘴的一环,才不是他被她玩弄得言听计从的表现。
从谢棠眯起眼睛勾起唇角的表情来看,他确实有让她感觉到舒服。
这令玄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口气,不代表有松开嘴。
谢棠对他持之以恒的讨好很是受用,她将他的长辫子拿到手里细细把玩,用发尾去扫他的脸蛋,“臭小子,你的手干不干净?”
玄蜃松开嘴,昂着头骄傲道,“你进来前我刚刚洗过手,我可是寨子里最讲卫生的人。”
聪明又乖巧的好孩子总是能让老师倾囊相授更多知识。
谢老师特意为他开了一堂1对1辅导的心灵手巧课,具体内容是如何利用自己灵活的双手讨好女人。
对于这堂课,玄蜃一开始学得一知半解、磕磕绊绊,每按照老师的指导进行一步都要抬头看看老师的脸色观察自己解题步骤是否正确。
玄蜃人虽然第一次做题,好在聪明又听话,深得谢老师满意。
磕磕绊绊竟然也将题做得八九不离十。
期间他手腕上的银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越到后来铃铛声越急促,直到谢老师对这节紧张刺激的小课堂喊停。
须臾她餍足地坐在他的腿上,靠着他的肩头用手指揉捏他红透了的耳垂,给予赞许,“真不愧是蝶族的圣子大人,学习能力就是强,满分100分老师给您打70分。”
“怎么只有70?”玄蜃低头看着自己泡得皱巴巴的指腹,眼睛里全是被激起的好胜心,“我刚刚只是太生疏,我要证明给你看我可以做得更好。”
谢棠打了个哆嗦,太过纵情声色女人也是会肾虚的,“今天就算了吧,我的好学生,我们将这道题略过,老师带你刷下一道。”
他无辜又懵懂地眨眨狭长的狐狸眼,重复她的话,“下一道?”
玄蜃长了一副一肚子坏水的妖艳脸蛋,这会儿模样倒显得乖巧又老实。
“这次是老师的炫技局。”她吻上他唇角的同时,手指在他身上如同撩拨春水一般四处留情、一触即离,“你好好学着解题手法,下次自己解给老师看。”
很快玄蜃便没有脑子再去思考证明自己的事情,弄得他额角汗水如珠串一般顺着脸颊流淌到下巴,再如雨水般滴落在他泛着红潮的胸膛。
玄蜃身体在抖,死死咬着牙关不啃出声。
谢棠好笑地亲吻他紧绷的脸颊,“没关系,不要忍耐,在我面前你可以卸下伪装,我会包容你的一切。”
闻言他撩起褶皱深且长、眼尾还上翘的眸子水灵灵地勾着她。
里面一层盈盈的水光配上他隐忍的神态,活像是他要被她欺负哭了一样。
鉴于臭小子总将“莫要骗我”挂在嘴边, 这会儿哪怕他不言不语,谢棠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用指腹细细抚摸他唇角下方那颗娇艳的食禄痣,“我没骗您,我很喜欢您的脸跟您的声音, 它们做出怎样的表情, 又发出怎样的调子, 我都很喜欢。”
这痣长得真不错,看起来骚气又旺妻。
玄蜃依旧没说话, 只是用那双妖异瑰丽的狐狸眼忐忑不安地望着她。
谢棠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凑过去用嘴唇亲吻他,用掌心安抚他。
又过了一阵, 她听到一声很清浅很压抑的轻哼,那是从玄蜃的喉咙里响起的回应。
她的动作僵硬一瞬。
起身看向他时,他红着脸颊, 看起来很是无辜与茫然。
她又盯了他一会儿, 那可怜的神色就朝着恼羞成怒转变了。
他x的!臭小子!
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勾引女人的代价!
当她的吻不再轻柔温柔, 而是如暴雨般迅猛激烈,玄蜃简直被吻出濒临溺水的窒息感。
他绷不住了。
他的嗓子里溢出一连串陌生的声响, 那声音令他面红耳赤,不忍细听。
这副不堪的模样哪里像是圣子, 倒像是勾栏瓦舍里的小倌。
“咬紧牙关做什么?”谢棠用拇指顶开他紧闭的牙关,像摸小狗一样亲昵地描摹他牙齿的形状,“好听爱听,您再哼唧几句小动静给我听。”
玄蜃的脸色涨红一阵,让他叫他就叫,她当他是狗吗?
心里这样想着,当她又说了几句软话哄他时, 他身体又很诚实地按照她的要求哼哼给她听。
谢棠对他的行为感到满意,搂着他又亲又啃。
在得到她的鼓励后,玄蜃也从一开始声如细蚊,逐步过度到低吟浅唱。
那是令双方都感到愉悦跟享受的一次尝试。
吃饱喝足后谢棠就坐在他的腿上,玄蜃将额头靠在她的肩膀。
他现在脑子空空,衣衫凌乱,只有手腕处的银铃铛跟脖颈间的法器项圈还留在原地。
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他刚被女人狠狠糟蹋过。
谢棠进行一些事后关照,她说,“圣子大人人美心善活好,以前没有人泡您是她们的损失。”
玄蜃空洞的眼珠里逐渐有了光亮,他昂头看她,亲昵地用头顶去蹭她的下颌,嗔道,“油嘴滑舌。”
说着,他将右手搭在谢棠的左手上,强硬地将五指挤进她的指缝里。
有人就是这样嘴上跟她对抗个不停,身体却诚实地缠着她贴贴。
这几天接触下来,谢棠对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满意。
她任由他黏了自己五分钟左右,便伸手使唤他干活,“给我弄些水来,我要清理身体。”
见到玄蜃骤然兴奋起来的眼神,她清清嗓子补充道,“我自己洗,用不着您帮忙。”
于是那双狐狸眼里的光芒又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圣子他又开始阴阳怪气,恢复往日的神气姿态,“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你当狗一样使唤的人又是谁?请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以为你睡过我一次就拥有让我当牛做马、为奴为婢的权力了。”
他嘴上激情抗议,手上却温柔地将谢棠抱到他床铺那里坐好,接着弄来一个大浴桶,哼哧哼哧给她准备洗澡水去了。
谢棠:“……”
Bro是真有个性,向来说一套做一套的哈。
谢棠看他亲自烧水,还坐在床边悠闲地晃着双腿吐槽他,“您这圣子怎么当得一点地位都没有?我看您爷爷跟您哥哥那里都常年有人端茶倒水。”
“那是他们骨子里封建落后,”这位偏远山区的少数民族圣子说,“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你别被他们的落后思想腐化了。”
经过他这么一说,谢棠猛然意识到不妙,她好像潜意识里认为身为高层享受其他人的恭维跟奉承是理所应当。
见她不吭声,正在烧水的玄蜃回头看向她,疑惑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寨子外面的世界不像你们带来的书本里写得那样文明跟进步吗?”
“是我的问题,我好像已经是一个被人情世故腌入味的无趣大人了。”谢棠苦涩地笑笑,“您是对的,等到我们上位,我们可不要学习岜莱跟玄棘的那套陋习。”
“我会让您日后不用亲自烧热水的,等到我们将这里经营起来家家户户都有热水器,我们两个人可以楼在一起洗热水澡。”
玄蜃的心脏被她的话弄得怦怦直跳,恨不得要从他的胸腔内挣脱出来跳进谢棠的掌心里。
她好像一位手持利斧劈开大山的勇士,让他原本死气沉沉的日子发生了变化,他甚至开始期待每一个明天的到来。
哪怕未来谢棠弄不来热水器那些东西,他也觉得她很好很伟大。
他对谢棠万分满意时,谢棠也对他十分满意。
玄蜃干活动作麻利,配上他的那张脸简直是赏心悦目。
漂亮男友是服务型家务小能手什么的,女人哪里能拒绝?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就总会产生需要处理的家务活,这东西总要有人做。
男友做了,那她就省心了。
谢棠发出感慨,“玄蜃圣子,您可真是一个贤惠居家型好老公。”
听见这话,玄蜃好不容易褪回白色的皮肤瞬间又粉红一片,他手上干活干得愈发起劲,嘴上还在跟她对抗,“臭流氓!谁要给你做老公了?”
谢棠简直要被他笑死,好险才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唇角,省得他跟自己炸毛。
她看着他在小小的屋子里忙前忙后,再搭配上两个人时不时斗嘴的声音,竟然有种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岁月静好感。
玄蜃给她往浴桶里倒完洗澡水,一转身就撞进她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眸里,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蹭到她身边眼巴巴去拽她的手,“谢老师,你帮我再做一次题吧……”
谢棠:“……”
什么题?
谢棠反应了一阵,才有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见她呆头呆脑地半天不理自己,他生气地凑过去用牙齿咬她的脸颊。
谢棠有心逗弄他,她故意倒吸一口凉气,装出很疼的样子,“玄蜃,你弄疼我了。”
不跟他叫“您”了,看来是真弄疼了。
玄蜃嘴巴里嫌她娇气,手上却紧张兮兮如同捧着珍宝一样捧着她的下颌仔细端详那牙印都不曾留下的脸颊。
他在这里紧张好一阵,一抬眼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气得骂骂咧咧又凑过去咬她,“谢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大骗子。”
两人闹着闹着,又亲在了一起。
刚开荤的玄蜃人菜瘾大,哼哼唧唧做女人的玩物。
等谢棠玩完他,浴桶里的水还温热。
尽管刚才两人有过亲密关系,她还是不习惯自己洗澡的时候有男人在场,她指指点点,“你出去给我看门。”
“看门?”玄蜃气得冷笑,“你把我堂堂蝶族圣子当成什么了?你的看门狗吗?”
他嘴上骂骂咧咧,脚下不停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发泄完不满,他已经出去看门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气呼呼地为自己的人权做抗争,“坏女人,我可以在里面看门吗?”
抗争了,但不多。
“行,那你进来吧。”
谢棠在里面泡澡泡得浑身懒洋洋,玄蜃看似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主,没想到意外地会伺候人,还知道往浴桶里撒花瓣。
其中有几片花瓣看着还挺眼熟,像她之前送给他的。
她往房间花瓶的方向一瞧,果然里面有两朵花被他薅秃了。
玄蜃一进门就开始在那里生闷气,“这是我的房间,我进门为什么要经过你允许?”
谢棠趴在浴桶旁边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出去吧。”
于是玄蜃就按照她的意思骂骂咧咧出去了。
出于好奇,她又喊了一声,“玄蜃,你进来。”
然后他又骂骂咧咧进来了。
谢棠:“……”
真是好硬的嘴跟好乖的腿。
玄蜃看见她脸上玩味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故意折腾他、玩弄他,他刚要发怒那边谢棠又对他勾勾手指,于是在他有意识前他的双腿就带人走过去了。
隔着花瓣,他看不清浴桶里面,但是不耽误他的身体又躁动起来。
谢棠招招手,玄蜃就低下头将下巴放在她掌心里,用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渴望与期待地盯着她。
他虽然嘴上说,“坏女人,你要做什么?”
但这话完全可以翻译为:坏女人,你快对我做点什么吧!
他这人很招笑,记吃不记打,这会儿摇尾乞怜的样子又不是刚才汪汪叫着说不要给女人做狗的时候了。
“你要进来跟我一起洗澡吗?”谢棠其实也害羞,但是他太可爱了,她总是忍不住想逗他开心。
玄蜃开心极了,嘴角几乎要咧到耳侧,只是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本心,“你先洗,我身上脏脏的,会弄脏你。”
浴桶里的水不是活水,女人的生理器官又很脆弱。
他们两个人一起洗澡,他是不会怎样,但是她容易不舒服。
“我用你用过的洗澡水清洗一下就行。”他倒是完全不嫌弃谢棠。
谢棠怔然一会儿,转而伸手去揉捏他的脸颊,“狗东西长了一副一肚子坏水的妖艳模样,结果骨子里这样阳光开朗、落落大方、温柔贴心,真是招人喜欢。”
这话听着既像是在夸他,又像是在骂他。
不过没关系,总归是在表达对他的喜爱。
玄蜃心里美滋滋,面上拽得要命,眯起眼睛睨着她,“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莫不是在用甜言蜜语哄我?”
“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跟你亲近?”谢棠把他冷白的皮肤揉捏出健康的粉红,“你放心吧,你这么乖我会给你奖励的。”
对于谢棠说他很乖的评价, 玄蜃习惯性否定,“谁很乖了?你莫把这些哄娃娃的话术用在我身上。”
他嘴上是这样讲,但是谢棠要是不肯哄他了那是万万不行。
后面谢棠洗完澡,轮到他洗澡前, 她帮助他快乐了一次。
玄蜃没让谢棠去给自己看门, 也没让她转过去不要看自己。
他洗得比谢棠还保守, 谢棠会把胸膛往上的锁骨区域露在花瓣上,玄蜃只露出了涵盖鼻子的半张脸, 连他的嘴巴都藏在水面下面。
谢棠跟他开玩笑,“要不是知道你这个人爱干净,我还以为你在偷喝我的洗澡水。”
“我才没有。”玄蜃快速把嘴露出来说完话, 又将它藏到水面下。
说完大概自己也觉得心虚,微妙地移开视线不跟他对视。
她香香的,他脏脏的。
这水被他碰过就脏不能喝了。
否则……否则他确实想尝一尝。
谢棠不晓得玄蜃脑子里具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这会儿有点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将视线落在花瓶里被他薅秃的玫瑰上面, 懒洋洋地说道, “你这里的花被糟蹋得不轻,我明天带新的给你。”
被送花肯定是值得高兴的。
玄蜃偷偷在谢棠看不见的水面下方翘起双脚拍打桶底, 面上依然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反派嘴脸,“呵呵, 还算你识趣。”
谢棠好像得了一种看见他就想笑的怪病。
她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走到浴桶边俯身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宝宝,你真的好可爱。”
玄蜃僵硬了一会儿,脸色涨红地哼哼一声,赞许了她的品味。
两人在这边又腻歪了一会儿,因着天色已晚, 谢棠来不及等他洗完澡就得提前撤退。
玄蜃双手扒着浴桶颇为不舍,心里对干掉岜莱跟玄棘上位的目标更加迫切。
等他们建设好谢棠嘴里的新时代新山寨,他们就能一起站在淋浴喷头下洗澡,他就可以安心地跟她在浴室里贴贴了。
那个时候的贴贴肯定不止是现在这般浅尝辄止,而是那种深入到彼此骨血里的亲密。
玄蜃想着想着,又变得跟坚硬如铁。
但是他又不想碰自己,他只想让谢棠碰。
他慢慢地将整个人滑进谢棠的洗澡水里,它刚刚包裹过谢棠,现在又来包裹他,那就代表现在入侵他每一处毛孔的每一滴液体都跟谢棠本尊亲密接触过。
他感觉好舒服,快活得如同一尾游鱼。
为什么岜莱跟玄棘不能立刻暴毙呢?
两个阻碍别人幸福的杂碎。
须臾,水面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起来,紧接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肉虫从里面一跃而出。
玄蜃走到镜子前看向里面畸形的怪物,它是如此的令人恶心,人类的四肢跟头颅猎奇地被缝在蝴蝶幼虫的身体上,如果被旁人强行与怪物拼接在一起的破布娃娃。
他本来是人类的,他原本不是这种样子的。
不!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玄蜃崩溃地伸出指甲暴涨的爪子环抱住自己,随着手指移动,诡异庞大的虫躯上留下令人惊心动魄的血色深痕。
这一刻,房间内所有的虫子都躁动起来,争相恐后地试图从困住自己的罐子里逃离这充满血脉压制的现场。
玄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没有眼白的眼球内满是粘稠的黑泥,“岜莱,玄棘,你们都该死。”
是了,他们都该死。
如果没有神偶的束缚,他早就让他们生不如死。
谢棠会按照他原本设想的那样帮他从岜莱那里偷走神偶吗?
如果她那样做了,万一她借机知道他本体是一只怪物该怎么办呢?
她会嫌弃自己吗?她还会亲吻他的额头说他可爱吗?
如果他们没对他做那样的事,那么他还是完完整整的人类,他根本就不用这样患得患失担心谢棠会被他吓跑!
“岜莱、岜莱!你该死!你该死!”
不知过了多久,畸形的丑陋的虫子颤抖着双手将项圈戴回他那属于人类的脖颈,于是他扭曲的躯干剧烈收缩起来,变回少年白皙劲瘦的身子。
夜色中,有人发出痛苦的低吟,“谢棠……谢棠……我可以相信你吗?”
“谢棠……谢棠……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好吗?”
跟人培养感情需要时间,而他不仅没有时间,也不擅长这种事。
不知道是不是谢棠在玄蜃这里的催促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唐晚晚在玄棘那边的努力有了结果,寨子在第二天给出了教师失踪事件的调查结果。
据说有村民在山林里砍柴时意外发现了他们的尸体,线索指向他们菌子中毒产生幻觉,在浓雾中迷失方向最终葬身兽口。
唐轻柔跑来将这则消息转告给谢棠时,她正站在小芳此前分享给她的采花圣地劳作
她闻言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只是薅几把草叶用指腹碾成线,动作干净利落地捆起刚刚采摘的花朵的枝干。
她审美不错,姹紫嫣红的野花于她手中顷刻间化作错落有致的花束。
唐轻柔看她不紧不慢的模样就心焦,“姐姐,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这位npc神神在在的样子可以说是一点有效信息都没有透露给她。
唐轻柔心急如焚,“而且姐姐,眼看着玄棘跟唐晚晚那个死绿茶走得越走越近了!你快点付出点有用的行动来!爱情故事里默默送花的痴情舔狗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她这一说,谢棠就想起来之前自己当初顺手给玄棘送花的场面,她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喜欢玄棘,我当时送花只是给自己的迟到找个理由。”
只是她这份发自内心的否定被唐轻柔评定为一生要强的东洲女人被戳穿糟心事后心口不一的挽尊。
没关系,不就是喜欢的男人被唐晚晚给抢走,还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这件事她熟悉得很。
她正在那里脑内给谢棠编写命很苦的单相思往事呢,谢棠回应起前面她说的问题,“这里雾气弥漫手机又没有信号,寨子里也没有放我们提前离开的意思,暂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们能做的就是低调做人、谨慎做事、每天锻炼身体,苟且偷生,熬过这段时间。”
以玄蜃的说法,寨子定期“失踪”一部分人是双方都默认的规矩。
用武力值来对比,支教团显然是无法抗衡当地人才被迫“默认”。
当地人自然听族长、少族长两位最高领导人的话。
只要这三座大山还立在那里,那支教团的人身安全跟村民的经济发展永远都是伪命题。
心中有了自己的计较,她抬眼打量唐轻柔,并对她发问,“说起来这个时间点不是轮到你教数学吗?你翘课了?”
现在支教团里先是见识到小女孩变身□□精大杀四方的震撼,又经历过与散发着尸臭的活死人陆凌霄同处一室的刺激。
他们一行人的身心都遭受到巨大的冲击,能强撑着精神不在寨子里发癫都不错了,哪里还有胆量去学校继续跟怪物们亲密接触?
其实现在能准时去学校上课的,也只剩下谢棠这位支教团眼睛里的npc。
见唐轻柔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谢棠心里也猜到几分她的所思所想,她抬手替对方整理鬓角凌乱的发丝,“害怕是正常的。”
“只是你们也别忘了这里是贫困山区,这里的村民为了孩子教育才一直省吃俭用给我们提供粮食,结果大家还在这里频繁翘课。”
“假设村民本来就对我们心怀敌意,现在大家这副光吃饭不干活的态度岂不是更拉人家的仇恨值吗?”
假如他们真的是支教老师跟贫困山民,谢棠说的话完全合乎逻辑。
但是他们这群老师是假的,是异世界送过来的名为旅者实际跟祭品没什么两样的东西。
这里的贫困山民只有贫困是真的,家长是不是人不清楚,学生是会变成杀人癞蛤蟆的怪物。
唐轻柔感觉自己的左右脑在疯狂的互搏。
左脑说:【只有npc才说得出这种道貌岸然的鬼话,你忘了小芳变身人形癞蛤蟆到处杀人的骇人场面了?谢棠让你去给它教书?你要是同意你就是嫌自己命长!】
右脑说:【可是谢棠的观点确实有可取之处,当天她可是拿着一根搅屎棍在寨子里杀得七进七出呢!说不定你努力降低一些当地人的仇恨值,关键时刻能保命呢!】
右脑又说:【如果你真跟谢棠这样土著npc的一样去把这里的所有怪物都当人看,按照世俗的逻辑去与他们相处,那会不会也被他们按照真正的老师去对待?会不会这就是在这里顺利活过30天的法则?】
谢棠见自己说完话唐轻柔就露出一副痴呆的样子,呆立在原地像一颗没有生命跟智慧的石头,她悠悠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花束塞进对方手里,“你今天的课由我来代上,你好好调整一下心情,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谢棠临走的时候,她的衣角被人从身后拽了一下。
她回头就见唐轻柔满脸怔然地问,“这束花是送给我的?”
看见她点点头,唐轻柔又恍恍惚惚说道,“你居然会送花给我,我未婚夫都没有给我送过花呢。”
谢棠扬起眉梢,煞有其事道,“我知道我魅力很强,但我是直女,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束花就爱上我。”
在唐轻柔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前,谢棠灵巧地后退几部笑着摆手与她道别,“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去替你上课了!傻孩子下次找男人记得擦亮眼睛!”
眨眼间她的身影就消散在浓雾里。
唐轻柔有时会怀疑她是山间带给人类快乐与幸福的精灵,她的出现如美好又神秘的一场幻梦。
幻梦本人还不知道傻孩子又在脑子里偷偷给她安人设写新剧本。
她刚刚匆匆赶到学校,准备给孩子们上课。
她本来以为老师不在场,教室里应该没有几个人才对。
结果她一进入充当教室的竹楼,发现孩子们一个不少全坐在座位上脑袋旋转180°看向门口的她。
人类的颈椎可以旋转到这种程度?
谢棠怀疑早上的菌菇饭没熟,她神经中毒才出现了幻觉。
这挺正常,毕竟还有人吃菌子中毒看见变形金刚在自己腿上打仗呢。
跟见证二次元入侵现实世界比起来,幻视学生脖子扭转180°不算大事,又不是360°,这只能代表当地学生们的脖颈相较于外地人更灵活些。
面对学生们的异常, 谢棠她神色如常,“唐老师这节课身体不舒服,由我来替她代课。”
言简意赅地解释完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她又询问小班长阿媞, “上次数学课唐老师讲到哪里?”
阿媞当然记得自己的哑巴身份, 她也知道谢棠不是故意跟她找茬。
听到老师问话, 阿媞立刻摸出简陋的绿色作业本,乖巧地走到讲台前将本本上的笔记指给她看。
谢棠夸她是好学生一点问题没有, 阿媞这随堂笔记将知识点记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看就知道上节课唐轻柔教了什么,后面又该教什么。
“真不愧是小班长, 这才能就是不一般。”
夸人这事对谢棠而言简直手到擒来,性格内敛如阿媞也被她夸得露出腼腆的笑容。
“好,那我这节课继续教你们乘除法。”说完谢棠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鉴于老师是语文老师, 如果大家学习进度足够快, 待会儿下课前老师继续给你们讲昨天没讲完的《三十六计故事》。”
听到老师说要讲故事,下面的学生们那一双双眼睛里都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小芳歪着头打量着黑板前笑意莹莹的老师, 见她毫无芥蒂地对着自己笑。
看样子那群旅者还算老实,背地里也没有泄露她的秘密, 那她就放过他们好了。
只是这个寨子所有喘气的东西都在眼馋他们的血肉,尤其是最上面那位,愿他们自求多福吧。
认真听讲时不一定会被老师点名表扬,但你只要敢在课堂上溜号,那真是会被老师百分百点名,“小芳,你来做黑板上这道数学题。”
小芳傻了, “啊?我?”
蝶祖在上!为什么老妖怪不仅要学数学,还要被课上抽查啊!?
她试图找专业替死鬼干活,“阿媞最喜欢解数学题了,我、我……”
面对谢棠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神,小芳咬咬牙还是将屁股从竹凳上移开,磨磨蹭蹭去谢棠眼皮底下坐牢。
她站了一会儿,也没憋出来答案。
谢棠笑眯眯地提醒,“这次老师允许你用手指算数。”
小芳眼前一亮,用自己跟谢棠二十根手指跟二十根脚趾的加成下很快将解出答案。
在谢棠眼里没有笨笨的学生,只有喜欢甩锅逃避责任的老师。
她先是当众夸奖小芳说她脑子灵活,数手指、脚趾的速度世上难有,这才在小姑娘昂首挺胸回到座位后系统地给他们讲解正确的解题方法。
这次的教学工具当然不是手指脚趾啦,用的是粉笔书写的算数公式。
谢棠教完书,看时间还早,于是在孩子们的欢呼中提前结束数学课,转而给他们讲《三十六计》故事。
“今天我们来讲借尸还魂。”她故意用阴森恐怖的语气说道,“这个词原来指已经死去的鬼魂借由别人的尸体复活。”
一屋子死孩子面面相觑,这个操作在蝶寨屡见不鲜,他们不觉得哪里吓人。
谢棠见他们不为所动,于是又用更夸张的恐怖表情试图吓唬小孩子,“在兵法中,它指利用看似没用的‘尸体’来壮大我们自己。”
孩子们寻思这件事他们也懂,要是没有旅者们的尸体,他们的□□早就腐烂成一滩烂泥。
这事是旅者跟当地人约定俗成的事情,也无法吓到表面还停留在孩童时代,实际上活了几十年的怪物。
在他们看来,谢棠的故事内容根本一点都不惊悚,她故意做出来的恐怖表情也没有他们临死前的惨状吓人,她装神弄鬼时的现场氛围甚至不如平时他们嗓子眼里钻出蛊鬼的冥场面。
谢棠装神弄鬼好一阵,吓到0个人、0只怪。
但是她的挫败只有一瞬,接着便越战越勇,使劲浑身解数来吓唬她眼里的这群孩子。
看着人类在自己面前努力搞怪的怪物:“……”
阿媞做人时期因着本人跟名字一样聪慧美好被选为祭品,现在做怪时期也依旧善解人意。
她见其他人都呆头呆脑,于是聪明的她贴心地伪装出一副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凑到谢棠身边去抓她的衣摆。
谢棠被钓成翘嘴,她一边享受着小萌物的贴贴,一边搂着她歪着嘴安抚小孩们,“哎呀,你们不要怕。老师嘴巴里怪力乱神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哪里会存在鬼怪呢?”
阿媞嘴巴里的尖吻蝮想说鬼怪就在这里,还正被她怀里。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谢棠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让它不想嘶嘶出声了。
小芳看得嫉妒死了,她也要上来去抱谢棠,却被其他小孩子推了个踉跄,“你身上好脏,会弄脏老师的。”
小芳生前每一天都被阿妈洗得干干净净,后来她死掉了,阿妈疯掉了,便没有人再给她洗衣服、洗头发,摸着她的头说日子会好的。
她迟疑的时候,谢棠已经主动伸过另一只手将她揽到她温暖的怀抱里。
浓雾弥漫的蝶寨,谢棠的笑容跟许久未见的太阳一样明亮,“没关系啊,老师的衣服也不干净。我们凑一起可以做脏脏包组合呢。”
“还有小朋友之间不要推耸他人,这样很危险的,”谢棠又先后摸摸小拦路虎跟小芳的头,“还有以后不许这样嫌弃同伴啦,这种伤害朋友自尊心的事乖孩子是不会做的。”
小拦路虎不稀罕做什么乖孩子,在这座吃人的寨子,乖巧听话也是一样要被当祭品喂虫子。
不高兴归不高兴,他还是撇撇嘴没说什么。
原本他们这群怪物谁也看不上谁,谢棠的存在居然能起到了粘合剂效果,将这群彼此看不上的家伙凑在一起做她的乖宝。
只能说这个女人确实有点东西,真不愧是他们的老师。
这次谢棠上完课回教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
她一转身便对上了小芳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她问谢棠,“棠棠老师,你会参加下周寨子里的春浴节吗?”
“是的。”谢棠从不嫌弃她的头发油,蹲下身抚摸她发丝的动作格外自然。
“老师,山里虫子很多,”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从脏兮兮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她将裹在外面的布层层揭开,露出里面干干净净的香囊,“那你把这个带在身上,那些虫子就不会吃你惹。”
谢棠静静地看了那只香囊很久,沉默着没有动作。
小芳想到了什么,急忙解释道,“老师,它不脏的。”
反应过来的谢棠伸手将小芳跟香包一起收进怀里,她用干净的手指蹭蹭她黑乎乎的脸蛋,“谢谢小芳,老师一直都没觉得你脏。”
“话虽如此,但是春浴节这种美好的节日总是值得我们好好打扮一下的对不对?”谢棠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温柔模样,“老师帮你提前梳洗一下怎么样?”
见到小女孩露出犹豫的神情,谢棠从自己的包包里摸出一袋彩虹糖,嘴里诱哄道,“老师其实是一个喜欢打扮棉花娃娃的养棉人,可惜这里没有小棉花让老师好好装扮一下,你就发发善心帮老师过一下这个手瘾好不好嘛?”
小芳原本是想拒绝的,她总觉得谢棠这些都是照顾自己自尊心理由,其实她就是想帮自己洗澡。
可是谢棠又是用软乎乎的语调哄她,又是抱着她蹭来蹭去,让她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甚至不仅仅是无法拒绝,她被谢棠牵着小手往家的方向走时,还没忍住勾着唇角傻乐。
在小芳的家里,谢棠见到了她那位神秘的母亲。
对方瘦的厉害,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干瘪的尸体。
见她牵着女儿进来,小芳妈妈脸上那与小芳如出一辙的黑眼珠瞪得几乎在眼眶里待不住,下一秒就要滚落出来。
谢棠还以为这是对方担心自己是坏人的表现,于是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家长你好,我是小芳的老师,我想借用这里跟小芳一起洗个澡。”
小芳妈妈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她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像是要说些阻止的话。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麻木地将眼睛重新投向墙板,继续煎她的人寿。
这家里总共有两个人,一个是懵懂小孩子小芳,另一个是她疯了的母亲,这屋子里的卫生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很像谢棠看过的家政网红视频中的生化武器老屋。
这嗅觉冲击自然不必谈,视觉冲击更是令谢棠震撼。
这里的地板上黏着一层黑乎乎的脚感如口香糖一样的东西,堆积如山的杂物堆里还有爬来爬去的飞天双马尾全家,从卵鞘到幼虫再到成虫可谓是一应俱全。
小芳看出来她不喜欢这里,她动动手指,一只□□出现在她脚边。
没有人牲进补时,它除了去山里打野味,偶尔也会吃这里的蛋白质。
从它肥嘟嘟的体型来看,这东西平时没少吃。
感应到大魔王癞蛤蟆的出现,屋子里所有的活物都躁动起来。
小芳本意是将虫子驱赶出谢棠的视线,结果做过火了,谢棠亲眼见证到自己童年动画片里蛇虫鼠蚁一齐搬家的冥场面。
尽管进蝶寨开始谢棠就被迫跟虫子打交道,这一幕还是带给她极大的震撼。
她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惊声尖叫,还是头皮发麻整个人原地宕机什么都没做了。
从那一幕起,后面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
总之谢棠恍恍惚惚只记得自己已经把小芳洗得干干净净,但是关于她怎么从那个竹楼里出来,又是怎么来到玄蜃的浴桶里被他伺候洗澡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意识清醒时,玄蜃已经给她洗了有一阵了。
谢棠第一句话是,“搓背的手再用力些,你这个力度好像在给我挠痒痒。”
她的第二句话是,“这座寨子还是太落后、太贫穷了,假如这里交通发达、经济富足,这里的所有人能随时随地洗澡,法律范围内想做什么都自由,大家的日子是不是会好过很多?”
她问完不等玄蜃回应,她自嘲一笑,“真是一个蠢问题。”
玄蜃动作停顿一下,说,“这问题不蠢的。”
谢棠没吭声,只是安静地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在浴桶边静静地趴着。
玄蜃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关键时刻他的死嘴又笨得厉害。
假如扇耳光能扇出些让谢棠开心的话语来,他不介意扇到自己鼻青脸肿,哪怕将这层皮扇掉只要她开心也……
不,这样不行。
谢棠喜欢他这张脸。
她喜欢的东西,他都该好好珍惜。
可是他要怎么让谢棠开心一点,他笨死了,他不如早点死了,等干掉玄棘跟岜莱,他一起死掉好了。
玄蜃脑子里不停地跟自己生闷气,手上却温柔得要命,给谢棠擦背的时候不敢用力一点也不敢轻柔一点,完全按照她指示的力度去服务。
他在那里轮番diss全家呢,谢棠开口了,她说,“你爷爷跟你哥哥能不能联系外界政府搞搞村寨建设?”
玄蜃先是摇摇头,意识到背对着自己的谢棠看不见他的脸之后,又开口耐心解释,“不能。早年村里与外界通讯的时候,他们就听过农村人口外流这事,寨子里当时有人要外出打工,被他们强行按了下来。”
“再后来这里起了大雾,他们如愿让寨子彻底与世隔绝,不用再怕底层人逃离大山。他们是受益者,而受益者是最讨厌改变的。”
哪怕刨除这两位土皇帝的个人想法,这座蝶寨也已经被蝶祖深深地诅咒,这里土生土长的人类与怪物根本出不去,只有外界来的支教团能在30天结束后出去,前提是他们能在怪物堆里活下来。
“既然你爷跟你哥无法被说服的话……”谢棠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来与他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死掉呢?”
“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话,失踪也行。”她叹息,“我真是感到迫不及待了啊。”
玄蜃之前还在苦苦思索怎么说服谢棠帮助自己从岜莱那里偷神偶的事情。
他连偷窃这种事都对他眼里正直善良的谢棠说不出口。
之前相处时谢棠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只是当时他说一句还不是时候,她便不再追问,这个话题就这样轻轻揭过。
但这一次,她围绕着这个话题不依不饶,似乎随着她在寨子里的时间越长,她对那两人越是反感。
上次谈合作确实不是时候,但这次不一样了。
玄蜃呼吸急促起来,说话也顾不上修辞,语句听起来有点混乱,“我……我认识一个非常厉害的有一人那么高的蛊虫,他一个人……一只虫就能将他们跟他们的狗腿子全部制服。”
谢棠没搭话,她知道搓澡师傅一定还有后话。
果然,玄蜃咽咽口水,嗓音都紧张到听起来有几分尖锐的程度,他抬手比比划划,“但是能控制他的神偶被岜莱藏起来了,只要有人能将神偶从魔爪里救出来,那只蛊鬼就能……”
谢棠不会问玄蜃为什么不自己去偷这种问题。
要是他能下手,那他早下手了,也不至于在这里央求她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外来户帮忙。
指不定玄蜃如此白给,也有拉她入伙的考虑。
谢棠不在乎他这点小心思,他既然入了她的帐里,出了事她自然不会让他形单影只地顶着。
她对他招招手,他便凑过来将下巴搁到她掌心内。
谢棠手里玩弄着他手感极佳的下巴,嘴里也没闲着,“好呀,你对岜莱比我更了解,你有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提议呢?”
寨子里这些蛊鬼至今没有把岜莱跟玄棘一起弄死,除了离不开岜莱本身那些狗腿子的努力,还跟他手握能操控自己这个最强蛊鬼的神偶脱不开关系。
他自然会布下天罗地网去看管保命的东西。
谢棠要是能达成任务的同时顺利脱身那再好不过,可她万一在过程中受伤怎么办?万一她将命搁在那里又该怎么办?
玄蜃自己死掉是无所谓的,但是谢棠不能死,受伤也不行。
想到这里,玄蜃本来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
他突然不想挣脱这狗屎一样的命运了,只要谢棠好好活着就行。
谢棠见开心小狗秒变落水狗,那双挠他下巴的手便改道去揉弄他的脸颊,“没事啊,我在这里呢。你不要思虑过重,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我们得先有一个初步的方案,才能一步步去健全它对不对?”
玄蜃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东西,他嘴巴嗫嚅一阵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谢棠总喜欢忽悠人,他怕她这话也是忽悠他的,他更怕她冲冠一怒为蓝颜不管不顾按照他的方案去一个人独闯虎穴龙潭。
谢棠凝望着他那双忽闪忽闪的翠色狐狸眼,忽然有点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了。
他x的,这顶着一张妖艳脸蛋还总是露出恶毒笑容的烧玩意儿居然是个恋爱脑吗?
谢棠感到不敢置信。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说那个计划是什么,依旧沉默如金。
可从始至终,他眼里的担心跟忧虑都是真切地存在着,毫无作伪的迹象。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玄蜃铺垫这么久的时间,居然还能在这临门一脚的重要关头情绪化摆烂。
这样看来他确实是个没用的东西。
可是谢棠没有嫌弃他,她心里还有一点点压抑不住的小开心。
“真没用啊,我的宝宝。”她喟叹一声,手指上移又改去揉捏他的耳朵,“好在我还算有用,那就让我来想想办法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谢棠眼里露出了兴趣,“玄棘在岜莱心中的地位怎么样?他会不会对这个好大孙毫无防备?又会不会在好大孙闯祸后对他痛下杀手呢?”
她这话一出,玄蜃眼睛里暗淡的光一瞬间又亮了起来,“阿爷还指望玄棘传宗接代,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干掉他。”
岜莱的年纪直奔八十,是半截身子都埋黄土的年纪。
让他跟人睡觉传宗接代,那属于虐待老人了。
而目前玄棘又没有后代,如果玄棘死掉那岜莱这一支可谓是真真正正的绝后,这可是封建大家长无法忍受的。
谢棠粗糙的指腹将他冷白的耳垂摩擦出浅浅的粉色,“那就让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计划可不可行,后续又要如何完善且不谈。
玄蜃当下就要被谢棠这运筹帷幄的言谈举止给迷倒了。
他原本是站在浴桶边弯腰将下巴递到谢棠面前,这会儿他干脆蹲在浴桶前,一个劲地对她摇尾巴。
他笑得合不拢嘴,“谢棠,你好聪明呀。”
在谢棠原本的世界里,她经常听到的是“天真”、“自以为是”、“想一出是一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复杂”、“你脑子真是不行”这类评价。
在这种语言环境里生活,失业的她万念俱灰到想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听多了负面评价,骤然听到有人对自己热烈的肯定,谢棠第一反应是怀疑,“你这臭小子是真的觉得我厉害,还是在说情话哄我开心?”
玄蜃不高兴了,他板着脸说,“我哪里会哄人开心?我要是有这项技能就不至于你不高兴时嘴笨得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跟你一样油嘴滑舌的人吗?”
谢棠:“……”
他好像是在夸她,又好像是在骂她。
不确定,再听听。
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玄蜃撇撇嘴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在谢棠以为他不会继续回应时,他又扭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严肃地说道,“你莫要不信我,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论在谁看来都真的很棒呀。”
爸了个根,这样可爱的小男人生下来就是要被她亲死的!
当她凑过来将他狠狠吻住时,玄蜃脑子还有点懵。
他以为谢棠今天身体不舒服,不会想吻他了。
其实他是很想吻她,但是他更希望她开心,所以一直在偷偷忍耐着贴贴的欲望。
他这会儿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也不耽误他努力抬头凑过去给她亲个痛快。
曾经的谢棠看见小说里描写大美人呵气如兰时,她觉得这只存在于作者的幻想。
但是玄蜃真的很香,她亲自尝了发现小说里写的还太过保守了。
他不仅闻起来香,细品还有蜂蜜的味道。
亲吻过后,谢棠摸着他湿漉漉的唇角,“你尝起来怎么总是这样甜?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果了?”
玄蜃不需要吃那种东西。
他现在的身体是由内到外透着甜香。
如果岜莱老头不是担心吃了他会损失一个强劲战力,他不会活到见到谢棠的这天。
他跟谢棠腻歪了一会儿,当然仅限于亲嘴,没有更深一步的亲密。
谢棠毕竟才魂不守舍地从小芳那里飘回来,虽然他无时无刻都想要她,但是他能控制住自己。
她不舒服的情况下,他只想让她好好休息。
谢棠被他伺候着洗了背面,前面是她自己上手用毛巾清洗的。
她出浴时,玄蜃抱了一捧熟悉的衣物过来,并且解释道,“你之前的那套衣服味道不妙,我洗干净再送还给你。”
“这套衣服是我去宿舍那边的晾衣架上拿的,我识得你的衣服,不会弄错。”
“又是帮忙洗澡,又是帮我洗衣服,还帮我去女寝取换洗衣物,谁家男人这样贤惠?”谢棠高兴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还好,”玄蜃又说,“这里面有干净的亵裤跟内衣,是我此前按照你的尺码给你缝制的,干净又卫生”
谢棠:“……”
她的贴身衣物没有晾在室外,他没拿到也很正常。
只是……男人为此拿出了给她亲手缝制的手工裤衩跟手工内衣?
这种离谱的操作她阅文几十年都没在小说里见过,居然真切地在现实中发生了。
她目瞪口呆地从衣服堆里翻出来这两样东西于光线明亮处观察,居然还真的缝得有模有样。
玄蜃似乎怕她误会自己是变态,还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上次你在我这里洗澡没有换洗的贴身衣物,所、所以我才想着给你缝制几套撂在我这里备用,我不是单纯的变态。”
“哦、好,”谢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干巴巴地问玄蜃,“那我原本的……”
玄蜃顶着他那张妖艳的反派脸蛋一本正经道,“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人们常常以冷脸洗内裤来形容恋爱脑。
玄蜃跟他们有本质性区别,他热脸洗。
谢棠感觉自己这不像是谈恋爱,像是找了个好家政。
但是谁能拒绝男朋友手工内衣内裤呢?
反正她是不能,因为穿起来真的蛮舒服的。
谢棠享受干净衣物之余也没忘了自己的学生小芳, “待会儿我回去给她拿一件我的衣服。”
哪怕她住在跟垃圾堆没两样的环境里总会染上味道,但被搓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女孩配上干净衣服视觉上会干净利落很多。
“不需要你的衣服,我从别家给她讨几件就是。”玄蜃扫了一眼她腰间悬挂的驱虫香囊,冠冕堂皇道, “蝶族有自己的民族服饰, 不能随意穿外来的东西。”
他老婆的衣服他都没穿过, 旁的人也不能穿。
不过看在那个老□□送香囊的份上,他可以礼尚往来帮帮忙。
谢棠也没执着, 竖起大拇指夸赞他心细善良之后就没再多问。
倒是玄蜃在送谢棠回宿舍的路上主动提起话题,“你有见到小芳的母亲吗?”
见她点点头,他疑惑道, “对于她这个大家眼里的怪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谢棠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她点点头, “好, 那我现在问你, 你讲吧。”
她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油嘴滑舌撩拨得人家面红耳赤, 有时候又直言不讳噎得人胸口发堵。
谢棠看出来玄蜃被她弄得不上不下,于是粲然一笑说道, “好吧,那就劳烦伟大的圣子大人替我讲解一下小芳阿妈的故事,重点讲讲她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后来又为什么疯了。”
她这样哄他,玄蜃的脸色好看很多。
他深吸一口气,说起经典先导语,“她的事情说来话长……”
在他进一步展开前, 谢棠抢答道,“是不是她很年轻的时候老公就死了?留下她一人撑起一整个家庭,上要照顾公婆,下要照顾孩童,中间还要干农活谋生。”
“在这样一个思想封建落伍的蝶寨,又背上克夫骂名,且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孩,老实的穷苦女人就在这样的高压环境里被逼疯了。”
玄蜃漂亮的狐狸眼露出大大的诧异,“你怎么知道?”
谢棠没忍住嗤笑一声,“这千百年间寡妇的故事不就是如此吗?”
孤儿寡母无论在哪里都遭人欺负,要么母亲跑掉、要么母亲疯掉、要么母亲死掉。
小芳的妈妈就介于后两者之间。
玄蜃深吸一口气,敛下眸子说道,“你说的大致很对。”
她的推测大多数都是准的,只与事实有一些她认知之外细微不同。
小芳阿妈是一个很能吃苦也很能干活的女人,如一头沉默不语的耕牛。
她不仅每天都要做山一般堆叠的家务跟农活,还要遭受畜牲们的欺辱。
日子过得如此贫苦跟屈辱,她唯一的女儿小芳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也养得白白胖胖。
小芳阿妈没有在千夫所指跟上有老、下有小的辛劳里疯掉,她是在女儿小芳被送去做祭品后疯掉的。
人类小芳早就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只不吃生肉便会烂回一滩肉泥的怪物。
只是这些话他都没办法跟谢棠说,这已经超出了她所理解的世界范畴。
玄蜃最终只是告诉她,“逼疯小芳阿妈的人群里,岜莱是最大的恶人。”
如果不是他发了疯的要炼制什么禁书里半人半神的蛊王,寨子里不会死掉这么多跟小芳年龄相仿的孩童。
他也会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随时都担心谢棠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天理不容的怪物。
“所以我们干掉岜莱是为民除害,”谢棠说完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男人,“你是大义灭亲,不要有什么伦理上的负担。而且死都是便宜那个老登了。”
玄蜃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复杂难言。
同样都是阿妈,小芳的阿妈曾经想过救她,只是救不了她。
她不像他的阿妈,他的阿妈是手舞足蹈亲自把他送到岜莱手上的。
她是穷苦的浑水人,入不得岜莱的家门。
可笑,她还以为乖乖地送上孩子就能得到对方的认可,能活着去岜莱家享福,还能在死后进入对方的祖坟跟那个死鬼男人合葬。
她确实也如愿以偿了,只是过程跟她想得有些出路,她的棺材板上全是血色挠痕。
他想入非非时,谢棠捏了捏他滚烫的手掌,“下次你去祭奠你阿妈时带上我吧,我会在她的坟墓前献上一捧花,告诉她我会照顾好她的儿子,让她九泉之下不必挂怀。”
玄蜃本来没觉得怎样多委屈,他只觉得那个蠢女人活该,更觉得岜莱该死。
谢棠这样一说他便突然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浓郁的酸涩,让他喉咙发堵,令他眼眶发热。
他仰头望看不见太阳的雾蒙蒙苍穹,深吸一口气想将喉头的哽咽尽数吞咽回肚子里。
他嘴唇微不可查地抖动着,他想说这种事根本不必告诉她。
她在儿子小时候拿他当牛做马,后来又不顾儿子的死活用他去换荣华富贵,她哪里会乎有没有人照顾他呢?
可是玄蜃喉咙哽得厉害,最终也只是发出声细如蚊的一声:“嗯。”
谢棠伸手将他揽过来,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摸他脑后柔顺的乌发,“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她感觉到玄蜃搂紧了她的腰,有滚烫的液体逐渐晕湿她的衣裳。
谢棠故意说话逗他,“香小子,我的内衣都被你哭湿了,回头再给我缝几件。”
玄蜃没绷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郁哭腔的笑声,接着低低哑哑地说,“嗯,我知道了。”
等谢棠哄完人回到宿舍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跟她的心情一样昏昏沉沉。
得益于她行李箱里的衣服长得都差不多,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外面换了一套衣服回来。
唐轻柔对于谢棠的变化不敏锐,面对唐晚晚时却是敏感肌。
“天马上要黑了,那朵白莲花怎么还不回来?”她问谢棠,“你刚刚回来的路上有见到她吗?”
谢棠这会儿正是化悲愤为食欲的时候,她坐到餐桌那里疯狂往嘴里塞糯米饭跟油炸竹虫,她嘴巴里没有缝隙说话,只能通过摇头的动作来回应唐轻柔的问话。
见状唐轻柔烦躁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始愁眉苦脸地叹气。
眼下正值晚餐时间,宿舍里的人都聚集在餐桌这里,唐晚晚不在,她的好闺蜜冯青还是在的。
于是唐大小姐手指敲敲桌子,选择对冯青发难,“大姐!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呢?外面的天都要黑了,那个狗女人还没回来。你不是她好闺蜜吗?你难道就不担心?”
谢棠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脑子里寻思果然宿敌就是宿敌,时间长了宿敌跟妻子的边界逐渐模糊。
她觉得唐轻柔对未婚夫陆俊杰都没有对宿敌唐晚晚这样惦记。
冯青脑回路跟谢棠对到一起去了,她不高兴地说,“队伍里的舔狗还没说三道四呢,你这么关心人家私生活干嘛?”
针对私生活三个字,领队张萍老师神秘兮兮地笑笑,“我多半能懂唐同学夜不归寝的原因,当地人对外地人而言是野味,总有人冒着中毒身亡的风险去尝上一尝。”
谢·刚刚品尝过野味圣子·棠:“……”
突然觉得膝盖好痛,像是中了一箭呢。
对于谢棠突然停滞的筷子,张萍若有所思的眼神扫过她腰间垂挂的香包,歪嘴笑了起来,“男欢女爱是常事,tang同学们开了一个好头,后续还会有更多人纵情声色。”
谢棠想解释一下这香囊是小芳送的,但是解释了也没用,她睡了人家蝶族圣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唐轻柔要替她汪上两句,被谢棠按住手示意她无需多言。
这天冯青还吐槽唐晚晚的情敌唐轻柔比舔狗陆俊杰更关心她的去向,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该来的就来了。
得知前一天晚上女神不归宿的陆俊杰当场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女人能不能有点同伴情谊,明知道她没回来你们怎么不结伴出去找人?”
谢棠抠抠耳朵,十分不想搭理他。
《蛊惑人心》是限制文学,女主唐晚晚如果夜夜归宿,那还有什么可限制的?
唐轻柔听他狗言狗语,那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们这群战五渣白天出门都能莫名其妙失踪,大半夜出去找人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吗?你怎么自己不去找?我呸!道德绑架犯!”
冯青昨天还在女寝表明自己明哲保身的态度,这会儿在支教团男男女女面前又是领一副面孔。
她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谗言按兵不动,我昨天就该不管不顾出去找晚晚的!希望我们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唐轻柔要被这两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傻缺给气升天了,她拉着谢棠的手腕晃来晃去,“姐姐你看他们!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谢棠刚要张嘴,余光忽然瞄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当即抬手一指,“你们不要再打了,主人公她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
这群人顺着她的指印朝那边一看,一时间情绪喜忧参半。
好消息是唐晚晚回来了,坏消息是她身上穿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蝶寨当地服饰。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一个人夜不归宿,并且回来之后还换了一套衣服呢?
谢棠是知道答案的,毕竟自己跟男配都双宿双飞了,女主跟男主睡一晚又有什么奇怪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谈恋爱期间做点成年事可太正常了。
不过谢棠个人认可,不代表其他人能接受,陆俊杰懂了以后瞬间就爆炸了,“晚晚!他们居然逼你卖身换药!他们怎么敢?”
从他愤怒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这个“他们”指的是支教小分队其他人。
谢棠有点无语,她没有再隐藏药物来源,如实说明道,“那药跟唐晚晚有什么关系?那是圣子玄蜃……”
“玄蜃是玄棘的弟弟,他无事献殷勤肯定是受了他哥的指使!他哥——”说到这里,他整张脸都被气成猪肝色,攥紧的双拳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都怪你们!晚晚要不是为了你们能安全活着,她用得着以色侍人?”
这恶臭味熏得谢棠头晕脑胀了,她是跟唐晚晚不对付,可是这个时刻还是选择捏着鼻子站出来替尴尬到脚底蹭地的当事人说话。
谢棠作出在空气中驱赶苍蝇的动作,“都什么年代了人家自由恋爱又被你这个活爹给管上了?别对别人的私生活有这么大的控制欲欲行吗?”
对此唐晚晚向她投来感激的眼神,陆俊杰却火冒三丈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急匆匆往男寝竹楼的方向匆匆赶去,像是回去要拿什么家伙跟谢棠干仗。
对此,谢棠也去女寝竹楼后面拿了东西回来。
那是一根很长的,沾了生化武器的长棍。
之前她带着它去找小芳来着,扔半路上觉得有些心疼,后面又特意过去捡了回来。
拿镰刀回来的陆俊杰面对这根生化武器长矛,脸都绿了。
都不用谢棠真用这东西戳他,她把它往他那边举起来,陆俊杰就闻风丧胆了,只剩嘴还是硬的,“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为晚晚报仇!”
唐晚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弱弱地辩解,“我跟谢棠同学之间没有仇要报。”
“晚晚,你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欺负你!”陆俊杰义愤填膺,“你不要再替她说话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现场最难受的人就是夜不归宿还被当众围观的唐晚晚,第二难受的就是狗屎男人陆俊杰的前未婚妻唐轻柔,尤其是一想到他手里的镰刀还是自己恋爱脑发作时含情脉脉送给他的,她就想抬手扇自己几巴掌。
唐轻柔记忆里跟陆俊杰初见时,对方骑着白马在马场中逆光走来,耀眼夺目犹如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结果王子居然是这副狗德行,他身上最值得迷恋的地方居然是她赋予他身上的想象力。
唐轻柔当天情绪低落到甚至没有力气抓住宿敌的把柄一个劲地痛击,也不再惦记着翘班,居然破天荒听了谢棠的建议老老实实去学校教书去了。
只是她放过宿敌时,谢棠倒是对她的宿敌起了心思。
原因无它,按照谢棠看过的那本小说,唐晚晚会怀上玄棘的孩子,这会让这个子嗣困难的少族长鬼一样地缠上她。
强制爱这种剧情小说里读起来带劲,现实里遭遇就没那么愉快了。
谢棠的手指在腰间悬挂的香囊上不紧不慢地抠弄着,她之后或许可以跟唐晚晚做个双赢的交易。
心里这样想着,她在唐晚晚与自己擦肩而过时还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作出提醒,“整点药吃,别怀孕了。”
唐晚晚闻言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她。
谢棠不知道现在的唐晚晚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分,但是她也不在乎,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提醒,剩下的就是对方自己的课题了。
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去为下午的教学内容做准备。
说起来那天的事情好像真如领队张萍所说是一个开头,发现唐晚晚在外面留宿也不会命丧黄泉后,队伍里的人心明显浮躁起来。
有人开始明目张胆地跟寨子里的村民眉目传情。
一开始是一两个,很快数量越来越多。
在这生死攸关的恐怖世界,满足人类最初始的生理欲望对渴望解压的他们拥有无穷的吸引力。
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他们都懂,所以他们自认自己也没有强迫村民,他们只是彼此需要互利共赢而已,不至于被对方报复到死掉……吧?
对于这个问题,玄蜃的解答是,“我不会,但旁的人我不敢保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修长如玉的手指将一朵瑰丽的玫瑰花从它的枝干上折下,将它别在谢棠的耳畔。
他说话声音如同温柔的春风,随着动作一起拂过她的肌肤,“按照春浴节的规矩,别一朵花在耳畔,便意味着这位姑娘有了心仪的情郎。”
“你参加当天记得戴着。”
谢棠抬手摸摸花瓣,唇角上扬,“那按照你们的习俗,我该怎么做才能对你彰显所有权呢?”
玄蜃摇摇头,“这里没人敢对我示爱。”
只有她敢爱他。
只有她会精心挑选美丽的鲜花送给他。
寨子里已有的人跟来寨子里支教的人都知道他绝非善类,只有她依旧愿意接近他、抱着他、亲吻他、爱慕他。
他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从今天开始不要相信任何人,团队出行必须三人以上,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春浴节看似欢声笑语一片,实际上很危险。”他低声发出警告,“一定要小心身边人,他们现在还是人,未来就不一定了。”
玄蜃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当下他破天荒地对她反复耐心叮嘱,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谢棠的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玄蜃觉得时间铺垫得差不多了,当着她的面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竹筒,“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将它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它能保护你的安全。”
鉴于之前小芳也有给她送过香囊之类的东西,谢棠还以为这也是类似的存在。
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个里面有什么,便伸手去接。
玄蜃两个字让她的手成功停在半空,他说,“你的蛊鬼。”
他看出谢棠没有勇气收下,还特别贴心地打开竹筒塞子引导金蚕爬出来,“你看,它其实长得很漂亮。”
当金灿灿还肉乎乎的虫子自筒口蠕动着出现时,谢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要不中了。
这难道就是跟蝶族圣子谈恋爱的代价吗?
她上辈子也遇见很多说蚕宝宝可爱的人,她是真不理解他们37℃的嘴如何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一如现在她不懂玄蜃为什么说这个东西长得漂亮。
金蚕能感受到玄蜃渴望开屏的想法,于是它在他的掌心中直起上半身让自己视觉效果显得很大很威猛,努力去讨好面前这位未来的女主人。
只是女主人见它又是蠕动又是像蛇一样立起上半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她问玄蜃,“我能不要吗?”
金蚕:“?”
为什么?
难道我还不够可爱吗?
金蚕感应到男主人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捏死的情绪,连忙在他掌心里疯狂顾涌来向女主人开屏,势必要让她感受到蚕的魅力,让她为蚕深深地着迷。
蚕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谢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惨白了。
本来金色大肉虫动起来就已经很吓人了, 这会儿在求生欲的支配下更是肢体动作浮夸,谢棠都怕它一个用力蹦到自己脸上来,那她真的会当场去世。
玄蜃始终密切注视着谢棠的表情,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谢棠这副撞了鬼的表情有所好转, 便只能没好气地将那只没用的蛊鬼又塞回了竹筒里。
谢棠能明白他这是关心自己才精心准备蛊虫来护她周全, 她这样冷漠的反应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她深吸几口气舒缓自己紧绷的神经, 接耐心与他展开解释,“首先我非常感谢你精心准备的礼物, 其次我来蝶寨这些天只是进化到看到虫子不逃跑的地步,可距离接受亲自喂养虫子这事还为时尚早。”
如果换做平时,善解人意的玄蜃肯定会欣然接受她的拒绝。
但现在不一样, 玄蜃说道,“接下来的时间会是你想象不到的危险。”
他没有对谢棠有所隐瞒,“春浴节祭祀结束之后, 我会被岜莱强迫闭关修行一段时间, 这期间我不在你身边, 它能替我保护你。”
说着他又将手里的竹筒朝谢棠的方向递过去,“你必须把它戴在身上, 否则我无法放心。”
假如它只是一个男朋友想要讨女朋友欢心的礼物,那谢棠完全可以拒收。
可现在经过玄蜃的解释, 这哪里是普通礼物啊?这分明是玄蜃精心培养出来的贴身保安。
谢棠哆嗦着手将竹筒拿过来,声音颤抖地问,“那我、我该怎么养它?在那之前需要做什么仪式吗?”
“今天我会带你做完仪式,之后它会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蛊鬼,”说到这里,玄蜃的脸蛋微妙地露出羞涩的红,“它是雌虫, 你可以把它算作我们的第一个女娃。”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它是你的嫡长女。”
谢棠:“???”
等等,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谢棠的脑子快速旋转起来。
首先雌虫且嫡长女,这说明这个虫子确实是母的……
等等,这不是重点吧!
重点在于……她这是无痛当妈了?
她低头看向竹筒,感受着它朝自己传递过来的温度。
糟糕!她完完全全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满心满眼只想让嫡长女离自己远一点!
谢棠一直晓得这《蛊惑人心》小说世界养蛊虫很正常,只是当她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时,她总有一种科学不存在了的即视感。
在玄蜃带着她快速做完与蛊虫的契约仪式后,她的脑子里微妙地接收到一阵来自外界的欢心雀跃讯息,那正是竹筒里的小东西发出来的信号。
谢棠之前也看过脑科学相关书籍,所以她将这一神奇的共感现象解释为……
“我跟它这是连上蓝牙了?”
她嘴巴里舔舐着食指的伤口,含糊不清地发问。
玄蜃连手机都没有,更没有蓝牙耳机、蓝牙音箱这类东西了。
不过他自诩与谢棠心意相通,他脑子旋转几圈后选择无脑赞同,“嗯,你很聪明。”
蓝牙具体是什么东西不重要,能感觉到蛊鬼的存在就行。
而且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伸手将谢棠流血的食指从她那里取出来,轻启唇齿含住,用舌尖小心翼翼地去舔那处被匕首割开的血肉。
作为岜莱历经几十年才成功制造出来的怪物,他浑身都是宝。
吃他的肉可以治疗疾病,外敷他的涎水也能加速伤口愈合。
他明白自己行为的目的是出于健康考虑,谢棠却不晓得这里的弯弯绕绕,她总感觉这香小子在勾引自己。
谢棠忍了一会儿,又忍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揽住他的腰将他抵在供桌上。
这位自称18岁的少年没有他哥玄棘那样高大威猛的身材,被她迫害时似乎无力挣脱的钳制。
“你干什么?”他连忙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供桌上的神像,恼羞成怒道,“蝶祖还在这里!”
他的这番话语给两人的亲密蒙上了一层禁忌的宗教外衣,且这外衣还是清透薄纱款,没有完全遮挡住里面的春情,反而增添了几分引人破戒的刺激。
骚男,竟敢勾引雌鹰般的女人!
她必须给他一些赤橙黄绿青蓝紫色看看!让他明白勾引女人的代价!不然他下次就不敢了!
谢棠搂着他的腰凑过去要吻他,玄蜃抬手推拒,手上却根本没用上一星半点力气。
要不是蚕看过他凶残现场,它还真被他肌无力的表象蒙骗过去。
谢棠顿住了,她总觉得刚刚她的脑子里好像飘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刚刚是那只金色大胖虫在向她传递意识?
这个形容词是在指柔弱无力的小甜心玄蜃?
玄蜃等了一会儿没见谢棠吻上来,倒是见到了她满脸的问号,他张开嘴似乎要问她怎么了,但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
眼见他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沉郁下来,谢棠脑子里又冒出了奇怪的消息,内容大概是求求她不要把刚才的传讯告诉给玄蜃,不然蚕就死定了。
谢棠确实会对小动物心软,可前提是对方不是什么吓人大肉虫。
她与玄蜃四目相对,嘴巴嗫嚅了一下,玄蜃立刻开口问,“是不是它……”
余下的质疑被谢棠的唇舌推回了肚子里。
玄蜃本来清醒的脑子逐渐眩晕,最终在令他迷醉的深吻中变成一滩浆糊。
等到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贴依偎在一处喘着粗气休息时,玄蜃的脑子才有从迷糊里挣脱的迹象。
谢棠不晓得他的本体是什么东西,他亲手喂出来的蛊鬼金蚕绝对是知道的。
尽管他事先有跟它强调过不要与谢棠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谢棠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吻上来的反应也足以令他这个给女人热脸缝内衣的怪物心神不宁。
玄蜃努力让自己不要破防,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执着发问,“谢棠,你告诉我,你刚刚想对我说些什么?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我刚刚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美丽的男人,”谢棠深情款款地与他对视,面不改色地扯起令听者脸红心跳的谎言,“尽管我们之间已经很亲密了,我每每近距离接触你时还是会被你的这份美丽震撼。”
“你、你莫要骗我,”玄蜃强忍着快令他当场晕厥的幸福感,用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瞄了一眼供案上摆放的竹筒,又回头死死盯向谢棠的脸,“你方才一定是听到它说了些什么。”
这次用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陈述。
在这样充满压迫感的逼问下,说谎似乎很容易被发现。
“哦?你是这样想的吗?”谢棠不承认也不拒绝,语气暧昧地将皮球踢回去,“那你觉得它会说些什么呢?”
玄蜃自认他是全族数一数二的聪明人。
然而这一刻,他竟然不敢去猜测,也不敢直接去问那只笨蚕答案是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谢棠笑了笑,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它让我好好照顾你,它说千里情缘一线牵,珍惜这段情缘。”
金蚕是否真的传递这样的内容是存疑的,可是玄蜃很确定此刻谢棠脸上连半分嫌弃的神态都没有,只有对自己满满的喜爱。
即便如此,玄蜃也难以放心。
他哪里是什么聪明人?他这分明就是一个给自己挖坑的蠢货!
“多嘴的蛊容易坏事,万一它被旁的人捉了去,于你有害。”玄蜃柔情似水地笑笑,伸手去摸供案上的竹筒,“我这就向蝶祖告罪,立即主持解契仪式。这只蛊鬼废掉了,过几日我再挑一只新的送你。”
假如谢棠激烈地拒绝,那说明她确实从它嘴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不愿意将它交出去,为的就是私下从它那里套出更多的情报。
两个人在这里斗智斗勇,不断地用言语跟行动试探着对方,想要从对方的反应中推测出真相。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气氛似乎陷入到僵滞。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谢棠觉得累了。
她不愿意继续猜忌彼此,直截了当道,“所以你小子究竟在隐瞒什么?你别当谜语人了,直接与我说吧。”
他说什么?他怎么说?
他难道说谢棠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其实不是人,我是比你见过所有的虫子都更加巨大、更加畸形的怪物?
玄蜃不戴项圈的原身连他自己都嫌恶心,如谢棠这般因为他的美貌对他一见钟情的人,在他从美少年变成令人作呕的怪物时,难道会紧紧抱着他人厌狗嫌的躯体说爱他吗?
他越想越委屈。
他也不是故意瞒着她,他只是知道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而他不想被她丢下,仅此而已。
谢棠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话语作为回应,得到的只有一张泫然欲泣的美人脸。
模样美艳身世可怜的少年就这样红着眼圈、咬着唇瓣,倔强而脆弱地昂头望着她。
“好,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问就是了。”谢棠叹了口气,在他唇角的小痣处温柔地落下饱含安抚意味的轻吻,“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尊重你的个人隐私。你不要难过,我不问了。”
担心他忧虑过度损伤身体,她又补上一句,“我不问你,也不会问旁人,更不会问那只虫子。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她甚至连玄蜃的秘密会不会伤害到她都没问。
若是他要是想害她,下蛊毒把她弄死简单快捷,完全不需要出卖感情跟身子。
他想守着秘密不让她知道,那就依他吧。
谢棠的无条件退让令玄蜃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真的配得到这样包容的爱吗?第二反应是哑着嗓子艰涩地去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自绝后路?
为什么她不继续追问下去?
为什么她这样纵容他的小性子?
为什么她这样……爱他?
“因为每个人的过往都有难处,翻出伤疤给人看也是很疼的。”她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脸颊,“况且我能看出来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假的,这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尽管玄蜃从见到谢棠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女人油嘴滑舌很会说情话。
他还是会被撩拨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言语如同一根羽翼丰满的羽毛扫过他的心脏,让里面泛起密密麻麻的令他浑身战栗的痒。
玄蜃难以控制这份澎湃到令他灵魂出窍的情感,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表达出自己对她的爱意才行。
他哑着嗓子对谢棠发出邀请,“你要吃我吗?我把这幅身体完全交给你,让我们彻底融为一体好不好?”
他伸出手去,示意谢棠咬他胳膊上的肉,“我很香很补的,你尝尝。”
煎炸烹炒怎么吃都无所谓,先睡后吃也无所谓,边睡边吃也无所谓。
他这副身体确实畸形,但也确实大补。
他会让她满意的。
等她将他的肉一块块吃进肚子里,将他的血全部吮吸到她的嘴巴里,他们两个就会完全融为一体,他会成为滋养她身体的最好的补品。
他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她。
谢棠跟他物种不完全相同,脑回路也有所差别。
她不知道玄蜃嘴巴里的吃跟尝尝指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口腹之欲,她还以为对方在指女人跟男人之间最原始的情欲。
她跟玄蜃这些天的亲密都停留在亲吻跟手艺活,她还以为玄蜃这次是想深入接触。
对此她没有如他渴望中那样欣然接受,她说实话,“你这里没有避孕措施,我不想怀孕,更不想生孩子。”
在塞满高科技设备的医院产房生孩子还有可能难产死亡,在这医疗落后的山沟里只能靠幸运值。
谢棠可不是赌徒。
听见她的话,玄蜃知道她这是误会自己了。
不过她的拒绝也让他清醒不少。
是了,谢棠是正常人,她跟岜莱、玄棘不一样,她不吃人的。
“我……”玄蜃沿着谢棠的思路说下去,他想解释目前半人半虫的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但是话到嘴边他选择拉玄棘一起下水,“我家族血脉全员生育困难,玄棘从成年起一周跟不同的女人睡四天,这么多年过去0个人怀孕。”
拿玄棘做完铺垫,玄蜃这才给出结论,“所以我向蝶祖发誓,我绝不会让你怀孕,因为现在的我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谢棠听见这话人都傻了。
她差点当场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啊?”
但最终还是咽回到肚子里。
她脑子里的进度条加载几圈,眼光直勾勾地盯着玄蜃,把他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盯得逐渐走向恼羞成怒时,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好、好,我、我知道了。”
“不过避孕措施还是要做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然女主是怎么给男主一胎三宝的?谢棠现在已经是虫母了,她不想这么快又成为人母,“你不是过一阵子就要闭关了吗?我们可以等你出关后再深入交流。”
玄蜃一点都有被拒绝的失落,反而幸福得要命。
他认为这一定是谢棠怕自己挺不过去,所以特意给他画了一张饼。
蝶祖啊!她真的好爱他!
如果他身后长了尾巴,这会儿怕是要甩出一片残影了。
“谢棠、谢棠,我该如何让你更加开心呢?”玄蜃迫不及待想要对她表达自己满溢的情感,“我已经不满足只用手来侍奉你了,你教教我旁的讨你欢心的法子好不好?”
说实话,其实玄蜃外形长得十分妖艳,唇边还生有勾引女人的小痣。
但是这货内里似乎跟他外形相反,十分的清纯可人。
大美人的反差感令谢棠先是吞咽一下口水,这才一本正经地传道解惑,“人做事情不一定要动手,还可以动口。”
“你不会没关系,姐姐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姐姐会教给你。”
玄蜃一直都是一个好学生,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谢棠脑子太糊涂了,恍恍惚惚中她感觉玄蜃的舌头好像跟寻常人类不一样。
他的舌头如蛇类一般细长,甚至舌尖还会分叉。
可是当她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向她时,她又从对方纯良无辜的表情上怀疑起自己刚刚的判断来。
实践出真知,谢棠将右手拇指顶入他的口腔,用左手拇指跟食指将他的舌捏出来细细查看,它长度宽度俨然都是人类的模样,舌尖也没有分叉。
怎么个事?难道刚刚真是她的幻觉?
玄蜃的舌被她控住,说话含含糊糊的有些可怜,“怎么惹……”
“没怎么,”坐在凳子上的谢棠松开他的舌,躬身捧起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落下亲吻的同时,嘴巴里也没落下赞美,“好孩子刚刚做得很棒,接下来请继续努力。”
跟玄蜃的亲密体验独一无二,甜蜜舒爽中又时不时掺杂几丝令她心惊胆战的诡异。
玄蜃不仅带给她感官上的刺激,还给予她一种人类被野兽盯上时那种随时送命的精神刺激。
结束后她懒洋洋坐在浴缸里,玄蜃又服务意识极好地给她擦洗身体。
他x的,这可真是神仙般的好日子。
香小子长相一等一的漂亮,身段也是绝顶的勾人,肌肤触感也如美玉一般温润。
嘴硬归嘴硬,亲起来却十分柔软。
服务意识也好,特别勤劳能干。
玄蜃真是在贫瘠的物质条件里带给她一手创造出丰厚的精神享受。
谢棠用手指捏起玄蜃的下巴,轻轻摩挲着那里光滑的皮肤,越是端详他,心中便越是满意。
她像吸猫猫狗狗一样在他脸颊处落下一连串的啄吻,玄蜃被她亲得心猿意马,又鬼迷日眼起来,他羞涩道,“我能再舔一次吗?”
谢棠眉眼弯弯地拒绝,“不可以哦,我不想澡都没洗完就又弄得一身汗。”
玄蜃眼睛亮晶晶地说,“那我把汗也舔干净。”
谢棠拿手指戳他脑袋,“你这样的行为真的很痴汉。”
玄蜃不语,只是眼巴巴望着她,使用美色攻击。
谢棠逐渐败下阵来,“好好好,行行行,”
得到许可后玄蜃干活干得更加起劲了,哼哧哼哧如同一头任劳任怨的耕牛,干完活就去兴高采烈抱着谢棠去喝水。
当谢棠回抱着他的时候,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当谢棠因他而露出愉悦的表情时,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被需要着。
双方的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两个字来。
吃饱喝足后, 谢棠跟玄蜃两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铺上,鼻尖萦绕着玄蜃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
谢棠靠着他的肩膀,用手指描摹他脖颈处项圈的形状。
她与他闲聊时,声线里带着餍足后的磁性, “你对这东西真是宝贝得很, 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 我就没见你摘下来过。”
玄蜃低低哑哑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反驳, 只是牵过她的手将自己的爪子温柔且坚定地塞进她的指缝里,与她缠绵地十指相扣。
以这段时间他对谢棠的了解来看,他摘下项圈能把她吓飞了。
他不能展开聊这个, 他得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的眼神放在与她相牵那只爪子的手腕处,瞬间眼前一亮找到解了法,“这是我阿妈留给我的东西, 也是我唯一的银饰。”
谢棠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 她仔细端详起玄蜃手腕处那只带有铃铛的银手镯, “好漂亮,阿姨真是审美特别好的一个女人。”
以她阅文多年的经验来看……
谢棠问道, “这是不是阿姨送给你的传家宝?让你送给未来媳妇什么的?”
这一般是阳间爱情故事里的标配,但玄蜃是阴间人, 他没有那种阳间剧情。
这只手镯他从亲妈尸体上扒下来的。
玄蜃:“……”
糟糕,这个也不能展开聊,他还得再找一个新的话题。
他找来找去,还没等找出个所以然来,天要黑了,谢棠要走了。
再依依不舍,他也得送人离开。
临别前玄蜃嘴上叮嘱着谢棠养蛊的相关注意事项, 手上也没闲着,他亲自将装着蛊鬼的竹筒系在谢棠腰间,紧挨着小芳送的驱虫香囊。
那老□□的驱虫粉只对一般的蛊鬼有效,对他喂养自己血肉精心炼制出来的蛊虫毫无危害。
因着他过不了多久就要闭关,这次谢棠离开时还被他送了一个包裹,里面全是他手工缝制的内衣内裤。
谢棠:“……”
这个男人真是贤惠的没话说。
上下五千年能穿上男友手工裤衩的娘们儿也没几个。
当然,他也没忘记在她的鬓角插回那朵瑰丽的红花。
“春浴节你一定要带着它去。”他翠色的狐狸眼眨也不眨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谢棠,全世界男人女人加在一起,你的内人都只能有我一个。”
谢棠怀里抱着包裹,鬓角簪着玫瑰回到宿舍所在地时,还没等进门便被人团团围住。
唐轻柔踮着脚眺望她的身后,“那边浓雾里的人是谁?还有你鬓角的玫瑰又是怎么回事?”
谢棠回头看向身后时,浓雾中玄蜃的影子已经散去,彻底瞧不见了。
“他是一位神秘的当地人,”她抬起手,当粗糙指腹划过鬓间娇嫩的花瓣,她想起玄蜃绸缎般丝滑的皮肤,她唇边也随之展露出笑意,“他说按照这里的风俗,鬓角戴一朵花就能在春浴节免受异性的邀约。”
领队张萍见状嗤笑一声,“你这位小老师还当真是受欢迎,哄得村里人什么消息都跟你分享。”
担心这群口粮老师全死在那些怪物床上,它们房门一关她连个秋风都打不到,张萍觉得自己得适当提醒一下这群人。
她的目光扫向队伍里的男男女女,用怪异的调子发出警告,“色字头上一把刀,年轻人要小心牡丹花下死啊。”
队伍里的女人这些天还算老实,对男人依旧保持着警惕性,不过多跟寨中人接触。
可是队伍里的男人就不一样了,不论在哪个世界,他们都不觉得女人有什么危险性可言。
在外面的世界里女人也就只能图谋他们干瘪的钱包,这点在山里也不成立了。
这蝶寨里的女人明媚大胆、热情奔放,还不图他们的钱,简直把部分男老师迷得神魂颠倒,连前些日子杀人狂魔小芳就是雌性这件事也选择性忽略,小头控制大头的趋势是日益强烈。
面对提醒,他们发出了嘴硬的声音: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我们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谢您提醒,劳您费心。”
“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别再念了。”
大家嘴上都如此敷衍,心里只会对此更加不屑。
但那跟谢棠没关系,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包括她本人。
春浴节是蝶族一年之中数一数二重要的节日,传闻这一天蝶祖降临人间,祂用神力将山峰劈成两半,中间的凹陷便是蝴蝶谷,蝶族这一支族群便从中诞生。
从祂的英勇事迹中能看出,祂象征着无穷尽的力量,这份力量中包括武力以及繁殖能力。
春浴节不仅是全体蝶族的生日,还是孕育下一代蝶族的生育日。
看对眼的适龄男女将在这个“春天”播撒下种子,在下一年春天收获新的族人。
为了迎接这一当地的盛大节日,学校在蝶族族长的强烈要求下放起小长假。
春浴节一大早,族长岜莱亲自带着少族长玄棘来竹楼邀请休假期间的支教团参加晚上的节日庆典。
族长岜莱脸上每一处皱纹都笑得开花,“平日的饭菜没有鸡鸭鱼猪,真是亏待各位老师了。寨子里穷,希望老师们理解。”
贫困地区要是能顿顿给外来者提供大鱼大肉,那它早就摘掉贫困的帽子了。
对于他说的这一点,支教团没有怨言。
况且经过小芳此前大开杀戒那一遭,就算有人心怀怨愤也不敢当面说明,唯恐一个不小心拉高怪物仇恨值被对方当场弄死。
跟死亡比起来,吃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并不是一件多难令人接受的事。
吃虫子总好过被虫子吃。
“我们寨子虽贫困,可是在一年一度的春浴节期间,我们还是会不计成本大肆庆祝的!老师们在外面常吃的各种肉类我蝶寨都有!今晚还请各位务必到庆典现场一饱口福!”
他在那里说话时,他身后的少族长玄棘就跟唐晚晚在那里眉目传情。
虽然没有见证到他们俩勾搭起来的全过程,但是今晚这一part谢棠记忆犹新。
男女主角玄棘跟唐晚晚将天雷勾动地火展开好一番让人拍手称快的激情戏。
看小说时谢棠恨不得男女主章章贴来贴去,搞它个昏天黑地。
轮到她成为小说一员时,她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只希望自己不要撞破这两位的高频率恩爱现场,不要成为他们普雷的一环。
不过这两位主角相处的时间越久,就意味着唐晚晚意外怀孕的时间点越是临近,她跟玄棘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强制爱剧情即将震撼开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晚晚于谢棠而言不再是浮于书籍文字表面的纸片人,她的形象在她眼里愈发立体起来。
跟玄棘贴贴这事,唐晚晚不见得完全不同意。
但是玄棘强行将她留在蝶寨这件事,唐晚晚绝对是真心实意地反抗。
谢棠认为自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跟唐晚晚合作,唆使玄棘去偷岜莱的保命神偶。
等爷孙两位都被处理掉,这个寨子里没有人再能没收唐晚晚的自由,也没人再能剥夺村民们追逐自由的权力。
想起神偶,谢棠脑子里就冒出来玄蜃贤惠的身影。
他在干嘛呢?
她想见他了。
玄蜃送她的蛊鬼看着着实吓人,但也确实有用。
她喂了它一些炒鸡蛋饭,吃得浑身油汪汪的阿蚕就向她传讯了,告诉她玄蜃所在的大致方位。
阿蚕跟着玄蜃天天吃肉,偶尔换换口味吃起传统的炒鸡蛋饭真是把它美得不行。
它讨好性地在谢棠掌心里撒娇打滚,跟她传讯说自己晚上也想吃。
谢棠脸色发绿地看着来回顾涌的大胖虫子,她的身体还在现场,灵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过了好一阵,做好心里建设的谢棠终于行动起来。
她手指哆哆嗦嗦地拿着纸巾将阿蚕身上的油腥都擦掉,这才将自己的玄蜃为她“诞下”的嫡长女送回竹筒里。
大胖虫子贪吃之余也没落下正事,它指引谢棠从村里走进山里,并且一直走到一处由高大村民把守的隐蔽山洞入口。
从阿蚕于脑内的激动传讯里,谢棠晓得玄蜃就在那里面。
她扯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应付门卫的盘问,“之前我在山里迷路,多亏圣子大人亲自护送我回宿舍才免于遭难。听说他在这里,所以我特意过来对他当面道谢。”
左边高壮侍卫不耐烦地摆摆手,“祭祖大典开始前圣子大人谁都不见,你有什么事都要等到散场后再说。”
强行闯进去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放倒两个壮汉属实太过高调,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谢棠没有再强求,只好转身悻悻离开。
在蝶族的祭祀规矩之下,她在这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得到跟玄蜃见面的机会。
平时两人想见面就见面见时,谢棠不觉得怎样。
这会儿被强制分开不得见面,她是浑身不自在起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短暂的分离让谢棠意识到玄蜃对自己的重要性。
这个香小子人长得又水灵,性格也好,还在讨她欢心这件事上勤奋好学。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了。
她是不喜欢婚姻,可是他太好了,她得抓紧时间找个机会把他的后半生给订下来。
想到婚姻,她又想起来那位被玄蜃怨恨的爷爷岜莱,以及那位跟他不好相处的哥哥玄棘。
玄蜃是顶好的人,那被他看不顺眼的人就一定是坏透的垃圾。
他们一大家子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说明这家吃女人,说明岜莱老头对外限制寨子发展,对内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玩意儿。
果然还是尽快把他除掉比较好。
想到这里,谢棠决定把今天的体能训练再提高一个level。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肌肉越发达,踹飞岜莱老头的脚才越有力气。
她练着练着,又想起来自己准备拉拢的同盟对象唐晚晚。
她得多在对方面前展现肌肉,表明自己是一个武力值绝佳的靠谱合作者才行。
谢棠在唐晚晚面前疯狂秀肌肉的行为惹得唐轻柔对这个宿敌愈发讨厌了,“好哇你这个狐媚子!你不仅勾引男人,现在居然还发展出魅惑女人的业务了?”
谢棠:“?”
她是怎么把这一切联系到性缘方面去的?
谢棠试图解释,“我——”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唐轻柔急得直跳脚,气得脸色涨红如猪肝,“唐晚晚有男朋友,你再爱也不能自甘下贱给她当小三啊!”
谢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了,你不要再造谣了,你一边玩儿去,我有话要跟晚晚单独说。”
谢棠觉得自己跟脑子抽风的唐轻柔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放下手里的巨型石块,走过去攥住唐晚晚的手就要带她离开。
唐轻柔气得眼前发黑,跑过去用眼神死死瞪着唐晚晚,大有一副她要是敢答应,她就当场要对方好看的架势。
唐晚晚本来觉得谢棠不喜欢自己,但是现在她又有点不确定了,“我们、我们这样不好吧?我不喜欢女人。”
谢棠:“???”
好好好。
看来今天不是能谈合作的黄道吉日,今天它不吉利啊!
她额头青筋直跳,强行忍住给两位唐女士一人一个脑瓜崩的冲动,努力屏除自己的负面情绪一本正经地说正事,“晚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说不定我能给你提供解决方法。”
她语重心长,“届时你一定要来找我,知道吗?”
她说话过程中两位唐女士看向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唐轻柔阴阳怪气,“好你个谢棠,你还挺痴情啊。”
讥讽完谢棠,这位恶毒女配转身就与女主撕扯起来,非要对方老实交代她是什么时候又是用了哪些手段把钢筋直女谢棠魅惑成如今这副舔狗模样。
唐轻柔气死了,“所以万人迷的秘诀究竟是什么啊?可恶!你必须当场把这项技术转移到我身上来!”
谢棠:“……”
她受不了了,毁灭吧。
意识到她们三人之间是无法用正常人类的脑回路展开沟通,谢棠没有再去理会两位唐女士的扯头花闹剧,而是一脸无语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石锁继续她中断的体能训练。
时间在充实的闹剧中快速略过。
当天太阳西沉之时,庆典开幕仪式伴随黑暗而至。
当晚不少教师应邀抵达万蝶谷祭祀现场观看这一令他们毕生难忘的盛景。
这种放在恐怖游戏里会特意做cg炫技的桥段,在现实中观赏起来视觉冲击力只增不减。
害怕归害怕,这个热闹他们必须要凑上去看看。
一开始主持祭祀的是蝶族大祭司祖豹,他穿着蝴蝶一样七彩绚丽的巫袍,在蝶祖雕塑下载歌载舞,手上转动着手鼓,嘴里用苍凉的调子吟唱起神秘古老的蝶语经文。
随着他这与天地沟通的仪式缓缓展开,那常年笼罩整座蝶寨的浓雾竟然越来越淡,天地之间明亮的不再只有火炬,还有天空中那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以及流淌在银河间的漫天星斗。
谢棠不知道圣子玄蜃具体何时出场。
只是当她将视线从头顶的明月转移回现场时,场地中央的巨鼓之上,出现了一个身披彩绸的高挑身影。
他没有露脸,但是谢棠能通过他双手背后的蝴蝶图腾认出他的身份。
当他随着四周鼓手敲击的声音翩翩起舞,那宽大的袖子随之移开,露出藏于其后绘有银色纹路的绝美脸蛋时,谢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玄蜃平时身上唯一值钱的银饰只有他母亲留下来的手镯。
现在不同, 他身上从头到脚堆砌着各种各样闪闪发光造型精美的银饰跟宝石,在夜晚显耀出惊人的火彩。
然而再珍贵的金银珠宝也与他的美丽无可比拟,两者一者在人间,另一者在九天。
此刻谢棠的眼里装不下俗物, 只满载那一位不似凡尘中人的少年。
当他双手捧着银碗赤足于巨鼓上起舞, 衣袖纷飞间其宝相庄严的绝美脸蛋也随之若隐若现。
他轻盈的舞姿如同一只优雅翩跹的蝴蝶。
谢棠虽然不懂他们民族文化, 也不理解这支傩舞的由来历史。
可是伴随着民族乐器的吹奏、祭司的吟唱、蝶族圣子的傩舞,她似乎能明白几分它的意思, 这是寨子里的子民似乎在向蝶祖祈求着恩赐。
当现场最后一个鼓点重重落下,玄蜃的舞蹈也随之一同落幕。
族长双手高举着另一个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银碗朝巨鼓之上的玄蜃走去,接着于万众瞩目中他缓缓匍匐于鼓前, 双手努力上举。
而他之外其他的蝶族人也与之一同下跪匍匐,并且高举起空荡荡的双手作出祈求的动作。
面容美丽又神秘庄严的圣子朗声用蝶族语言念了一段经文后,他亦对着月亮高举起手中的银碗。
只是他跟岜莱的动作不同, 一为倾倒, 一为承接。
下一刻, 圣子玄蜃手中那本来空空如也的银碗向下倾泻出连绵不绝的泉水,月色之下如同九天之上流淌而下的银河。
待那象征恩赐水流全部被载进银碗, 跪地的族长大声先是说了一句应该是表达感恩的蝶语,接着四周跪地的蝶族人齐声重复那句话, 他这才端着碗站起身来面向大家。
他再次做出倾倒的动作,只是这次他将碗中蝶祖的恩赐一半倒进少族长玄棘端过来的银盆中,另一半则在大祭司又念了一段经文后姿态虔诚地洒在地面上。
当它融入大地的一瞬间,谢棠似乎听见了山谷里传来悉悉索索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什么长有甲壳的东西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远离这里。
她腰间竹筒里的阿蚕感受到她的不安,给她传讯让她不要怕,说只是虫潮而已, 只要她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不敢过来的。
过来了也不用怕,它阿蚕跟那个驱虫香囊可不是装饰品。
什么虫潮?
她顿感不妙的时候,隔壁的唐轻柔忽然用力地扣住她的胳膊,表情扭曲地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地上。
那是一群群如潮水般朝远处涌动的蛇虫鼠蚁。
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在月色下竟如同肆意横流的洪水。
谢棠整个人顿时僵住,身体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从她的脚下一路炸起到头皮。
唯一庆幸的是这是退潮不是涨潮,那潮水是从这里退去而不是逐渐上涨将这里淹没。
且因着她随身携带的金蚕蛊跟驱虫香囊,那虫潮半点没沾染到她跟唐轻柔所坐的地方,是以她们二人还算淡定。
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运了,有不少被圣水吓到的虫子疯狂逃窜时走的都是直线,它们没有越过人类,而是就这样以直线从人类的身体上翻山越岭爬过去。
胆子大或者被吓傻的人还能保持安静,胆子小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飙升的音量。
那人不叫还好,一叫出声瞬间引起全世界的注意。
一时间蝶族人纷纷用看尸体一般的眼神扫向他。
而那群本来只是从他身上路过的虫子也受惊般躁动起来,从他身上四处乱窜,连着他身边的人也遭了殃。
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吓得一边手舞足蹈试图去拍掉身上的虫子,一边吱哇乱叫着跑来跑去,想要同伴们想办法救救他们。
平时队伍里最受欢迎的就是唐晚晚,这种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也是找她救命。
唐晚晚也吓得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看向玄棘所在的方向,企图得到对方的救援,却被他冷漠的目光钉在原地。
眼看着被虫子包裹全身的人朝她越走越近,遍体生寒的唐晚晚居然在这关键时刻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叫不动自己的死腿。
爸了个根的玄棘!我x你大爷!没用的东西!
在唐晚晚最绝望的时刻,她的面前突然闪现一道高挑的背影,以及那晃动的海藻般浓密卷曲的黑色长发。
来人当然不是情郎玄棘,是跟她斗过嘴的谢棠。
“平时不是很机灵吗?这次怎么不知道躲?”
谢棠一边说着,一边面不改色地从腰间挂着的香囊里摸出一把药粉,对着靠近的人形虫潮撒了过去。
瞬间那令人牙酸的此起彼伏的甲壳摩擦声又来了,那惨叫声也更大了。
药粉迷了人的眼睛,让首当其冲者如无头苍蝇一般茫然冲撞,也让那些长有吸盘牢牢吸附在他肌肤上的肉虫如下雨一般噼里啪啦从他身上掉落,露出他血肉模糊的脸来。
“晚晚!救我啊晚晚!我看不见了!”
当看清那张脸的时候,谢棠瞳孔一缩,她有点明白唐晚晚为什么吓得僵在原地不动了,因为这次中招的不是别人,正是跟她朝夕相处的陆俊杰。
身边熟悉的人变成这副鬼样子,惊吓程度肯定非同凡响。
当挥舞着双手的陆俊杰朝唐晚晚跌跌撞撞地跑去,他往日俊脸已经被虫子咬成坑坑洼洼的模样,身上还堆着一层被药粉当场毒死的虫尸。
之前看见小芳当场化身□□精也好,看见陆凌霄借尸还魂也好,在那种惊悚环境下都能保持理智与冷静的唐晚晚这次是彻底绷不住了。
她三魂七魄回归身体的第一时间便控制不住惊声尖叫,“啊!你不要过来啊!”
“我是俊杰,你认不出我吗?”陆俊杰还以为她没认出来自己,连忙加快脚步跑过来把自己那张脸往唐晚晚眼皮底下怼,“晚晚!你快安慰我!我好疼啊!”
他这次没能成功靠近,因为他没走几步便被面色苍白的谢棠一脚踹了出去,失了平衡的他惨叫着后退两步撞到树上,又被上面的虫子盖了满脸。
只是这次虫子没咬他,而是在谢棠药粉的作用下跑得比狗还快。
谢棠脸色也难看,她拽住游魂一般要去未婚夫那里的唐轻柔。
她语速极快像是说rap,“那狗东西花心又没责任心,关键时刻还是个废物点心,看了让人恶心,你离他远点长点心,这样大家都开心。”
唐轻柔被快嘴肘击一番,如梦方醒地后退几步拉开与陆俊杰的距离,惨白着脸说道,“好。”
别看往常她能说会道,这会儿也是沉默如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令面对虫潮蠢笨如猪的陆俊杰瞬间应激起来,他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外人侮辱你未婚夫!?”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触手可及全是令人恶心的虫子,且他双腿根本使不上力,在地上蠕动一阵根本再起不能。
唐轻柔不仅眼睛疼,脑子里的血管也在一缩一缩地疼,她撇开头不去看他,“平时跟我说句话都嫌恶心,围着旁的女人不断地献殷勤,遇到事倒是想起来我是你未婚妻了。”
“别说那些废话!你快过来扶我起来!”陆俊杰往常恨不得唐轻柔有多远滚多远,这种时候倒是恨不得她能离多近就有多近。
谢棠攥住唐轻柔的手腕,没让她动,“这种时候再犯贱,姐妹可真要瞧不起你了。”
唐轻柔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陆俊杰,我们从即刻起解除婚约,我跟你一刀两断。以后你再来道德绑架,别怪我不客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逐渐看清陆俊杰看上去像巧克力,其实制造材料是狗屎的本性。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人不能一直犯贱。
从前是她识人不清,原来那个马场初见的白马王子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烂货。
陆俊杰哪里能想到居然有一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女人给当面甩了。
他感到不可置信,他被气笑了,“唐轻柔!你开什么玩笑?别废话了!快些过来扶我!”
见她原地不动,陆俊杰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装作若无其事的尬笑,逐渐过度到破防,就在他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谢棠抬起了踹过他的那只大脚,于是男人刚张开的小嘴巴又闭上了。
闹剧就演到这里为止,一直旁观的蝶寨的高层终于出面了。
走过来的大祭司祖豹简单地检查起伤者们的情况,指挥着寨子里的人把他们送到自己的屋子去处理伤情。
族长岜莱走到支教小分队这里唱红脸道歉,说了一些场面话试图把这令人不快的桥段快速翻篇,“神圣的祭祀现场保持安静就不会出事故,希望以后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各位不要再大惊小怪叫个不停。”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日现场备有丰厚的酒水美食,各位务必多吃一些压压惊。”
支教小分队哪里还有什么继续吃席的心情?
有人以今晚受的刺激太大为理由提出提前离场的需求。
这需求其实合情合理,没什么可反驳的,偏偏那个手握阳光开朗大男孩人设的少族长玄棘站出来唱反调,“我们好心好意邀请客人们来参加我们蝶族每年最盛大的祭典。结果你们一搞完事就想中途退场?这太不礼貌了。”
唐轻柔这会儿正是暴躁心碎的时候,听见这话也顾不上害怕,直接重拳出击,“请你搞清楚,是你们的虫子咬了我的同伴!到底是谁搞事?你不要倒打一耙!”
玄棘冷笑一声,“那又不是我们养的虫子,虫子惹了你们,你们该去找它们算账,干嘛把气撒在我们头上?真是好无礼的一群人!”
唐轻柔气得抬手指他,“你——!”
谢棠将她的手放下,“冷静。”
她看向人群后方如月华般耀眼的圣子,圣子隔着重重人群对着她摇摇头。
于是谢棠说道,“早就听闻蝶族春浴节热闹非凡,有生之年能亲身经历实在是一件幸事。一点小插曲确实算不得什么,我会选择留下。”
眼下身后这群老弱病残不仅武力值处于下风,人数也敌不过人家,还是随机应变比较好。
唐轻柔本来还想肘击谢棠让她跟自己赶紧撤退,结果眼神刚一对上谢棠那双沉静的眼睛,她的嘴巴便不受控了,“我、我也留下。”
渐渐的也有零星几个人表态要留下,剩下一批人护送伤员去就医,另一批则选择回宿舍休整。
唐轻柔这会儿又是为了自己逝去的爱情心碎,又是为了自己刚才招惹怪物而胆颤心惊,落座后她就死死搂着谢棠的胳膊跟她紧紧挨在一起,从她身上获取安全感跟安慰。
她自认自己已经足够老实,但她总觉得大家看向她们的眼神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个画着精致悦神妆容的蝶族圣子,他那双绿油油的眼珠让她想起刚刚见到的毒蛇竹叶青。
谢棠拍拍身侧抖得像手机震动模式的唐轻柔,“冷静。”
唐轻柔寻思她来到这鬼地方没吓成精神病已属不易,让她冷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哆哆嗦嗦跟谢棠咬耳朵,“我、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宿舍吧,我总感觉这里好危险。”
谢棠小幅度地摇头,“蝶寨的高层在这里,这里就会有它该有的基础秩序。”
在她看来,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能管住蝶族人的领导班子大多数都在这里,这里能生什么乱子?
岜莱要真是个半点族长威压都没有的废物,在公众场合连面子工程都做不好,那他又怎么会成为玄蜃最忌惮的人?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她反倒觉得当下缺乏他们看管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岜莱当下不在的地方正是蝶寨村落。
唐晚晚一行人在少族长玄棘的护送下返回竹楼宿舍后,玄棘对她发出同游的邀请,“今夜月色很美,你要随我去看蝴蝶吗?”
她刚刚被陆俊杰的惨状吓得脸色青白,现在也没缓过神来,下意识想要拒绝。
玄棘却在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这般好风光可不是时时都有,干嘛因不相干的杂碎破坏了赏景的心情?你且随我来就是了。”
眼看这蝶寨少族长在他们面前上演一番《霸道族长爱上我》的名场面,要把他们的团宠拉走,立即有人上前阻拦。
闺蜜冯青螳臂挡车,“晚晚今晚受了惊吓,她不想跟你出去玩。”
她是有胆量,但不多。
当一只蝎子出现在成年男人的肩膀处虎视眈眈地竖起尾勾时,她便后退一步果断让出了道路。
玄棘没有就此算了,而是扬起眉梢发出一声嗤笑,“别弄得我好像强抢民女一样,当初主动来我房间投怀送抱的可是你们的晚晚。”
“她不给我些好处,我会给你们做靠山?没有我做靠山,那个杂种会乖乖送药给你们?”
这会儿寨子里的人都不在这里,玄棘装都不装了,直接展现出他嚣张跋扈的一面来。
唐晚晚一开始被他当众搂住时确实不情不愿,但当他将利害关系摆在眼前,她便苍白着一张小脸与他走了。
路上她恍恍惚惚地问,“你刚刚怎么不来救我?”
“你因着这个与我生气?”玄棘搂着她,用手掌亲昵地捏她的肩膀,“你跟我睡了那么久,全身都是我的味道,虫子哪里敢碰你?”
“我看你胆量小得很,适度历练一下也很好,这才没有动手。”他语气夸张道,“可惜我一番苦心,你倒是半分情面都不领。”
玄棘人品不论,他确实身材好人也长得帅,最关键的是他确实很有能力,他能帮助她活过剩下的15天。
唐晚晚只想游戏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离开这里,那玄棘他是不是渣男都无所谓了,他只要是一个好用的求生工具就行。
“方才我真的很害怕,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唐晚晚与他示弱结束,又打听起他的隐藏实力,“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还会使蛊虫。”
这个是玄棘的敏感肌,他一听就应激,“蝶寨养蛊有什么稀奇?我是蝶族人少族长,会巫蛊又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女人就是少见多怪。”
唐晚晚强行忍着不适跟他继续交流,“可是我听你说过你阿爷不许你养蛊……”
提起霸道爷爷,霸道孙子就生气,“他说不许就不许?我又不是什么爷宝男!用不着他管这么多!”
当然这里面除了烦躁的情绪,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
“你怎么只记得我阿爷不许我养蛊这件小事?他还催我快些给家里添上一堆娃娃呢,这才是你该上心的大事。”玄棘提起这茬,那□□就控制不住,拽着人就往小树林里走。
唐晚晚挣扎,“不可以!这里会被人看见的!”
玄棘才不在乎这个,“看见了又如何?现在蝶寨谁不知道你是我玄棘的女人?”
他握住她推拒自己的手腕,将其按在树干上。
就在他要吻上去时,他脸色一变,拿下唐晚晚的手腕如珍宝一样捧在掌心里,不敢置信地摸她的脉搏。
唐晚晚又不是没看过电视剧的人,她一看对方这个动作跟表情就在心中暗道不妙,心里碎碎念跟老天奶祈祷玄棘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命运就是时不时喜欢跟人开玩笑。
有时候你越是不想要什么,越是来什么。
“晚晚!我发现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玄棘喜笑颜开,“我摸到了喜脉!你怀了我们的娃娃!”
唐晚晚:“???”
并非好消息!
唐晚晚可不觉得这哪里值得高兴。
她脸上冷汗直流, 一把挥开玄棘的手,显然不愿意接受现实,“少族长太幽默了,这个笑话真好笑, 哈哈。”
玄棘看出她的不情不愿, 很快变了脸色,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娃娃?”
“不喜欢也来不及了。”他如铁钳般的大掌令唐晚晚无法挣脱,“从今夜起, 你搬到我那里去住。直到你生下孩子才可以离开。”
今天是月中,还有15天唐晚晚就能跟随旅者团一起离开这个恐怖世界。
她再如何缺乏生理常识也知道女人怀胎要十月,这个时间要远超15天的逗留期限。
“玄棘, 你弄疼我了。”
听见孕妇发话,玄棘立刻将手上的力度降到最低,唯恐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依旧不肯将人放开。
他努力这么多年, 睡觉睡到肾虚才只得了这么一个娃娃, 他怎么可能放手?
在现在的玄棘眼里, 唐晚晚俨然成为不是人类,而是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的稀世珍宝。
在他眼里, 唐晚晚就是一只单手能掐死的弱鸡,对她逃跑的恐惧要远远小于得知自己当爹的快乐。
“阿爷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很高兴, 你随我回家等着,我这就派人把阿爷叫来。”玄棘紧张片刻又很快喜笑颜开起来,他在她脸颊上落下一连串亲吻,“晚晚,你真是我的小福星,我会向蝶祖祈求让我们永生永世缠绵在一起。”
最起码岜莱肯定不会天天催育,他学蛊术这件事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
只有蝶祖晓得他作为家里长孙, 身上压着的担子有多大。
玄棘这话在唐晚晚耳朵就跟敲响的丧钟没两样。
谁想跟他永远缠在一块?
她要回家!
唐晚晚害怕归害怕,理智尚存,她脑子快速活络起来去思考应对方法。
面对亢奋过头的玄棘,她没有立刻说出自己要离开的想法,而是采用利他性语言去稳住他,“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外地人,让我这样的女人给少族长您生孩子未免不够格,我看这件事还是从长考虑。”
玄棘一丁点都不想考虑,他努力这么多年,才得了这么一颗种子。
她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孩子对他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天降甘霖的存在!
她出身确实差了点,但是他允许她母凭子贵!
“没关系,你出身确实差了点,但我允许你母凭子贵!等我成了族长你就是族长夫人!”玄棘没耐心再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将人一把抱起就往他们爷孙俩的住所快步赶去。
跟细胳膊细腿的唐晚晚比起来,四肢健壮的玄棘简直像山里灵活的狗。
她的武力值哪里能跟禽兽过招?
唐晚晚只能通过智力自救,“玄棘,我觉得这件事还得商量!未婚先孕是不对的!你需要见过我的父母才能决定我们的婚事!结了婚才能生孩子!”
“我们奉子成婚!”玄棘装都不装了,什么阳光男孩跟他完全没关系,他是男权社会的既得利益人,“你一个姑娘家要是生了我的娃娃,你们全家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同意这桩婚事!”
唐晚晚简直要被他的霸王硬上弓行为熏晕过去了,她真是受够了,“你是什么清朝脑子?现在寨子外的世界早就不时兴先搞大女方肚子,再以此逼迫女方家里妥协的做法了!”
玄棘闻言发出一声嗤笑,“你莫要骗我,这道理就是上一批支教老师们教给我的,他们说这一招现在还好用呢。”
他脚下不停,眼神直往她的脚腕处瞄,脑子思索着给孕妇带脚镣会不会影响到对方身体健康,嘴里同时发出警告,“晚晚,你莫要再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否则我会默认你想逃跑。”
作为蝶寨少族长,他银子多得用不完。
给她量身打造一套拴得住她的首饰绰绰有余。
“旁的女人可没有你这样被狠狠宠爱的待遇呢,这是你的福气,你要知足。”
唐晚晚曾经对自己这副我见犹怜的身材十分满意。
哪怕市面上的女装尺码小得像童装,她不仅能穿进去,还能穿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现在她后悔了,她只恨不得自己的胳膊跟大腿一瞬间多出20kg肌肉到把衣服裤子全部撑破,前后六块腹肌,后有圣诞树肌群。
这样无敌的她被玄棘强迫时,就能对着玄棘的脑袋狠狠来上几拳,将里面装着的水尽数欧拉出来。
被锁在穷乡僻壤生孩子是个鬼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哦,给玄棘他还真要。
救命啊!救命啊!
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唐晚晚越想越窒息,她的身体被玄棘禁锢得动弹不得,她的灵魂却始终不肯屈服,在脑子里幻想自己化身双开门城墙暴打双开门冰箱的场面。
唐晚晚心里把玄棘锤了几百遍,碍于现实武力跟地位差距又不敢跟他撕破脸,不然真的是求救无门。
她一边嘴上哄着玄棘说自己乖乖听话之类不从心的鬼话,一边心里脑筋急转弯思索起自己的退路来。
她是没有肌肉打不过玄棘,可是一个人是有的,而且那个人还知道她跟玄棘的关系,并且提醒过她有可能怀孕的事情。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宽肩窄腰的雌鹰身影来。
Mommy!救救你的Baby!
这边唐晚晚被玄棘强行带离没多久,竹楼瞬间出现不少蝶族人。
竹楼那边牧羊人领队张萍不在场,狼群头子也不在场。
羊群少了牧羊人的看护,狼群少了头狼的压制,豺狼便抓紧时间自己寻过来找零食。
有的狼跟羊早就暗通曲款,狼抛个眉眼,那羊就自己钻出羊圈屁颠颠地跟着对方离开。
有的狼则是现场用花言巧语勾搭小羊,一些小羊拼尽全力难以抵抗,最终扭扭捏捏跟人家走了。
“喂!这才过去几天啊!你们难道不记得陆凌霄事变了?也不记得那群被失踪被野兽吃掉的同伴了?”冯青人都傻了,她试图阻拦,张嘴大声嚷嚷起来,“你们这样随随便便跟人走了,难道不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吗?”
她的话如同敲响的警钟,立刻有不少人面露犹豫地停下脚步。
陆凌霄被拔舌身亡又变成活死人硬要回男寝住宿的鬼故事给人印象之深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而那群“失踪”人士尸横遍野的惨状也仿佛也还历历在目。
见状狼群内部交换几个眼神,心中便有了计划。
捕猎要趁热打铁,他们不会给色鬼时间恢复理智。
现场立即响起一片片的妖娆柔媚的夹子音:
“好哥哥,你那些同伴都是吃菌子吃到神经系统中毒才鬼迷日眼被野兽吃掉的。我家床上又不长菌子,你防备我们做什么?”
“是啊好哥哥,你们来蝶寨这样久的时间,难道不压抑吗?难道不寂寞吗?”
“春浴节是春、浴、节,我们不在浴桶里做点春天的事那干脆改名叫夏枯节算喽。在这期间男欢女爱是连蝶祖也会鼓励的好事情呀。”
“而且跟我们在一起哪来什么危险嘛?你那两位同伴,唐晚晚跟谢棠不是至今还活得好好好的呀?”
听见这话冯青就不同意了,“当初让她们两人去接触玄棘跟玄蜃是我们大家举手表决的结果,她们是为了正事!你们是为了私情!”
蝶寨的小绿大爷不同意了,“胡说八道?好哥哥来我这里就不是正事吗?他跟我处好关系,我也可以给你们带来帮助呀。”
“阿瑟!老头儿你也能下手?”冯青目眦欲裂,“而且你在外面可是有老婆孩子呢!你跟他……你跟他那样做,你怎么跟你老婆孩子交代?”
“交代什么?你们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体谅男人的辛苦!你们根本不晓得他们内心的压抑与痛苦!只有我能带给这群可怜的大男孩母亲一样的温暖!”小绿大爷一边茶言茶语,一边将臊眉搭眼但是依旧黏在他身边的阿瑟给拽走了。
当然了,这份体谅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绿脑后的发髻上,那只酷似簪子的蝎尾动了动。
啊……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瑟想吃肉,他小绿也想吃肉。
只是他们脑子里肉食的品种跟对应的吃法相差甚远罢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各取所需,这公平得很。
“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同伴,连俊杰都中招了!求求你们冷静一点!”
冯青还在试图阻拦,“晚晚跟谢棠能活到现在只是幸存者偏差而已,事实就是更多的人跟寨里人接触以后没能活下来啊!你们不能怀有侥幸心——”
她后面的话没能再说下去,因为她的身上多了不少怨毒的眼神,这一部分来自于怪物,一部分来自于她的同类。
似乎是冥冥中意识到了危险,直奔虎穴龙潭而去的同伴们还在路上三三两两聊起天来给彼此打气:
“小绿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只是心疼哥哥罢了。”
“对啊,睡一觉能有什么大事?前几天我又不是没跟当地人发生过关系,再说晚晚不是也跟这里的少族长勾搭上了?只许你们女人谈恋爱,不许我们男人追求爱情?”
“哥几个多睡几个当地人,以后也不需晚晚出去卖弄风情换药物了,换我们来。”
“而且这里的姑娘说了只想跟我们要个种子,也不需要我们负责,我们这是帮助当地发展人口的大义之举啊!而且万一走不掉,老子也算是留了个后,这一p不亏!”
不要钱就能爽,还能有个不需要自己负责的孩子,这种好事怎么能让人舍得放开手呢?
眼看着支教团即将成为女儿国,冯青最后挣扎着看向队伍里仅剩的一两个男人,“你们能不能……”
“不能,这事我们管不了,”其中一人无奈摊手,“我俩能管住自己就不错了,别指望我们去把他们拉回来。”
“我们能不能把他们拉回来是一回事,拉回来后他们会不会记恨我们是另外一回事。”另一位男人无奈地耸耸肩,“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他们去吧。”
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恐怖世界,还能色胆包天对这里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起了色念,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谢棠打了个喷嚏,揉揉自己发痒的鼻子。
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偷偷diss她。
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绊唐轻柔敏感的神经,她连忙奉上关心,“怎么了?”
谢棠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正要再说几句话来安慰对方,忽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停在她身前,挡住了熊熊火光,将她笼罩进甜蜜味道的阴影里。
“两位姐姐感情真好呢,真令人羡慕呀。”
来人说话的声音低沉有力,一点都不似两人单独相处时那样软糯可爱。
是以他说这话时阴阳怪气得可怕。
谢棠顺着耀眼夺目的巫袍与月华般的银饰一路从他的腿间向上看去,将来人明艳似火的美貌收入眼底。
少族长玄棘不在,族长岜莱刚刚又被人叫走了,现场布施圣水的只剩下圣子玄蜃与大祭司祖豹。
这会儿俩人恰巧布施到她们这桌。
谢棠一整个下午没见他,想念得紧。
刚刚又看见他在台上“搔首弄姿”,更是心痒难耐,大色魔恨不得搂着他亲上几口。
她仰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我跟柔柔只是小姐妹之间的日常打闹罢了,圣子大人怎么还关心这些?”
“柔柔,叫得倒是亲昵,”玄蜃笑意不及眼底,他环顾四周,“谢阿姐魅力还真是大,寨子里不论男女都在偷偷地瞧着你,我作为圣子自然是要过来看一看你有什么本事勾得大家魂不守舍。”
他的狐狸眼旁移到谢棠鬓边的红花,“假如谢阿姐不簪这朵代表拒绝的野花,怕是等不及我来布施,早有人迫不及待邀你去林子里共赴春光了。”
时值夏季,他嘴巴里的春光自然不是指春天,而是指大地生灵的繁殖行为。
谢棠馋归馋,但绝不是饥不择食的色中饿鬼,她嘴挑得很,全世界就看上玄蜃一个。
她没跟年轻的圣子解释这些,只是歪着头笑眯眯地挑眉问道,“也包括你吗?”
这明晃晃的调情让旁人瞪大了眼睛。
谢棠却表现得淡定极了,似是浑然不觉哪里暧昧。
站在他们面前的祖豹也吓了一跳,他目光频频在谢棠与玄蜃之间移动,俨然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片刻后,他大叫一声,“放肆!圣子大人是你能调侃的吗?还有你跟圣子大人说话居然敢不用敬语,真是胆大包天!”
祖豹在这里气得跳脚,被调侃的圣子本人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眼下光线昏暗,他又背对着篝火。
因着刚刚对话间他调整了站立的角度,谢棠无法清晰看出他的脸色变化,却能借着火光看见他抿成一条线的唇角,以及下方那一颗勾人的小痣。
谢棠在那里想入非非,唐轻柔则搂着她心惊胆战。
她哆哆嗦嗦小声在谢棠的耳畔发出提醒,“你当真是不怕死居然敢当众调戏人家圣子!快点道歉啊啊啊!”
她吓得魂都要没了,谢棠倒是淡定得很。
只见她慢吞吞地端起酒杯朝四面八方投来不善眼神的蝶族人一一回望,“一句玩笑而已,我这个人向来油嘴滑舌没个正经。还请大家莫要当真,我自罚三杯。”
说着,她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再斟满、再一饮而尽,如此三回,方才放下酒杯继续直勾勾地顶着玄蜃看。
她回应的姿态落落大方,看着倒是有几分讨喜。
且她在寨子里支教这么多天,大家对她这张嘴的爱撩闲程度也是有所耳闻。
见圣子大人没说话,只是如山岳一般伫立在原地不动,有轻佻的蝶寨年轻人忍不住替谢棠说话了:
“我们圣子冰清玉洁,脸皮又薄得很,哪怕你跟他走得近也不能拿他开玩笑!你想开玩笑可以来找我,我愿意替他承受这一切!”
“你没有镜子总该有尿吧?你好好照照自己再说这种话吧!你跟圣子有得比?人家阿妹哪只眼能看得上你?”
“你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丞相!代冒一个人比不过圣子,我们三个寨里有名的美男子捆在一起总能多几分赢面!阿妹你说是不是?”
这里地处联邦西南边陲远离世俗教条的地方,寨里的男男女女在求爱这方面都大胆得很,一开始绿色的对话框发展到后期也逐步转化为其他颜色。
有寨子里的妹子跟谢棠说,“阿妹你莫要听他们吹嘘喽!那几只男人只有一张嘴好用,旁的地方都不顶用喽!”
说完她又给谢棠指了几个鼻子大的双开门冰箱,“那几位体感还不错,推荐你尝尝喽!”
她还给谢棠边上目光呆滞的唐轻柔一个肘击,“你那个未婚夫胆量小得很,女人可不能要那种废物男人的废物种子。”
“我们寨里的男人都是个顶个的好小伙子,你今晚大可挑上几个去父留子!”
“这可是春浴节,这一天亲密的男女都将收获蝶祖的祝福,怀娃娃概率很大的。”
支教团的每个老师都白白嫩嫩,又喂了半个月寨子里的干净食物。
□□结束这些雄性的身体恰好能给雌性孕育娃娃提供充足的营养。
唐轻柔跟谢棠是女人,不用怕被吃掉。
要是她俩怀了寨里人的孩子,还能多给寨子增添几个人口呢。
唐轻柔不晓得这些怪物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但是不耽误她不敢听这些狂放不羁的靡靡之音。
她离谢棠越来越近,后面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缩她怀里以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
见状,一直一声不吭的圣子终于破防了,他咬牙切齿地警告道,“这里是我蝶族圣地,男女之间要谨言慎行,女女之间也不准乱搂乱抱。”
玄蜃的话对于现在的唐轻柔起到一个反效果。
他那个要杀人的小眼神一个劲地往她背上刺, 真实呈现出如芒在背的效果,反倒让小姑娘往谢棠怀里钻得更深了。
众目睽睽之下,玄蜃总不好扯着唐轻柔的头花把她从谢棠怀里薅出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强撑着体面用叶子沾了些圣水往二人杯子里掸几滴, 又丢下一句投怀送抱简直不知廉耻, 便头也不回地携带一连串丁零当啷的银饰敲击声转身离开。
谢棠努力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险些在当面调戏人家蝶祖圣子后,又作出背后嘲笑对方的挑衅之举, 那属实有点挑战蝶族人民族尊严的意思。
当天晚上随着夜色渐深,蝶寨春浴节的神秘面纱又向外人揭开了一点,露出下面的火辣性感异域风情。
脸皮薄的唐轻柔受不了现场暧昧的氛围, 先跟其他人一起回去了。
谢棠还留在现场等待午夜时分不一样的风景。
她站在一处远离人群的草地上,静静地沐浴着月光,眺望着到处飘当着柔情蜜意的春浴节庆典现场。
“阿姐怎么不加入?可是没有另外心仪的男子?”酸溜溜的话语自她身畔响起, 谢棠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玄蜃站在了她身边。
明明刚刚这货在现场走路时还伴随着银饰叮当的敲击声, 这会儿居然悄然如鬼魅。
“你是希望我加入还是希望我看上别人?”谢棠再次将问题抛回给他。
玄蜃板着脸不说话, 一双绿眼珠里的幽暗鬼火却默不作声地告诉她答案。
谢棠问他,“如果被族人看见我们接吻会怎样?”
这话让他一怔, 再开口时方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他别开脸不与她对视, “最好不要被他们看见,我毕竟还是族人眼里冰清玉洁的圣子。”
说着说着,他又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唐轻柔往谢棠怀里拱,他很生气。
在刚刚布施现场他没办法跟她接吻给闲杂人等看看,他更生气。
而万恶之源是糟老头子岜莱人不在,但是他的压迫一直在,让他不能随心所欲地跟谢棠亲近, 他最生气。
他不知道多少次又在心里疯狂诅咒这老登速死。
随着他跟谢棠关系的拉近,他越来越难在谢棠面前遮掩情绪。
这会儿随着他的心思变来变去,脸色也跟着青青白白来回切换,特别有意思。
谢棠觉得好玩,于是抬手去捏他气鼓鼓的脸颊。
玄蜃措不及防被她掐了一下脸颊,吓得后退一步四下张望。
在看到明处的人们没有注意到暗处的他俩以后,这才拉着谢棠的衣角把她往远离人群的高大古树后面引。
谢棠不太乐意,“树上有很多虫子,掉在我身上怎么办?”
“有我在,你不需要怕这个。”只要他不收敛气息,这棵树附近唯一的虫子只能是他自己。
似乎还怕谢棠不信,玄蜃当场给她表演一个让树上所有虫子逃离现场的骚操作。
一时间树叶上的蛇虫鼠蚁如落雨般噼里啪啦从上面掉下来,又潮水般绕开他们两位朝着四面八方逃离。
或许是在小芳家经历过类似的冥场面,这次谢棠没被吓得当场记忆断片,她只是以地铁老人看手机的震惊又嫌弃的表情僵立在原地不动。
一直暗中观察她的玄蜃见她脸色不好,心里也难受得紧。
她连这些小鼻嘎都害怕,那她看见他的本体,怕是更加难以接受。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遏制住自己心酸到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红着眼睛佯装淡定看向谢棠,小声为她做心理辅导,“大英雌刚刚能一脚将那个满身虫子的男人踹飞,这会儿怎么又害怕起它们来了?”
“生死时速跟日常生活能是一回事吗?”谢棠打了个冷颤,“我平时多看它们一眼都要见老天奶了。”
“虫子这东西是哪位老神仙发明的?老人家能不能收了这神通?我真的要遭不住了。”
谢棠她好像怕虫子怕到恨不得它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玄蜃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抖成波浪线。
待到两人站在树后时,他低头看向谢棠,一副一张嘴就要随时哭出声的委屈样子。
谢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伤心,反应了一会儿脑子里蹦出来玄蜃送她蛊鬼阿蚕时的冥场面。
哦,那也是条大肥虫来着。
“……”
她居然当着爹的面许愿让人家女儿灭绝,这心肠真的是非常之歹毒了。
谢棠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说让女儿之外的虫子都去……”
说了一半她见玄蜃眼泪汪汪的更加可怜了,她又想起来他还有其他的蛊虫,于是又紧急改口,“我是指让你拥有的蛊虫之外的虫子都去……”
糟糕,有一滴眼泪流下来了啊啊啊!
谢棠情急之下干脆不解释了,她拽住他颈间的银项链,将他的头向下拉,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快速逼近。
下一秒,一个蜻蜓点水般轻柔又短促的吻就发生在两个人中间。
玄蜃精致的眉眼瞬间凝固成呆滞的模样,很显然是没料到会被她突袭。
谢棠见他停止emo,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吧,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虫子这个物种,那么老天奶不让它们灭绝也没关系。”
玄蜃看起来被她亲懵了,好一阵才眨眨眼睛回过神来。
人的底线都是一点点突破的,那给谢棠足够多的时间,说不定她也能接受他的本体呢。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改变愿望吗?我知道你很害怕它们,你不必为了我丧失底线。”他说话的语气倒还算心平气和,只是如蝴蝶翅膀般翕动的眼睫透露出主人内心世界的不平静。
他这话其实很有道理,这个态度也相当的善解人意。
只是谢棠见他那双狐狸精一样的眼眸里又摇曳出水光的痕迹,她就开始做昏君了。
“昆虫存在的历史跟它们自身的数量都是人类的许多倍,人类30亿年前跟它们都是原核生物呢,也是有缘分,”谢棠摸摸他柔软的脸颊,“生物圈百花齐放才是我们蓝星。我刚刚那个愿望只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好吗?”
被她温言软语哄了好一阵,玄蜃心里美得滋滋冒泡。
他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忍不住开始自荐枕席了,“我今天的嘴巴特别甜,你刚刚吃得太浅了,再往深处尝尝吧。”
察觉到他引诱中透露出的那一丝欲求不满,谢棠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用手掌感受着他皮肤温热的细腻触感,“你的族人可就在不远处聚会,圣子阁下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想起刚刚蝶族人对他贞洁烈男的形容,谢棠就乐不可支,“他们刚刚还说蝶族圣子最是冰清玉洁,那站在面前对我百般勾引的英俊少年又是哪位?”
这话有调侃他的意思。
玄蜃觉得良家夫男肯定该在此时表达出几分恼羞成怒,说自己是好人家的清纯大男孩,不该被坏女人这样调戏。
可是……可是他被她骂得爽爽的。
欲拒还迎这四个字,他现在只能表演出一个“迎”。
玄蜃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使出浑身解数去进一步勾引女人。
他努力调动自己的身体去散发浓郁的甜香,同时又故意将最上颗银纽扣解开,露出月色下比金银还更加美丽耀眼的身体来。
他其实不是很擅长勾引女人。
他们寨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是看上对方直接滚到一起。
但是他的本能里有昆虫求偶的一部分,他向雌性展现他身上漂亮的外形跟体魄、再与她发出雄虫引诱雌性的声音,“阿姐……你不想要我吗?”
他将她的手从他的脸颊处下移至他的脖颈,他引着她感受他凸起的喉结,再让她用手掌隔着项圈去握住他修长纤细的脖颈。
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的女人,谢棠会给对方竖起大拇指。
她是无法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因为她忍不住。
她就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按在两人身后的大树上,草地上惊起的萤火虫于夜色中绕着两人飞舞,她在此去品尝他生产的蜜糖。
她一开始只是想亲吻他,可渐渐的身体逐渐不对劲起来。
她的身体好似一捧干柴,而他就是点燃它的烈火。
她越是亲吻他,嘴巴里就越是干渴,于是越吻越深。
她真的想再越界一些,可是他的族人就在不远处庆祝节日,她的耳朵还能听见人群中载歌载舞的声响。
她能接受躲着人群在树后接吻,但是在这样一个随时可能被人撞破现场的场合,更进一步的事情她不会去做。
更为亲密一些的行为应该发生在四面都有墙的地方,而不是在野外。
她的理智是这样想的,可是在玄蜃怪物津液的迷惑下,她的身体逐渐有脱离理智控制的征兆。
她的耳边响起鸟儿于山谷的鸣叫,响起人群于午夜的喧闹,她的灵魂像是脱离了她的身体不知去往何处,沐浴在玫瑰蜂蜜般的甜香内飘飘然。
人类拥有牙齿,咀嚼跟啃咬食物是本能。
人类的嘴巴也拥有吸力,将甜美的汁液吸吮入喉亦是无师自通。
头很晕,身体却很轻。
好吃的食物忍不住一直吃下去。
直到她的肩膀传来一阵被啃咬的疼痛,她的意识才伴随着自己倒吸的凉气回炉。
视觉重新回归时,她入目所及是他白皙肩颈肌肉之上与层层青紫色齿痕叠套在一起的红色吻痕,而她有力的手掌心还在肆意欺负着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感受到她抱着的这具躯体在发抖,当她停下动作竖着耳朵倾听时,还能听见不明显的低吟。
似乎是察觉到将她咬清醒这件事,玄蜃松开了咬在她肩膀处的牙齿,将额头贴靠在那里平复起自己错乱的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嗔怪道,“你方才还好意思还调侃我是色中恶鬼。”
两人这一分开,谢棠看见他那身穿来祭祀的巫袍被扯得四敞大开,露出其正面白白嫩嫩还带着粉红色指痕的皮肤。
谢棠心虚地移开视线,目光不经意撇过他的嘴唇,只见那原本涂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口脂已经被摧残得在嘴唇边糊成一片,让他一看知道被人糟蹋得不轻。
而与之形成微妙对照的是,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连扣子都不曾被人解开一颗,身上不舒服的地方也只有肩膀处那一圈齿痕。
毕竟她只被他咬了一口,她咬他多少口就不知道了。
“咳咳……”谢棠微妙地将视线停顿一秒,接着快速移开,“好色乃人之常情。”
人尴尬时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弄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谢棠东瞅瞅、只看看,只觉得玄蜃背靠的树干长得可真树干,他头顶枝繁叶茂的树冠也真树冠。
她退缩,他便选择进攻。
他好不容易把她勾引到失控,自然不肯轻易放手。
他今天要勾引她逐步失控,这种关键节点就需要乘胜追击。
“你把我弄得不上不下的,好坏……”他难耐地凑过来,用自己的脸颊去蹭她的脸颊,“阿姐快些再与我贴近一些,你对我怎样都可以,怎样我都依你。”
谢棠吞咽口水,试图拒绝,“你的族人还在……”
“管他们做什么?”蝶寨圣子直白又大胆,热烈且火辣,他凑过来在谢棠的脸侧落下湿漉漉的吻,“谢棠,你真不想在本族庄重严肃的祭祀场合让象征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子叫给你听吗?嗯?”
勇者在新手村遇见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今夜的月色很好, 后面玄蜃引着她来到月亮湖做清洗时,月光洒在少年的银器上,让他如神明般熠熠生辉。
谢棠一边洗手,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偷瞄蹲在自己身侧的人。
她心虚地对这位蝶寨的圣洁之子发问, “我在祭祀当天亵[]渎了你, 你们的神明蝶祖会发怒吗?”
“现在才问这件事是不是太迟了?”玄蜃双手抱着膝盖, 将下巴搭在上面笑意盈盈地瞧着她,“阿姐这是害怕了?”
“我当然不怕了。”她难道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男人?那必不可能。
只是……
“你们的蝶祖发怒时会不会驱使满山遍野的虫子来啃咬我们啊?”
说完她都被自己的怂劲给逗笑了, 她乐呵呵地说道,“不过祂放虫子啃我们也没关系,宁可站着见法官, 不要躺着见法医。祂敢放虫咬人,我就敢纵火烧山。”
谢棠不是本地土著,她对当地人信奉的神明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她并非泡在蝶祖无所不能的风俗环境里长大, 在她眼里, 蝶祖的神像看上去也跟人类差别不大, 最多是多了一双蝴蝶翅膀。
谢棠想象力有限,她不认为纤弱的蝴蝶翅膀能违背物理学定律帮助一百多斤的男人飞起来。
况且会飞的男人又有什么可怕的?那也只是一只会飞的大扑棱蛾子而已, 喷点杀虫剂就老实了。
只是她脑袋臆想出的蝶祖跟玄蜃血脉传承里了解的那一位神明完全不一样。
玄蜃脑子里的蝶祖跟异形差不多。
他本人如果能够化蛹成蝶,他可以是人形, 也可以是蝴蝶的模样。
他每一根足肢的锋利程度都足以削铁如泥。
谢棠说这话确实有不知者无畏的因素在,可还是让玄蜃好开心。
她愿意为了他去对抗蝶族人的信仰,她这是将他放在心尖上疼爱。
谢棠甚至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撂下狠话要毁掉这蝶族的净土,她这是要为了他向全世界宣战呢。
玄蜃心里美滋滋的,哪怕她只是说说而已,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保护他的人。
玄蜃越想越甜蜜, 不由得挪了挪脚步,将自己的腿与谢棠的腿贴在一处。
月亮湖平日里是蝶寨男女常来的约会场所,但是春浴节的第一天,这里要献给神明蝶祖做祂一个人的天然浴场,故而没有人敢到这里来放肆撒野。
这恰好方便他们这对野鸳鸯约会。
他太喜欢她了,他想要做出更多的事情。
当然,为了更有体验感,在进入正题前要有一番勾引作为铺垫。
在她的密切注视下,玄蜃抬手将整理好的巫服重新解开,再将它们叠好放到一旁的草地上。
紧接着他抬脚当着她的面一步步走到水中,沐浴着月光梳洗起自己黑绸缎般的发丝。
看人家洗澡确实不好,但也是人之常情。
良辰美景在前,让谢棠如何能移开视线?
当被水中湿漉漉的少年牵着手引到一处巨石上坐好时,她整个人精神还有几分恍惚,总觉得此刻的他不像是人,倒像是水中引人堕落的妖精。
但是玄蜃没有让她的恍惚持续太久,他的手搭在她的皮质腰带上,抬眼用柔柔的声音与她说,“我想在这里让姐姐舒服一番,可以吗?”
假如玄蜃长得丑一点,谢棠绝对当场一脚就把他踹飞了。
亦或者他本人是个猥琐、油腻又霸道的人,不顾她的主观意愿跟她硬来,谢棠也要跟他挣个鱼死网破。
偏偏少年他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说话无论是内容还是声音都特别美妙,整个人看起来毫无一星半点攻击性与侵略感。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舒心。
尤其是这位大美人泡在水里昂头看向她时,如同一朵清纯小白花般单纯无害,那翠色的眸子也清澈见底,如翡翠般温润可爱。
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只想让姐姐爽爽罢了。
只是……
谢棠艰难地控制住自己身体的躁动,努力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节操,“这里是野外,万一被人瞧见……”
玄蜃如水中惑人心魂的塞壬,在不遗余力地勾引岸上的水手下海,他引着谢棠的手覆上自己月光晶莹如玉的躯体,“阿姐不是很喜欢我的身子吗?”
“你不想让我用这副身子在我族圣地取悦你吗?”
谢棠手掌之下的肌肤滑嫩柔软,令她爱不释手。
她左右环顾一圈,见四下确实无人,于是她的欲念更是在跨越节操雷池的边缘试探,她强撑着羞耻跟理智,“这水里……”
“这里的水是活水,水质很干净。”玄蜃双手撑着石头,将自己那张长着盛世美颜的脸蛋努力往谢棠眼皮底下凑,“水里的小鱼小虾小虫子也不敢靠近我们,我保证你泡在这样的水里不会生病。”
他长得本来就漂亮,这会儿脸上又绘有蝴蝶银纹,更显出几分神秘,勾起人无尽的征服欲跟探索欲。
人的脑子天生喜欢新鲜刺激的事物,而今夜的香小子未免又太过夺目。
谢棠最后的理智就是把衣服脱在岸边,以免待会儿湿了没法穿。
这位英勇的水手到底是在海妖的不懈努力下被勾引到下海。
他们半截身子泡在湖水里拥吻。
月光洒在湖面,到处都是跃动的波光,仿若天上的星星被打翻在水面上。
甜弟的口感一如既往地甜蜜,让她吃得上头。
玄蜃当然知道她上头的原因是什么,他曾经无比讨厌自己丑陋畸形的躯体,现在竟然也有几分接受了。
他现在令谢棠迷醉的味道就来自于它。
他这样一只几代人苦心孤诣方才创造出的怪物浑身都是宝,她多吃他的嘴巴可以延年益寿,他也愿意多喂她一些。
亲吻间,他含含糊糊地说道,“我马上要闭关了……阿姐多吃一吃我的嘴巴……”
他多给她一些补品,两人不见面的时候她要健健康康地活着。
谢棠吃着吃着,感觉味道不太对。
她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看见他唇角有鲜血溢出来。
她那点色心登时吓得烟消云散,连忙抬手撬开他的牙关去看他的舌头,瞧见那里正溢出红色的液体。
血液滴入湖中的瞬间,本来就离这里远远的鱼虾群更是集体逃窜到离得最远的地方瑟瑟发抖,跑得慢的当场翻了肚皮,浮在水面上像是有点死了。
谢棠手忙脚乱的时候,玄蜃紧紧抱住她的腰又凑过去吻她。
她用手掌掩住他的嘴巴,“你不要命了?”
因着舌头被他自己咬肿了,他说话有些大舌头,“我从小就被阿妈拿来试药,我伤口都好很快,不用在意哒。”
他抬手指指身后的鱼,“人碰了我的血没事,其他动物碰了容易死。你抓紧时间堵住我的嘴吮吸我的血,它们还能抢救一下,否则它们就真死了。”
如果被他的高纯度血液滴到,它们肯定当场死掉。
只能说蝶祖有好生之德,这月亮湖面积大,又是活水,能将他血液里的毒稀释掉,这才给了它们活下去的机会。
谢棠脑子有点懵,她感觉这不太科学。
她试图走近科学,“你这样出血不会死吗?”
玄蜃摇摇头,闭着嘴不说话,只是凑过来亲吻她,给她喂跟大补丸一个效果的舌尖血。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其实谢棠有些困倦,全靠色心撑着。
从奶妈玄蜃给她喂血开始,她是越来越精神,后面甚至到了一个亢奋的程度。
她感觉自己好极了,简直是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她原本的打算是今夜跟玄蜃亲嘴,再彼此肤浅地爱抚一番。
后面吃了他的补品,那简直就控制不住了。
她脸色涨红掐着他的脖颈问他,“你小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真是误会玄蜃了,他完全就是有意的。
他给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正中谢棠下怀的回答,“我今天吃过避孕药了。”
这会儿他舌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谢棠也是龙精虎猛。
这香小子欠那啥的话,这会儿浑身都是使不完牛劲的谢棠不介意将他就地正法,狠狠那啥。
玄蜃如愿以偿地做了谢棠的野马。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对她的印象一丁点都没错,这个腰腹力量极强的女人,她真的很能干活。
玄蜃快乐极了,月亮湖里的游鱼也快乐极了。
没有他的血液继续荼毒它们,原本在湖面上翻白的那些鱼纷纷翻回肚皮,重新游回水里。
谢棠跟它们的体验不太一样,她舒爽之余还感到极度的燥热。
还好他们此刻是泡在水里,否则谢棠都怀疑她能从内部燃烧起来。
她掐着玄蜃纤细修长的脖颈质疑他,“好热!你在血液里加了什么?”
他被掐得闷哼一声,软乎乎地瘫倒在岸边的岩石上。
感受到什么的谢棠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难为情地抬手捂脸不跟她对视,小声解释,“处男都是这样的……”
“什、什么跟什么呀?”谢棠满脑袋问号,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从岩石上支楞起来,“你小子倒是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血液里到底加了什么?”
“什么都没加,我天生如此。”玄蜃抬手去搂她的脖颈,哼哼唧唧,“我没力气了,阿姐继续疼我。”
谢棠怀疑玄蜃在胡说八道。
他x的!
上次看见这个鬼设定还是在比《蛊惑人心》更没下限的作品里。
玄蜃的意思是他拥有女主唐晚晚都不曾拥有的天生媚骨是吧?
这合理吗?这对吗?
不仅玄蜃的话有槽点,让谢棠更难绷住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反应。
她真的好想把玄蜃吃干抹净,这种欲望不是只停留于男欢女爱,还带着汹涌澎湃的食欲。
她觉得玄蜃浑身上下越闻越是香喷喷,好像一只摆在她眼前肥而不腻的大肘子,让她恨不得一口口将他的肉全部咽进肚子里,才能疏解这折磨到快让她发疯的躁动跟空虚。
玄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将自己的胳膊送到谢棠嘴唇边,慵懒地笑着,“没关系,吃吧。”
谢棠觉得自己不能吃。
吃人的人,还算得上是人吗?
她额头青筋直跳,隐忍的热汗如瀑布一样顺着她的下颌往下滴。
玄蜃喉结动了动,做了一件很久以前想做却碍于体面没有做的事。
他用手掌接住谢棠的汗水,送到嘴边,用粉嫩的舌去舔舐。
他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阿姐的汗水……好香……”
谢棠:“???”
啊啊啊!
真是好变态一个男的!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这个浓眉大眼的烧货这么变态?
她急得拍掉他的手,“脏死了!你不许舔了!”
“阿姐哪里都是香的,怎么会脏呢?”刚才还一副扑街模样的玄蜃与她换了个位置,将她托到石头上坐着,自己则将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目光露出痴迷的神色。
接下来他身体力行给谢棠展示什么叫痴汉。
吃个不停的汉。
谢棠真是受不了他。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变态的人类?
他是人类吗?
舌头会分叉的人类?
这次谢棠精神亢奋,眼疾手快将他不似人的分叉长舌掐住。
她气喘吁吁询问,“玄蜃,这对吗?”
玄蜃气喘吁吁反问,“谢棠,你爽吗?”
谢棠目瞪口呆,玄·朴实山里人·蜃说,“莫要问那么多了,爽就够了。”
不er?
谁说山里人老实的?
她看他就是一肚子坏水!
后面谢棠穿好衣服,又将他的舌头捏出来看,它现在既没有分叉,长度跟厚度也跟人类无甚区别了。
玄蜃看刚刚过程中谢棠接受能力良好,这会儿舌头在嘴巴里一晃,又变成蛇一样细长分叉的模样,吓得她手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松开。
谢棠寻思这是什么鬼设定?蝶族圣子天生媚骨,不仅血液勾人欲望,舌头还能变成讨人欢心的模样!
这对吗?
这对吗!
圣子的圣原来不是圣洁的圣,而是天生媚骨圣体的圣吗?
谢棠想入非非的时候,玄蜃口风一转又开始跟她说正事了。
他从衣服怀里摸出来一个麻布包裹的东西,层层掀开后是一个被血污包浆了的怪异泥人,“这是神偶的仿制品,是能李代桃僵的好东西。”
在谢棠见识过蝶寨一系列蛇虫鼠蚁后,她看清这东西的造型时还是骇得打了个哆嗦。
泥人的躯干是肉乎乎的虫子模样,四肢跟头颅却还是人形,它们好像是硬被人拼凑成一起的东西。
谢棠这段时间亲自养起金蚕蛊,在阿蚕的有问必答之下,她对巫蛊之术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神偶跟蛊鬼之间有所联系,看见这造型奇异的神偶就能知道那蛊鬼大致长成什么模样了。
见谢棠不肯接,玄蜃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耐心地与她解释道,“这是仿品,它身上的血泥来自野猪。”
说到这里,他走到谢棠身后,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飞蛾扑火般想从她身上汲取温度跟力量。
“正品的血泥来自于人的躯干。”他纤细修长的食指点了点泥人本该是人身的部分,“岜莱取了他这里的骨肉捣碎成泥,掺起五色米跟蝶祖舍利撵出的圣土,造出这具能操控他的神偶。”
谢棠下意识问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你这位朋友被这样对待的时候……有用到麻醉药品吗?”
玄蜃曾经说过他认识这位神通广大的蛊鬼,她自然将他们两人归类为朋友。
岜莱要是担心玄蜃的朋友会疼,一开始就不会对他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谢棠问完就后悔了,让玄蜃回忆他朋友的悲惨遭遇无异于二次伤害,她立刻就张嘴,“我随便问的,你不用回——”
“没关系,这没什么不能问的,”玄蜃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以人为蛊需要这个人有滔天的负面情绪,过程中他越疼越恨越崩溃则情绪越浓郁,炼制成功的可能性越强,蛊鬼的能力也越强。”
他越发觉得冷了,双臂缩紧将谢棠抱得更紧一些,这才继续解释道,“而他是岜莱此生所见最强大的蛊鬼,也是他最为满意的作品。”
这句话说完,现场一时间安静无比。
饶是平时油嘴滑舌如谢棠,私下相处时为了不让话掉在地上所以常常给玄蜃捧哏如谢棠,她此刻也只剩下哑口无言四个字堵在喉咙里。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静静搂在一起好一阵,谢棠深呼吸好几次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了,她说,“你朋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后面的日子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玄蜃的嘴唇颤抖起来,眼眶也红了。
他搂着谢棠不肯说话,唯恐自己一张嘴被对方听出哽咽。
她那样聪明,要是被她发现他那个朋友是他本人就完蛋了。
或许……
或许她会接受的。
毕竟她是那样善良美好的一个人。
可是如果她不接受呢?
玄蜃不敢赌这样的结果。
他输不起。
他嘴上不说话,行为上却在向谢棠实实在在传递着他的不安跟忐忑。
谢棠真恨不得往岜莱那张老脸上多踩几脚,再把他剁碎了去喂野狗。
这老登还真是作恶多端!
有人老了是慈祥的老奶,有人老了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她这会儿也不嫌弃那个泥人吓人了,她将它从玄蜃手里取过来重新包好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她承诺道,“你就放心去闭关吧,你出来之前我会把神偶从老头那里偷出来的。”
“偷不出来也没关系。”玄蜃用自己的脸颊去蹭她的脸颊,“只要你活着就好,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剩下的都不重要。”
他这样说着,又牵着谢棠的手去湖畔的石头后面翻出一个包裹来,他碎碎念地交代着,“这里面有很多金疮药、止泻药、驱虫粉、大补丸。我给你的手工内裤内衣都缝制了口袋,你记得随身带一些药物在身上。”
谢棠上次感受到这种关怀备至的体验还是在自己老母亲那里。
他一边叮嘱她注意事项,一边低眉顺眼地给她整理衣物时,模样真的很有人妻感。
为什么不用人夫来形容?
因为谢棠在上一辈感情生活中见到忙前忙后的一般都是人妻,人夫就躺在床上做甩手掌柜。
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谢棠觉着用人夫这个词来形容玄蜃多少有点侮辱他。
就像男人给做出突出贡献的女人赐封为先生一样。
此刻的谢棠愿意赐封玄蜃为人妻。
要不是不合适,她都想赐封玄蜃为女士。
玄蜃这小玩意儿是谁发明的呢?简直太棒了!
玄蜃在那里干活, 谢棠就站在他对面瞪着眼睛想入非非。
等到玄蜃做完工作一抬眼对上谢棠直勾勾的视线时,谢棠张开手就抱住了他的腰,“玄蜃,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玄蜃被她弄得面红耳赤, 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问, “那我要叫你老公吗?”
“不, 我的老婆称号是性别天生的,你的老婆称号是我赐封的, ”谢棠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我做老婆姐,你做老婆弟。”
玄蜃自认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阴险男人, 谢棠这番奇思妙想宛如绕口令般的语录令他愣了两秒,接着没绷住人设从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谢棠见他笑了,自己也没忍住一起笑出声来, 偏偏她还要追责,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想做我的老婆弟?”
玄蜃先是摇摇头, 接着又点点头,他眉眼弯弯道,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他好像一只刺猬, 两人刚认识时他用身上尖刺对准她,熟识后他收起身上的盔甲,对她露出柔软好rua的粉红色肚皮。
他这样柔情蜜意又善解人意,弄得谢棠愈发舍不得跟他分开了。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认真地说道,“玄蜃,你一定要平安出关,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建设美丽乡村的大计呢!”
玄蜃也舍不得离开她,他的脸颊在她掌心里蹭蹭,“谢棠,你要等我,你莫要离开我,我会在你支教前出关,你莫要偷偷走掉。”
谢棠点点头,“你放心,我这个人只是好色,但绝对不是那种抛妻弃女的人渣。”
玄蜃很想相信她,他也知道她值得被相信。
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好怕失去她。
他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翠色的眼珠盯向她的眉眼,“这里是蝶族的圣地,你在这里指着月亮对蝶祖起誓要永生永世跟我在一起,永远不会抛下我一个。”
宣誓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就是……
他软糯的调子透着一股阴狠劲儿,“如违此誓,永生永世被我缠上,哪怕是做鬼,你的灵魂也会跟我的灵魂纠缠在一起。”
谢棠:“……”
他x的,这个代价听起来跟誓言正文查重率100%。
这什么《你发誓跟我在一起,否则老天就惩罚你跟我在一起》的宇宙级大废话?
如果这是一道阅读理解题,那应该是表达了作者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强烈愿望。
她疑惑不解地看向玄蜃,在看到他眼里的偏执时,她知道对方没在跟她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谢棠沉默片刻,最终举起手在月下对蝶祖发誓,“蝶祖在上,我发誓永生永世跟蝶族圣子玄蜃在一起,如违此誓,就罚我跟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发誓结束,她看见玄蜃翠色眼仁里的黑眼珠快速扩散,有那么一瞬间成为全然漆黑的恐怖模样。
她吓得下意识收回手,却被他死死拽住。
她的视线从两人纠缠在一处的手重新上移回他的脸庞时,那双眼睛又恢复为漂亮的翡翠眼珠,仿佛刚才诡异的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谢棠怀疑玄蜃这货每天少给自己弄点惊悚小节目就浑身不自在。
见她被吓到,玄蜃唇边露出恶劣的笑意,连那颗食禄痣都仿佛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
他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边张开嘴巴将谢棠食指指腹含进嘴巴里,像她曾经亲手教导过他,他刚刚亲口在她最敏感部位实践过的那样舔舐、吮吸。
不得不说这个烧货是很有手段的。
他每次吓唬完她,都要给她弄点让她心神荡漾的花活。
她只感觉有一股电流顺着她的手指一路翻山越岭,直接掀翻她的天灵盖,让她的脑子控制不住地感觉到酥酥痒痒。
谢棠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压着玄蜃亲了好一阵了。
“……”
见她回过神来,玄蜃那满是欲念的眸子弯成月牙的形状,无声无息地对她发出嘲笑。
好像在说她明明看出来他很奇怪了,他也将自己怪异的点大摇大摆地展现给她看,结果还是不耽误她不遗余力地吻上来。
谢棠目光直直地盯了他一阵,在他又伸出舌头去舔自己手指的时候,把他翻来覆去又玩弄了一遍。
或许这次的亲密中,谢棠还有故意报复的成分在里面。
手劲大、指腹粗糙的她把他弄得狼狈不堪。
她用上了以前不曾对他用过的手段。
玄蜃身上的巫袍松松垮垮,粉白的肌肤上溢出一层月光下晶莹剔透的薄汗,他胸膛剧烈起伏,“莫……莫要再碰了……”
“你穿着巫袍失了清白,真是对蝶祖的大不敬啊。”谢棠屈起中指弹了他两下,让他闷哼一声,面色潮红得更加厉害。
见他还想躲,谢棠坏心眼地将他按在那里不让离开。
玄蜃挣扎了一阵,看起来已经失去所有力气跟手段。
他瘫软靠坐在石前,眼泪汪汪地看向谢棠,“阿姐亲我。”
这模样看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谢棠没觉得他还有什么坏心眼,于是凑过去亲吻他。
就在两人唇舌深入接触的瞬间,她又尝到了之前让她浑身燥热的鲜血。
她抬手试图将人推开,可是那刚刚还表现出弱不经风的一面的心机boy却如同藤蔓死死缠绕在她身上。
尝了“天生媚骨”的血,一开始她还能拒绝,后来简直热血沸腾跟他纠缠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正和玄蜃的心意。
他即将陷入沉睡,他需要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喂给谢棠多多的精血,等她吸收完这些绝佳的补品,她的身体素质将会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他相信一个好身体能帮助她在更加凶险的环境中存活下来。
两人厮混时,阿蚕偷偷摸摸从竹筒里爬出来各种走位去吃谢棠遗漏的血液。
掉地上的东西人不吃蚕吃!
人给蚕留吃的,人好!
蚕不挑食,蚕也好!
谢棠带着竹筒里胖了一圈的大胖虫子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快步回到自己的床铺,倒头就睡。
在她上铺守株待兔一整夜正准备跟她说正事的冯青:“?”
顶着黑眼圈熬大夜冯青看看睡得打鼾的谢棠,又想想自家人员大批量外流的事情,她决定哪怕谢棠有起床气,她也要把对方弄醒。
她爬下床铺鬼鬼祟祟准备摇人时,措不及防脖颈间架了一把镰刀。
她能感觉到自己血肉被割开小口子的疼意跟痒意,她不敢扭头也也不敢颤抖,只敢努力活动眼球去瞧野蛮的凶手……原来她竟是自己的死对头唐轻柔!
只见美艳的少女坐在谢棠身侧的床铺上阴森森地凝视着她,对她无声无息地做出口型,【滚远点。】
冯青张张嘴巴,小声说,“可……”
唐轻柔言简意赅打断,【滚。】
冯青闭嘴了。
冯青滚了。
唐轻柔收回镰刀继续躺回谢棠的身边。
别人死活跟她没有关系,那是他们自找的路。
谢棠的睡眠跟她有关系,这是她自找的姐。
当天谢棠睡了一个非常好的觉,时间虽然短暂,但睡眠质量相当好。
第二天一早她被热醒时,只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一层粘稠的汗液所包裹。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拿着水盆跟毛巾去外面房后简单梳洗。
她将冷水打湿的毛巾伸进衣服里面擦拭身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身上的肌肤触感好像比之前更加细腻,肤色也肉眼可见地浅了一个色度。
肌肉块看起来没有以前大,但是捏上去的硬度明显增强,力量也比之前更胜一筹。
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腹部,那里的肌肉居然从六块变成了八块。
谢棠:“?”
这是怎么回事?
她天天平板支撑、俯卧撑、卷腹都没有练出来的八块腹肌,跟玄蜃睡一觉就有了?
蝶寨圣子这是什么先天炉鼎圣体?
这对劲吗?
她脑子旋转的时候,寝室里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醒来。
冯青熬鹰一样熬了一整夜,她恍恍惚惚看到谢棠拿着脸盆跟毛巾出门以后,就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偷偷爬下床铺想要追出去跟她说话。
但是她脚刚搭上梯子,下铺就伸过来一柄镰刀,于是她刚伸出去的腿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救命!以前唐轻柔只是脑残了一点!
但那对人的伤害也仅仅是停留于精神污染,不是要摘取人的狗命啊!
冯青在床铺上吓得瑟瑟发抖,躲回了自己的小被子里。
谢棠洗完澡回到寝室,换一身干爽衣物时按照玄蜃的叮嘱开始往自己手工裤衩跟内衣的特制口袋里放药品。
不少人家里的姥姥跟奶奶也有在裤衩上缝口袋装钱的习惯,她们一开始看到谢棠这复古的爱好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多看几眼就察觉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她们纷纷露出茅塞顿开的模样,也开始满屋子乱窜去找针线往自己内衣内裤上缝制能装东西的口袋。
他x的!
谢棠真不愧是人类的好伙伴跟恐怖世界最的友善npc!
她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成功从上铺下来发现全世界都变成绣娘模样的冯青:“?”
唐轻柔这会儿也忙着笨手笨脚地赶制手艺活,自然没工夫拿镰刀架她脖颈上让她不要跟谢棠说不该说的扫兴话。
冯青就抓紧这个时间达成自己的夙愿,她连忙问谢棠,“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有碰见其他人吗?他们昨晚夜不归寝,我担心他们会出事,你现在能跟大家一起去找人吗?”
她话音刚刚落地,谢棠本尊还没回应就有其他小姐妹忍不住开麦了,“想送死你自己去,别拉人垫背!冷知识,0个人想跟你一起出去作妖!”
那小姐妹是手脚麻利的人,这会儿她已经在借来的大码内衣里缝好了口袋,正一把把往预留出的空隙中疯狂塞巧克力跟驱虫药。
前者能给她身体提供营养,后者能在遇见虫潮时帮她活下来。
她的内衣是跟唐轻柔借的,她这会儿缝好自己的贴身衣物,就走到唐晚晚的空床上一屁股坐下,伸手帮唐轻柔继续完成未完成的手艺活。
唐轻柔对此很满意,她用眼角谢睨着冯青,“什么叫人心向背啊?这就是朝生暮死的地方,与其乱发你的圣母心,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思考该怎么保住你的狗命吧!”
谢棠总觉得经过昨晚虫潮攻击那一遭,大家好像更以前不太一样了。
交流时少了许多客套,多了很多直抒胸臆。
她刚这样想着,就人有拿着小零食走到她面前了,“姐姐,我把这些好吃的送给你,要是下次我也遇见妖魔鬼怪,你能不能像踹飞陆俊杰一样也帮我踹飞它们?”
她这个行动像是一个信号,她是第一个想吃螃蟹的人,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就将谢棠围得密不透风,非要给她交保护费,让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棠感觉她们误会了,她拒绝道,“我真的爱莫能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管好自己跟身边人都实属侥幸。”
说到身边人三个字,唐轻柔神气地叉起腰,昂首挺胸如同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在生死面前,犹豫就会败北。
立刻有人一屁股把唐轻柔挤到一边去,“你能伺候明白好姐姐吗?换我来!”
唐轻柔不可置信时,又一个人凑过去一屁股顶开刚撂下屁股的人,“你能比她好到哪里去?你也给我起开!”
冯青在旁边看着被莺莺燕燕围绕的谢棠,恍恍惚惚想起来上次见到这样荒谬的场面还是唐僧遇上蜘蛛精。
唐僧在那里一个劲地摆手说,“施主不可,贫僧乃是出家之人。”
谢棠也在那里一个劲地推拒道,“我不能收你们的东西,我没有那种能力。”
这场景简直太荒谬了。
荒谬到向来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冯青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但是她也来不及先阴阳怪气地点评些什么,再苦口婆心地劝谢棠跟她一起去找闺蜜跟其他消失的人群了。
寨子里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告知唐晚晚的下落,“少族长玄棘昨夜遇害,罪魁祸首就是你们的同伴唐晚晚!”
“什么?玄棘死了?”谢棠听到了如此炸裂的消息,严重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这不该吧?
一夜之内言情小说男主他转瞬即逝了,那剩下的小说剧情该怎么进展?
这不合理,哪有言情小说死男主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现实走向已然愈发魔幻。
蝶寨族长岜莱对着族中青壮大手一挥,“来人!把他们通通抓去蝴蝶谷审判!”
谢棠试图讲道理,“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而且你贸然抓人之前是不是该跟我们领队老师谈谈?”
唐轻柔也抗议,“冤有头债有主,唐晚晚犯事那就她一个人吃苦!我们这群良民昨晚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睡觉,你们别什么屎盆子都朝我们头顶暴扣!”
拜托!要是被蝶寨这群怪物抓走,那他们还能有命活下去吗?
一时间群情激奋,大家纷纷抗议岜莱的不合理操作。
“唐晚晚色诱圣子玄蜃谋杀玄棘!事到如今人赃并获你们还敢在这里狡辩!”岜莱脸上满是悲愤,他怒发冲冠,“来人!给我把他们立即送到玄棘灵前!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令所有人感到意外。
他们押送去蝴蝶谷接受审判时,看见的是玄棘躺在棺材里的尸体,俊美高大的人于鲜花的围绕中安静祥和得像是睡着了。
四周到处都是人,可见这件千载难逢的大事已然将村民全部惊动。
大家都清楚当地人跟支教团之间的武力差异,讲实话他们也是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能把高大威猛的少族长玄蜃给干掉。
小芳还试图帮谢棠他们说话,“族长,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不少谢棠的学生也三三两两站出来发言:
“族长,他们没理由去害少族长,这不合逻辑!”
“棠棠老师上课没少给我们讲《36计》,我认为这是里面的借刀杀人计!他们肯定是被坏人做局了!”
“是啊族长,要追责也该追责唐晚晚跟圣子两个主犯,我们棠棠老师是无辜的!她不该受到牵连!”
好啊,岜莱一直忙着威慑玄蜃,倒是忘记处理这些不人不虫的东西了。
那群外地人才来多久,他们不仅给了这群杂碎跟他顶嘴的勇气,还给了他们质疑自己的智慧,那时间长了还了得?
必须立刻将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目光如电地盯向最先出头的小芳,“你阿妈这些年的药可都是我在无偿提供,我的好心倒是供养出来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你阿妈这周的药没了,你 要是再这样吃里扒外,你们娘俩立即给我滚出寨子自生自灭!”
这话一出,现场陷入一片安静。
小芳那张小脸瞬间惨白得吓人。
他们这群孩子都是半死不活的怪物,他们的家长可大多还是苟延残喘于世上的活人,那是他们的软肋。
岜莱当即下令当众砍了一位倒霉蛋杀鸡儆猴,接着吩咐寨子里的青壮将尸体跟余下的活人全扔进万虫窟里给虫子做口粮。
岜莱管得了有软肋的蛊鬼,但控制不住全家死绝的硬茬。
阿媞这位谢棠眼里的哑巴学带着一种死人微活的冷静感开口说话了,“冤有头债有主,一次性犯太多杀孽会令蝶祖震怒。”
听见蝶祖这两个字,寨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押送名为嫌犯实为祭品的守卫们也停下脚步。
“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命令吗?”岜莱对此怒不可遏,他被气到说了一句大逆不道但却是很多人心声的话,“假如蝶祖真的有好生之德,祂不该让无辜的人去死!我饶恕他们,他们有饶过我可怜的家人吗?”
“在这寨子里,我就是法纪!我的所作所为永远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他的愤怒是如此的实际,好像上天就站在他那边,好像他为了自己孙子的死亡就放肆打开杀戒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是他这分明是在双标。
他这句话激起了无数族人的回忆。
有的人被抢走孩子做祭品时,他们跪地祈求蝶祖开恩,能将他们的孩子还给他们。
有人被扔进万虫窟做祭品被万虫啃咬时,祈求蝶祖开恩,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让他们免受这痛入骨髓的折磨。
他们遭受迫害绝望无助地最后一次祈求蝶祖开恩,希望恶有恶报时,蝶祖也没有给予回应。
那凭什么给他们带来一切苦难的岜莱向蝶祖祈求血债血偿时,他要被回应呢?
凭什么?
凭他是族长吗?
蝶族人心里纵对岜莱有千般不满意, 也只敢暂时将那怒火压抑到内心最深处。
毕竟今天死的也只是少族长玄棘,而不是岜莱最强战力玄蜃。
老登说他将玄蜃关了起来,谁知道是真关起来还是让他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有玄蜃在,他们这群弱者哪里造得了岜莱的反?
支教团被一群彪形大汉压着往万虫窟的方向继续走, 谢棠被麻绳捆着双手走在队伍的中间。
她脑子里浮现出刚刚哑巴阿媞说话时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 她疑似在她对方口时看见尖尖的蛇头于她口腔内若隐若现。
她总觉得这座寨子跟这里的人从昨天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现在这哪里还是什么甜蜜恋爱类游戏?倒更像是恐怖冒险类游戏了!
而且玩过很多款动作类游戏的谢棠冥冥中还有一种预感, 这个万虫窟是游戏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地图,说不定这里还有需要他们处理的boss呢!
等一行人终于被押送到万虫窟前,守卫们就开始搜他们的身, 将他们随身携带的物资统统取走。
在这里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好在还有基础功能可以使用。
有的人就随身携带手机来拍照跟打单机游戏。
寨子里连互联网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有智能手机这样新潮的东西。
见到有守卫下意识摆弄起手机, 岜莱目眦欲裂,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那东西从对方手里抢走, 直接扔进万虫窟的洞口里。
他厉声呵斥道,“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外面的世界已经遭到邪祟污染!这些小方块都有剧毒!它们会让你们的灵魂不再纯粹, 死后就不能顺利回归蝶祖的怀抱!”
刚有一个旅者当众被砍头,尸体跟脑袋还一起被拎到这里来, 这让支教团的人哪怕对岜莱的话术极其不满,也不敢当众驳他的面子。
他们老实不代表岜莱会放过他们。
他大手一挥,“好了,你们不用再搜身了,直接将人扔进去了事。”
此话一出,队伍里那些原本指望他高抬贵手的人立刻哭爹喊娘起来。
“岜莱大人!我们真是无辜的!求求您饶我们一命吧!我们愿意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来还债!”这是想卖身换命的。
“现在还在春浴节期间,这样大肆杀戮不好啊!您哪怕把我们圈养起来, 等到春浴节过后再杀呢?岜莱大人求求您三思!求求您啦!”这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的。
“岜莱族长!您把我们全宰了,您要怎么跟教育部交代?我们这次支教行动可是在外界备过案的!您不能这样滥杀无辜!您会被警察抓走的。”这是实在没招了,企图跟怪物讲社会法度的。
“呵呵……”
岜莱笑出声来。
什么警察、法度、教育部?它们哪里管得了这一片早已与世隔绝的土地!
这里是蝶寨,他岜莱是最高领导人,这里的解释权就是归他所有!
他嗤笑一声说道,“就是蝶祖本祖来了,我让你们给我孙子偿命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来人!把他们嘴巴统统堵上!在这里信口雌黄就罢了,到了下面莫要让蝶祖再听到他们的污言秽语!”
岜莱实在是太想把这群思想上的污染源送走了,连身都不搜直接让人一个个把支教团的老师们宛如下饺子一样往洞窟里推。
那地方可不浅,人掉进去之后惨叫是一声叠着一声。
谢棠被推进洞窟里时,前面已经叠起来一个人堆,她砸在上面时恍恍惚惚甚至听见了底层人骨断裂的声响。
可是还没等她关心一下肉垫,她便被四面八方响起的昆虫几丁质外壳摩擦时的声响吸走了注意力。
时间正值上午,有光源从洞穴顶部的入口投进室内。
谢棠看清了那些声响的来源,那是一群群在周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虫潮,只等着上面的光源被闭合,便一拥而上将他们的血肉拆吃入腹。
她想起来自己内衣里面缝着的驱虫粉包,她摸出钥匙扣上的水果刀用吃奶的劲去划手腕上套着的绳索。
现场的一片哀嚎声中夹杂着众人崩溃的哭喊:
“救命!这里的人根本就不讲道理!”
“闭嘴吧!恐怖boss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他们总是千方百计弄死我们!”
“都怪唐晚晚!如果不是她作死,我们至少能多活几天!”
“为什么不能只杀她一个人?为什么要拉着我们一起陪葬?我们根本没参与她的任何谋划!妈妈!我想回家呜呜呜!”
“闭嘴吧你!要是没有晚晚讨来的驱虫药,你前几天就死掉了!”
“谁稀罕她帮忙?没有她,我们也有别的方法讨到!”
嘴炮大师冯青在求生欲作用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大声呵斥道,“闭嘴!危机时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大家别忘了还有一批不要命的色鬼没有归队,说不定他们能救我们出去呢!”
她这话说完,现场安静了一秒,紧接着被压在人群最下层的人发出歇斯底里的绝望尖叫,“可是他们也在这里!就在我们的身子下面!”
好消息是他们当下解决了走散同伴的归队问题,坏消息是同伴是死着回来的。
她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瞬间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堆沸反盈天,比之前更加吵闹。
人之将死,嘴巴贼碎。
谢棠被吵得受不了,她脑子现在有很多疑问,但在生死面前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一边躲着后续被扔下来的人,一边用刀去割手腕间的麻绳。
这一刻她的处境是如此的狼狈,但是她一点也不感到丧气。
这种走钢丝的体验甚至让她感受到自己脑子里的血管正在兴奋到突突跳动。
终于在最后一个人被扔下来的那一刻,在头顶入口被巨石挡住,室内陷入暗无天日地狱的那一刹那。
谢棠的绳索与大家紧绷的神经一起断掉。
与暗处密密麻麻袭来的虫潮一起响起的是人群哭爹喊娘的崩溃绝响。
断了胳膊的唐轻柔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害怕到极点的她甚至喉咙紧张到无法喊叫出声。
而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叫得像杀猪一样,还吓得到处呲尿,那就是她的前未婚夫陆俊杰。
这位昨晚刚刚被送去大祭司祖豹那里养伤,今早就被心上人唐晚晚牵连,被人从病床上薅下来与他们一同扔进这万虫窟里的晦气贱货。
她以前有多么迷恋这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就有多么厌恶这个男人。
唐轻柔在人堆上面蠕动着,试图离他远点,她不要跟他死得这么近,那简直想想就让她糟心。
有人认命躺平等死,也有人在努力求生。
下一秒,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突然亮起了强光。
谢棠站在人群之巅高举手电筒,如果普罗米修斯举着人类的希望火炬。
她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什么东西,她放声高喊,“大家屏住呼吸!我要撒药了!”
随着她猛地扬手做出挥洒的动作,在手电灯光下,有迤逦的粉尘从她的掌心飞舞而下。
四周向他们急速涌来的虫潮来了一个紧急大刹车,后面来不及停下的虫子从前者的身体上滚向人群,在沾到粉尘后急速融化为一滩滩血水。
好消息:他们暂时活下来了。
坏消息:活多久不一定。
等到叠成一堆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挪开彼此的身体,在药粉划出的安全区里挤成一团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家将尸体堆到一边,还活着的人则聚在一起简单地处理伤员。
显然他们不是被扔下的第一批人,这里不少前辈都被虫子吃成了白骨。
谢棠在脑海内问阿蚕知不知道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阿蚕给谢棠传讯说这里对它完全陌生,而且气味相当混杂,它目前还没有头绪。
她当然不会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大胖虫子身上。
她脑子里思索起脱身的方法,手跟嘴也没闲着。
谢棠拿先人的肱骨给唐轻柔固定骨折小臂之余,还有心思给她讲地狱笑话,“这不是普通的夹板,这是带魂环的夹板。”
谢棠给她做完人骨夹板,又用死人衣服给她做了一个简易的固定带,让打着夹板的骨折左臂姿态服帖地悬吊在她的胸前。
她这会儿看似淡定,其实心里的慌张跟恐惧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看见唐轻柔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时,她知道自己不能也露怯,她要稳住大家的情绪。
“害怕同类的尸体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不必责怪自己懦弱。”谢棠像是说给唐轻柔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唐轻柔惨白着一张脸露出一个很命苦的笑容,“谢谢你安慰我。”
其实想想她也算好运了,她不仅有谢棠愿意照顾她,她的伤处还不是骨刺端刺破肌肤的开放性骨折。
现场有的人比她还惨,她们的人骨就这样露在皮肤外面,血也从伤口处流淌个不停。
这种时候内衣藏东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当场就有人从怀里掏出绷带搭配上谢棠提供的止血药粉去简单处理伤口。
唐轻柔本来感觉左臂疼痛得快要死掉了。
但是那个骨头露出来的妹子都没有喊上一句疼,弄得她也死死咬紧牙关不肯示弱半分,不然她就输给对方了。
这边一群女人忙着默默较劲,那边被扔在地上无人理睬的陆俊杰忙着愤愤不平。
他提高音量企图引起大家的注意,“我也是个病号,就没有人照顾我一下吗?”
唐轻柔对他大翻白眼,冯青没忍住开口就喷,“你受的都是皮外伤,浑身上下又没有骨折的地方,你在这里矫情什么?”
陆俊杰不敢置信,他抬手指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脸跟身体,“我全身都是毒虫弄出来的啃咬伤,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丧失行动力的病号了!你这个毒妇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他在这里叫嚣的目的不外乎想找个人伺候他,但是经历过风霜的大家谁也没有接受这份道德绑架。
空剩一张嘴的陆俊杰自然不肯甘心,又开始阴阳怪气地找茬,“在这个版本做女人就是好,屁大点伤势也能被全世界吻上来。”
谢棠听得耳朵疼,她站起身来拿着地上随手捡起来的布料朝陆俊杰走去。
陆俊杰确实想被人伺候,但这个人指定不包括昨晚一脚把他踹飞的谢棠。
他这会儿也不怨天尤人了,果断手脚并用连连后退到安全区边缘,企图远离他眼里的魔鬼,他外强中干地发出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说完,他又扭头开始道德绑架残余的男同胞,“这个疯女人要对我打拳了,你们倒是帮帮我呀!今日你们对我冷眼旁观,他日就无人为你们摇旗呐——呜!呜!”
谢棠把团成一团的布料塞进他嘴巴里,全世界顿时安静不少。
见他要伸手拿掉嘴巴里的东西,谢棠眯起眼睛歪头看向他,慢条斯理地拉长调子责问道,“你敢?”
没被踹一脚的陆俊杰肯定会一把摘掉嘴里的破布,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可惜瘫软在这里的是被她踹破了胆子的陆俊杰。
在这种封闭的地方,队伍里健壮的武力担当绝对位于临时阶级顶层。
待谢棠杀鸡儆猴完毕,队伍中那几分浮动的人心就彻底稳定下来。
不论是否出于自愿,此刻大家的心都从内讧状态强行脱离,短暂地拧成一股绳来应对近在咫尺的生存危机。
等到简易处理好伤员,大家便默契地围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逃出生天的方法。
最终大家一致同意让一批人去探索四周寻找出路,另一批则留在临时“营地”看管病号。
他们用死者的衣服跟坑底的白骨做出了小型火炬跟篝火,这些东西不仅能起到照明作用,还能驱赶怕光怕热的虫子。
虽然听起来有几分地狱,但是大家都不由得在心里庆幸还好蝶族人没有定期清理这里的尸体。
随着火把照亮四周的岩壁,一幅幅古老的彩绘壁画随之映入众人眼底。
只能说这里不愧是经常让人“脑洞大开”的野蛮山寨。
除了洞窟前方让人不敢看上第二眼的恐怖祭台,这里疑似绘有祭祀流程的壁画也是邪恶野蛮到令人发指。
图画里有小孩子模样的人被放在祭台上,大祭司同款打扮的人将他的五脏从身体内生剖出来,将脏器跟脑花一起送入祭台中心的圆形空洞内。
接着他又往腹中空空的尸体内塞入虫卵,将胸腔缝好。
下一幅图便是五彩斑斓的虫子从一具具人形物体内破蛹而出,这些虫子外形跟此刻洞窟内的虫子微妙地重合。
看到这里,谢棠跟唐轻柔连忙回到营地去检查此前那些死去同伴的尸体,果然扒开衣服后胸膛那里都有一道道手工缝合的印记。
大家犹豫要不要把它们扔出营地时,谢棠试探性地拿水果刀沿缝合线切出一道小口子,看清内容物的瞬间,没有人再对这个问题有异议。
处理完安全区的不安全隐患,谢棠跟刚吐过一遍的唐轻柔重新回到壁画那里继续阅读下去。
画上显示在虫子孵化完成后,这洞窟成了练蛊的地方,同类相食相杀到最后只剩下一条肉虫。
壁画里的人又用了很多让谢棠反胃的画面将这虫子养成硕大无比的模样。
接着壁画显示穿着巫袍的人从虫子堆里托举起一个男孩,再亲自砍掉他头颅跟四肢缝合在肉虫的身上。
谢棠瞳孔一缩,因为他们最后的作品,很像是玄蜃昨天给她的泥偶。
“呕——”看到这一幕唐轻柔终于承受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转身吐了一地。
感应到食物的虫子纷纷凑过去将其吃掉,恶心得她吐得更加厉害。
在她身边的谢棠即时递过来半张纸,唐轻柔一边擦嘴一边骂骂咧咧,“果然封建迷信呕——要不得!”
谢棠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竹筒内的阿蚕亢奋起来。
蛊鬼跟养蛊人共感,不仅人能感应到蛊鬼的所思所想,在人不设防的时候蛊鬼也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它想让谢棠从放自己出来,亲自用它的豆豆眼去瞧一瞧令人震惊的冥场面。
于是谢棠就当着唐轻柔的面从随身携带的竹筒内倒出来一只体型肥硕的超级大胖虫。
唐轻柔看见那虫子的瞬间,脸色惨白到连火光也无法映出半分的血色。
但是她没问谢棠这虫子是从哪里来的,毕竟谢棠是npc,她能养蛊这件事在旅者的脑子里也不是什么背离人物设定的事情。
阿蚕用那双黑豆眼看了一阵壁画后,给谢棠传递出崇拜的情绪。
它表示最终被邪恶老登们炼制出来的这个怪物,就是全蝶寨最厉害的蛊鬼。
说到这里,它还骄傲地扬起上半身在谢棠的手心里晃来晃去,一副与荣俱焉的模样。
谢棠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在荣什么,她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屈辱。
这蛊鬼可能确实是世间难得的超级大杀器,可它也确实是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
这寨子总共才几个人啊,高层就这样杀人如麻搞祭祀?
这群视人民如草荠的领导班子是从骨子里烂透了!不挖掉这块腐肉,这寨子就永远发展不起来!
感受到她愤怒的情绪,阿蚕不安地在她掌心里拱了两下后,就僵直不动选择装死。
人骂了他们以后,可就不许骂蚕了嗷!
谢棠确实没骂它,但是也没放过它。
她提出要求,“你总不能白看一场热闹,你总该跟我提供一些现在能用得上的信息才是。”
谢棠不仅威逼,她还有利诱。
“等我出去,我给你做放两个鸡蛋的炒饭。”
蚕平时吃的炒鸡蛋饭里可是只有一个蛋,听到这个大馋虫子也不装死了,它在她手心里鲤鱼打挺重新支楞起来,用豆豆眼示意谢棠去祭台那边。
其实谢棠不太想过去,因为那祭台上摆满了人类的心肝脾肺肾以及一个个死不瞑目被掀开脑壳的人头。
且那人头还是有讲究的,能摆上去的都是五官端正的脑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