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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婉婉有仪)


徒留薛兰信一个人,衣不蔽体地仰躺在雪地之内,静候死亡的到来。
在她最寒冷无助的时候,那个身上拴着铁链的胡人慢慢靠近了她。薛兰信以为他也想侮辱自己,可是他却费力解下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粗布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她裸露的肌肤。
薛兰信朝他微微一笑,对上了一双蓝如碧海的眸子。
那胡人亦是浑身血污,看着比薛兰信还惨,反还在安慰她:“这件衣裳未必暖和,好歹遮遮你的身子。姑娘别嫌弃就是了。”
他竟然说得一口十分流利的中原话。
薛兰信问他:“那你呢?你就不冷么?”
胡人道:“索性我是活不了几日的。傅舜最恨胡人,只怕不几日就会杀我取乐。因为我是胡人。”
薛兰信哽住了。
那个飞雪的冬夜里,他们两人静静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相对无言,谁都没再说话。
第二日清晨,昨日被叫走列阵的士卒们回来了。辛苦了一夜,回来自然是要急寻发泄的。
就在薛兰信即将绝望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时,幽州侯赵夫人找到了她。
“听闻薛姑娘祖上行医,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侍奉的女医,你愿意跟我走吗?”
赵夫人来兖州一趟,带走了很多和她一样的可怜女子,也带走了那个胡人。
薛兰信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胡人名叫柴子奇。
后来,柴子奇成了幽州侯麾下的一员猛将。
傅舜的人头,也是被他在阵前亲自砍下的。
事后幽州侯论功行赏,问柴子奇要什么。柴子奇说他只想要那颗人头。幽州侯没再追问些什么,就将那颗头赏给他了。
柴子奇又托人将傅舜的人头转交给了在赵夫人身边侍奉的薛兰信,遥遥寄来一句话:
“往昔之恩仇已报,但求女郎心中一快。”
薛家从前对柴子奇是有恩。
柴子奇的胡人母亲媞那格当年带着孩子寄居在兖州城内的一处破庙中,母子二人受尽磋磨,乞食为生。
薛兰信的母亲一次偶然路过,见媞那格可怜,曾经赠她一对金耳环,让她拿去典当了换些营生来。
所以柴子奇也来报薛家的恩了。
可是再后来呢?
薛兰信的眸中浮起一层阴恻恻的杀意。
这两个她毕生最牵挂的人,都毁在了梁立烜和他那群妾室们的手上。
柴子奇好歹还留下了一条命。
赵夫人连命都没有了。
她在这间药阁中踱步思索着这位赵氏族女的来历。
按理说,现在应该不至于有蠢货会找一个肖似赵女君的女人来讨邺帝梁立烜的欢心的。
一来,邺帝已经明晃晃地表现了出来,他根本就不在乎不喜欢原配赵夫人;二来,赵夫人故去多年,连见过她的那些人大约都忘记了赵夫人的长相了;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夫人毕生不曾去过南地江都,而世代聚居南地的赵氏宗族也没人去北地见过赵夫人,他们便是有心讨好,也无处使劲啊。
莫非,这当真只是一个巧合?

第20章 月儿是没有娘的孩子。
薛兰信皱了皱眉,还是召来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官吩咐道:“去昌仪宫那边看看,派自己人盯着,广陵来的那批秀女,都给我看好了。尤其是那个江都赵氏女,别叫人在她身上使什么花招,让她入不了殿选。”
晚些时候,宫里的众人只知道薛贵妃身着华丽衣裙,乘坐着奢华的轿辇进了帝王的寝居大中殿侍奉皇帝了。
郭妙菱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气得又要在自己房中砸东西。
“赵氏是个娼妇,她身边带出来的人也个个都是些娼妇!就会勾引陛下!哄得陛下这些年来宠妾灭妻,眼里哪还有本宫半点?那大中殿,本宫至今也不曾踏足进去一步,陛下是不是厌倦本宫,故意想打本宫的脸?”
身边侍奉的嬷嬷又连连过去安慰她。
“娘娘!娘娘您是陛下亲自聘娶回来的中宫正妻,正妻便有正妻的气度,自然不和这些妖精做派的妾室们一般计较了。”
这话稍稍消解了些郭妙菱的怨怒,她亦跟着喃喃自语了两句:“是了,本宫是正妻,原不该去搭理这些货色的。”
见皇后的怒意渐渐平息了下来,殿内侍奉的宫人们也就渐次退了下去。
漫漫长日里,郭妙菱不停地抚着手中的檀嵌八宝珍珠玉如意,似乎只有这些象征着皇后权力的冰冷死物才能给她带来稍许安全感。
某个寂静的片刻,她忽地想到了当年的赵观柔。
表哥当年也是真心喜爱过赵观柔的,亲自求娶了赵观柔时,也曾在赵老将军的牌位前立誓此生唯赵观柔一人。
然而男人的承诺,有哪一句话是可以入耳相信的。他后来还不是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妾室的往幽州侯府中纳了来,这个疼那个宠,个个都给足了颜面。
于是由此,他和赵观柔的情谊也不复往昔恩爱了,两人之间也时常为了一些琐事争吵。到五年多前,赵观柔生下孽种被他虐待致死之前,他们的那点夫妻情意本就岌岌可危了。
赵观柔是指望着靠这个孩子好歹拉近些和梁立烜的关系,没想到最后反而适得其反,将自己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当年的赵观柔,是否和今日的自己是一样的心境呢?
在表哥宠幸吕嫆或是乔芙君的时候,她有没有这般伤心、怨怼,可是又不敢在那个男人面前表露出半分的不快?
其实大中殿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寻常的帝王起居之所而已。
而邺帝梁立烜之所以将大中殿严防死守看管得犹如铁桶一般,则是因为这里面养着他此生唯一的心肝至宝,东月。
——至于那个毕生挚爱么,已经不在人世了,无可挽回。
他不愿意让外人时常进来走动,能看见他的东月。
薛兰信入了大中殿后并未去见皇帝,而是径直去了长乐阁寻找东月。
彼时东月正静静地伏在桌案上画着画。
自从梁立烜开始教会东月画纸鸢面后,东月便喜欢上了画画,而且她表现出了十分惊人的绘画天赋,临摹花鸟虫草之物时,总是格外的入神。
邺帝梁立烜在书房处理政务,东月一个人待在长乐阁里。
踏入长乐阁时,薛兰信淡淡仰首望着牌匾上梁立烜亲手所书的“长乐”二字,唇边又忍不住勾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害死了她的亲生母亲,污蔑她是野种,现在却又这般惺惺作态祈祷她长乐安康,也不知是做给谁看,还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亏欠愧疚。
若是有朝一日,东月知道那个疼爱自己入骨的父亲曾经骂过她是孽种,虐待她生母致死,东月还会这般诚挚地仰慕着她的所谓父亲么?
见到薛兰信来了,东月放下手中的画笔,蹦蹦跳跳地飞到了薛兰信的身边:“兰姨!”
显然是对她极为熟悉和信任的模样。
“月儿又见长了。”
薛兰信蹲下身将东月搂入怀中,满眼慈爱笑意:“我们乖乖月儿生得真漂亮,是兰姨见过最漂亮的娃娃。”
东月在薛兰信怀中蹭了蹭,羞怯一笑:“兰姨才最漂亮。”
女童忽然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薛兰信:“兰姨,最近爹爹给我讲人伦道理,爹爹说,姑姑的夫婿叫姑父,姨姨的夫婿叫姨父,什么是夫婿?兰姨有夫婿吗?我怎么从未见过?兰姨的夫婿,月儿是不是该叫姨父?”
薛兰信的笑意微僵,“男儿未必都有妻子,女子也未必就要嫁人的。不想要男人,出家去道观里清修的也大有人在。兰姨就没有夫婿。”
梁立烜像是亲手建立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温室,将东月娇养在其中。东月也极少见到外人。
她暂时还不明白自己父亲的“皇帝”身份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也不知道面前疼爱自己多年的兰姨,名义上是她父亲的妾室,薛贵妃。
她更不知道外面那些所有的人,郭太后、郭皇后、魏淑妃、秦王梁臻、柴子奇……
所有的她都不知道。
“道观是什么?兰姨在道观里吗?”
这对东月来说又是个新奇的东西,薛兰信又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和东月解释起来。
一边说着,薛兰信一边拉着东月的手走到她方才画画的桌案前,想要看看东月适才画了些什么。
然而,当素白绢布上那个女子的画像闯入薛兰信眸中时,她却不由得微颤。
“月儿、这、这是谁?”
东月歪了歪头,懵懂地从桌下的抽屉里抽出了一张名帖递给薛兰信看:“我听见爹爹和韩千年韩叔说,这画像上的女子像月儿的娘亲,所以我就偷偷将这张名帖从爹爹的书房拿了回来,想要自己画一张阿娘的像,我想把它挂在月儿的床前,每天晚上陪着月儿入眠。这样月儿也是有娘的孩子了。”
薛兰信望向月儿递给她的那张名帖。
这是用官中专用的筏纸,纸上还大大小小地盖过了数个章。
其中有两个便是扬州刺史的官印和代表江都赵氏宗族的族印。
名帖上的女子,是江都赵氏女,本朝这一年从地方上选上来的秀女。
这是秀女专用的记录容貌、身段特征和家世名姓年纪的名帖纸。
而眼前这个人,即便只是在纸上寥寥数笔勾勒出来的容颜,也已经像极了那位故人。
薛兰信想到了那个宫娥绯儿和她说的话,知道这就是被郭妙菱视为心腹大患的江都秀女。
果真这般像赵观柔啊。
薛兰信捏着这张纸的手指都在发颤:“你爹爹好端端的,怎么和韩大人要来这东西?”
今年的选秀办到现在,他连张望过问半下都不曾,明明从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的。
月儿想了想,低声说道:“今日下午我在爹爹书房里午睡,迷迷糊糊似乎听到爹爹在同韩叔说话。说什么柴……柴子奇或许就是看到她了……说这女子容貌很像我娘,爹爹还为此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别的我就记不大清了。”
还不等薛兰信再问什么,东月又拉着薛兰信的衣袖哽咽问道:“兰姨,我听韩叔似乎说道,说我阿娘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是真的吗?月儿是没有阿娘的孩子?兰姨,你一定见过我阿娘是不是?她像月儿画的样子吗?”
然而薛兰信此刻心乱如麻,已经开始无暇思考后面月儿又和她说了些什么。
柴子奇、柴子奇,好端端的,梁立烜和韩千年为什么又提起了他!
为什么!

三个时辰前,大中殿内的帝王书房。
这几日东月缠着梁立烜教她画画,梁立烜处理政务之余,便在自己的书桌边上支了把高高的小椅子,让东月坐在他身边。
他以那只批阅九州政务的皇帝朱笔在宣纸上勾勒出几只花鸟虫草的草图,然后交给东月去逐一临摹,让她学着去控制自己的笔力。
教导绘画时,他也会因时制宜地再手把手教东月开始认字。
这日也是一样。
梁立烜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时不时地抽空去看看坐在自己边上的女儿。
东月的容颜生得像极了赵观柔,侧颜更是。
望着东月伏在案上的那个小小身影,梁立烜有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年的赵观柔。
赵老将军为守卫幽州战死后,他父亲梁凇将赵老将军的遗孤接入梁府时,观柔也正是和东月一般大小的年纪。
那时他母亲郭夫人新生了他的弟弟梁臻,对这个小儿子爱得如珠似宝,对他也渐渐不大关心,疏离了起来。
梁府里的主子不多,只有君侯梁凇、主母郭夫人和梁立烜、梁臻两位小公子。——外加一个后来的赵观柔。
梁凇常年在幽州军营里处理一地军政大务,并不怎么回府,而郭夫人和梁臻母子又和梁立烜不亲近了,唯有寄养梁家的赵姑娘时常跑来找他玩。
他也渐渐和赵观柔熟识。
观柔开始学写字时,就是他一笔一划教着的。
梁立烜从东月身上收回了目光。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东月开始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梁立烜看出来她困了,大约是要午睡,便将她抱下了椅子。原本想送东月回长乐阁睡,但是东月不想走,说等她睡醒了起来要接着画。
梁立烜顺从她的要求,将她抱在书房内室的榻上去睡,细心为女儿捏好被角盖着肚子,防止她贪凉踢了被子。
东月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醒来时,却隐约听见书房里有人在和她父亲说话。
“陛下,前日柴子奇在宋州驿站醉酒失言之事,您命臣去查周遭可有可疑之人,臣已去查验了番。驿站大小官吏卒役差使,十之八九都是宋州当地的聘雇来的男子,并无可疑之处,拢共一百一十四人,老媪十人,臣已查了他们从前和柴刺史都毫无干系,并非故旧,想来不是他们勾起了柴刺史的旧病。倒是其他的女子中……”
韩千年动作微顿,从袖中取出了一沓秀女的画像名帖,轻轻呈在了梁立烜面前的桌案上。
“柴刺史到宋州时,宋州驿站当夜恰好还住着广陵郡选来的秀女们。驿站内本无高墙严防,倘或柴刺史偶然之间见了什么女子,或是哪个女子见过了柴大人,也是可能的。”
梁立烜没去看那叠画像,只是冷笑一声:“难道这些南地的秀女里头,还有哪个是他的旧情?”
他倒巴不得柴子奇有旧情人,他若有,他便第一个给他赐亲!
韩千年摇了摇头:“南地秀女,大抵都是十六七的闺阁女子,从未见过外男的,哪里能和柴刺史有情。倒是里头有人……生得像故人,想来便是柴刺史心病的由来了。”
高坐在上首的帝王声音微哑:“谁?”
韩千年膝行两步上前,将那叠女子的画像往后翻了两页,“江都赵氏女。”
皇帝顺着他的动作望向那张画像上的人,而后身躯猛然一颤,似乎呼吸都在这一刻滞涩住了。
良久,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问了句:“查过她的底细没有?是谁送上来的?”
“是江都赵家送来的秀女,不过赵女并非赵氏嫡支的女儿,只是旁支庶宗的一个族女。其父名讳赵省荣,略读过些书,是个布衣白身,靠当乡野游医为生;其母丁氏,本地小乡贤之女。赵省荣夫妻祖上数代都是江都人,从未去过北地。前些年战乱不休,他们一直避居田垄之间,并未踏出江都半步。”
“还有一宗巧事。赵女据说生来有异象,自打娘胎里落了地便一直昏睡不醒,从未睁过眼说过一句话,只靠赵省荣夫妻煎熬药汁灌服续命。臣向本地邻里打听后得知,赵女是今年的正月二十夜里忽然睁了眼,醒来后,其饮食行动,一如常人,还能识得几个字。”
韩千年跪在地上,虽然心中惶恐,但声线依然保持平稳无波。
正月二十。
这个日子实在是太特殊了。
没有人比梁立烜更清楚五年前的这一天里发生了些什么。
“是扬州刺史送来的?”
皇帝陡然发问,眸中渐渐浮上一层寒冰。
“扬州刺史同江都赵家关系并不亲近。再则,他也没见过赵夫人。赵夫人身故时,他还在闽南当小吏呢。”韩千年小心地解释道,将那个险些背了黑锅的可怜扬州刺史摘了出来。
“那是谁?是江都县令?还是——”
小小县令哪里有本事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眼见皇帝越来越离谱地猜测下去,韩千年大着胆子冒着大不敬之罪打断了皇帝的话,说道:“陛下……今年的选秀是宫里太后娘娘的懿旨。”
皇帝面色无波,没再纠结于这样无谓的事情,转而又回到了方才的那个话题:“你的意思是,柴子奇在宋州驿站里见过了这个赵女,所以酒醉之后胡言乱语。”
因为见到了和赵观柔生得极像的女子,大醉时才敢又叫起了女君二字。这个推测是极为合理的。
而且皇帝这一次倒是并没有猜错。
韩千年俯首默认。
皇帝顿时大怒,猛地掷碎了手边的茶盏。
“孤就知道他心中一直觊觎着!”
觊觎着他的女人,他的观柔。
他是不是实在仁慈太过,地牢里关了柴子奇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将他放了出来,给他去地方上做了一地长官,让他舒舒服服过日子去了。
结果呢,他才刚出洛阳,见了个肖似赵观柔的女人,就敢上去动手动脚接着醉梦中肖想起了观柔,直喊着女君女君二字。

哪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这般之事的。何况那个人还是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
梁立烜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有些出神地盯着画上的那个女子。
“确实像东月的母亲。像孤的妻子。呵。把她选上来的人倒真是花了大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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