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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章晗玉收入袖中,起身正欲告辞。衣袖忽地被小天子从身后扯了下。
她诧异回身,小天子攥着她的衣袖,躺着仰望过来。
“从前就觉得中书郎长得好看,像阿姐。他们都说不能跟你讲,臣子听到会生气的。原来你真的是姐姐……“
章晗玉坐到小天子睡沉了才出寝殿。
全恩乐颠颠的把人送出殿外,悄声道喜,“小天子这边稳当。”
章晗玉抚摸着袖中卷毛边的连环画书,露出一点怀念笑意。毕竟陪伴多年,花费的心思是实打实的。
“小天子对人纯粹。这份对人的真情实意只有孩童有了,年岁越大越少见……”
两人低声说话着走出寝殿,无意中扫见黑黢黢的宫道边一道静立人影,章晗玉浅浅的笑意便消失了。
立在宫道边的青袍小内侍提着宫灯,也不知等了多久,衣袖肩头湿漉漉的全是露水。
正是那位最近得吕大监青睐,总替他跑腿传信的小徒孙。
小徒孙提着宫灯上前两步传话。
“中书郎今日在大理寺的事,吕大监已得知了。”
“吕大监托奴婢传话说,中书郎如今翅膀硬了,做事都不跟人商量,也不知还能不能请得动?”
“等晋见了小天子出来,中书郎自个儿想去的话,吕大监在老巷子静候。”
听到“老巷子”三个字,全恩脸色顿时大变!
宫里这位老祖宗嘴里的“老巷子”,可不是轻易踏足的地界!
这么多年,多少人去了“老巷子”拜见吕大监,从此再没出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里?
全恩干涩地吞了口口水,强撑着打起哈哈说场面话:“天都这么晚了,连小天子都睡下了。吕大监他老人家有、有什么事,哈哈,不如明早……”
小徒孙提灯静站着,全恩的声线落在夜风中,反倒渐渐发起哆嗦。
察觉全恩拦阻的意图,章晗玉抬手把他往后一推,客客气气喊起职位称呼:
“全常侍,天晚了,不劳你相送,回去侍奉小天子。”
小徒孙提灯在前方带路。漆黑的宫道里一点亮光,在风里时隐时现。
章晗玉跟着亮光后头,往“老巷子”走。
她干爹在宫里经营多年,根系深远。所谓的“老巷子”,位于掖庭深处的某处狭长夹道。
两侧宫墙高耸,前后小门关起,可以在夹道中密谈。谈得不合意,她这位干爹喜欢把人抛在夹道里,自己径自出去。
过十天半个月,夹道里关的人活生生饿死,趁夜把尸身从掖庭拉出去埋了,从头到尾不声张、不见血,用干爹自己的话说:“清净不费事”。
章晗玉拜干爹这么多年,“老巷子”只去过一次。那次吕大监把地方指给她看,顺便叫她跑个腿,运出去一具饿死多日的干尸。
今晚算是第二回去。
前后两人都不出声,安静走过几条宫道。
眼见快进掖庭地界,灯火冷落,人迹罕至,章晗玉从袖中掂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前方提灯的小徒孙。
小徒孙头都不回,掂了掂分量,收进袖中。
章晗玉走近半步,悄声问:“鲁大成死在大理寺狱的消息,干爹知道了?”
小徒孙默不作声一点头。
章晗玉从袖中摸出一张地契,趁天黑塞了过去。
“城南好地段的清净宅子,放在你娘名下。昨日你娘带着你阿姐已搬进去住了。”
小徒孙飞快把地契收了,趁拐弯的功夫,以气声道了句:
“老祖宗喊我去时正喝酒呢,还喝了不少。摆了满桌的下酒菜,瞧着不似要即刻处置人。”
章晗玉绷紧的心弦微微一松。
灯笼光前方指引,进了掖庭宫门。

第14章
长夹道的小门敞开着。夹道两侧的石灯台点亮,反射出宫墙的朱红色,幽幽亮光映在脚下,
吕钟坐在夹道中段一处野草蔓生的大石头边上,远远地见章晗玉走近,抬起眼打量片刻:
“咱家老啦,耳聋眼花。这才几天没见?干儿子变干女儿了。”
吕钟上下打量一圈章晗玉身上的素色襌衣,松弛的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干儿子能入朝为官,替咱家做宦人不能做的事,为咱家分忧。咱家想来想去……干女儿能顶什么用啊?”
章晗玉镇定地走近大石,在吕钟面前拜下。
“好叫干爹得知,不论干儿子还是干女儿,晗玉在宫中有大用。”
“哦?说说看?”
章晗玉仿佛没察觉面前老人的阴沉打量,依旧笑意盈盈的,自带几分亲近意味。
“小天子年幼失祜,没了父母,如今太皇太后这位让他敬爱的祖母也不在了。他身边正缺少一位值得信赖亲近的人。年幼小天子之信重……操作得宜,可以持续长长久久,成为将来数十年立身之根本。”
“哦?”吕钟冷笑:“你还能去小天子面前露脸?今天大理寺折腾一场,那些外朝臣可没放过你。送进宫的说辞是‘罚没入宫’!身为宫奴婢,明早要进掖庭洗衣裳刷桶了。”
章晗玉在幽幽泛红的灯笼光下仰起脸来,露出一张含笑笃定的姣色面容。
“干爹无需担心,去不了掖庭。刚刚小天子那边讨得恩典,御书房新添了个养鸟的差事。孩儿明早就要去御书房上值了。”
吕钟难看的面色稍微好转几分:“这新差事倒还不错。御书房的养鸟宫女……嘶,听起来不大正经,说出去叫人笑话。称呼得再想想。”
不知被他勾动了什么心思,吕钟在灯笼幽光下抬起章晗玉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神色又和缓了三分。
“你这孩子,相貌倒是生得齐整……哎,可惜了。小天子跟你年岁差太大。等他长大,你都多少岁了。”
章晗玉心里一突,察觉到吕钟的意图,心里膈应得很。面上却不显露什么,垂着浓而黑长的睫羽,故作不知:
“确实年纪相差得多。不知干爹还记得么,孩儿以东宫舍人的身份入仕,一开始便是协助小天子开蒙的启蒙师。当时小天子才三岁。”
吕钟思索了半晌,点点头:“老师和学生的情谊,也好,也能够长长久久,做立身之本。”
他终于示意章晗玉起身,自己转着手腕佛珠,不冷不热道一句:“鲁大成的事办得不好,好在结局尚可。他整年在外头替咱家接待办事,天南海北的好事见识得多,把心喂野了。人去了地下陪伴太皇太后,咱家心里安稳。”
随口又提起两个人名。
“阮氏姐弟两个,阮惜罗,阮惊春。和你向来亲近,你待他们如家人一般。”
章晗玉心里又是一突。
狭窄的夹道里刮起一阵穿堂大风,吕钟的声线在风声里模糊不清。
“你出了这档子祸事,咱家心疼你,想把阮家姐弟两个当中调一个来宫里继续服侍你。咱原以为,你收用了姐姐,做房里知冷知热的枕边人。”
“如今一想,莫非你收用的是弟弟?这弟弟是成了年的男丁,想弄进宫里,可就比姐姐更难上几分……”
章晗玉听着听着,忽地抿嘴一笑。
她站立听训话的姿势倒恭谨,但这么一笑,眉眼间就显露出掩不住的含情佻达风流,连面前的昏暗廊子都亮堂了三分。
吕钟正仔细入微地观察她的神色,当时便愣了下。
“干爹太小瞧孩儿了。”章晗玉带几分漫不经心的姿态说:“实话说与干爹,阮家这一对双生姐弟生得俱是绝色,孩儿喜欢得很。两个都收用了。”
“索性把姐弟两个都调来宫里服侍罢。姐姐做宫女,跟孩儿安排在一处;弟弟做侍卫,隔三差五轮个值,调个岗,叫他有机会来寻孩儿服侍。啊对了,弟弟来的时辰最好和姐姐错开,免得撞上尴尬……”
吕钟一张老脸听得也绷不住,笑骂一句“混账东西!”扯了个香包砸去章晗玉身上,“这等污耳朵的东西也敢讲,滚一边去。”
章晗玉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安排,到底送一个进来服侍她,还是两个都送进来,干爹给个准话?吕钟不搭理她,提起另一桩话茬。
“鲁大成的事彻底了结了,凌六郎却还活蹦乱跳的。咱家心里堵得慌。“
“之前吩咐你处置凌六郎,连个回响都没有。晗玉,怎么回事?听说今天在大理寺,凌相当面送你一块玉牌子?”
章晗玉面不改色地笑应下来。
“凌凤池想收买孩儿也不是一两日了,正所谓‘恩威并施’,打一巴掌,又送个甜枣。但孩儿没那么容易被拿捏。今天才办妥了鲁大成,至于凌六郎,等孩儿一桩一桩地细细布置。”
吕钟意味深长地拍拍身边的坐席。
“凌相失策了。把你罚入宫有什么用?换个身份,以后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晗玉啊,你既然吃了干爹这口饭,屁股坐哪处,还是清楚分明的好。总不能今天坐咱家这边,明天坐去对面?你觉得呢。”
“干爹教训得是。孩儿谨记。”
章晗玉恭谨行礼,目送吕钟背着手走出长夹道。四名身材魁梧的内宦从背后现身,把她送出夹道小门。
既聋又哑的老宫人佝偻着身子走近,取出一把黄铜大锁,把夹道小门锁上了。
锁门声细小,哒一声轻响,从背后传来,落进耳朵里时,章晗玉生生激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她笔直走出掖庭宫门,把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饿死在夹道的干尸惨状抛去身后。
沿着宫道又走出半刻钟才停步,回身注视掖庭门在夜色下的黑色剪影,脸上习惯挂起的微笑消失殆尽。
面无表情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灯火明亮的御书房方向走去。
灯影摇曳。
凌家祠堂正门打开,凌家年轻的当家之主:凌凤池,深夜出现在祠堂中。
夜里风大,两边褪色的布帛被吹得晃动来去,上头凌父遗训的八个大字在视野里晃荡不休。
【修身、谨行】
【慎言,奉节】
凌凤池凝视着父亲的灵牌。
修身多年,行事不谨。立足朝堂之上而顾念私情,因私而废公,犯下错事。
“今夜特来祠堂请罪,自请家法五十。三叔,开始罢。”
凌三叔手足无措地站在龛桌边。
“凤池,你、你自请家法,倒是给三叔个缘由啊!好端端的,朝堂家里都并无任何不妥,你何苦责罚自己?”
凌凤池:“不,今日犯下大错,我心中自知。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亦知。”
请出母亲的玉牌遗物,有意赠予凌家新妇。
当着父亲灵前承诺:若她悔过,他愿意日日督促,与她举案齐眉,绵延宗祠,上孝长辈,下抚弟妹。
但他相中的人,从头到底,毫无悔改之心。
竟以她自己做局,趁大理寺忙乱的时机浑水摸鱼,设计毒杀了鲁大成,扬长而去!
两年了。
他与她耐心博弈,一步步把她迫入死角,等候她悔过回头……却终究还是错估了她的本性。
今日局面失控,是他之错。
“三叔,不必再说。请家法。“
凌三叔无助地伸着手,还在试图劝说:“等等,凤池,家里一日也缺不得你啊。五十杖打下来可不轻!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他打家里小辈打过这么多——“
“三叔不知,父亲在世时,向来严厉教诲侄儿。”
“今日承袭旧规即可。“
凌凤池平静地说罢,在凌三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件件褪去外袍,露出坚实脊背上遍布的旧疤痕。

章晗玉入宫这两天,无事不出御书房,不想见的人一个没见到。
到了第三天早晨,就连小天子也纳闷地问起:
“怎么没见到凌相?”
全恩回禀道:“凌相这两日告了病,人在家中养病。”
“又病了啊?“小天子震惊问:“病得重不重?”
凌相告病未来,但大清早很多人见到凌六郎入宫了。
全恩估摸着:”兄弟连心,凌相的病情应该不大重?”
凌家新出仕的六郎:凌春潇,领的散骑常侍的官职。这是个闲散官,日常就是入宫伴驾,陪伴小天子说话玩耍。
小天子正抱怨道:“凌散骑有阵子没来了——”
章晗玉在窗边盘弄新来的杜鹃鸟,一眼望见朝气蓬勃的少年身影朝御书房快步走近,失笑:
“凌六郎来了。确实有好一阵不见他,是不是被他家长兄拘在家里不让出来。”
小天子听得奇怪,“凌相怎么会不让凌散骑来陪朕?”
章晗玉笑而不答,抬手拨了下鸟羽毛。
怎么不会,凌凤池向来心疼这个最小的弟弟,怕出门被她害了。
自从她有一回当面暗示了一句:“凌相的眼睛多看顾自家”……
之后再没见到凌六郎入宫。
凌春潇在小天子面前向来说话爽快,今天问起凌凤池的病情,却答得支支吾吾的。
“家兄,应该是病了。病症?臣不清楚。其实,额,臣也几日未见到家兄了……”
章晗玉觉得事态反常,听着不像是病?
御前又不好追问,立在窗边思忖着,视线转去一圈。
凌春潇立在御案前回话,目光却也往窗边打量。
一眼接一眼,从她头上盘起的女子发髻打量到身上浅青色宫人服饰,再四处逡巡她的手腕、腰带。
似乎终于意识到她身上不仅没有镯子、玉佩、香囊,连贵重点的发簪子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最寻常的宫人服饰……
凌六郎神色瞬息万变,先是吃惊,震撼,呆滞,之后满是扼腕痛惜之色。
章晗玉:?这什么眼神?
她心念一转,故意拎起鸟笼子出御书房门外。
片刻后,凌春潇果然追出门来,在廊下拦住了她。
十九岁的少年郎,尚未加冠,被家里养得太好,以至于性情外露天真。
章晗玉无事人般与他寒暄笑问几句,举起手里的鸟笼子,手指廊子上方:
“凌散骑,帮个小忙可好?我奉命养这杜鹃鸟,鸟的性命可比我的性命还贵重。好容易寻到一处透气通光的好位置,帮我把鸟笼子挂上去罢。”
听到那句“鸟的性命比我的性命还贵重”,凌春潇脸色当即就微微变了,强忍着没说话,替她把鸟笼子挂去廊子高处。
章晗玉仰头打量,很满意,又加了一把火。
“多谢了。有道是:患难现人心。六郎心地纯善,我落到如今地步,依然不当面落井下石的,也只有六郎了。”
从凌春潇的视野里,只见章晗玉清贵如画的眉目间一抹浅浅笑意,矜雅中隐现伤感,令人望而伤怀。
凌春潇顿时激动起来,旧称呼脱口而出:
“中书郎何必自苦!你这般风华人物,岂能一辈子受困宫中,服劳贱役!他们都说你当朝奸佞,以女子之身霍乱朝堂。我极力替你辩驳也无人信。可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多有不实之处……”他居然哽咽了。
章晗玉望着面前发红忍泪的一双凤眼,却想起与面前少年郎有四五分相似的另一双凤眼。
那一位凌家儿郎站在她面前,可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
凌凤池只会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看她说。
“你家长兄当真病了?”章晗玉好笑地问:“该不会被我气病的吧?”
凌春潇还在激动难抑,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
“中书郎,我知你为人散漫随性。你就是言辞偶尔过于佻达,才引来世人误会!你和我家长兄二人,本该惺惺相惜,何必被人挑拨,以至于互相攻讦,被视作朝堂对手呢?你们……”
章晗玉站在穿堂风里,刮得身上有点凉飕飕的。
凌六郎的话太多,她听得耳朵疼。
她抬手拦住还在叭叭叭的凌春潇,开口一通接连称赞,把对面的嘴给堵上。
“可见你家长兄把你教得好啊。芝兰玉树,生于凌氏庭院。凌相和你两兄弟,一位如空谷之幽兰,一位如旷野之璞玉……”
说到这里,她轻飘飘话锋一转:
“生来璞玉无暇,又何必入尘世打滚呢。六郎,你身上这散骑常侍的职位,听着风光,随驾的差事其实不怎么好做。”
凌六郎只当是夸奖,微红着一张俊俏的脸,谦虚道:“当不得盛赞。其实随驾小天子也不怎么辛苦。”
“哦?”章晗玉若无其事问:“最近还打算陪小天子跑马?”
“最近太皇太后娘娘国丧,小天子心情低落,跑马不适合。”凌六郎如实道。
章晗玉赞许地点头:“不跑马也好。宫中跑马,危险呐。”
说话间,头顶上开始鸣叫:“布谷——布谷——”
章晗玉吩咐凌春潇把刚挂上去不久的鸟笼子叉下来,依旧拎在手里,两人沿着廊子往回走。
再寻常不过的一身淡青色宫女服,裁剪得肥大,布料又粗,极容易显臃肿。穿在章晗玉身上,竟也不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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