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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如今快到而立之年,侄儿自己心里有定数,这不是都安排起来了?
今年定亲娶妻,明年生个大胖小子,等侄儿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身居朝廷高位,家中有妻有子,修身齐家,绵延宗祀,这才是大族承宗之子该有的行事做派……
想到这里时,耳边传来凌凤池清冽沉着的嗓音。
“女方姓章,出身京兆章氏。”
“京兆章氏?”凌三叔母一愣。
确实有些印象,似乎被人提起几次,却从未走动过。
怪事,这些年出门交际,赏花宴游,我怎地从未见过一位章家的女郎?京兆章氏……”
“京兆章氏!”旁边的凌三叔突然喊破了音。
三叔母想不起章氏女眷,凌三叔倒想起一位章家子弟。
“中书郎章晗玉!他是不是京兆章氏之后?”
凌凤池站在对面阳光里,神色不动地一颔首。
“正是。”
凌三叔瞳孔巨震,再度喊破了音。
“凤池!你、你看中那位女郎,出身京兆章氏……章晗玉族中的姐妹?这不成啊!章晗玉声名狼藉,拜奸宦为义父,京兆章氏清誉败坏,我凌氏岂能和章家结为姻亲!”
一阵穿堂风刮过庭院,吹动凌凤池身上的广袖襕袍摆动不休。
他始终眸光半阖看地,遵循长辈面前的执礼之节,仿佛压根未听到三叔惊恐的大喊,又微微地一颔首。
“正是京兆章氏之女。还请三叔、三叔母协助,家中备礼,准备迎亲。”
凌三叔:“……”
轮到三叔母猛扯手肘,阻止凌三叔冲上去和当家侄儿理论了。
凌三叔捂着胸腹咳嗽两声,憋气得肝儿疼。
面前的大侄儿早已长成,身量比他这三叔还高,不言不语时气势迫人。凌三叔艰难地筹措言辞:
“凤池,你如今早过了长辈教诲的年纪。但身为承宗之子,你迎娶之新妇,会是我凌氏长房的宗妇……家里还有几个年幼弟妹,想想六郎他们。你娶进来的新妇,下面弟妹都看着呢。”
说到这里,终归没忍住叹了口气:“你母亲早逝,你父亲为了你终生未再续弦,又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婚姻大事非儿戏,做下决定之前,去你父亲灵前说说话罢。”
凌凤池道:”多谢三叔教诲。”
果然行礼告辞,转身往宗祠方向而去。
凌家修建的宗祠在最东边。走过百步长夹道,一排三间青瓦大房里青烟缭缭,终日供奉香烛,摆放着凌氏祖上三代的灵位。
凌凤池父亲的灵位,放在最下一排灵位正中。他母亲的灵位摆放在左边。
凌凤池上前祝祷上香。
烟雾笼罩的黯淡室内,只有线香的红点映亮面前视野。
“父亲教诲不敢忘。”凌凤池把线香插入香炉,凝视片刻面前的黑底金字灵位。
“灵前告知父亲,儿子寻到了中意的女子,欲娶其为妻。“
供奉灵位的龛笼两边,挂着两列白绢布,布上两排古朴隶书,已有细微褪色痕迹,在风里时不时地摇晃着。
那是凌父临终前写下的手书教诲,被凌凤池撰写于白布绢上,悬挂于祠堂两侧。
左边写道:“修身、谨行。“
右边写道:“慎言,奉节。”
父亲临终前,强撑着一口气不断,撑到嫡长子匆忙赶回家中,枯瘦的手死死握住儿子的手,把遗言手书亲手塞给他,令儿子在病床边跪倒念诵一遍,这才满意地闭眼而去。
凌凤池供奉好香烛,上前半步,打开灵位下方供奉的一只檀木盒。日日烟熏火燎,里头的纸书早泛了黄。
他的手很稳,取出薄脆泛黄的纸书展开,动作极轻,丝毫没有损毁半分。
父亲病中颤抖的字迹跃入眼里:
【凤池,凌氏交予你手中。愿你修身、谨行;慎言,奉节。
敬终慎始。将我凌氏发扬光大,光耀门庭……】
凌凤池垂眸看了一阵,把信纸翻去末页。
前头叮嘱满满的都是国事,家事。最末一页寥寥两句才是父亲对儿子尚未有着落的终身大事的叮嘱。
【娶妇当娶家世清白、门当户对之女。】
【性情温柔娴静,知礼识节,上孝长辈,下抚弟妹,可为宗妇。】
凌凤池立在青烟缭绕的灵位前,持香默念:
“儿子中意之女,出身京兆章氏,家世清白、门当户对。性情,”
说到这处顿了须臾,“性情机敏,聪颖通达,识书理,擅文采,颇有心机胆量……”
说罢又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其性情不甚合父亲之意,但儿以为,可为凌家妇。如今她骑虎难下,进退不得,只能退出朝堂。儿子会助她摆脱阉党之纠葛。”
“只要她迷途知返,知错悔过,日日督促规劝于她……可以举案齐眉,抚老养幼,共祀宗亲。”
低声说罢,又抽出一支线香点燃,最后祝祷道:
“父亲母亲在上,儿子打算请出母亲遗物,充作定亲之仪。”
泛黄的手书遗书被整整齐齐折好,原样放回檀木盒。
凌凤池掀开盒底丝绸,把丝绸下方覆盖住的一块玉牌取出,握在手里。
室内黯淡,直走到户外的春日阳光之下,玉牌才开始温润反光。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椭圆形玉牌,整块白玉通透无杂质,在阳光下莹莹如水。正反都精雕细刻以双鱼莲花纹,看得出有年头了。
凌凤池握着玉牌,还没走出夹道,远远的看到夹道门外有人,脚步便停下了。
这条通往凌家宗祠的夹道,窄门整年关闭,无事不开。来凌家拜访的外客通常很自觉,远远地避开这处宗祠。
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有个外客在夹道门外探头探脑,一副心急火燎的姿态。
远远地见到凌凤池的身影,那人面色一喜,当即嚷嚷起他的表字:
“怀渊,你果然在这处!大理寺今日出了桩大事,我必须当面说与你听!”
这位外客穿着绯色官袍,从大理寺着急冒火地直奔登门,正是凌凤池多年的同窗好友,也是世家子出身,如今坐大理寺少卿位子上的叶家二郎,叶宣筳。
叶宣筳今年也二十七八了,跟着凌凤池练了不少日子的静身养气,平日里很能装样,今天一副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乱转的模样可不寻常。
凌凤池刚迈出夹道门,叶宣筳直接上手扯他往外走。
“章晗玉去大理寺投案自首了!走走走,快随我去。”
话音未落,身侧的凌凤池脚步骤然一停。
“……自首?”
“自首!”叶宣筳一口白牙清晰地咬住重音。
“我亲眼见到人,还当面盘问了几句。宫里来了人,号称奉小天子口谕,要领中书郎入宫问话。”
“我见情形不对,总不能叫宫里直接把人带走了?宫中是阉党天下,不清不楚把章晗玉带走了,那可是放龙入池,纵虎归山!我就来急寻你,去大理寺坐镇。”
叶宣筳又扯人往外走,扯两下没扯动。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凌凤池手里正攥着一枚成色通透的上好白玉牌,椭圆形,雕以双鱼莲花纹,檀香幽幽。
叶宣筳一眼就认出这块玉牌,吃了一惊。
凌凤池过世母亲留下的遗物,他们几个情谊好的同窗都见过的。
“怎么把老夫人的遗物请出来了?”叶宣筳惊道:
“大理寺今日乱的很,可别摔着!我在此处等你,安置好老夫人的遗物,咱们再动身去大理寺。今日绝不能轻易纵走了章晗玉!”
凌凤池修长的指骨动了动,把掌中攥得温热的玉牌又缓缓握紧了三分。
“先把话说清楚。”

第11章
“把话说清楚。”凌凤池立在窄门灰檐下,阳光映上海青色衣袍前襟,眸光幽静,影子在身后爬上了灰墙。
“中书郎去大理寺投案自首,她以什么罪名自首?”
叶宣筳恍然拍了下脑门:“竟忘了与你详说。好个章晗玉,她原来并非章家儿郎,却是章家之女!她胆大包天,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竟以女郎之身,顶替她兄弟的身份入朝为官。这么多年,我等竟毫无察觉啊。”
叶宣筳摩拳擦掌。
章晗玉为阉党做事,跟大理寺矛盾重重,跟他本人结的梁子更大!
自从鲁大成被拘押进大理寺狱,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他自己,就被章晗玉给盯上了。
起先,她以言辞吹捧,蓄意接近,设宴邀约。
哎,章晗玉天生一副好皮囊,初见之人常常惊叹为“当世之卫阶”。长得那般矜持清贵的模样,放下身段哄人谁顶得住?
他就赴约了。
席间言笑晏晏,重金行贿,意图拉拢他这大理寺少卿……他当然严词拒绝。章晗玉自此翻脸不搭理他。
他恼火起来,也不搭理对方。
没想到事还未完。之后没两天,两人秘密相约赴宴的事居然被捅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那几日大理寺上下同僚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投靠阉党”四个字明晃晃挂在头上……
叶宣筳这才惊觉,原来之前的拉拢是假,想把他拉下马才是真!
还好多年同窗好友,身为朝廷副相的凌凤池力保他。
私下里劝诫他谨言慎行,离中书郎远些。中书郎狡狯,若追上去怒斥纠缠,说不定还会再中一次后续的计中计。
叶宣筳吃了这场闷亏,最近除了去大理寺官衙就回家闭门不出,比和尚还清静……
今天叶宣筳可算扬眉吐气了。那章晗玉自己登门大理寺投案自首,落到他手里!嘿……等等。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这么多天的憋气心焦,忍气吞声过得跟孙子似的,被同僚投以奇异的眼光……他自负才智过人,竟被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郎耍弄得团团转?!
慢着,被耍弄的朝廷命官多着呢。眼前不就有个比他官职还高、才华更胜的?
两边明争暗斗多年,被章晗玉耍弄得也最狠。自从告知消息,就没听凌凤池再说一个字。
瞅瞅身侧沉默不语的人影,叶宣筳的满腔愤怒神奇地平和了……
他好言劝慰凌凤池。
“怀渊,你也不知情罢?如今回想起来,我们都被这小女子耍弄在股掌之中,着实可恨啊!”
凌凤池久久地不发言语,手掌中握紧的玉牌又摊开,被他垂眸打量,莹莹反光。
门外翻身上马时,他才道:“我知道。”
叶宣筳:“……啊?”
直到大理寺衙门前下马,叶宣筳人还是懵的。
凌凤池短短的一句“我知道”,把他给震了个三佛出世,五佛升天。
但他总不能去质问好友兼上司,只好揣着满肚子疑问,火气直冲阉党而去了。
“自古没有女子为官的说法,她中书郎的位子坐不住了。事出意外,阉党必然阵脚大乱,可以乘胜追击!”
凌凤池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大理寺门前下马,他才开口问叶宣筳:“她为何突然投案自首,可有说辞?”
叶宣筳一怔。
早晨大理寺来了这一出惊天大戏,场面乱的很。堂上大理寺众官员们正乱哄哄地商议如何处置,宫里又掐准时辰来抢人。
“她都自己投案了,管她如何想?”
叶宣筳下马几步奔入大理寺衙门,又诧异回身:“怀渊,你还不来?大理寺如今一片混乱,各路人马都来探听消息,急需你出面坐镇,稳住场面!”
凌凤池撩袍跨过门槛,阳光刺目,他迎光闭了下眼。
“她人在何处?”
“大理寺,慎独堂。”
章晗玉在灯火明亮的大理寺大堂上眯了一觉。
本该肃穆问话的审讯大堂,今早乱哄哄的,吵成了鸭子塘。
宫里来的人是个熟人,正是她秘密认下的好大儿,全恩。全恩带来两名女官,跟随章晗玉入内室脱衣验明正身。
进去时穿得一身齐整正朱色官袍,出来时多了一块白绫布,手掌宽,甚长,整整齐齐叠成一长摞,搁在漆盘里,被女官呈去堂前。
“中书郎贴身取下的布料,算是实证,奴婢等要带回宫复命的。”
贴身布料?实证?两名大理寺审讯官的眼皮子剧烈一跳,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堂下的犯官。
章晗玉散漫地坐在地上,仰着头,打量大堂上方悬挂的黑底长方大匾。
黑底泥金的八分汉隶,气势古朴雄浑,笔迹瞧着很有些眼熟,一眼就看出,这幅提字出自凌凤池的老师,陈相陈之洞的手笔。
提名曰:“慎独”。
好个“慎独堂”。
君子慎其独也。只可惜,想在朝堂上争夺权柄,打压对手,哪怕陈相教出了凌凤池这样立身端正的学生,也慎独不了。
看这大理寺上下,都是凌党派系。
“君子慎独”的愿想,也只能做个美好辞藻挂在匾上了。
章晗玉百无聊赖的神色终于多出点笑意,目光扫过上首两位审官,抬手往自己身上比划一下。
“两位大人,见笑了。”
亮堂得连影子都无的审讯大堂里,一举一动无所遁形。她今日穿官袍入的大理寺,硬底白色高领妥帖地包裹住修长如鹤的脖颈。
往日平坦的胸膛处,隐约隆起弧度……
原本还不明显,被她懒散往后一仰,那弧度便明显起来。
两个审官心里猛打了个突,登时面红耳赤,惊吓般似得往后齐齐一仰,险些从木椅上摔下地面。
缠胸之布……
“啪!”堂上审官回过神来,猛一拍惊堂木,“章晗玉,你大胆!“
“你伪作男子,牝鸡司晨,欺瞒朝廷,骗得五年官身,这可是大罪!如今证据确凿,来人啊,剥去犯官身上官袍,取木枷——“
不等堂上喊完,全恩从侧边一个健步蹦出三尺,把章晗玉挡在身后,高喊道:“你们敢!”
章含玉把全恩轻轻一推,笑指了指堂上。
“听两位大理寺丞说话。他们要治罪,我也想知道,当朝律法三百六十六条,哪一条写着:女子出仕为官有罪?当如何判罪?”
堂上两位大理寺丞闷得心口发慌。
为什么大理寺几位高官都不出面,把他们两个五品官推上来?为什么叶少卿见势不对亲自去寻凌相?
就是因为翻遍了当朝律法三百六十六条,没有一条白纸黑字写下,女子出仕做官,当如何判罪!
制定刑律之初,所有人默认女郎不能出仕,仿佛天地乾坤,理所当然,怎会写在律法里?
大堂上两位审官被堵得说不出话,轮到全恩得意了。他揣着袖子昂头道:
“律法都没写,无法可判,那就无罪嘛!大理寺为何还拦着人不放?小天子口谕,中书郎即刻入宫面圣。你们要抗旨吗?”
大理寺当然不肯轻易放人,口口声声要见圣旨文书。
两边争得面红脖子粗,大理寺几个主官都不知去向,无人能拍板做主,庄严肃穆的审讯大堂吵成了鸭子塘。
两边掰扯不休的当儿,章晗玉困倦上头,随手把漆盘里充作实证的白细布薅过来,熟谙地折几道,往眼皮子上一搭,挡住满堂刺眼灯火。
人往边上靠了靠,也不知靠着桌腿还是木柱,总之,就在亮堂堂的大堂上眯了一觉。
她这一觉眯得不算长,猛然惊醒时,门外的日光才照进门里三尺。
大堂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堂上两名审官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沉着脸起身,拂袖退去旁边。
全恩大获全胜,但脸上却带些不安神色,小声喊她:“中书郎倒是好睡。就在刚刚,大理寺叶少卿领着凌相进了门,今日也不知能否善了。”
章晗玉左顾右盼,没看到叶宣筳,更没看到凌凤池。
“人呢?”
话音刚落,叶宣筳换了身干净官袍,端起平日的架势,板着脸背手走进大堂。
全恩眼尖,凑过来嘀咕:“凌相人在隔壁!我见他在门外和叶少卿分开,走进隔壁院子。啊,我知道了,他在隔墙监听这处的动静呐——”
堂上重重一声惊堂木响,叶宣筳高喝道:“犯官章晗玉何在?”
章晗玉停下话头,转身笑应:
“在。如何处置本官,叶少卿可商议妥当了?”
“按我朝律法,并无女子为官的入罪律令。”叶宣筳面无表情地念词:
“但我朝开国以来,亦无女子为官的先例。章晗玉,按开国承制,朝廷褫夺你官袍官印,将你贬为白身,驱赶出朝堂。你可心服?”
全恩在旁边插嘴:“白身就白身。只要不犯律法的正当良民,便可以随咱家入宫,觐见小天子当面。两边谈妥当了?赶快随咱走罢。”拉起章晗玉就要把人带走。
“慢着!”叶宣筳把惊堂木拍得砰砰响,“还有一条欺君之罪!冒名顶替族中兄弟,欺瞒天子多年。如此大罪,岂能轻轻放过!”
章晗玉站在门边,听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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