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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叶少卿判得公允。并未触犯国法,犯的是欺君之罪。如何发落罪臣,当然得看小天子的意愿。罪臣请求入宫,当面向小天子谢罪陈情。”
全恩在旁边接得飞快:“小天子允了。小天子口谕,宣罪臣章晗玉入宫面圣,当面阐述陈情。”
叶宣筳被噎得不轻:“……”
好好好,他算听明白了,小天子顾念旧情,这是不惜一切要把人保下了。
现在宫里宫外,一边自愿入宫请罪,一边等不及要接人入宫面见。
折腾来折腾去——
原来只有他们大理寺经手案子的官员里外不是人哪??
叶宣筳气得心肝儿泛疼。
捂着胸口,召来身边亲信属官,低声吩咐,“大理寺掺和不起。去隔壁,找凌相拿主意!”

一墙之隔,凌凤池立于庭院中,听完大理寺官员转述,吩咐下去。
“小天子看重往日情分,有意保全中书郎;我等身为朝臣,自当从命。告知叶少卿,褫夺了中书郎的官职,把人送入宫中。”
“下官领命。”大理寺官员转身欲走,凌凤池在身后又缓缓道出第二句。
“宫中局面复杂,手眼可通天。章晗玉的欺君之罪,如何判罚,不能等宫中发落——需在大理寺定下。”
寂静了没一会儿的审讯大堂,又变成乱哄哄的鸭子塘。
叶宣筳得了隔壁的两句传话后,态度立刻强硬起来,再不肯退让半步,带领大理寺众官员,和全恩唇枪舌剑,搬出条条框框的祖宗规矩,前朝旧例。
全恩只有一张嘴,哪辩得过这些朝臣?
宫里来人催了两次,小天子笔迹稚嫩的亲笔手谕都送来一封。
叶宣筳引经据典,把“天子诏令有瑕,为臣者可封驳”的旧规矩都抬出来了,声称小天子发下的手谕不合规矩,要把小天子的手谕封驳了归还宫中。
眼见日头偏了西,始终没法子把人领出大理寺,全恩急得跳脚,最后没奈何,只得请示宫里,退让一步,两边达成妥协。
叶宣筳使个眼色,亲信属官一溜烟地小跑去隔壁院子报信。
“回禀凌相,谈妥了!”大理寺属官擦着满脑门的热汗,
“章晗玉不能以庶人良民的身份入宫,而是罚没入宫。入宫之后,以罪身服宫中劳役,作为欺君之罪的惩治。”
“叶少卿转告凌相放心。哪怕小天子看重往日情分,留下她一条性命,她入宫服终身劳役,这辈子不能再祸害朝堂了!”
凌凤池背身站在院墙下,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人走了么?”
“正在更换服饰,马上便送入宫。”
凌凤池转身往院门外走。
传信的属官吃了一惊,小跑着跟上提醒,“凌相且慢!那章晗玉牙尖嘴利,趁更衣的时候还不忘句句冷嘲热讽,把叶少卿气得险些厥过去。凌相何必与之见面——”
前方身影已经跨出院门去。
隔两道屏风,章晗玉在内室慢悠悠地更衣。
叶宣筳负责监看犯官、收回官袍,人走不脱,耳边的话又不能装听不见,一张面皮气得时而发白,时而通红。
章晗玉慢条斯理地道:“叶少卿,堂堂大理寺少卿,你这双眼睛,瞎啊。”
“身为大理寺副主位,不说明察秋毫吧,洞察力竟然匮乏稀薄至此,本人也是佩服。”
叶宣筳气得发昏。
刚才宫中送来一套衣裳配饰,章晗玉端详片刻,神秘地招呼他近前来看自己的耳朵。
她从上到下无处生得不好,精致的耳廓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叶宣筳故意刻薄道:“耳垂薄,无福相。“
好么,六个字,招来一大顿冷嘲热讽。
硬生生挨骂到章晗玉更衣出来,从屏风后绕出大堂,才停下骂他,把宫中配饰的一对银耳坠子扔回盘上。
“你在近处观察竟都不能发现,我两边的耳垂俱无耳洞?把这句话带给凌相。”
叶宣筳还真没意识到这点,气恼交加,被骂得两边太阳穴突突地疼:
“你身为女郎,刻意不扎耳洞,混淆男女之别,可见自小便心机深重。耳朵有无耳洞,又与凌相何干?”
“自然与他相干。”章晗玉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嫌弃地瞥过叶宣筳。
“如此简单的关联,你竟想不到?罢了,你不必想明白,只管把原话带给他。”
叶宣筳怒喝:“你说!”
章晗玉摸了摸自己并无耳洞的莹白耳垂。
“毕竟和凌相多年交手。老对手罢官下狱的套路常见,但在对手身上穿孔扎洞的出气好机会,却不是常有。”
“凌相手稳。我这两个耳洞留给他。”
说罢,她笑看了眼“慎独堂”的匾额,掸了掸衣袍,施施然走了出去。
日色西斜,金光映照过围墙,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地上。
她意外地停步打量。
原本该坐镇在隔壁院子的人,此刻却出现在正前方,迎面候在道中。
凌凤池手中握着某个物件,远远地在阳光下莹润反光。他并未刻意遮掩,章晗玉早看见了。
等她几步走近细看,居然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白玉牌。
“专门拿在手里,该不会是送我的?”章晗玉失笑看了眼玉牌。
“把我身上的庶人良民身份也撸走,弄了个‘罚没入宫’,凌相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临别相赠我一份告别礼?”
凌凤池的目光转过来。
出乎章晗玉意料之外,他此刻的气色并不算好,丝毫没有扳倒对手该有的意气风发。平静如湖的表面之下,他甚至心情低落。
毕竟是多年老对手了,章晗玉一眼便看出他的心绪低落。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她还经常琢磨不明白这位的想法。
都投案自首了,中书郎的位子如他所愿空出来,他还不高兴?
什么人呐。
凌凤池注视她片刻,开口道:“罚没入宫,以罪身入掖庭服劳役,才能彻底断绝了阉党和你互相利用的根系。而这玉牌,”
攥着玉牌的手掌向上,把整块白玉牌摊开在阳光下,“确实打算相赠于你,晗玉。”
章晗玉一怔,嘴角随即细微地往上弯起。
这声称呼来得稀罕,有意思。
凌凤池沉吟着,斟酌言辞。
他今日拦路问话,显然不只是和老对手告别这么简单。
“多年追索的权势富贵,一朝化为乌有。晗玉,你扪心自问,可有悔意?”
“如今再无前程可言,你宫中那位义父生性凉薄,必定舍弃你如敝履。”
章晗玉只听着,并不打断,也不回应。
凌凤池握着玉牌,字斟句酌,说的很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领出宫门。你可愿意放弃攀附阉党,改过自新……”
正问询到半途时,不知为何,大堂四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跑动声。
几个大理寺官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入大堂前院,急寻到叶宣筳,惊慌喊道:
“叶少卿,不好了!大牢里的鲁大成、鲁大成死了!”
始终无甚反应的章晗玉神色终于一动,眸光流转,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甜美笑涡。
这消息可真如五雷轰顶。
叶宣筳猝不及防,肩头都猛震了一下:“鲁大成死了?怎么可能!何时的事?”
大理寺官员自知不好,伏地请罪:
“就在刚刚发现的。在关押的牢里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今日大理寺人多事杂,下官等分心旁顾,一时看顾不力……竟不知被何人混进牢狱,给鲁大成的饭菜里下了毒!下官等发现时,鲁大成他、他尸身都僵硬了。”
叶宣筳脸色大变。
今天可不正是人多事杂?
章晗玉大清早投案自首,牵动了多少方的心思?各路人马都来探听消息,大理寺官员左支右绌。
一时失察,竟叫阉党的人混进大理寺狱里,对鲁大成动了手!
阉党……
凌凤池忽地若有所觉,回身瞥了眼章晗玉。
章晗玉在微笑。
见凌凤池察觉,她不再遮掩,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放肆地笑出了声。
“鲁大成死了?啊,这可是今天最好的消息。”
叶宣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猛抬手指向她:“是你安排的?!”
章晗玉扬起脸。
夕阳金光下的脸庞,带出点矜持的得意神色。
她今日投案自首,必然震动朝野。
大理寺上下都是凌凤池的根系,平日里章程严谨,仿佛铁板一块,水泼不进。
那就制造一场混乱。
趁今日投案,大理寺上下罕见忙乱,趁虚而入……这不就撬动了?
她显而易见地心情大好起来,对着叶宣筳极为难看的脸色,含笑轻轻鼓了两下掌。
“鲁大成死得好啊。死的时机不早不晚,恰到好处,死得其所。”
“大理寺渎职死了犯人,人死在狱中,我在大堂。叶少卿污蔑我指使?我可不认。”
又转过脸来,对着彻底沉默下去的凌凤池道:“多谢凌相关怀。刚才那一番言语发自肺腑,晗玉听得感动。只不过么……“
“我对小天子掏心掏肺地好,小天子也真心实意地喜爱我。今日鲁大成归了西,消息赠给义父为厚礼,义父必然心悦。入宫之后,晗玉身后的靠山还在,两座靠山皆屹立不倒。”
“我有什么悔意?区区罚没入宫,又能奈我何?”
章晗玉说一句便后退一步,和面前的颀长身形拉开距离,漫不在意地看了眼凌凤池手中的玉牌。
“渤海凌氏家底深厚,随便出手都是好东西。只可惜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好意心领了。凌相不必相赠,收回去罢。”

金色阳光下摊开的骨节分明的手掌逐渐握拢了。
凌凤池攥紧手中的玉牌。在穿堂大风里默立了片刻,转过头去。
章晗玉好奇心升起,凑过去探头瞄了两眼。
凌凤池此刻的表情谈不上愤怒,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倒像是春日踏青宴游中途当头一阵疾风骤雨,春花落了满地,眉眼间带出几分疏寒萧瑟。
章晗玉打量的意味太明显,瞬间被凌凤池察觉,他脸上的片刻异样神色便如潮水般褪去了。
再回身时便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无澜,把手背去身后。
全恩领着女官从身后急赶上来。
他今日在大理寺待怕了,深怕夜长梦多,小心翼翼打量一眼挡在道路中央的凌凤池,脸上堆笑问:
“天色晚了。凌相无其他吩咐的话,咱家这就把人领回宫去?免得宫门落钥,诸多麻烦……”
凌凤池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道路。
全恩赶紧回身招呼章晗玉,眼神疯狂暗示:快走!
章晗玉客客气气打招呼,“凌相,叶少卿,我这就走啦?”
自然无人回应,叶宣筳的目光几乎把她吃了。她只当看不见。
毫不在意地走出两步,越过两人面前时,凌凤池忽地开口,问了她当日最后一句话。
“你可有半分悔改之心?”
章晗玉笑而不应。
两人擦身而过的片刻,她抬手扔过去一样轻巧的小物件,在金色夕阳下亮闪闪地反光,凌凤池抬手抓住。
“来而不往非礼也。凌相赠以玉牌,我便以回报以一件小礼罢。并不贵重,凌相不必客气,只管收下。”
那物件确实是“小礼“。
凌凤池在黯淡暮光里展开左手,凝视掌中的一对精巧花苞形状的纯银耳坠子。
正是刚才送进内室,章晗玉却戴不上的一对耳坠子。兴许一直被她捏在手指尖,纯银表面还残留有人体余温。
小小的亮光落在视野里,凌凤池打量片刻,掌心缓缓握拢,花苞凸起的银质花萼部位顶住指腹。
章晗玉迈出大理寺官署正门时,身后的风声隐约传来一声惊呼。依稀是叶宣筳在喊。
“怀渊!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章晗玉脚步一顿,停在门槛边,正好奇地回身欲探看,全恩赶紧拉扯人出门去:
“还看什么,当心他们反悔又追回你。赶紧走啊,我的祖宗!”
马车一路狂奔宫门,刚好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入了宫。
全恩按着噗通狂跳的小心脏,顺利入宫之后,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这才敢放下一半,小声念叨个不停。
“干爹,你是我活祖宗!今日这么大的事,你竟不提前跟宫里那位老祖宗商量?你老人家都入朝做官多少年了?不管男儿也好,女郎也罢,牢牢瞒下去呀!何必闹到去自首的地步?平白折了个中书侍郎的位子,老祖宗气疯了!”
宫里人人尊称的“老祖宗”,正是章晗玉拜的那位义父,吕钟,吕大监。
章晗玉淡定道:“没法子,凌相逼迫太甚,瞒不住了。”
全恩欲言又止,一路叮嘱,“孩儿先领你去后殿晋见小天子。干爹,这两天避着点老祖宗。啊,还有白日里的御书房,这两天避着点清川公主……”
“能躲则躲,躲不开就这样罢。还能怎的,反正我不能尚主。”章晗玉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倒落得一身轻松:“全恩,你也别喊我干爹了。以后該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那怎么行。”全恩嘀嘀咕咕说:”一日为爹,终生是爹,干爹对孩儿的知遇恩情,孩儿这辈子不忘。”
章晗玉抬手摸了摸好大儿的脑袋,着实欣慰:“没看错你。”
入后殿已过了掌灯时分。
小天子年幼,平常到这个时辰就该睡下了,今日打着呵欠还在硬撑。
章晗玉在寝殿外去鞋,着白袜静悄悄走入殿中,在小天子惊奇打量的眼神里上前跪倒,“罪臣章晗玉,面见圣上请罪。”
她入宫时已经换下官袍,全恩给她备的是一套京中士子常穿的霜色襌衣。白瓷般的面庞素净如朦胧山水,身上干干净净毫无装饰,倒衬得整个人仿佛出清水之芙蕖,小天子惊艳得挪不开眼。
小天子索性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中书郎,你穿得素净更好看!”
全恩在旁边无声地叹气,这哪是素净?小天子年幼,意识不到衣冠穿戴的分量啊。
他在旁边帮腔说两句:“陛下,中书郎这身只能入宫当日穿穿,等明日正式上了宫里名册,可就不能再穿了。以后就得穿宫里最低等的宫女服饰,青衣素裙,连个发钗都没有,裹发的只有布啊……”
章晗玉顺着话音便流水般地说下去。
“是,罪臣如今是罚没入宫的罪人身份,不能讲究穿戴。按照宫规,明日便要去掖庭服役了。终日洒扫啊,洗衣裳啊,以后无事不能出掖庭宫门,再难见到圣上当面……”
小天子听第一句就不习惯地皱起脸,再听到后面的,小脸简直皱成了包子。
不等章晗玉说完,小天子喊全恩,嚷嚷着要下旨,把人调来御书房伺候,封她做三品女官。
全恩喜得转头就朝外跑,打算喊值守女官拟内旨,被章晗玉给喊回来了。
“今日刚入宫头一天,身无寸功而擢升女官,不合适。”
章晗玉温声缓语地劝阻,”陛下缓个几日,免得被外朝臣们追着上谏。”
小天子板着小脸,严肃地商议了半晌,决议先把人偷偷调来御书房藏起来。
至于来御书房做什么差事……
御书房伺候的人选自有定额,向来空一个缺额才补上一个。
小天子不假思索道:“调走一个管茶水的吧。叫中书郎来管茶水。”
章晗玉浅浅笑了下:“陛下,与其调走一个生出事端,不如在御书房里新添个差事。我看全恩整日‘布谷’‘布谷’地学鸟叫,也提防不了凌相突然而至。御书房缺几只鸟雀……”
小天子拍手大乐,“就新添个御书房养鸟的差事,交给中书郎做!”
“谢陛下圣恩。”章晗玉跪倒谢恩:“对了,之前犯下欺君之罪,晗玉已不是中书郎了。陛下以后直呼晗玉姓名即可。”
小天子一副小大人的正经模样,扶着手臂把她从地上扶起。
“朕早赦免你无罪,但大理寺那帮坏官非要治你的罪,罢你的官。朕提起中书郎就想起你,以后这个位子不给别人了。”
章晗玉护送小天子重新上床就寝,坐在床边,熟谙地替他拉起被子,吹暗灯火。
小天子仰头注视着她忙碌,等寝殿灯火暗下,带点期待神色:“今天有没有带……”
章晗玉的眼睛里多出点笑意,坐回床沿,借着层层叠叠的床幔遮掩,从袖中取出一本簇新的连环画本,塞去小天子的瓷枕后头。
“这本画的是豪侠行走四方、惩恶扬善的民间流传故事。豪侠逞勇斗狠,不合天子之王道。陛下悄悄地看,千万莫让凌相再发现了。”
小天子大喜,连连点头,保证不让任何人发现。又从床板下摸索半天,取出一本暗中翻了不知多少次,边角全卷起毛边,字迹都翻得模糊的旧连环画册,悄咪咪塞回给章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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