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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她抬手指指脑壳,“都不太正常罢?是不是脑子坏了,自家待不住,被家族驱赶来外地?”
但章晗玉今天旁观了半日,越想越觉得,贵客应是遮掩行迹、逃亡而来。
来自何处不清楚。反正不认识她。
那就行了。
管对方正常不正常呢?她只是个清谈陪客。章晗玉叮嘱惜罗。
“与我们有何干系?贵客在山亭里抚琴,琴音不错。惜罗,你也听听。”
琴音悠扬,轰隆隆的瀑布声也没能掩盖过去。
“好听啊。什么曲子?”惜罗问道。
似乎是一首出名的琴曲,章晗玉在京中肯定听过。至于何时听的,何人抚过这曲,曲名什么……谁还记得?
小时候家里供她念书已经艰难,傅母恨不得一文钱掰两半花用,想学骑射都被傅母追着打,怎么可能花钱找琴师,让她学华而不实的琴技?
她自己读过几本琴谱,仗着耳力好,京中出名的曲子听识得一些,附庸风雅够用了。
反正高门大族出身的郎君女郎,各个都会弹几曲。
你看山亭里的贵人,叹息自己少年时被父亲拦阻,不许多学,还不是信手成曲,弹得颇为动听。
对着山涧流水,耳听着琴音,她掂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悠然道:“有人爱弹琴,听着就好,何必追根究底。”
瀑布隆隆,琴音阵阵。山亭中传来的悠扬琴音换了调。
章晗玉轻轻咦了声。这首曲子更出名,她知道的。
《凤求凰》。
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拐走贵女卓文君的典故,她记得很清楚。
“贵客触景生情,想念起他的亡妻和爱子了。”
“啊,”惜罗吃惊而惋惜地道:“妻儿都过世了吗?”
章晗玉含着葡萄,含糊道:“应该是罢……”
发妻携犬子而去。
如果夫人没死,而是抱着爱子跟野男人跑了,对出身大族的贵客来说,可能还不如夫人死了……
半山亭之中,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顿了顿,拨弦换调。
《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1]
琴音悠悠,尾音渐渐止歇。
“阿郎。”凌长泰在半山亭才敢摘下幕篱,紧张地道:“刚才去厨房劈柴,阮惜罗盯着我看个不住。是不是漏了破绽。主母会不会猜出我们来历了?”
“让她猜。“凌凤池的声线稳得很。
东海郡的密报昨日快马送来。东海郡张姓的乡绅,良田八百亩以上大户,共计十七家。
挨家盘查,没有“张玉”这号人物,更没有一个私奔的儿郎。巴蜀郡这位“张玉”,身份来历没一个字真的,全系捏造。
好在及时南下追来巴蜀,既见到了真人,他有的是耐心。
“她一日不揭破,我们便一日当做不知。”
章晗玉吃了半盘葡萄,眼见贵客抱琴下得山来,从头到脚依旧捂得严实,只广袖当中露出抱琴的半只手。
手掌宽大,指骨长而分明,指甲剪得整齐。贵客今日穿的又是接近玄色的深海澜色锦袍,深色衣裳衬得肤色冷白。
看起来像一只习惯握笔的文人手。
章晗玉起身迎接,目光不知不觉落在贵客的手上。

把琴递给身后长随,阳光下露出的半截修长的手又消失在广袖中。
人重新坐回青帐后,递出一张字纸。
【兴之所至,半山抚琴。
庭院中可听到琴音?】
章晗玉当即吹捧一通。好一曲情深意切的《凤求凰》啊!
贵客心中之情谊,仿佛清泉凤鸣。山谷回荡,流水相闻。
却不知哪位佳人有幸得贵客钟情?相隔千里而情意不灭。感人至深,感人至深。
纱帐后的贵客默然听着,也不知是不是被尬住,半晌没应答。
章晗玉故意的。
来客遮掩行迹,她升起警惕之心,表面奉承几句,把人高高地吹捧去云上。高门出身的郎君都烦这套,吹捧到受不了,人自然也就走了。
不管对方真哑还是装哑,反正不能阻止她吹捧……
但章晗玉这边行云流水的吹捧,却不知触动了贵客的哪根心弦。
青帐里沉默地倾听一阵,贵客居然开始提笔一张张地书写,传递出来。
【心之所感,思念发妻】
【如琴之音,如水之鸣】
【相隔千里之遥,山水重重,而思念之情越甚】
【思过去短暂相处之种种,吾心怀偏见,多有误会,心中自苦而加束缚于她。屡生争吵,皆无益也】
【妻与吾结发,欢愉少而争执多。思之愧疚,多有抱憾】
章晗玉猝不及防,捧着一整摞的信笺,嘴角抽搐……
她把贵客给吹捧上头了??
竟然把他自己跟发妻的过往,白纸黑字书写下来,塞给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手里?
好了,她不想知情也被迫猜到真相了。
贵客和发妻婚后生活不睦,发妻携爱子而去,人还活着,相隔千里,不知跟哪个野男人跑路……
章晗玉向来心大,今天也有点坐不住。
烫手山芋般的一摞字纸被她扔去旁边,极力撇清关系,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圈,扫过青纱帐周围。
带刀精锐护卫,八个。
家里只有惜罗跟她两个。
贵客突然向她这个陌路人敞开心扉,吐露心事。等尽情得吐露畅怀之后,会不会又后悔起来,一声令下,把她们两个杀了灭口??
她跟惜罗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女郎,扔进山涧里,连声响动都不会有……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敏锐地感知,目光转向领头的魁梧护卫时,那汉子的反应明显也不对劲。
她多盯了两眼,那汉子带着幕篱,看不见表情,但人却本能地一侧身,做出个心虚的躲藏姿态……
这厮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他想拔刀砍人还需要避开她跟惜罗吗?当面拔刀,难道她们躲得开?
还好,赶在贵客吐露尽兴,下令把她们两个灭口之前……
惊春回来了。
赶一辆牛车,采买了满满当当的家当上山来,柴米油盐俱全。嚷嚷着惜罗领几个仆妇出门,跟他一起搬。
章晗玉长松口气,趁机委婉送客。
贵客见到阮惊春便停了笔,两边喝一盏茶,贵客起身告辞。
章晗玉客客气气把人送去大门外,烫手山芋般的一摞纸原样塞回去。贵客要命的心事,她可不敢收!
贵客居然也不肯收,摆摆手,示意她留下。
章晗玉坚决地追下山道塞给他。
贵客本来拢着大氅,步履从容地往山下走,被扯住袖子往手里塞信笺,两边手指无意间碰触,又不知被拨动了哪根心弦……
他转回身来,竟然反握住她的手。
温热干燥的掌心覆盖住整个手背,人体温度传过皮肤,章晗玉一怔。
她微微怔了下的功夫,那摞信笺又塞回手里。
紧握她手的力道松开了。
贵客站在两步石阶之下,视线和她平齐,隔着黑纱幕篱,似乎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下山。
捧着一摞纸笺站在石台阶上的章晗玉:……
有时候,真的,挺无语的。
贵客落于纸上的满腹心事,不止没能塞还回去,还额外多出一张。
【感谢盛情。
半山景致风雅,乐而忘返,吾心向往之。
两日后再登门】
章晗玉:??你还来?
目送贵客一行下山,山道边的阮惊春不知何时停下搬运物件的动作,抱臂盯着下山的一行人。
“阿郎,阿姐。“阮惊春道:”领头那个带刀的护卫,身形看得眼熟。”
领头那个带刀护卫,不止带了幕篱,还裹上一件大黑斗篷,学他主人一样,把全身从头裹到脚。
“都裹成粽子了,你还能觉得眼熟?”章晗玉稀奇地问了句,“觉得像谁?”
阮惊春张嘴就道:“看着像京城凌府那个叫凌长泰的。”
阮惜罗噗嗤乐了,抬手拍了阿弟一巴掌。
“你到底有多恨凌家那个凌长泰?他领人追了你几回,天南海北的,你看谁都像凌长泰。凌长泰身上有官职的,轻易出不了京城。”
阮惊春挠挠头。阿姐说得有道理。
但他看人不止看形貌,还看动作脚步。领头那汉子虽然从头裹到了脚,看不出身形,但走路时微微前倾、方便随时拔刀护卫的脚步姿态,确实像凌长泰。
“兴许生得像?“他小声嘀咕。
章晗玉不知想到什么,人本来已经往回走,又唰地一个急转身,久久地盯着下山众人,被护卫簇拥在当中的贵人的身形。
阮惊春提起一句凌长泰。
她突然也觉得,这位从头裹到脚的神秘贵人的身高个头,和京城那位前夫隐约相似……
她又想起了阳光下抱琴而来,海澜深色广袖中露出的半截修长冷白的文人手。
“什么时辰了?”
“未时。”阮惊春眼睁睁看章晗玉牵出大青驴,追上去问:“主家,都下午了,你还要出门?天黑了山道不易走。”
章晗玉引着驴下山道。
“有急事去一趟郡守府。晚上山道给我点几盏灯笼。”
她去郡守府寻凌二叔,其实并没什么急事。
只是想看一看其他人的手。
凌郡守的一双手也生得骨节大而分明,细看食指中指有茧,同样是一双执笔的文人手。
当然,手背肤色晒得发红,这双手往黑木案上一搁,黑里透红……看相就差多了。
堂上正好有两位陪客,都是郡守府文掾。
那位年轻些的文掾清秀斯文,一双文人手生得细细白白,仿佛女子般秀气。章晗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你别说,有点像。
年长的那位文掾,相貌生得粗犷,一双文人手的骨节也生得大。手掌宽阔而指节长,乍看和她那位前夫的手,倒有五六分相似。
她在阳光下多盯看几眼,就看出差异来。这位皮肤粗糙,青筋毕露。是少年时下地劳作过的一双手。
章晗玉盯着在座的几双文人手出了神。
大族出身的郎君,从小开蒙练字,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生得像凌家人那般肤色冷白的不少。
你看凌二叔的手,如果不是日头下晒得太红,跟凌凤池的手,其实有七分相似。
那么多名门大族,生出一双相似的文人手,不稀奇。
相似的手,再加上相似的个头。以天下之大,生亿万人,或许也……不算稀奇?
“张先生。”凌郡守客客气气地唤她,“下午突然而至,可是有什么急事啊。”
章晗玉含蓄地示意和山脚别院贵客相关。
凌郡守神色顿时一凛,屏退左右。
等其他陪客都退下后,章晗玉压低嗓音,摆出关切的姿态。
“府君,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来历过于神秘了。晚生斗胆问一句,贵客身上可背负着某桩大案?长居巴蜀郡,会不会不利于府君?”
凌郡守脸色微微一变。
他这几日反复揣摩,大侄儿亲自赶来巴蜀郡的用意。
想来想去,多半还是和阉党案相关。
以大侄儿的身份,微服亲自前来,怕不是要抓捕刺史级别的官员?
大侄儿自从来了巴蜀就深居简出、不见外客,只点名要求张玉作陪。
他打算抓捕的官员,会不会和张玉相关?
说起来,张玉曾经是巴蜀郡绣衣郎,认识不少阉党人物……
凌郡守心里懊恼不已。
他曾经拍胸脯打过包票,过往不究,帮忙隐瞒住张玉的绣衣郎过往,甚至还想把张玉引荐给大侄儿凤池,给个好前程。
但多年不见的大侄儿,身居高位,威严日重,不苟言笑时令人心惊。初次接风的宴席上,他差点以为对方是来抓捕自己的!
如果凤池决意抓捕张玉,再顺藤摸瓜,清扫巴蜀郡阉党余孽……能不能保得住人,他自己也不确定。
凌郡守纠结万分,又觉得愧疚。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念之差,或许保不住面前这年轻人了。
愧对啊!
他叹息着,似是而非地透出一句,给张玉提个醒。
“他……或许不会长居巴蜀。贵客这次来巴蜀,咳,和阉党案有关。之前把你荐举给贵客,老夫事后着实懊悔,危险啊……”
“张先生,你自己多多留心,绣衣郎的过往切莫泄漏于贵客,老夫这里也尽力帮你遮掩。”
章晗玉眨了下眼。
凌郡守暗示贵客来历危险。这位神秘贵客果然身上不干净,果然和阉党案相关。
也不知什么来头的人物,为了躲避朝廷清扫阉党的风头,逃亡来巴蜀郡?
她心里微微一松。
只要贵客不是她那位好前夫,一切好商量。
稳妥起见,她额外多问一句:“敢问府君,贵客入巴蜀之事,可有知会京城那边的凌相?如此大事,不提一句,是不是不大好……”
凌郡守嘴角抽搐,勉强道:“我那大侄儿知道,知道。”
既然提到京城的前夫,章晗玉顺便问起,之前递呈朝廷的合离奏表,可顺利送入京了?
凌郡守咳了声,道:“奏表递呈上去了。快马入京,在等消息。”
奏表快马递呈入京,半个月应能送到。
问题是大侄儿人不在京城……
两家合离,新妇跑了,大侄儿秘密公务来巴蜀。夫妇两个没一个在京城主事的!
合离之事啊,只能拖着了。
接风宴那日见面,他还特意告知了大侄儿。
当时看凤池那凛然神色,他本来想劝两句,硬生生咽回去了……
当然,这些家事不方便告知外人。
章晗玉听道:“奏表快马递呈入京”,非常满意,起身告辞。
来时还有几分忧心。
回程路上骑着青驴,悠然自得。
神秘贵客是逃犯,不是她前夫。
凌二叔以长辈的身份劝说合离。她的好前夫坐镇京城,或许已经接到凌二叔的合离奏表,正在处置两家合离事宜。
郡守府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啊!
当晚,听着轰隆隆的瀑布水声,带着轻松的笑意入睡……
这一夜,她却极罕见地失眠了。
深夜。山中多露水,八月天气,夏被早早换成秋被。
章晗玉抱着秋被,睁着眼睛,听耳边雷鸣般的瀑布水声。
诸事顺利。
只等两家合离,她摆脱凌夫人的身份,又是章家女郎。
之后呢。
她当然不会在凌二叔的郡守府长留。按照筹划,三五个月后,等朝中清扫阉党的风浪止歇,她就要离开巴蜀郡了。
重回京城,想方设法钻营门路,以京兆章氏嫡女的身份,重新搭上宫里的路子,穆太妃,卫将军,甚至清川公主那边,都可以试试门路。
京城恨她的人多如牛毛,对她抱有好感的贵胄人物却也不少。只要搭上一两条线,便可以助力她重回小天子身侧。
直接入宫做个女官也好,隔三差五被穆太妃召入宫里陪读书也好,小天子必然欣喜。
东山再起,重振门楣。
只要她在满京权贵当中占据一席之地,京兆章氏的门楣就不会倒塌……
按理来说,筹划到这一步,她可以安心入睡了。
半个时辰后,章晗玉在黑黢黢的屋里依旧睁着眼。
东山再起,重振门楣。
耐心等待小天子长大亲政,给章家平反旧案,把流放岭南的族人接回京城,赎回章家祖宅,恢复旧日荣光。熬到那时,她三十余岁,半生耗费在京城。
平反之后呢?
她三十多岁,半大不小的年纪,二嫁?
章晗玉轻轻吸口气,翻了个身。
嫁人的经历,一辈子一次就够了,她可没打算二嫁。
初婚嫁入凌家,凌凤池是朝中性情最好、胸襟广阔能容人,她也最合意的郎君……尚且合离收场。
二婚嫁给谁?叶宣筳那鳏夫?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打算二嫁,就得留在章家终老。
但那时,京兆章家可不止她一个。
岭南一大家子族人都接回京城了。
所以,平反之后,她三十余岁,留在章家做个老姑子,和岭南一大家子族人生活,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岭南那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接入京城,同住一个屋檐下,叔伯兄弟、侄儿侄女外甥,各个都是生面孔,对彼此二十年来的过往经历一无所知,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生疏而客气的找话题寒暄……
“我才是那个外人吧?”黑黢黢的屋里,章晗玉自语道。
睡在外间的惜罗被惊醒了。
披衣起身时,听到主家自言自语道:“十多年后,油麦还活着,也是条走不动路的老狗了。家里会不会有不懂事的小儿欺负它?”
惜罗一愣,问:“哪个家里?怎会有小儿?”
章晗玉不答。
还没等惜罗想清楚究竟,耳边又听章晗玉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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