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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与人宜(轻黄)


“不。”裴徐林揭穿她,“你喜欢北疆, 你想能有朝一日离开京都,回到北疆从军抗敌。”
“……”裴灵扬被说中,顾不得去想他怎么知道的,恨恨道,“如何, 不行吗!?”
裴徐林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以,甚至说很好,有这份为国为民的心。”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健体也好从军也罢,习武从来不是以强凌弱、以暴制人的手段。”
姐弟俩都听得懂他在意指什么。
裴灵扬抿紧了唇,声音拔高,“所以弘文馆那些人就可以仗势欺人吗!他们一帮什么宗室子,拉帮结派,狗眼看人低,硬夺走裴灵恒的玉牌,还嬉笑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顿了顿,才接着说,“反正就是嘲讽和欺辱……那我们便只能忍让?凭什么!”
裴徐林没有追问,并不难猜,无非就是奚落他们二人没有母亲、北疆出身的经历等等……
那些老套的冷讥热嘲,十几年前便如此,他闭着眼睛能说出一大堆。
“嗯,于是你的报复就是打断他一条腿和一只手。”
“是我们一……”听到这,裴灵恒默默插话,被灵扬踢了一脚。
裴徐林没什么感情地勾了下唇,“是,你们,加上帮忙的还有胡老将军的孙子胡宝剑和其他两个,一共五个人。”
葛春宜在旁边听得直吸气,竟直接把人手脚打断了?
裴徐林声音沉冷,“裴灵扬,我不与你争辩此事是非,也不否认你的本意是自卫护己。但你很清楚,早就不单纯是为玉牌这事了,你有无数种不损人伤己的方式把东西夺回来——被打的那个宗室亲王的嫡子,不文不武,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裴灵扬死死咬住后槽牙,不吭声。
“但你没有,你放任了自己愤恨过激的情绪——且大部分都不是由他而生,是入京都以来所有的积怨,泄愤到他一个人身上……
“……专挑在手骨腿骨关节位置,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向你认错求饶的,单方面的凌虐。”
实话说,裴徐林关注这双弟妹的时间极少,却能一眼将他们看透,或者说,从他们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别说了!别说了!”裴灵扬失控地大喊,带着嘶哑的哭腔,捂着脸又无助地呢喃,“我……知道不对,但是……但是我做错了什么!”
葛春宜看着,不禁眼眶发酸,裴徐林站起身,同时递出手把她也拉起来。
他走到裴灵扬身边,俯视她,盯着她的眼睛。
“武者,重克制,否则只能称之为莽夫。你想上战场,或是想做将军,意气用事只会连累身边的人,比如,裴灵恒,胡宝剑,和其他那些自以为在帮你行正义之事的人……”
裴灵扬终于压抑不住嘶声大哭起来,双子连心,裴灵恒也不断地涌出眼泪,和姐姐拥在一起,“没,没有连累。”
“……确实算不上‘连累’,这位宗室亲王最近不为皇上所喜,大概率他也不敢拿此事去烦皇上,毕竟你们这些人既有定远侯府,又有镇北将军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所以,到底何为仗势欺人,你明白了吗?
裴徐林顿了顿,看着哭成一团的小弟小妹,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深深呼出口气,把一旁默默哭鼻子的葛春宜拉走,让他们继续躺地上冷静。
走出武场不远,裴徐林便无奈地转身,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巾帕替她拭泪,“你哭什么?”
葛春宜扁嘴,埋到他怀里抱紧了他的腰。
“我也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事,你罚得对,也骂得好,但我就是……”她说不上来,或许是感受到了姐弟俩内心深处的委屈、迷茫和自责。
在她眼里,八九岁真的就是招猫逗狗,无忧无虑的年纪。
可这对姐弟眼里透露出来的东西比同龄孩子重太多了。
从土生土长的北疆到人生地不熟的京都,也就不到半年……他们没有坏心眼,但好像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走上歪路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一个长大后凶厉偏激的裴灵扬,和阴郁寡言的裴灵恒。
……但幸好,裴徐林能看到那些不可名状的,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还未意识到,尚埋藏在深处的东西。
并及时拉了一把。
一想到这,她就不由心生庆幸,控制不住地冒出眼泪。
裴徐林没再问,足以会意,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放在她脑袋顶蹭了蹭,些许疲惫地闭上眼。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今日似乎是淡淡的檀香和不知名的花香,再多他便分辨不出来了。
她近来钟情制香,从发丝到每一个指节都染着香气,日日不同,但他却能在这些馥郁的气味中感受到属于她的那一种,嘈杂喧扰的心似乎就会安宁平静下来。
葛春宜缓过劲,闷闷道:“还好有今日这一出,他们应当能明白你的苦心。”
裴徐林摇头:“我们……和其他府里兄弟姐妹不一样,我没什么能为他们做的,他们也不需要。即便今日不是我,也有父亲会——”
“不一样。”葛春宜打断,她也不知为何如此确信,就是能感觉出裴徐林是能明白他们心中所想的。
裴徐林不语,事实上,如果不是葛春宜对给予了颇多偏爱和关照,他不一定会插手这么多。
葛春宜抬头,踮起脚轻轻啄了一下他的下颌,有些踌躇地问出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你们……关系为何这般奇怪?”
其实她真正想问,是关于他们生母的事,但每次触及到与那人相关的,裴徐林便会肉眼可见的变得冷淡。
所以有许多别扭的地方,注意到了,却不好多问,只当做无所觉。
可能是最近的相处太融洽了,以致于模糊了其中隐约的界限,她想了解的也越来越多,便鼓气一问。
奇怪这词用得相当收敛,应叫做疏远、生硬、淡薄才对。
裴徐林低眸,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她眼眸中的最后一抹残霞,四目相对时,她便紧张地眨了眨,移开寸许,霞光也随之隐没。
他看在眼里,把人放开拉起她的手,“再待会儿便彻底天黑了,方才站了许久,饿不饿?”
葛春宜以为他是不想聊而转移话题,不由愣了下,心中有些复杂,还不待说话,他已领着她开始往回走。
“边走边说。”
“我比他们大了近十三岁。”裴徐林语气很淡,仿佛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十九岁,我请命出征北疆,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龙凤胎弟妹。”
“北疆与京都不同,黄沙埋骨,风烟染血,在那里见到的孩子极少会透着天真懵懂。所以,不能将他们看做普通的小孩。”
葛春宜一愣,闷闷地点头。
“战事吃紧,除了最初一面,后来便再没见过,直至归京。二人看起来性格迥异,但底色一致,警觉防备,自有一套划分“敌我”的准则,不会依赖于素不相识的‘兄长’。”
葛春宜听得皱眉:“……为何你一直待在京都,而他们生在北疆。”
“九岁,我被选为太子伴读,父亲奉旨戍边,母亲随往,在北疆诞下双胎,后亡故。”寥寥几句的概括,没什么情绪。
葛春宜哑了声,突然不想知道更多了,也不想他继续说下去。
她想起自己离开爹娘到临州那一年,即便有同样疼爱她的外祖母、舅母、表姐……都无法替代阿娘的存在。
更何况,他的九岁到十九岁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京都,随伴东宫,与至亲相距千里,乃至……阴阳两隔。
裴徐林心中是有怨的,尤其是才入东宫那几年,所以后来轻易不肯提起此事。
如今说起来,却发现心中已是一片平静。
许是年深月久,他也早就接受了所有的一切。
凉风咽咽,穿过园中置景的假山石发出絮絮泠然的清音。
园中只有他们在缓缓而行,脚下晕着光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完全隐没在夜色里。
一线残月隐隐绰绰,无言的静默缠绕在两人周围。
即便光线昏淡不明,身边仍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眼神不时投向自己。
裴徐林顿了顿,停下脚步。
葛春宜不明所以,也乖乖站在原地。
他侧头对上那道视线,极其仔细且耐心地去分辨——担忧、同情、怜惜……
这些在他意料之中,但从来不喜的情绪,映在那双澄澈含着水光的眼中,好似不再令人生厌,反而能饶有兴味地细细感受。
葛春宜似乎也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不是可怜你……你很好,很厉害,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我只是想到,灵扬灵恒面对着的,是不是也是你曾经历过的。”身为东宫伴读是不是更需如履薄冰。
“至亲都不在身边,没人管束提点,没人照拂关心……”要吃多少苦,有多坚毅的心志,才能成长到如今这般强大。
她舔了舔唇,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就是,嗯,我的意思是,很敬佩你……”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下巴被人钳制着抬了起来,男人揽在她腰背上的手很重很紧,另一只按在后颈处的同样,可他的神色依旧淡然,低垂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动作却像要把她吞下去。
茫茫夜色笼罩着相拥的二人,丛木簌簌摇曳,杳然的风幽幽拂过也变得缠绵起来。
葛春宜一点也动弹不得,唇舌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被迫承受着,她艰难地抽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全身心依偎上去,交予完全的信任。
裴徐林始终望着她的眼睛,不错过一丝一毫的波澜。
但不管如何探究,都只有无尽的温柔与包容,将他整个人乃至魂灵都包裹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找回往日的节奏,轻轻含吮,手掌也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抚摸。
葛春宜并不太明白他突然的失控,下意识便接纳……只是连呼吸都衔接不上后,她也晕晕乎乎的,思考不了那么多了。
“……腿,腿麻了,手也麻了。”葛春宜吸了口气,声音黏腻得吓了她自己一跳。
“嗯。”裴徐林埋在她颈侧轻笑出声。
“……还笑!”她咬着唇在他肩上揪了一把,结果不痛不痒。
裴徐林安抚地在她眉眼上轻啄了下,俯身将她抱起来,大步往临风院走。
葛春宜埋在他怀里不吭声,这个姿势叫两颗心无比近地挨在一起,似乎连跳动都是同一种声音。
“世子,世……裴徐林!放我下来,先用膳!”
“晚些用。”
“晚多久……不行,必须先说好……停停,别看了。”
“血丝消退不少,还痛吗?”
“还……有点。”
“……”
“……你笑什么,呜——你,你明日还……”
“明日休沐。”

“哎哎, 快把雪球抱走,怎么又跑来挠门了。”窸窸窣窣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
“银杏姑娘,少夫人还未起身?”
“嗯, 世子吩咐过了, 少夫人身子不适, 须多歇会儿。”
“听昨儿值夜的小丫头说,三更天的时候还叫了膳呢。”
“……”
“要不还是寻个郎中来给少夫人瞧瞧,这眼看都近午时了。”
“……嗯,我晚些再请示。”
葛春宜蓦地睁开眼,一瞬间清醒过来。
外面说话的声音渐平, 屋内更是一片寂静。
光线昏淡, 她支起身子偏头, 才发现床上的帐幔仍垂落着, 四周遮得严严实实。
伸手拨开,眼前登时变得透亮。
日光从每一个狭小的缝隙钻入,窗边浮尘飞舞, 模糊映出半截枝叶的影子,不必看也知道今天定是个日丽风清的好天气。
可她却痴睡了半日光景。
葛春宜心中长叹, 拉起被子捂着脸又倒下去。
又暗自咬牙, 果真夜色误人, 头一回知道他竟这么难应付。
屋外察觉到什么,轻轻叩门:“少夫人?”
听出是银杏的声音, 葛春宜小小地松了口气,让她进来。
银杏端了一小碟软糕,好不担心地仔细端详床上躺着的人——眼神清亮,面色红润,哪看得出来身体不适。
葛春宜正觉腹中空空荡荡, 顾不上其他,跳下床拈了一块糕点放嘴里。
——“明日休沐”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她呛咳了一下,银杏不知缘故,连忙给她端茶倒水,摸背顺气。
“这是怎的了,要不还是叫个郎中……”
“不小心罢了,哪来这么大阵仗。”她赶紧摆手,拿帕子擦了嘴,又喝口茶润润嗓,才慢吞吞问道,“世子可在府里?”
银杏摇头。
葛春宜顿了下,难道又有什么差事?
“清早侯爷回来,将世子叫去正院了。”具体的银杏也不大清楚。
“……什么时候?”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辰初四刻吧。”
那岂不是才歇下没几个时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乱想,连忙拍了下额头强行打断,“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些奇怪,父亲前几日才回来给双胞胎过了生辰,若无要事不会披星戴月匆忙赶回府。
难不成是昨日弘文馆闹出的事情?
银杏看出葛春宜神色不对,“我去正院一趟,很快回来。”她最近和正院的一个侍女关系甚好,也许能问到些什么。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银杏折返回来,正如她猜想的那样。
“侯爷回来后先是叫世子、二姑娘、小少爷一同在祠堂罚跪了一个多时辰,而后便驾车出门了,去的何处不大清楚,似乎是朝北边走的。”
往北……还能是哪,多半是进宫请罪了。
银杏不明所以:“侯爷与世子战功赫赫,朝野间皆得脸面,是不是太过谨慎小心了,何须做到如此地步?”反显得优柔可欺。
她早就想问,比起其他受赏的人家,她们定远侯府低调得都快叫人想不起来了。
葛春宜叹了口气:“脸面还不是皇上给的,若哪天想收回去了,有的是法子。侯爷和世子都不是张扬的性子,府里其他人包括我,也没有想要显耀什么的心思。里头好才是真的好,外面如何看哪管得了那么多。”
说得严重些,打了皇家宗室的人,相当于打皇室的脸,若有人存心做文章,参裴家居功自傲,不敬圣上,可就麻烦了。
侯爷再如何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大致心里有个数就行,葛春宜完全不担心裴氏父子,转头就开始和银杏点菜,她先填个肚饱再说。
囫囵吃了膳食,没多歇息,又连忙叫银杏把她的香材和碾子等工具都挪到次间。
这些都是她按香方上自己准备的东西,总不好老去莲心院借用。
且她正在兴头上,想着要多制些香粉,给阿爹阿娘外祖母舅母表哥表姐云岫思莹……都分一分。
细数下来,顿时感觉任重而道远,瞥见蹲在一旁看她的银杏,“别愣着了,那边还有个矮板凳,你来碾这个。”
银杏嘻嘻一笑,就等着这句话呢,兴致勃勃地挽了袖子把东西接过去。
“阿嚏——”
银杏已经及时侧开脸捂着嘴,还是惊起一片粉雾。
她揉了揉鼻子,没忍住又连打几个喷嚏。
“……”
葛春宜都来不及瞪她,连忙把磨好的香粉都收到自己身后,挥了挥鼻尖弥漫混杂的香气。
“你快别待在这了,去瞧瞧什么时辰了?”
银杏噘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把手里东西都放下,碎步跑出去,又噔噔噔跑回来:“申正一刻了。”
葛春宜头也不抬:“嗯,知道了,你别进来了,省得磨一会儿便嚏喷不止。”
银杏闻言停了步子,她不进来,站在门槛外边往里头看,打趣:“这第一个香囊您要给谁?”
葛春宜正在往香囊里倒配好的香粉,手上略生疏地打了个结,弄好之后,拎起来在眼前转了一圈。
还算满意,她露出笑,认真地想了想:“第一个便留给菡姐姐吧,毕竟是她送我的香方,替我寻个好看的匣子来收着。”
银杏回想了下,好像没有特别精美的空匣子了,而且大小也不适当。
葛春宜听了,“那明日去趟东市,多买一些……你也有份。”
她朝银杏眨了眨眼,银杏听了开心得差点蹦起来,笑得甜滋滋的。
“就知道姑娘对我最好了!”
“什么最好?”男人清润的声音响起。
银杏一惊,忙避开位置。
葛春宜抬头,便瞧见裴徐林进门的身影。
随意擦了擦手,迎上去,“你们今日进宫了?如何?”
裴徐林接住,将她的手握进掌心,笑了笑,“圣上略训斥了父亲几句,并未降下责罚。”
皇帝显然早已知晓此事,神色淡然,用一句“孩子之间的事”带过去,叫灵扬耍了段抢,算得上温和慈爱地夸赞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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