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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与人宜(轻黄)


“街市上遇见的,摊主自称是‘青阳木雕’,卖的价钱也高,几个小物件快抵得上一小块金子了。”
木雕仅两寸长许,却一眼能瞧出来刻的是个灵动的小女童。
双鬟髻,头微偏,发上的缎带垂在肩上,手背在身后,裙摆的叠褶都刻画分明,唯一遗憾的是五官并不精细,看起来只是雕刻之人随手带过。
他拿在手里翻转把玩,“青阳木雕以形神兼备著称,尤其是生动传神的眉眼。”
葛春宜凑过去,“那这个显然就不是了……”
“我看这木雕与你有几分神似,亦算缘分。”
葛春宜觉得这是为她“受骗”的安慰。
她笑道:“世子又不知我幼时什么模样,哪里瞧出来像的。”
说到这,又忆起一桩趣事:“我在临州时还玩过木雕,和表姐互相雕刻对方的模样,只可惜我实在不擅此道,白白浪费了许多好木料,不敢再多尝试了。”
“本与表姐约好互赠,可我哪里送得去手,后来便不了了之。”她说着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厚着脸皮也要把表姐手上的换过来,她刻得可好了。”
裴徐林略勾起唇角,眼前似乎冒出缩小版的葛春宜坐在碎木堆里赌气的模样。
她脸上的情绪总是十分鲜明,即便是强绷着脸时,想说的话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从不惮于显露自己。
“或是她早年曾修习过此技,你若只临时学了些时日,能粗通皮毛已是天赋卓然了。”
葛春宜听出他话中宽慰,噗嗤一笑:“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十指都有长有短,人更是各有所长,才不会因此妄自菲薄呢。”
不过她还是要为表姐正名:“我和表姐一齐学的,也不是特意寻的师父,就是阴差阳错……”
当时她们去看悬丝傀儡戏,看到半途,突然来了一群吵吵嚷嚷的人,推搡着戏班子的班主,说他拐了自家的次子来当这下九流戏子,话语污秽难听。
下边的客人们不明所以,被班主鞠躬作揖地请离了现场。
不过从双方争执中不难听出,一开始是那群闹事的人主动把孩子卖来戏班,后来孩子展露出悬丝天赋被班主收为弟子,这家人却又想把人要回去了。
后来的事葛春宜便没再关心,只是某一天在郑宅看到了那个被两方争抢的男孩,表姐说请他来教她们木雕。
男孩和她们年纪相仿,总是怯怯地垂着脑袋,偶尔才敢抬眼看她们一下……
“……”
葛春宜说到这,整个人都愣住了,有点不敢置信地抿紧了唇。
裴徐林蹙眉:“怎么了?”
“我……我好像想起来卖木雕的摊主是谁了。”葛春宜看着他,“难怪总觉得有些眼熟,就是当年那个戏班里的男孩。”
所以她接过木雕时感觉手指中间有丝线划过,也并不是错觉。
是他有意提醒?
可要提醒她什么呢,她们之间毫无瓜葛。
裴徐林眼神微变,敏锐道:“和你表姐有关。”
葛春宜与他对视一眼,一同低头看向了手里那个小木雕。
她又仔仔细细将木雕观察了几圈,也没看出什么玄机。
最后不知怎的,福至心灵般,按住上下两半,在裙裳系带处轻轻一扭,果真拧开了!
木雕中间是空心,塞了一卷略微发皱的纸条。
葛春宜示意裴徐林去拿。
他轻轻展开,只一眼,神色凝重,“就是朝中在找的密信。”
葛春宜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原来还真是表姐拿走了……
嗯……不愧是她。
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串连,好像就有了一条隐形的脉络,在佩服表姐心思缜密的同时,她也有点想不通。
“郑家和朝廷没什么牵扯,表姐拿信做什么,还费了这么多功夫送到京都,递到我们手上。”
裴徐林直接把密信给她看,她还有些踌躇,生怕知道什么“天大的秘辛”,“……可以吗?”
好像看到雪球嚼了园里才长的花苞后忐忑的样子,他失笑:“看了便知。”
密信仅寥寥两句,内容一扫而过,重点是信中语气都是太子口吻。
太子的贤名早在几年前监国之时就传扬天下,如若这信流出去,不论真假,必会引发一系列非议。
葛春宜手一抖,“这——”
好像明白为何表姐要把密信给她了,裴徐林从小便是太子伴读,交情斐然,一旦太子出事,很难不担心裴府是否会受到影响。
裴徐林:“你表姐深谋远虑,远胜常人。”尤其能在诸多耳目盘查之下,既快又稳地找到这样一个办法把信息传递出去。
“那是自然。”葛春宜与有荣焉,但这会儿没心思说这些了,“这信,你可要销毁?或是拿去给太子?而且……太子为何要筹谋水匪一事,于他毫无益处,密信上也没有任何印鉴标识,根本无法裁定是太子手笔。”
“水匪和太子无关,另有他人在背后设计。”
裴徐林把信重新卷起来,放回木雕中,然后依样复原。
“什么都不必做。你只当不知道此事,赠人或收存随你心意,该如何便如何。”
葛春宜不满地瞪他:“如何能当做不知道,本不欲掺和这些事,偏你非要给我看。”
一想到自己寄去临州的东西,也有可能会遭到搜查,她就怎么也不敢把木雕放进去了。
想了想,塞到妆台的杂物奁中,也算是符合她往日的习惯。
“如何?”她回头找他确认。
裴徐林似乎愣了下神,笑道:“甚好。”

“不欲掺和此事”, 她如此说。
裴徐林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句话,莫名生出一丝庆幸来——没有将最初的赐婚缘由和盘托出。
伴随这个想法一同而来的是他对自己的厌憎,对她的愧怍, 以及那些不堪入目、晦涩难言的……愉悦。
她有很多在乎的人, 也有数不清的人在意着她。
若要评价他沉闷无趣如一潭死水。
那她就是水边挑弄涟漪的垂柳;
或漾开波光, 剪水而飞的春燕。
裴徐林从不畏于剖白自己的内心,所以他向来清楚自己的方向,想要的东西。
一面自觉已从她身上汲取了太多,一面又难以自持地期盼更多的垂怜。
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贪得无厌,却毫无办法。
“世子, 在想什么?”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他下意识抓住, 拢进掌心。
同时垂眸, 以敛下那些不齿于人的想法。
葛春宜奇怪地看了他几眼,转身去叫银杏来把匣子一整个端走,随信一同寄去临州。
银杏进来的时候雪球也跟着跑进来, 还不断地往她腿上扑,去咬她腰间佩囊上的穗子。
银杏手上抱着东西, 往外走的时候没注意被拌了下, 差点连人带物跌出去, 好在葛春宜伸手搀了下。
银杏气得跺脚:“雪球!”
现在的雪球比刚养时大了好几圈,缠在脚边闹腾根本管不住。
不论旁人怎么训, 它亦充耳不闻,兀自撒欢,顶多是葛春宜生气时它才会看了脸色消停半晌。
当着裴徐林的面,葛春宜不免赧然,毕竟他雇了训犬师, 只不过是自己舍不得,将小雪球宠惯成这样。
她讪讪地把雪球抱开,“银杏,你先去吧。”
银杏偷偷瞪了眼雪球,裙摆一旋赶忙急步走了。
雪球吐着舌头咧着嘴,眼睛还盯着她腰上的穗须不放。
“还看。”葛春宜拍了下它的头,反被蹭了蹭。
她无奈地抬头,却发现裴徐林的目光并未投向这边,而是看的……和雪球一个方向?
他平静地收回视线,神色间并无异样。
“我记得先前制香时你为表姐准备了一个香囊,可有放进去?”
葛春宜没想到他竟记着这事,还不忘提醒她,笑道:“记得的,早早便收在匣子里了。”
裴徐林默了默,点头道:“方才见你的侍女腰间佩囊些许眼熟,故而一问。”
原本她没察觉什么不对,这句解释倒显出几分欲盖弥彰来。
葛春宜:“唔……香囊都是找的同一家绣行做的,多少有些相似,不过里头的香料却是我精心调配,特地为端午所制,给姨娘和灵扬姐弟也送了。”
她蹲在小狗身边,摸摸它的脑袋,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裴徐林“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葛春宜眼睛一转,故作疑惑道:“要不给世子也拿一个?”
顿了半晌,不见男人应声,不待她探究,身子蓦地一轻,整个人竟被他从地上端了起来。
男人动作像是抱一个出世不久的孩子,手臂托着她的腰臀,丝毫不显吃力,脸不红心不跳的。
反观葛春宜,如此不雅观的动作,瞬间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又惊又气又好笑,“快放我下来!”
裴徐林置若罔闻,声音淡淡的,“你故意的。”
葛春宜:“什么故意,世子说什么呢?”
“……”
葛春宜睁着圆圆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大有他不直说就一直装傻的意思。
裴徐林有些无奈,又似乎是妥协,轻轻叹出口气,洒在她脸侧,酥酥麻麻的感觉弥漫开来。
“故意略过我一人。”
他说话时就挨得极近,似乎就在耳边,语调低微,声音清润。
葛春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终于笑出声来。
“怎会?世子冤枉我了。”
裴徐林略有些绷紧的背松下来,随意坐下,把她放在腿上揽着。
“世子每日练武、骑马、上值,身上从未装配过什么饰物,就怕香囊给你也只是累赘。”
他听了皱眉:“如何就成了累赘,我从未说过。”
葛春宜“唔”了声,点点头,“也是,是我错会世子之意了。”
以她的聪慧不会不明白他语中之意,这般含糊其辞无非装傻逗弄他罢了。
奇怪的是,裴徐林心中没有一丝不耐。
同她一样,他知道她想听什么。
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侧过头看了看,是雪球在玩她披帛上的流苏,见他看过来,连忙乖巧地伏下去,歪头。
裴徐林没多留意在它身上。
手臂微微收紧,把人揽过来了些,葛春宜不明所以,一抬眼落进他幽静的双眸中。
那双眼一如初时,宫宴那晚,他孤立月下,细碎的树影洒下来,他转头看过来时就是这样沉静的眼神。
她突然有些紧张,想移开眼。
他托在她背后的手往上滑,捏了捏她的后颈,强行将偏开的头正过来。
裴徐林看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抿紧了唇,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阻隔也消散不见了。
他眼中露出些笑,低下头,近到呼吸交缠时,停下。
“春宜,你明知道,为何人人都有,偏我没有。”
低低絮语间男人的气息缠绕周身,说话时唇似乎挨上了又似乎没有,若即若离。
葛春宜感觉人都有点晕乎乎的,眼睛到处乱飘不知道往哪放。
“世子……是说香囊?”
裴徐林一顿,吞回了原本要说的,笑了笑:“是。”
葛春宜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头,像拍雪球脑袋那样拍了两下,笑眯眯道:“谁说你没有,有,而且一定是最好的。”
哄小孩似的语气叫裴徐林有些失笑,只以为是她凑趣的戏言。
直到葛春宜真的从箱笼中翻出一个型式纹样都不一样的香囊,递到他手里。
他摸了摸香囊上工致的针脚,其中一面绣着舒卷半开的几朵新荷,香味极淡。
“世子觉得如何?”
他兀自轻轻摩挲着,不语。
原本十分有底气,这会儿见他这般,也犹疑起来。
“这……自然是比不上行铺里的绣娘,却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世子可想好了,若是觉着哪里不好,便还予我,下回再给你准备其他的。”
葛春宜说着,见他仍是毫无反应,没来由的生了恼,咬着唇伸手欲夺。
裴徐林接住她的手,把东西飞快换到另一只手上。
葛春宜轻哼一声。
“才送的礼,为何又要收回去?”
“自然是瞧世子似乎不怎么满意。”
“满意。”他笑道。
葛春宜才又肯正眼看他。
裴徐林伸手把她拉到怀里坐在腿上,眼前是香囊上的荷花纹样,脑中却浮现出她从池中湿漉漉探头的一幕。
粼粼水珠挂在她脸上,满池的枯荷残叶,她却像凭空生出的一枝恣意的菡萏。
“我很喜欢。”他似有喟叹。
葛春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缠着裴徐林又说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热,嘟囔:“这还差不多。”
裴徐林低下头,柔软干燥的唇在她脸侧嘴角轻蹭,似乎在笑,气息挠在脸上,一阵发痒。
葛春宜最怕痒了,就止不住地往后躲。
脚边也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应该是雪球。
她撇开头,撑着男人胸膛,隔开一点距离,自己好像格外难抵抗这种若有似无、蜻蜓点水似的缠磨,心如擂鼓般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
“雪球……怎么了?”葛春宜低头去看,已经快长到她膝盖高的小狗,“呜呜”撒娇般地哼唧,拿头顶蹭她的腿。
不敢去看裴徐林的眼神,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垂手揉了揉雪球的脑袋,想要趁机离开这个让她有些发慌的怀抱。
“它可能饿了,我——”
腰间横拦上一只手臂,不许她逃,“去哪?”
葛春宜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去给雪球喂饭,这个时辰它是该饿了。”
平日自有侍女准时准点给雪球做狗食,她哪曾经过手。
裴徐林轻笑,意味不明地在她后颈咬了一下,长腿一伸,踢了下小狗的屁股,“出去。”
葛春宜:“……”
雪球赖着不想动,又挨了两下才委屈巴巴地垂着尾巴往外走了。
裴徐林把她转过来正面对着,微微扬眉,“它饿了自然会去找食,难不成叫唤几句,你便会给它喂零嘴?”
葛春宜心虚,顾左右而言他:“犬师也说过,幼犬须补足吃食,才能长得又大又壮。”
虽然嘴上聊着闲话,可两人现在坐着的姿势实在不算正经。
她寻着机会想溜走,腰上的手却揽得紧紧的,一点空隙都不给。
“难怪,‘雪球’也算是取得狗如其名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葛春宜佯装生怒,撑起身子锤了下他。
往常挺拔如青松、锋锐如长刀般的男人,这会儿却轻易就被推倒下去,半仰着,屈肘支着上身。
葛春宜更是没想到,反应不及,脸也一下磕到他身上,硬邦邦的,给她疼得直吸气。
裴徐林低声闷笑,她伏在他胸口处,感受到胸膛随之传来的微颤。
“疼了?”他嗓音低低的,伸手抚上她的脸,似乎带着某种别样的意味。
葛春宜下意识去看他,瞬间就把嘴边的话给忘个一干二净。
这会儿他微微垂着眼,居高临下的角度能看清他长长的睫羽,从来清静的眼眸里此时只有她一人,似乎没什么不同,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样了。
许是看她发愣的样子,那双眼里露出誻膤團對些笑意来,而后逐渐弥漫至眉尾,唇角……原本清俊淡然的脸,变得温和许多。
葛春宜盯着他温柔清净的眸光,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不自觉地压低身子将唇凑上去。
男人无声笑了下,不知不觉中扶着她的腰以免她难以受力。
她在他嘴角亲了亲,缓慢且柔软的,一触即分,一下、两下……直到不经意撞上他视线时仿若受了惊的小动物。
有贼心没贼胆地“偷香窃玉”,只浅尝几口就打了退堂鼓。
想逃,才发现早就被他拦了去路。
裴徐林手上用力,让她直接趴在自己身上,微眯着眼偏头重重地吻上去,毫不留情地在舌间摩挲缠绕,唇齿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黏腻的水渍混着压抑的喘息,在葛春宜耳边旋绕,她迷迷糊糊的,要推拒的手也难耐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矮榻旁的窗子半开,卷着几片落叶的风吹进来,她微微睁开眼,瞥见窗外明亮的日光,一时间所有隔绝在外的声音回笼,似乎还能听到院外笤帚扫地的声响,屋内却缱绻氤氲。
男人的手在她腰间轻抚,她察觉到不对,连忙拉开些距离。
他嗓音低哑:“……嗯?”
葛春宜双颊飞红,不知道该怎么说,觑了觑窗外示意。
裴徐林当然知道外头天光大亮,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露出一点疏懒的笑意,“……雪球又饿了?”
葛春宜瞪他一眼,顾不得说什么,这次他没有再阻拦,看她忙不迭跑开了。

葛春宜睡得正熟, 朦胧间感觉有人托着腰背把她抱了起来。
侧过头,额头抵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淡淡的青木香气萦绕在鼻尖, 她连眼睛都没睁开, 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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