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宫,这朝堂,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不让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已经嗅到了那即将到来的、由东厂掀起的血雨腥风的气息。
“来人。”她声音平静地唤道。
“奴婢在。”心腹宫女立刻应声。
“更衣,备轿。”李凤遥淡淡道,“本宫要去乾清宫,给陛下送盏参汤。”
她要去皇帝那里,不是去告状,而是要去提前吹一吹风。有些事,她做了,就要让皇帝知道,她是为什么做的。
乾清宫东暖阁内,朱厚照正对着一堆年终赏赐名单和各地贺表批红,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与倦怠。听得太监通传贵妃来了,他眉头才稍稍舒展。
李凤遥走了进来,一身朱紫的宫装,衬得她肤白如玉,只是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郁色。
“陛下操劳,喝盏参汤歇歇吧。”她将食盒打开,汤盏放在御案一角,声音温软,却不像往日那般明媚。
朱厚照放下朱笔,拉过她的手,触感微凉,再看她神色,便知她心结未解,叹道:“还为白日里那事不快?”他以为她仍在为那妇人之事耿耿于怀,觉得他处置不力。
李凤遥顺势在他身旁的绣墩上坐下,垂着眼睫,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排遣的委屈和愤懑:“臣妾只是心里堵得慌。回宫这一路,眼前总晃着那妇人额角的血。这京城天子脚下,竟也有这等无法无天之事。若在民间,还不知要有多少冤屈无处申诉。”
朱厚照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更不是滋味,既怜惜她,又对自己白日的退缩有些懊恼。他揽住她的肩,低声道:“朕知道你是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唉,年关事繁,朕也是不想多生事端。”
李凤遥靠在他怀里,她走的枕边风路线,声音闷闷的:“臣妾明白。只是经此一事,臣妾觉得,这宫里的规矩体统,有时竟成了恶人的护身符。有些人,仗着身份,在宫里宫外为所欲为,反倒让守规矩,心存良善的人受尽委屈……”
她话中有话,将街头冤情与今日太后夺职之事联系了起来,暗示那仗着身份的人,不仅在宫外,也在宫内。
朱厚照何其聪明,立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想起太后今日那道驳了他面子的懿旨,眉头不禁又蹙了起来。宫内宫外,确实都不太平,都让他心烦。
李凤遥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见好就收,不再多言,柔声道:“臣妾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陛下歇一歇,喝汤吧。”
朱厚照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想了想便道:“凤遥,你放心。有些事,朕心里有数。年后朕就让东厂与锦衣卫查,有什么事,咱们查个明白,总不会让人一直这么无法无天。”
这话,比白日的敷衍多了几分郑重。
李凤遥要的就是他这份心思的倾斜。她不需要他现在就做什么,只需要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让他对太后的专横和张家的跋扈产生更多的不满和警惕。
如此,当东厂将那些铁证如山的罪证摆到他面前时,他的怒火才会烧得更旺,才不会轻易被太后的眼泪和亲情所动摇。
“我信陛下。”李凤遥抬起头,“这事是我执意要查,到时我与太后对上,陛下不可负我。”
朱厚照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那份全然托付的信任,心头一热,那点因权衡利弊而生的犹豫瞬间被冲散了不少。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帝王的承诺脱口而出:
“朕是天子,岂会负你?”他语气笃定,“你既信朕,朕便护你到底。年后彻查,若果真如你所言,有人仗势欺人,无法无天,无论是谁,朕绝不姑息!太后那里朕自有分寸。”
他这话,几乎是明示了会站在她这一边,甚至不惜对上太后。虽然加了个“若果真如你所言”的前提,但以他对李凤遥的了解,她既然敢这么说,必然是握有一定的把握。
李凤遥要的就是他这句承诺,有了皇帝这句话,她后续的一切动作,便都有了最坚实的底气,甚至可以说是奉旨暗中调查。将来事发,她也能站在“体恤圣意、为民请命”的制高点上。
她眼中瞬间起了光彩,眸中混合着爱慕的神色,她反握住朱厚照的手,声音柔弱哽咽:“有陛下这句话,我便什么都不怕了。纵使前路艰难,刀山火海,我也为陛下闯了!”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报复行动,包装成为了皇帝分忧,涤荡乾坤的忠勇之举。
朱厚照被她这番深情告白激得豪情顿生,仿佛自己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宫廷琐事和母族压力中的皇帝,而是成为了能护佑心爱之人,匡扶正义的英主。他大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好!朕就等着爱妃替朕将这污浊扫清!”
这一刻,温情与算计,依赖与操纵,完美地交织在一起。李凤遥伏在他怀中,眉眼弯弯,唇角笑着。
风,不仅吹成了,还吹得恰到好处。
,她可以放手让闻溪去做了。
只待东风起,便可燃起那焚尽一切的燎原之火。
李凤遥回承乾宫后,便开始捣鼓,照着系统给的珍妮纺织机图纸捣鼓。
元宝看着她想一出是一出,「你不刚才还在想着怎么斗太后吗?」
李凤遥哼了一声,‘事不是办完了吗?急什么,等着吧,我非得让太后大义灭亲,名声扫地。’
李凤遥虽然武力值高,但有些事,眼泪比强势杀伤力更大,吕雉都知道,在后宫争斗里,哭比骂有用。
‘哎呀,这怎么这么难?!算了,这个功劳我送她了。’
「手残就手残,说得那么慷慨。」
‘闭嘴,再逼逼开店的事明年不开了。’
元宝闭嘴了,它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打工人,当兼职干就算了,还时不时威胁它,系统运行是需要能量的。
它的能量来自于客栈经营。
李凤遥看着这些零件,唤人,“来喜。”
殿外站岗的来喜忙进来,“奴婢在。”
“去唤林静微来。”
来喜应声而去,不多时,林静微便快步走了进来。她气色已然红润,眼神沉静而专注。身上虽已无官服,但承乾宫首宫女的地位,让她自有一番气度。
“娘娘,您唤奴婢?”林静微敛衽行礼。
“起来,过来看看这个。”李凤遥招手让她近前,指着桌上那一堆零零散散、奇形怪状的木制零件和简易草图。
林静微依言上前,目光落在那些物事上,眼中露出些许困惑。她自幼入宫,学的都是宫廷礼仪、文书女红,何曾见过这等看似工匠之物的东西?
李凤遥也不多解释,直接将那张画着珍妮纺织机原理的草图推到她面前,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本宫偶得此物图纸,似是可大幅提升纺纱效率的机巧之物。只是本宫于此道不甚精通,摆弄了半日也无头绪。”
她顿了顿,看向林静微,眼中带着信任:“静微,你心思细腻,手也巧,本宫瞧着这些账目文书你学得极快。这东西,便交予你琢磨琢磨。需要什么木料、工具,或是要寻些懂行的工匠问问,只管吩咐来喜去办。不必有压力,成与不成,都无妨。”
林静微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一股巨大的暖流和责任感涌上心头!娘娘竟将如此奇巧重要之物交予她来琢磨?这是何等的信任!
她虽不懂这纺织机究竟是何等神物,但既然娘娘说能大幅提升纺纱效率,那必定是于国于民有利的好东西!娘娘自己研究不通,却将此功业交予她,这分明是娘娘在抬举她,给她机会!
联想到自己刚刚被太后夺职,娘娘此举,更是有一种与太后打擂台的意味。太后夺我的人一个虚名,我便让我的人去立一桩实打实的功劳!
刹那间,林静微只觉得气血上涌,所有的感激和效死之心都化作了无穷的动力。她郑重无比地跪下,双手接过那张在她看来重若千钧的图纸,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娘娘信重,奴婢万死难报!奴婢必定竭尽所能,拼尽全力,也要将此物研制出来,绝不辜负娘娘期望!”
她不懂工匠之术,但她可以学!可以问!可以拼了命地去试!娘娘给了她方向,她便是爬,也要爬出一条路来!
“好,本宫信你。”李凤遥满意地点点头,“去吧,需要什么,直接支取便是。”
“是!”林静微再次叩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图纸,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退了下去。她的背影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昂扬斗志。
元宝在李凤遥脑子里嘀咕:「你可真会忽悠,明明是自己手残搞不定,甩锅甩得如此清新脱俗,还白赚一波忠心。」
李凤遥心情颇好地端起茶盏:‘这叫知人善任,人尽其才。本宫负责指明方向,自然有人负责埋头苦干。不然要手下人何用?’
她看着林静微消失的方向,这纺织机若真能成,功劳是大大的,届时由林静微献上,正好可以狠狠打太后的脸。这回她还看不上宫里的官位,她要宫外的。
年后科举就开始了,她要让新人知道,哪里才是青云路。
第52章 民愤
腊月三十,紫禁城内外早已装饰一新,朱红的宫墙下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檐下悬挂着精美的宫灯,即便在白日里,也透出一股子喜庆的年节气氛。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座皇城更是灯火璀璨,恍如白昼。
乾清宫内,皇家年宴正盛大举行。殿内暖意如春,巨大的蟠龙柱下,鎏金仙鹤烛台上儿臂粗的蜡烛燃得正旺,将大殿映照得金碧辉煌。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帝后高踞御座之上。朱厚照身着明黄色龙袍,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帝王的威仪,只是眉眼间仍带着不耐,应对着宗室亲王、勋贵朝臣们的敬酒和吉祥话。张太后坐在他身侧,穿着雍容华贵的朝服,面带得体微笑,接受着命妇们的朝拜,一派母仪天下的风范。
李凤遥作为位份最高的贵妃,席位仅次于帝后,设在下首最前列。她今日装扮得明艳不可方物,一身正红色绣金凤穿牡丹的吉服,头戴珠翠九龙四凤冠,流光溢彩,顾盼生辉。她姿态优雅地端坐着,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与上前寒暄的宗室女眷、高位命妇们周旋应酬,言笑晏晏,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在这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盛世华章之下,暗流却悄然涌动。
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李凤遥身上。太后当众驳了贵妃提拔的人,这事早已传开。谁都想知道,这位圣眷正浓的贵妃娘娘会作何反应。可见她言笑自若,仿佛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倒让一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心下嘀咕。
也有心思活络的,注意到侍立在李凤遥身后不远处的林静微。她虽只穿着普通女官的服饰,但气度沉静,眼神明亮,并无半分遭贬斥后的颓丧怨怼,反而引得一些人暗自讶异。
宴至中途,教坊司献上精心排练的歌舞,笙箫鼓乐之声悠扬悦耳,身着彩衣的舞姬翩跹起舞,水袖翻飞,暂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李凤遥端起面前的玉杯,浅啜了一口温热的屠苏酒,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御座上的太后,与太后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眼睛有了一瞬间的短暂交汇。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
李凤遥微微一笑,举杯向着太后的方向略一示意,动作优雅无比,眼神却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丝毫情绪。
太后移开目光,看向殿中的歌舞,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寻常。
一切都在合宜的礼仪规范之下,滴水不漏。
但坐在近处的一些人,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朱厚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了李凤遥一眼,见她巧笑嫣然,并无异常,便又转过头去,心已经飞到了宴后可以去放烟花的事情上。
李凤遥放下酒杯,这宴席,吃得真是有趣。她目光流转,看向殿下那些欢声笑语的众人,心中冷笑。
毕竟是宫中年夜,无论闹成什么样,皇室天家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一个个端坐得像慈悲的佛相。
年节的喜庆余温尚未散尽,京城各衙门刚开印理事,一股肃杀沉闷的气息便悄然取代了之前的欢腾。
正月十七,清晨。寒风依旧凛冽,顺天府衙门外值守的衙役刚打着哈欠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便被门外的景象惊得睡意全无。
只见府衙门前黑压压跪了二三十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身着粗布麻衣,头缠白布,神色悲戚而决绝。他们沉默地跪在那里,与周围逐渐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百姓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首的一位老者,双手高高举着一份血迹斑斑的状纸,嘶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求您为小民们做主啊!寿宁侯府霸占田产,逼死我儿,求您伸冤啊!”
他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引线,身后的人群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悲鸣:
“侯府恶奴打死我丈夫,求青天老爷做主!”“他们还抢了我女儿,至今生死不明!”“求老爷们看看这冤屈!看看这血泪!”
哭喊声、磕头声、状纸被抖动的哗啦声混杂在一起,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骇与同情。寿宁侯府的恶名,京城百姓多有耳闻,但如此多苦主集体鸣冤,却是头一遭见到。
衙役们慌了神,连忙进去通报。顺天府尹闻报头皮发麻,年节刚过就遇上这等棘手事,对方还是寿宁侯府!他一边命人先去安抚,一边急得在内堂转圈,思忖着如何拖延、如何上报。
门外的苦主们见官府迟迟没有回应,只是派了几个衙役出来试图驱散,情绪愈发激动。他们从最初的哀求,逐渐变成了悲愤的控诉。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一个身材干瘦、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跌跌撞撞地挤到最前面。那老妪手中也紧紧攥着一份状纸,眼中已无泪,只剩下刻骨的绝望。
“娘!您慢点!”汉子声音沙哑。
老妪却不理会,她挣脱开儿子的手,踉跄着扑到顺天府衙门那威严的石狮子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状纸拍打在冰冷的石狮基座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官官相护!天理何在!!”老妪的声音凄厉,“我老头子被他们活活气死!地没了,家也没了!告了三年,状纸石沉大海!今天老婆子我就死在这里,用这条老命,换一个天日昭昭!”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老妪猛地一头撞向那狰狞坚硬的石狮子!
“娘——!”汉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扑上前去。
然而为时已晚。
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老妪额角迸溅开来,染红了石狮的基座,也染红了她手中那份皱巴巴的状纸。她的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双目圆睁,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已然气绝。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了一瞬。
随即,巨大的悲愤和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开来。
“出人命了!!”“侯府逼死人了!官府逼死人了!!”苦主们的情绪彻底失控,哭喊声、怒骂声震天动地。围观的百姓们也群情激愤,纷纷指责官府无能,声讨侯府恶行。
那惨死的老人,那滩刺目的鲜血,成了压垮一切的最后一块巨石。
顺天府尹再也坐不住了,连滚爬爬地跑出来,看着眼前的惨状,面如土色,他知道,这事彻底闹大了,再也捂不住了!
几乎就在同时,几骑快马从不同方向驰入京城,背上插着东厂的特急红旗。
乾清宫内,朱厚照刚起身不久,正由宫女伺候着梳洗。大太监急匆匆捧着一份密奏进来,脸色发白:“万、万岁爷……东厂八百里加急,还有顺天府急报……出、出大事了!”
朱厚照皱眉接过密奏,快速浏览。上面是闻溪的字迹,东厂简洁冰冷地汇报了顺天府衙前苦主集体鸣冤、老妪撞死石狮的惨剧,并附言:民怨沸腾,舆情汹汹,皆指向寿宁侯府。
而另一份顺天府的急报,则语无伦次地描述了现场惨状,恳请圣裁。
朱厚照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血管突突直跳。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那老妪撞死在石狮上的惨烈一幕,听到了那震天的哭嚎和控诉!
这不是后宫倾轧,这不是政敌攻讦!这是民冤!这是民愤!这是用鲜血写在他朱家皇宫大门前的控诉!
“好……好一个寿宁侯!好一个朕的好舅舅!”朱厚照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猛地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盥洗架,水盆器物哗啦啦摔了一地,吓得宫人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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