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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小珠(脆桃卡里)


所有人都对霍临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也没做错什么,你当时昏迷着,那个情形下能保全你一个,已经是万幸,不要太过伤心。
这并不是霍临想要听到的。
但他都听着。
旁人一遍遍自认为好心的安慰于霍临而言是辛辣的毒药,每次落到他身上,不能让他的症状有丝毫的缓解,都只会让他更痛。
他需要疼痛。
疼痛会提醒他他没做到的一切。
没有保护好小珠,让小珠独自面对危险。
没有亲口告诉小珠真相,让小珠在茫然中度过了整整几个月。
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给小珠描绘了
美好的生活,但是没有带她实现。
他不需要做错什么,他的无能、他没做到的这些,就已经足够成为他的罪。
工作告一段落,地下行动小组全员都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假期。
偶尔江席言会来探望霍临,跟霍临汇报后续的情况。
霍临只点头或摇头,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仍是那个可靠至极、决策百分百无失误的领导。
直到江席言要说的话停下来。
霍临会立刻用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霍临的眼珠因伤病而不再显得那么黑,透出一点铅灰色,看起来像是无机质的机械生命,又或者是陷入极端执念的走失魂灵。
霍临张张嘴,没有立刻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嘶哑问:“当初如果没有把小珠带走,是不是更好。”
江席言很难描述自己的惊悚感。
他与霍临相识多年,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他了解霍临的行事风格。
霍临从不问旁人“是不是”,因为不如他自己的思考有价值。
霍临更加不会问“如果”,因为假设性的事情没有意义。
更何况是对过去的假设呢?
江席言只好忘记自己的工作经验,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他。
丧着脸跟霍临说:“不是。”
霍临铅灰色的双眸依旧紧紧盯着他,一闪不闪。
江席言只好做进一步的说明解释:“小珠小姐当时的境况不只是窘迫,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死去,而且她抱有非常坚决的复仇的意志。她会走上复仇的路,毋庸置疑,她将会付出非常惨通的代价,至少你帮她避免了那些痛苦。”
霍临的眼珠从他身上移开了。
盯着墙壁,看不出思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霍临并没有接受这个答案。
“那如果,”霍临又问,“在丹威死后就把她放走,是不是更好。”
江席言抹了把脸:“不是。”
“她亲手杀了人,难道要让她承受着杀人的压力去独自生活吗?那个时候的她肯定会去自首,而且她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也没有能力为自己辩护,那么将会在监牢里艰难熬过余生。”
霍临接着沉默。
他似乎沉陷在时空隧道里,尝试推演着一种世界线的可能,那个世界里虽然没有他的存在,但小珠活得又好又漂亮,他现在深信只要把自己从小珠身边推开,就能使她获得幸福。
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江席言从一开始的茫然,到现在对答如流。
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稍稍开解了霍临,但事实是霍临又会紧接着再次进入那个循环,无比确定所有的伤害都是经由自己带给小珠的,包括那些酷刑和折磨。
可已经发生的事实不能回头更改,讨论这些其实很没意义。
况且,以江席言的角度而言,霍临和小珠之间并不能这样定论。
江席言竭力安慰,“至少,在她知道真相以前,她都住在了安全的房子里、享用了美味的食物。你不正是因为不想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才让她加入我们的吗?你教会她那么多东西,对她好,她肯定是明白的。”
“有意义吗?”霍临这次没再沉默,低低地出声,铅灰色的眼睛空洞而迷茫。
“我对小珠做的这些事,对她产生了意义吗?我让她上课,让她像扮演另一个人一样吃饭、说话,让她过她本来没有期待过的生活,对她来说,这难道算好事吗?恐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霍临直直坐着,慢慢转头,凝视着江席言。
“你知道吗,我后来回想所有关于小珠的画面,发现她没有变过。”
“我以为只要我稍微花上一点功夫,就能让她养尊处优过得顺遂,可是她没有为此开心过。她想守着她小小的家,有一个可以陪她说话的人,从开始到最后都是这样。为什么我不是那个人?我从来没有做到她真正期待的。”
霍临并不是没有理智地批评自己,或将一切情绪都推给自责内疚就了事。
正是因为他经过了反复的推演,无数次地思考,才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发现他是带着高高在上的、自己也从来没有发现过的高傲去认识的小珠,武断地把小珠当成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可怜羔羊,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一边给小珠一点资源,就以为能让她心花怒放、欢欣雀跃,并以此感到满足。
他讨好的其实从来都是他自己。
在他的幻想中,倔强的小珠慢慢察觉到了他的好处,知道了他的关爱和温柔。曾经有好几次,小珠的表现仿佛应证了他的这种幻想,让他在心底如同一只打了胜仗的孔雀一般抖起尾羽来,可是在小珠消失不见之后,他再回想这些,就会立刻明白自己的愚蠢。
她每一次的下坠和受伤,他都忽略了,他自以为是的强行示好,其实一直让小珠饱受折磨,甚至到现在,霍临都无法确定,小珠有没有真的依赖过他,有没有对他求救过。
可能她根本就不想要他。
说实话,江席言当然不能够完全理解霍临的心境,但是在听着霍临说这些时,江席言也感到了心腔震痛,仿佛霍临的痛苦终于泄露了一点点在空气中,被他吸进些许。
江席言挠着脑袋,斟酌着要如何与眼前这堆,破碎的铜铁一样的人对话。
“虽然你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可是小珠小姐是一个绝对拥有自主决策能力的成年人,不论是和我们签订协议,还是援助我们的计划,都是她自愿的行为,你不能抹除她的主观意愿来看待这些经历。”
“话说回来,难道你现在不正是在踏入另一个误区吗——你以前没有了解过她的想法,是你的错误,可现在你又在凭借你的想象去判定她对你的感情。”
不知道哪句话起了作用,霍临像是被从泥潭里拔出来些许,眉眼间笼罩的浓重雾霾散去,呆怔地坐着。
江席言无声叹气,又鼓励他几句,见他不再给出反应,只好先离开了。
几天之后,江席言再来探望霍临,惊讶地发现霍临居然能够下地行走。
“你这阵子好多了?”江席言不由得问。
他所指的倒不是霍临的伤势恢复状况,而是霍临看起来像是重新拥有了求生的意志,比先前像个活人多了。
霍临冲他点点头,就像平日里打招呼那样,撑着拐杖在室内行走复健,很有模有样。
转了几圈之后,霍临微微出了些汗,站在一旁观看的江席言便顺手递给他一张手帕,让他拭汗。
“我后天要去缅甸了。”霍临一边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道,“假期还剩半个月。”
江席言大惊:“你现在身份这么敏感,怎么还能入缅?”
“放心,手续已经审批完了。”霍临拍拍他的肩膀。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去那里做什么?”江席言实在不能理解。
虽说他们当初的任务是经过了缅甸政府的授意,但是霍临在那里可是结下不少仇家,更何况小珠已经……江席言实在想不通霍临有什么理由再回缅甸。
霍临嘴角边竟然有一抹微笑,给了江席言一个眼神,像少年时那样,有些狎昵,有些亲密,仿佛默认江席言和他充满默契。
“你说得对。”霍临放下手帕,“小珠的想法,只有她亲口告诉我的才算数,我这就去见她。”
江席言震惊
地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言地看着这位朋友,看着霍临用一脸理所当然的、甚至称得上是端庄的表情说着疯话,知道霍临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
“去缅甸哪里?”江席言小心翼翼地问。
“还不知道。”霍临倒是老实地摇摇头,紧接着又说,“她在某处等我,我会找到她。”
……这算什么。
可江席言无法去戳穿他的狂想。
就让他去寻找吧,如果这样做能为他保持这份生机的话。
江席言只能猜测,霍临身边的人应该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果然两天之后,霍临飞抵缅甸,他乔装打扮,辗转在几个城市总共度过了十五天,在假期结束的前夕又回到中国。
他当然是只身回来的。
霍临提着自己简便的行李,神情疲倦,一无所获,但双眼依旧坚定。他回到住处放下东西,换了身衣装就回单位,并同时申报了下一次假期,在去向表上填了出国,地点还是缅甸。

第68章
养伤期间,小珠一直在给救济院做义工抵消一部分债务,等到伤势基本痊愈,能够自由行动,小珠从保险箱里取了钱回来偿还了剩下的欠款。
好在她当初处置财产时,剩下了一部分不好保存的零星财产,换成了现金存款,放在不记名的保险箱里,现在才能顺利取得。
还清医疗费用之后,小珠又在救济院短暂停留了几天,继续帮忙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本事,结果救济院里有一帮年纪尚小的孩子,小珠偶然听到他们念书,过去听了一会儿,被他们当成老师,缠着问了一堆问题。
就这样很意外地,小珠变成了他们口中博学的“温老师”,新晋的温老师很神秘,也说不上来自己会些什么,可是居然什么都能教一点,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孩子们都长得快,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救济院。
本来小珠已经计划好,等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她也出发去蒲甘,结果在离开前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外表已经很破烂的皮卡开进救济院门口,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穿着工装背心的女人,不太长的头发随意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有一些散落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脖颈上。
小珠当时端着一盆脏衣服,和对方迎面碰到。
妙论看见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手指一弹,把嘴边叼着的残烟扔进了垃圾箱。
“真意外。”妙论走近两步,上下打量小珠,“还能看见你。”
小珠也吓了一跳。
做霍夫人那段时间的经历已如前世之事,妙论对她来说自然也是前世之人,没想到还会遇见。
妙论看起来比从前更晒黑了些,也更强壮,手里提着两大桶汽油,是来给救济院送物资的。
妙论留在救济院用晚饭。
饭后小珠与她一起散步,乡下地方很僻静,小道上只有鸟叫声。
站在现在聊往事,许多秘密都不再需要掩藏。
小珠现在才知道,原来妙论对霍临的真实身份早已猜到了蛛丝马迹,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同意为这个神秘的霍氏搭桥。
小珠怔怔:“我以为这是个绝对的秘密。”
“绝对的秘密,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妙论耸肩,“想要保护消息,重点不在于保密的严格,而在于控制的精准。”
“控制?”
“把所有人放到棋盘之中,让每个人看到哪条路、预测每个人会做出哪些反应,说什么话,发出什么声音,传递什么消息。我猜,我所察觉到的那些部分,也是这位霍先生故意透露给我的。”
小珠低着头不语。
妙论观察她的表情,戏谑:“怎么,被当作棋子很不高兴?”
小珠摇摇头,也露出一个微笑:“我早就离开那个棋盘了。”
妙论若有所思,没再提起这些。
她的洒脱不知道是天生有的还是来自于后天修炼,对什么事情的好奇都点到为止。
再遇见小珠,妙论没有问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也没问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饭后散步结束,她们的对话也结束了。
妙论擦干净皮卡车的后视镜,拉开车门准备跨上车,忽然看了小珠一眼。
“你接下来去哪?”
小珠张嘴,支吾着没立刻答出来。
妙论一如既往地对人类没耐心,没听到小珠的回答,直接上了车,碰的一声关上车门,探出脑袋对小珠说:“要不要去帮我做事。”
小珠瞪圆了眼睛。
“跟你们家合作的那笔生意让我赚了不少,你挺旺我。”妙论挑了下小珠的下巴,“而且你很能干。”
给了一个不像解释的解释,妙论收回手启动车辆,对小珠摆摆手:“我明天再来。”
说完,皮卡车带着一串烟尘消失在小路上。
小珠哭笑不得。
她好像比从前定力强了许多,偶遇妙论虽然让小珠十分意外,但也并不至于总想着这件事。
听了会儿路边的虫鸣,小珠缓步回到住处,借着昏黄的灯光继续准备留给孩子们的礼物。
她折很多纸鹤,一开始的时候还不甚熟练,到后面每一根线条都笔直得很精致,看起来要聪明许多。
小珠把笨笨的纸鹤和聪明纸鹤混在一起打乱,好公平地随机分给每一个人。
孩子们给她也留了字条,有的是祝福,有的是感谢,有的是任性的要求。
一个小男孩说,他已经看到老师在偷偷折纸鹤了,可是他喜欢小羊,希望从老师那里得到跟小羊相关的礼物。
小珠顿了一下,想起半年前送出去的那只石头小羊。
也不知道,霍临有没有收到她留下的东西。
很快小珠就不再想了。
她用硬卡纸剪了一只丑丑的疑似小羊的动物,一起放进了礼物盒里。
越是在安静的地方住着,反而越容易醒得早。
五点多天刚亮,小珠就睁开了双眼,按照往常的习惯,简单洗漱后走到小河边漫步。
河水边的花草越发长得茂盛了,小珠搂住裙摆,蹲下来,慢慢把手伸进河水之中,摆动。
柔软的水波依附着手心晃荡,手稍微划快一些,水流就仿佛长出了心脏,在掌心里一张一弛。
阳光慢慢洒到小珠的脸上,映得她鼻尖暖暖的。
忽然之间小珠就做了决定,要答应妙论的邀请。
无论是否出于她的本意,小珠已经被霍临训练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仍然记得如何与那些贵妇人周旋,也不会忘记拿过枪的感觉。
或许一味地丢弃现在所拥有的,去寻求想象中的宁静和平凡,反而是一种矫枉过正。
况且她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小珠跟着妙论去了仰光。
缅甸格局发生改变之后,妙论似乎有要结束数年苦修的意图,慢慢把权力中心接管回自己手上,并且逐渐用回真名苏伊。
小珠作为苏伊的副手,帮苏伊出席她不愿意去或者无法去的场合,替苏伊总结新消息、梳理人际关系、做日程安排,甚至有权帮她筛选值得结交的目标。
小珠在霍临身边耳濡目染,一点就通,上手很快,让苏伊觉得她用起来非常顺手。
而且,苏伊完全能够信任小珠,不仅因为旧相识的缘分,更因为小珠完全在她的利益圈子之外。
两个人的合作因此变得越发坚固。
小珠不断得到加薪,并且按照苏伊的指示,小珠在工作之余还要抽空去读一个真正的学历来丰富自己的履历,以便于将来在事业上更长久的同行。
小珠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享受着分外充实的生活,没有哪一秒再想起过霍临,直到回头望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你愿意去吗?”苏伊又重复问了她一遍。
小珠早已养成不浪费苏伊时间的习惯,因此只留给自己片刻的怔忪,就很快给出了答案:“没问题。”
高金大通有个项目在中国香港,落地之前要考察一个月的时间,苏伊当然不可能离开那么久,只能从自己的副手之中选一个派出。
小珠是其中唯一一个擅长中文、懂中国文化背景的人,派她去当然最合适,从理性分析,小珠不可能推脱这份工作。
苏伊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又低下头看桌上的文件。
小珠不再打扰,安静退出来,站在门外墙边发呆。
中国香港。
霍临编造的“霍明渊”就定居在这里,她也曾因此对这
个地方也曾有过无数想象。
现在她竟然当真要去了,真是阴差阳错。
小珠浅笑摇摇头,快步回公寓收拾行李。
一周之后小珠到达机场,等候自己预定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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