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微微勾唇,语气带着几分虚心受教,“大哥说得是,我当时确实冲动了。”
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飘向一旁的阮云笙,“我那时满脑子都是笙笙可能遇险,实在顾不上多想。”
阮云笙听他这样说,压了压微翘的唇角,心头悄悄泛起甜意。
阮云简叹了口气:“好在你们三个都平安无事。这要是有任何一个出了差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九泉下的爹娘交代。”
他话锋一转,说起正事:“魏老夫人醒后便疯疯癫癫的,满口胡言,已经被送去府衙了。安远公那边倒是机灵,忙不迭地撇清关系,说魏老夫人绑架三弟、逼笙笙自尽、放火烧寺这些事,他一概不知,全是魏老夫人自己的主意。”
阮云笙沉吟道:“魏文才死了有些时日了,魏老夫人先前一直没动静,忽然就急着要我的命,八成是背地里有人给她说了什么。”
“况且她常年深居内宅,身边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护卫?”
她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前两天我从陶然斋出来,在路上遇到个可疑的小女孩,哭着求我带她找娘亲,现在想来,八成也是魏老夫人指使,想引我去别的地方动手。”
阮云简点头:“我让人查过,太后前些日子宣魏老夫人进了宫,之后她又去了惠贵妃的凝翠宫。”
“这就对上了。”阮云笙眸色微沉,“孙太尉是端王的岳丈,他与惠贵妃本就利益相连,自然要联手对付我们。”
谢晏在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还查到另一件事,先前没来得及说。”
“五年前,笙笙坠湖根本不是意外。是孙太尉暗中指使鄞国武士,提前在白玉桥动了手脚,所以笙笙踏上那处时,桥板才会骤然断裂……”
阮云简猛地起身,怒声道:“什么?笙笙当年坠湖,竟然也跟孙太尉有关?!”
“他竟然那么早就对笙笙动了杀心?”
阮云笙垂眸道:“我‘死’后没多久,孙太尉的大女儿就做了端王妃。想来,他们是早就盘算着除掉我这个障碍。”
阮云简气得脸色铁青,“竟然是为了这个……为了攀附端王,竟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此毒手!”
谢晏看向阮云笙,目光中满是歉疚:“如今想来,我当时‘恰好’撞见端王与那宫女纠缠,恐怕也是被人设计。若不是我写了那封信让你去湖心亭,你就不会……”
阮云笙打断他,抬眼望进他眸中,“敌暗我明,就算没有那封信,孙太尉也会想别的办法,引我走上那座桥。”
“错的是孙太尉那帮人,是他们包藏祸心,你不必一直为此事自责。”
阮云简重重叹了口气,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啊,过去这五年,我们兄弟几个被人挑唆得离心离德,反倒让端王、孙太尉之流逍遥法外,实在可笑。往后,咱们绝不能再中了他们的圈套!”
他语气陡然一沉:“还有笙笙当年坠湖的仇,这笔账,必须连本带利讨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两下轻叩。
寒影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昨日寒影与墨影奉命押送乌力猛回府,故而来得晚了些。
俩人得知王爷为救郡主冲入火海受伤,也惊出一身冷汗,万幸僧医说只是皮肉伤,并无性命之忧。
谢晏沉声道:“进。”
寒影推门而入,躬身禀报:“王爷,沈指挥连夜带人追查,已将其余鄞国细作悉数捉拿归案。方才派人来报,说那些细作已尽数招供,请示王爷下一步如何处置。”
谢晏眸光一凛,沉思片刻道:“本王即刻回府更衣,你去通知苏慕辞,让他随我一同进宫,是时候揭发孙太尉勾结鄞国细作的罪行了。”
阮云笙闻言蹙眉,看向他背后的伤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谢晏冲她扬了扬唇,安抚道:“不过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趁此机会彻底扳倒孙太尉,绝不能给他喘息的余地。”
阮云简在旁颔首:“说得对,我也随你一同进宫。”
他转头看向阮云笙,“笙笙,你暂时留在这里好生歇着。等你三哥醒了,你们兄妹俩一起回府。”
阮云笙只能点头:“好吧。”
面对谢晏条理清晰的指证,孙太尉面色发白,却仍强撑着狡辩,一会儿称是“遭人构陷”,一会儿又说“证据伪造”,试图混淆视听。
可谢晏呈上的书信、人证、物证环环相扣,铁证如山,每一条都戳中他的要害,容不得他半分抵赖,他的辩解终究成了苍白的挣扎。
从宫里出来后,谢晏还要处理鄞国细作的后续事宜,阮云简便先回了侯府。
此时阮云箔兄妹早已到家。
阮云箔已经醒了,虽说魏老夫人之前派人给他下了不少迷药,但药性散了之后,除了脖子上的伤还需要静养几日,倒也没什么大碍。
阮云简坐在堂屋训斥他,若不是看他伤还没好,几乎要拎着他去祠堂跪着。
“你自己说说,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云箔缩着脖子,一脸心虚:“大哥教训得是,我以后用人定当擦亮眼睛。只是……我实在没想到阿武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会背叛我。”
“你还敢找借口!”阮云简板起脸,语气更沉,“成天就知道钻钱眼里,除了银子,你脑袋里还装着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三弟,恨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混上首富的?”
阮云箔讪讪地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小:“那不是……有五弟在背后帮衬吗?”
官窑的路子、漕运的关节,全是谢晏暗中打点,真正能赚大钱的营生,靠的都是这些。
阮云笙连忙圆场:“大哥,三哥的伤还没好呢,有什么话等他养好了再慢慢说也不迟。”
阮云箔看向妹妹,脸上满是愧疚:“笙笙,都怪三哥没用,让你受牵连了。”
第136章 笙笙,我能进来吗?
阮云笙摇摇头,语气坦然:“说起来,事情的源头其实在我身上。若不是冲着我来,魏老夫人也不会动绑架三哥的心思。”
“这怎么能怪你?”阮云简立刻打断她,转头又瞪向阮云箔,“是你自己明知孙太尉贼心不死,却半点防备都没有!若不是笙笙聪慧,你以为后果会是什么?”
阮云箔讪讪点头,半个字不敢还嘴。
阮云笙温声宽慰:“好在有惊无险,大家都平安无事,孙太尉等人也已经入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阮云简却仍没放过三弟,冷声道:“若真是因为你,让妹妹或是五弟出了半分差错,我看你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下的爹娘!”
阮云箔被训得头都不敢抬,只能喏喏应着:“大哥说得是,是我错了……”
阮云简还要再训,冯管家却引着谢晏走进来,恭声道:“郡主、公子,王爷来了。”
阮云箔像是见到救星,连忙起身拉着谢晏坐下,满脸关切:“五弟,听说你昨晚为了救我和妹妹,不顾一切冲进火场,还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谢晏微微一顿。
其实昨夜冲进火场时,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起阮云箔这个人。
不但没找过他,即使后来进了密道,他也没注意阮云箔在不在。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笑着应道:“三哥放心,我没什么事。都是自家兄弟,理应如此。”
阮云箔听得感动,拍着他的肩膀道:“真没看出,你小子这么够义气!放心,以后三哥的钱就是你的钱,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三哥绝不吝啬!”
“老三!”阮云简叹气,“你也差不多行了,别张口闭口都是钱!五弟救你,难道是图你那点银子?”
阮云箔讪讪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五弟是担心我和妹妹。”
谢晏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阮云笙身上。
阮云笙想起密道里那个滚烫的吻,脸颊微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谢晏耳根也泛起红意,好在被阮云简兄弟俩的对话盖了过去,没人留意。
阮云简转了话锋:“好在孙太尉已入狱,少了个心腹大患。”
阮云箔立刻附和:“对对对!而且五弟晋升为枢密使,真是双喜临门,该贺一贺。不如咱们晚上摆桌好酒,好好庆祝一番!”
阮云简沉吟道:“皇上心思难测,明显不希望五弟与侯府走得太近。往后明面上,五弟还是少来侯府为好,免得惹皇上不悦。”
谢晏却语气坚定:“无妨。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与镇国侯府关系亲厚。若父皇因此不悦,大不了再将我禁足;否则,该来的,我照样来。”
阮云箔朗声笑道:“大哥,五弟说得在理!皇上本就多心,就算五弟不来,他该疑心还是会疑心。何况咱们镇国侯府行得正坐得端,若五弟真要阳奉阴违,反倒落了下乘,不是咱们侯府的行事风格!”
阮云简仍有迟疑:“可如今储君之位未定,局势微妙……”
“大哥放宽心。”阮云笙柔声开口,“皇上先前对侯府多有忌惮,少不了孙太尉在旁煽风点火。如今孙太尉已倒,若有人能在皇上面前为侯府说句公道话,皇上应当能明白,镇国侯府自始至终从无二心。”
谢晏看向她,眼底漾起一抹赞同的笑意。
阮云简妥协:“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咱们以后就光明正大的来往。”
几人热热闹闹用过晚膳,谢晏便起身告辞回府了。
阮云笙眨了眨眼睛,对阮云简和阮云箔道:“大哥、三哥,我昨晚没睡好,也先回房歇息了。”
阮云简连忙点头:“快回去歇着吧,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差人告诉大哥。”
阮云笙应了声,提着裙摆快步回了月华院。
她让知书带着院里的丫鬟们都退下,说自己想早些安歇,没传唤就不必过来伺候。
待众人都退远了,没过片刻,窗外忽然传来两声“汪汪”的狗叫,短促又熟悉。
阮云笙忍不住抿唇笑了。
从前她故意为难“初五”,也是为了试探“初五”有没有危险,所以故意逼他学狗叫当暗号。
“初五”总是温顺听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如今知道了“初五”就是谢晏,再听到这狗叫声当暗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古板,为了守在她身边,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她压了压上翘的唇角,走过去推开窗户。
月光下,谢晏果然站在窗外,神色带着几分紧张。
大约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初五的事。
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笙笙,我能进来吗?”
阮云笙故意绷起脸,挑眉问道:“那你先说说,今晚是以什么身份进来?是宣王谢晏,还是……‘初五’?”
这个问题,阮云笙先前在陶然斋那天便问过。
那时谢晏没来得及想好答案,此刻面对她清亮的目光,依旧有些语塞。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低沉而认真:“笙笙,你如果希望我是谢晏,我便是谢晏;你若还想让我做初五,我也能一辈子以初五的身份陪着你。”
阮云笙心头微动,故意逗他:“以初五的身份陪着我,你可就不能再做你的宣王殿下了。”
谢晏敛起神色,郑重道:“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王爷。”
阮云笙没再追问,转身回了室内:“你先进来吧。”
她在桌边坐下,给自己添了杯凉茶,抬眼看向跟着进来的谢晏:“现在说说,你当初为何会身受重伤?是谁伤了你?”
谢晏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艰涩:“我……我那时捡了你的帕子,被端王撞见了。他以此为要挟,逼我为他做事。所以那天,我才会孤身闯入魔教,身受重伤……”
“等等,”阮云笙挑眉打断他,眼神里满是狐疑,“捡了我的帕子又不是什么要紧事,端王凭什么拿这个要挟你?难道你把我的帕子扔了?”
第137章 笙笙,你咬我?
谢晏垂下眼,神色带了几分可怜兮兮:“我原本想把帕子洗干净了还给你,可端王说我对你心怀不轨。他还说若是我不肯帮他做事,就要到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把我赶出侯府。”
“我没有办法,只能应下。”
阮云笙眯起眼睛,指尖敲了敲桌面:“只是端王误会,还是你真的对我心怀不轨?”
她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了点狡黠:“表哥临走前跟我说了件事,说小时候,你故意逼他学狗叫,就是想把他从我身边赶走。”
谢晏的手指猛地捏紧,指节泛白,声音有些发紧:“我那时候……”
“你还瞒了我什么?”阮云笙截断他的话,下巴微扬,“最好一次性说清楚。今晚你若是都坦白了,本郡主可以既往不咎。可要是以后再让我发现你有所隐瞒……哼哼,你自己掂量着办。”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微微扬起的脸上,带着几分娇俏的威胁。
谢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目光垂落在地面上,紧张得语无伦次:“笙笙,我错了。我……那时候我……”
虽说笙笙说了既往不咎,可他那些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觉得阴暗的心思,怎么敢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
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阮云笙看着他紧张到脸色发白、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的模样,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你过来。”她轻声道。
谢晏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茫然:“什么?”
阮云笙无奈地扬了扬下巴:“让你过来啊。”
他依言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意:“笙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话未说完,阮云笙忽然倾身,在他唇角飞快地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谢晏陡然僵住,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她,眼里满是震惊与无措,仿佛在确认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幻觉。
阮云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谢晏,你以后干脆做个哑巴好了,反正长了嘴也不会用来说话。”
谢晏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笙笙,你……不生气吗?”
“我气啊!”阮云笙挑眉,“我怎么可能不气?”
谢晏的喉头猛地一紧,声音低哑:“对不起……”
“你是不是傻?”阮云笙无奈地加重了捏他脸颊的力道,“端王逼你,你就真给他卖命?”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调侃,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喜欢本郡主的人多了去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谢晏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可是我不应该……那时候你有婚约在身,而且你那么讨厌我。若是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或许……再也不想见我了……”
他说着,眼尾泛起一层淡淡的红。
阮云笙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一软,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道:“小古板,你好可怜啊。”
屋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俩人正吻得难舍难分。
“笙笙,你睡了吗?”
阮云笙猛地听到大哥的声音,像被烫到般骤然回神。
她慌忙推了推谢晏,声音压得极低:“大哥来了!你快藏起来!”
谢晏不舍得松开她,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低头在她耳边哄道:“别应声,大哥见你没动静,自然会以为你睡了,过会儿就走了。”
“那怎么行?”阮云笙抵着他的胸膛,“大哥这么晚找我,肯定有要紧事!”
她挣开他的怀抱,不由分说把人往床榻推:“你先躲起来!千万别让哥哥看见!”
谢晏拧眉,有些不赞同:“不如我们直接告诉大哥……”
“不行!”阮云笙瞪圆了眼睛,脸颊泛着薄红,“这么晚了,大哥要是发现你还在我房里,指不定会怎么想!”
屋外,阮云简又敲了两下门,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笙笙,睡了吗?”
虽说妹妹说要早些歇息,可眼下时辰尚早,屋里烛火明明也亮着。
阮云笙连忙扬声应道:“大哥你等等,我……我在穿衣服呢!”
“好,你慢慢收拾,不着急。”阮云简在外头温声道。
阮云笙手忙脚乱将谢晏推到床上,扯过锦被将他严严实实盖住,又快手快脚放下床帐,才算松了口气。
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和鬓发,抿了抿依旧发烫的唇,转身走到外间,打开房门。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阮云简手中端着个描金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晶莹剔透的甜羹。
笑着道:“见你晚膳没吃多少,白天嗓子又哑着,让厨子炖了碗雪梨银耳羹。你若是还觉得嗓子不舒服,就趁热喝点再睡。”
相似小说推荐
-
通房揣崽死遁,毒舌世子急疯了!(桃花烈酒) [古装迷情] 《通房揣崽死遁,毒舌世子急疯了!》作者:桃花烈酒【完结】起点VIP2024-10-31完结简介【双洁/追妻/小...
-
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现代情感] 《不败的洋桔梗》作者:鹿酒粥【完结】晋江VIP2024-08-13完结总书评数:7 当前被收藏数:223 营养液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