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压下眼底笑意,小心扶着她往下走。
笙笙的手好软……
都不敢用力,怕把她捏疼了。
走到阶梯尽头,腐叶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地底空间阴冷潮湿,道路曲折,两旁有人或站或坐,低声交谈着,隐在暗处观察着每一个过客。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视野终于开阔了起来。
道路旁有暗河,沿着河岸还建有住宅,里面灯光幽暗,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各种奇怪的动静,俨然一个小型的地下世界。
阮云笙好奇地四处打量,却没忘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
她小声道:“咱们要去哪里?”
谢晏不动声色地贴近她,低声回道:“快了,就在前面不远。”
来到先前约好的地点,泥鳅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一见到谢晏,连忙过来行礼,目光却忍不住往阮云笙身上飘。
黑市很少有陌生女子来,虽然阮云笙用宽大的斗篷帽檐遮着脸,但身形还是能很容易看出是位女子。
谢晏森冷的目光扫了泥鳅一眼,寒声道:“眼珠子不想要了可以挖出来。”
“小人不敢!”泥鳅连忙低头,不敢再往阮云笙身上看。
他弓着身子引路,边走边压低声音道:“贵人,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此人名叫鬼手,是黑市有名的神偷,只要银子给的足够,哪怕皇宫里的宝贝也能偷出来!”
鬼手和泥鳅一样,一听就是外号,不是真名。
当然,在黑市这种地方,也没人会用真实姓名。
阮云笙低声询问谢晏:“就是这个‘鬼手’偷走了日月同辉玉璧?”
谢晏颔首,“是不是他偷走的还不能确认,不过此人确实见过玉璧。”
阮云笙疑惑道:“既然是神偷,应该不缺银子啊。”
可是泥鳅刚才说,此人见钱眼开……他缺银子,直接去偷不就好了?
泥鳅耳朵尖,听到阮云笙的疑惑,连忙道:“贵人有所不知,鬼手此人好赌成性,他偷的那些宝贝,很多都是见不得人的,也不方便出手转卖。”
“所以,鬼手偶尔会来黑市接生意,接一次,就够他赌很久。”
他走在谢晏身后,谄媚道:“我跟鬼手说,您看中一样宝贝,但是外面买不到,只能通过他来拿到手,所以……”
泥鳅絮絮叨叨着一路,踏过湿滑的青石板桥,最终来到一栋小楼前。
“就是这里了。”
他在前面带路走上楼梯,敲了三下房门,压着嗓子道:“是我,开门!”
很快,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泥鳅连忙请谢晏和阮云笙进去。
这房子外面看着破旧,一副随时都要坍塌的破烂模样,里面却装饰得富丽堂皇,和外面的赌坊没什么两样。
一位身形精瘦的男人正背对他们坐在赌桌前,即使听到开门的动静仍沉迷其中。
谢晏站在原地,眯着漆眸打量着男人的背影。
泥鳅咳嗽一声,提醒道:“鬼手,贵客来了,还不快点过来接生意!”
鬼手一边摸牌,一边吊儿郎当地转过身,“是谁要……”
他转过身,对上谢晏的视线,脸色顿时一变。毫不犹豫地丢下手里的牌,破窗而出!
几名暗卫立即追了出去!
房间内其他人见状,纷纷躲了起来。
泥鳅一拍大腿,“坏了!鬼手轻功极好,而且对黑市极为熟悉,贵人的护卫怕是追不上他!”
“经此一事,他怕是不会再信任我,以后也不会见我了!”
泥鳅急声道:“贵人,反正人我是带您见到了,他被您吓跑,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您可不能怨我,得把解药给我啊!”
阮云笙连忙跑到窗前,却看到鬼手踩着暗河的竹筏,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黑市到处黑咕隆咚,路线曲折,随便往哪个角落一藏,都很难被人发现!
阮云笙转身看向谢晏,“现在怎么办?”
谢晏漆眸微眯,直接抽剑架在泥鳅脖颈上,“他去了哪里?”
第49章 你抓住他了没?
泥鳅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贵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鬼手见到您就跑,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谢晏将剑尖往前递了一分,“看来你确实不想活了。”
泥鳅连忙道:“别别别!我说我说!”
阮云笙看着泥鳅,此人刚才那么情真意切,她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演戏?
泥鳅愁眉苦脸,“我一个小喽啰,得罪哪个我也没有活路啊!”
阮云笙蹙眉问道:“你和刚刚那个人是一伙的?他根本就没有见过日月同辉玉璧?”
“不不不!”泥鳅连忙摆手,“鬼手确实是黑市唯一一个见过日月同辉玉璧的人,这点小人没有撒谎啊!”
“我只是提前透露,说有大人物找他做生意,但来头不小,可能有些麻烦,让他提前做好打算。”
“不过在黑市做生意,哪有不麻烦的?鬼手也太没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贵人您的身份,也没有提玉璧的事情,而且鬼手是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跑了的,总之这实在怪不着我啊……”
今夜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找到鬼手,难上加难。
谢晏沉声:“他究竟往哪跑了?”
泥鳅面露犹豫,“这……”
谢晏又把剑压了一分,声线森寒:“或者,你现在就想见阎王?”
泥鳅闭了闭眼睛,咬牙道:“他往西边密林跑了,那边有一个隐秘的出口。”
“寒影、墨影,保护好小姐,不准离开半步。”谢晏说完,直接从窗户跃下,追了出去。
阮云笙看着他的背影,急声道:“你们也去追啊!”
虽然谢晏从小跟着她爹习武,但她其实并不清楚谢晏的武功如何。
她和谢晏每次见面,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家里人都知道她不喜欢谢晏,也不会在她面前提关于谢晏的事情。
墨影连忙道:“不行,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您在这里等等,相信主子一定能追上那人的。”
阮云笙哪里有耐心等,她指着泥鳅道:“让他带路,一起去追!”
墨影没办法,只能用剑指着泥鳅往外走去。
谢晏轻功卓绝,又知道鬼手逃跑的方向,很快在暗河附近的密林追上他。
一番交手之后,鬼手挨了一掌,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时,暗卫也跟上来了,立即抽剑架在鬼手的脖子。
鬼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干脆靠着身后的大树坐好。
他嗤笑道:“光风霁月的宣王殿下竟然也会来黑市这种地方,真是令小人意外。”
谢晏走近几步,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冷声道:“日月同辉玉璧是你偷走的?”
“若本王没记错,你该是太尉府的人,本王之前在孙太尉身边见过你。”
鬼手扯唇一笑:“殿下既然知道我是太尉府的人,就该明白,关于日月同辉玉璧失窃一事,殿下不该继续往下查了。”
谢晏语调漫不经心:“区区一个太尉府,本王还没放在眼里。”
鬼手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宣王殿下调查玉璧失窃,是为了侯府大公子?王爷可得想清楚,为镇国侯府跟太尉大人作对,究竟值不值得!”
“您应该知道,太尉大人深得皇上信任,如果得到太尉大人的支持,对王爷来说如虎添翼!”
“王爷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和端王那个庸才不一样。”
“当初,孙太尉是想将大小姐嫁给您的,若王爷点头,您现在已是太子,还有端王什么事?”
他循循善诱:“镇国侯府早已落魄,王爷和他们搅合到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今王爷仍可回头,只要你愿意娶二小姐为妻,太尉大人仍可舍弃端王,改为支持宣王殿下!”
谢晏冷笑:“谢淮夜知道孙太尉的这番打算吗?或者,你可以将这话当面告诉他。”
“现在,你只需告诉本王,孙太尉将日月同辉玉璧藏在何处。只要你说出线索,或许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鬼手急声道:“太尉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谁去都是送死。王爷何必执迷不悟?”
谢晏心里惦记着阮云笙,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
“将人带回王府,慢慢审问。”
鬼手见谢晏态度坚决,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他狠了狠心,忽然用力咬紧牙根!
暗卫立即伸手卸掉鬼手的下巴,但为时已晚。
“王爷,他服毒了!”
鬼手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背叛太尉府的人,只会生不如死。”
他眼睛直愣愣看向谢晏,断断续续道:“殿下难道真的以为,玉璧丢失……只牵连一个孙太尉吗?”
谢晏眸光一沉,还想再问,鬼手却已经断了气。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是阮云笙追了过来。
谢晏立即转身,将她带离尸体周围,“不是让你留在原地,怎么过来了?”
阮云笙一把拉住谢晏,问道:“人呢?你抓住他了没?”
敢对镇国侯府动手,幕后之人的来头一定不小,所以她才一定要来。
谢晏叹了口气:“服毒自尽了。”
阮云笙又问:“那他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谢晏犹豫地看着阮云笙,一时没有开口。
鬼手说,此事不止牵连孙太尉,那么还会有谁参与其中,端王吗?
或者是……
阮云笙厉声道:“谢晏,本郡主问你,他说什么了?如果你敢隐瞒或者说谎,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寒香绯云草!”
谢晏喉结滚了滚,“他说……日月同辉玉璧确实在太尉府。”
阮云笙松开手,对此她早有预感。
可惜那天在太尉府,她没有机会进入那间阁楼。
如果再找机会去一趟就好了……
谢晏观察着阮云笙的神色,拧眉道:“郡主,你不能再去太尉府涉险!”
阮云笙看了谢晏一眼,谢晏脸色极差,几乎毫无血色。
他有病在身,大半夜的这么折腾,可别把这个病秧子折腾死了。
阮云笙收回目光,淡淡道:“算了,先回去再说。”
她转身想走,脚踝处却突然窜起一阵钻心的疼,她“嘶”地抽了口冷气,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阮云笙刚才追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之前精神紧绷没有留意,此刻放松下来,忽然就疼得受不了。
她自幼娇气,在父母和几个哥哥的精心照顾下,半点苦都没吃过。
平时稍微有点头疼脑热,哪怕手指不小心划破针尖大小的口子,都有无数人嘘寒问暖。
所以当注意力集中在脚上时,疼得她简直站不住。
谢晏见阮云笙露出痛苦的表情,眼底神色瞬间变得仓皇。
他急切打量着阮云笙,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告诉我,你哪里疼?”
谢晏扫了一眼身后的侍卫,声音冷厉:“怎么回事?”
寒影和墨影连忙跪下请罪:“属下该死!刚刚郡主追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阮云笙一手扶着谢晏的胳膊,抬起左脚,娇气道:“脚疼……”
谢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立即扶着阮云笙走到几步之外的一块石头前,将大氅脱下来垫在石头上,小心扶着阮云笙坐下。
“先到这边坐下。”
阮云笙黛眉紧蹙,忍不住埋怨谢晏,“都怪你,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本郡主都追不上你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谢晏也是无比后悔,他屈膝蹲下,小心翼翼捧起阮云笙的左脚。
阮云笙的脚被他这么一动,钻心的疼痛立即传来,痛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条件反射,一巴掌拍在谢晏脸上,娇气地冲谢晏嚷嚷:“你干什么!”
这一巴掌又响又脆,远处几个暗卫听到,立即转开头,假装搜寻周围还有没有可疑人物。
但谢晏根本不在乎挨打。
笙笙的手又香又软,被她打一下能有多痛?
笙笙会打人,说明他教得好,他之前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这是好事。
同时,他觉得有些气闷,之前真是便宜谢淮夜了!
谢晏忍不住叮嘱:“下次打人,别自己动手。”
阮云笙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你别动我了!疼疼疼……”
谢晏小心握着阮云笙脚踝,哑声道:“我先帮你检查一下。”
阮云笙从没受过这种苦,疼得眼圈都红了,“我的脚是不是摔断了?”
“不会。”谢晏嘴上安慰着阮云笙,实际担心到手指都在隐隐发抖,无比小心地脱下阮云笙的鞋袜。
阮云笙抓着裙子,垂着头去看,可怜巴巴道:“怎么样?是不是骨头断了?好痛……我想要四哥回来……”
如果四哥在,一定不会让她这么痛!
听到阮云笙喊疼,谢晏心都疼碎了。
他的笙笙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半点苦,他却总是让她受伤。
谢晏手指小心捏着阮云笙的脚踝,检查完她的骨头,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帮她把鞋袜穿好。
“还好,骨头没事,只是扭伤了。”
阮云笙气鼓鼓看着谢晏这个罪魁祸首,不高兴地嘟囔:“每次跟你在一起,本郡主就会变得很倒霉!”
谢晏眸色黯然,他确实没有照顾好笙笙。
他声音暗哑:“对不起……”
阮云笙冷哼:“说对不起有用吗?”
她生了会闷气,娇气道,“你转过去。”
谢晏喉结滚了滚,转过身背对她。
少顷,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按在他肩膀上,阮云笙慢慢趴到他后背上,骄纵道:“背本郡主回去!”
她才不管谢晏是不是病秧子,反正她的脚痛死了,根本不想走路。
温香软玉贴上来,谢晏耳后霎时红了,哑声道:“好……”
他浑身僵硬,小心背起阮云笙,缓缓往出口的方向走。
虽然谢晏没有拒绝背她,但阮云笙心里仍然不痛快。
这时,她注意到谢晏通红的耳后根。
心中冷哼:不过背她一下,竟然连耳朵都气红了,谢晏被她这么使唤,心里一定很不服气。
不过她手里有谢晏的救命药引,谢晏再不服也得忍着。
她手指勾起谢晏一缕墨发扯了扯,冷哼着警告:“背本郡主是你的福气!你心存不满也得忍着!”
谢晏猝不及防被阮云笙扯住头发,当下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喉间溢出一声闷声,脚步也稍微踉跄了一下。
阮云笙吓得搂紧谢晏脖颈,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惊声道:“谢晏,你小心点!你要是敢故意摔伤本郡主,等我二哥回来,我让二哥打断你的腿!”
谢晏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声音低哑:“不会。”
阮云笙气呼呼:“谅你也不敢!”
虽然接下来的路程,谢晏一直稳稳背着她,没再出什么状况,但阮云笙还是不满。
“喂,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跟冰块似的?”
谢晏哑声:“是我不好,冻到郡主了。”
谢晏背着阮云笙回到地面,上了马车,扶她小心坐好。
阮云笙靠在车壁,蹙着眉头忍痛。
同时在心里思考:如今已确认日月同辉玉璧确实就在太尉府,当务之急就要尽早将玉璧寻回。
按理说,孙太尉派人偷走日月同辉玉璧,将其销毁是最稳妥的。
但日月同辉玉璧是宝物,据说能旺家宅运势、挡灾避祸。而太尉府的风水极为讲究,孙太尉舍不得毁坏玉璧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舍不得,那么他极有可能将玉璧放在府中风水眼所在,也就是那栋看似不起眼的阁楼!
但她上次闯入太尉府的书房,孙太尉一定有所警觉,府内护卫一定不少。
所以派侯府的普通侍卫去,只怕不够稳妥,万一惊动了孙太尉,他将玉璧转移到其他地方,或者干脆将玉璧损毁,那么大哥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清了。
得找一个极为可靠之人探查太尉府才行。
她透着马车摇晃的窗帘向外看去,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可惜,今夜来不及跟初五见面……
谢晏看着阮云笙,见她一直不说话,担心道:“脚疼得厉害吗?再忍忍,很快就到家了。”
阮云笙回过神,看了谢晏一眼。
她之前答应过,只要谢晏提供日月同辉玉璧的确切线索,就将寒香绯云草给他。
谢晏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他刚才背她的时候,身上冷的像冰,简直半点活人的温度都没有。
为了得到药引,小古板背了她一路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阮云笙又忍不住骂谢晏,“你就是榆木脑袋!读书都读傻了!”
明知自己需要寒香绯云草做药引,那日在醉玉楼,他竟然眼睁睁看着白若薇要将寒香绯云草制成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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