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想起杂物房有背篓。
 她去背上背篓,再到厨房把柴刀拿了出来。
 陆鸢背着背篓正要出门,老太太忽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等会儿。”
 陆鸢闻声,停下步子转身。
 这才一转身,就看到有个不明物体朝着自己砸了过来,也没瞧清是什么,她忙不迭地接入手中。
 接到手里,她摊开手心一看,只见是一个褪色的藏青色香囊,香囊上还绣着一个“晟”字。
 应是男人的旧物。
 陆鸢不解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给她这个香囊做什么?
 何老婆子冷哼一声:“山上蛇虫鼠蚁最多,你也不怕被咬了?”
 陆鸢明白了,这是驱虫驱蛇的药包。
 她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确实还散着淡淡的药材味。
 只是何老婆子的行为分明是好心,可说出来的话却难听。
 这老太太,脾气还真是一时一个样。
 陆鸢把香囊挂到了腰带上,说:“那我去了。”
 她转身出了院子,在篱笆院外挖蚯蚓的春花见她要出门,立马跑了过来,扯住她的衣服。
 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娘要去哪?”
 陆鸢应道:“去山里拾些柴火。”
 春花小心翼翼的问:“那春花可不可以也跟着去?”
 陆鸢听得出来小姑娘话里没有安全感,好似怕她会扔下她们,自己跑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寡妇确实扔过她们一回。把她们扔在了姑子庙外,自己走了,但没忍住,一个时辰后又跑回去找了。
 可不管怎么说,哪怕被抛弃的时间不长,但也确实是被抛弃过,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陆鸢只得耐下性子解释:“山里危险,我顾不了你,你在家照顾你妹妹,帮何奶奶做点活,晌午我就回来。”
 春花犹豫了一会,还是松开了手:“那我和妹妹在家里等娘回来。”
 陆鸢点了头,朝着山的方向走去,身后两个孩子也一直看着她远去。
 陆鸢穿过田间小道,走了许久,才走到最近的山脚下。
 看着野草丛生的山林,目光往深处望去,树荫遮蔽日头,幽深静谧。
 这古代的山林比不得现代安全,猛兽的栖息地没有被过度开发,山中又人迹罕至,定然还有很多危险的飞禽走兽。
 陆鸢却步,生出了几分要掉头回去的想法。
 可一想到不进山,天天吃糟糠野菜,还吃不饱,掉头回去的想法就淡了许多?
 还有,现已入秋,娘仨没有冬衣,冬被可御寒,肯定活不过冬天。
 祁家现在只靠着何老婆子做绣活维持生活,穷到连饭快都吃不起了,定然没法给娘仨准备冬衣,冬被。
 这入冬后,不想被冻死,只能是自己想办法。
 如今身无分文,就是创业也得手里有货才行。
 这想要手里有货,少不得上山下水。
 陆鸢说服了自己。
 她捡了根棍子,一边敲打着杂草,一边缓步前行。
 她在山外围砍了枯树树枝,捆起来放作堆,用草绳绑起。
 为了方便带下山,柴火也没多大一捆,也够用五六天的了。
 把柴火放到显眼的地方,歇了一会后,她开始找野菜,找山货。
 古代山里都是宝,仔细点找,总能采到点野果野菜。
 找了一圈,陆鸢挖到了一些自己认识的野菜。
 分别是野荠菜和马齿苋。还有以前扫墓时经常见到的高粱泡。
 橙红色的,小小的一个果子,结得一串串。
 既能用来当零嘴,也可以兑成酸甜的果汁。
 大约是有新手保护期,陆鸢晃悠了许久后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腐木。
 许是前些天下过雨,腐木在林子中,被高耸的树木遮去日光,还是潮湿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腐木上结满了大片大片的褐色菌子。
 陆鸢老家就是在乡下,老宅靠近山林,她也常常看见菌子,也见过腐木上长出来的菌子。
 接触到穿越小说之后,就怕万一穿越了,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就总爱问旁人是什么菌子,能不能吃,然后再记住。
 陆鸢很快就确定了是黑木耳,也就是这个时代所说的云耳。
 有吃的了!
 陆鸢死寂了几天的心情,在这一刻都激动了起来。
 虽然新鲜木耳有毒,但晒干之后,毒素会被分解。之后再用水泡发来吃,就没问题了。
 现在日头大,晒上两三天应该就可以吃了。
 腐木很大一根,淅淅沥沥的长满了云耳,看着能摘下两三斤。
 陆鸢把背篓放到地上,开始用砍柴刀把木耳从底部刮下来。
 刮下来的木耳,都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中。
 木耳都采摘完,她脚都给蹲麻了。
 缓了一会后,才背起背篓,准备下山去洗手。
 手上沾上了木耳的汁液,她担心会渗透进了皮肤,得赶紧洗洗。
 陆鸢转身原路返回,没走几步,目光所及,吓得她脚步倏然一顿。
 一丈外的草丛在蠕动,她定睛一看,是小孩胳膊粗的金环蛇!
 陆鸢心头蓦地一紧,只觉得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她不由得捏紧了何老婆子扔给她的香囊,一动都不敢动,就屏着呼吸死死地盯着金环蛇,心都梗到了嗓子眼上。
 陆鸢盯着那金环蛇慢慢地爬远,直至没入另一片草丛之中,她才像是溺水得救后人,大口大口地呼吸。
 陆鸢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汗湿了衣服。
 她不敢久留,迈着发颤的双脚往柴火放置的地方而去。
 待提上七八斤重的树枝,双腿缓了过来,她就脚步飞快往山坡下跑。
 到了山脚下,她才放慢了脚步,满头大汗地喘息着。
 浑身湿透,闷热难受得很。
 陆鸢看了眼自己又脏又黏糊的双手,已经感觉到有些瘙痒了,得赶紧洗手。
 山脚附近溪流,陆鸢循着水声走到溪边。
 远远便看到溪流里有小鱼游动。
 她清楚什么工具都没有,肯定是抓不到的,也就没浪费精力去抓,只能瞧着眼馋了。
 陆鸢蹲了下来,双手搓洗了许久,才敢捧起水来洗脸。
 虽口干舌燥,溪水也清澈见底,但山中水中多得是看不见的细菌,她也不敢喝。
 歇了一会,她脱下草鞋洗脚。
 山间溪水清凉,泡了一会脚,燥热也退了下去。
 洗着脚,她心想鱼抓不到,但没准能捡一点螺和河蚬。
 心思一动,就翻着石头找了起来。
 没有什么技巧,就是盲找。
 大概来摸河蚬和螺的人还是有很多的,所以陆鸢找了好一会,也就只捡到十来个拇指大的河蚬,还有几个螺。
 娘仨已经有小半年没沾过荤腥了。
 逃荒数月,许久未饱腹过,这身体都已经掏空得不成样子了。
 河蚬和螺没几个,塞不了牙缝,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她也没敢嫌少。
 找了几张大叶子包了河蚬和几个螺,放置背篓中,背起就走。
 正是晌午,田里的村民,有的在树根下休息,有的家去。
 陆鸢从原主的记忆里了解到,这村子叫围山村,四面环山。村子里有二十来户人家,稀稀疏疏地落在山野之间。
 有人见着陆鸢,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寡妇是逃荒来的,被祁家的何老婆子收留了下来。
 何老婆子想让寡妇给昏迷不醒的孙子做婆娘,估计也就是想把寡妇当作不用花钱的使唤丫头。
 寡妇给活死人当媳妇,这辈子算是毁了,村子里有不少人在背地说何老婆子黑心肝。
 但说到底,村子很多人都受到过祁晟的帮助,所以有些话也没敢当着何老婆子的面说。
 虽然没人敢在何老婆子面前乱说话,可都对这寡妇好奇得很。
 只是这寡妇到围山村已有半月余了,也不爱与人打交道,所以村民们连寡妇的名字,来历都不知道,就只知道姓苏,是带着两个孩子逃荒的寡妇。
 有好事的妇人,直接凑来探听,问:“苏寡妇,老祁家的那小子还没醒吗?”
 陆鸢忽然被喊苏寡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喊自己,直到人走到自己身旁,才反应过来是在与她说话。
 陆鸢转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圆脸妇人。
 她翻找了一下寡妇的记忆,发现竟不认识这妇人。
 不说这妇人,就是村子里的其他人,独来独往的寡妇都不认识。
 陆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是想在这时代生存下去,就必须尽快的了解,融入这个时代。
 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就得和人打交道。
 思至此,陆鸢开口询问:“嫂子怎么称呼?”
 没承想能得到寡妇回应,妇人面色讶异了一瞬,才应道:“我叫黄兰,家就住在老祁家后边,夫家姓陈,你叫我陈二嫂就好。”
 陆鸢唤了声“陈二嫂”后,解释道:“先前刚逃荒到围山村,路上遇到太多坏心思的人了,也还没缓过来,就没与村子的人打招呼。”
 黄兰本来就对苏寡妇不了解,之前是咋样的性子,她也不怎么好奇,她好奇的是何老婆子的孙子。
 黄兰不死心的追问:“老祁家的孙子到底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陆鸢摇了摇头,应道:“我不知道,何老婆子什么都没与我说。”
 “陈二嫂可知道何老婆子的孙子发生了何事,才会成了这般光景?”
 黄兰打探到什么消息,惋惜地叹了一声气后,说道:“两个月前,祁晟上山打猎摔下了谷底,磕破了脑袋。被人抬回来后,虽说保住了一条命,但也没有再醒过来。”
 说到这,陈二嫂压低声音问:“妹子,老实和嫂子说,你还真愿意嫁给活死人,赔上下半辈子呀?”
 这一个村子里的都是熟人,她说的话,指不定明天就能传到何老婆子的耳中。
 陆鸢也没傻到说实话。
 说多错多,她只是无奈地笑笑,不说话。
 陆鸢往村子里走去,前边还有一段路才到家时,远远地就看到两个孩子站在院子外头,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应该在等她回来。
 春花看到了她,就高兴地跑了过来,而秋花踉踉跄跄地跟在身后。
 春花走到跟前,想帮忙,但拿不动柴火,只好帮忙拿柴刀。
 回到家中,陆鸢洗了一小把高粱泡,给两个孩子分了几个,也让春花拿几个给何老婆子。
 春花怕何老婆子,可大概也知道寄人篱下,吃的住的都是何老婆子的,是以虽怕,但还是怯怯走到了何老婆子面前,把手中的野果子递了过去。
 “何奶奶,吃果子。”
 何老婆子暼了眼她,又瞅了眼她手里那几个小小的高粱泡,收回视线,继续干活,说:“还不够尝出味的,我不吃。”
 春花转头看向她娘。
 陆鸢:“拿着和妹妹分了。”
 她也吃了几个野果子,淡了几天的嘴里多了丝丝酸甜的味道,感觉脑袋也没有那么晕乎了。
 醒来后的这几天,总是觉得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身体虚弱,还是身体里的她还没缓过魂来。
 现在想想,应该是前者。
 陆鸢从杂物房里抱一抱稻草到院子外,平铺到了地上,再把背篓的云耳拿出来铺在稻草上边。
 何老婆子瞅了眼寡妇苏氏晾晒的东西,眼里有一丝讶异,抬起视线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问:“这云耳怎么发现的?”
 陆鸢也没抬头,忙活着,应:“在山里的腐木上发现的。”
 何老婆子挑了挑眉,问:“那晾晒的法子又是谁教你的?”
 陆鸢心里顿时激灵了一下。
 这一个逃荒的寡妇,要是真认识什么无毒的菌子,还会晾晒,也不至于要给活死人做妻了。
 陆鸢脑子转动极快,只几息就找了个借口:“以前见村子里的猎户媳妇晒过一些菌子,就有这云耳。当时多问了一嘴,说是得晒干后,再泡发就可以炒来吃了。”
 也不知何老婆子有没有信,她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在陆鸢心下忐忑时,何老婆子说:“我告诉你一处收云耳的,价钱也不低,但得来的钱,你得分我一半。”
 在何老婆子心里,孙子和曾孙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也没心思深究。
 陆鸢闻言,先是一喜,但听到要分何老婆子一半,纠结了一瞬,便应了:“行。”
 何老婆子见她应得这么的快,狐疑道:“答应得这般爽快,可别是哄我这老婆子的吧?”
 陆鸢垂眉道:“我吃住都是老太太的,再说还是老太太给介绍,给一半银子也不为过,哪能哄骗老太太你呀。”
 这以后给了钱财,就不算是白吃白住了,说话也能有底气,有分量。
 何老婆子冷哼了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怎的不见你说要把卖云耳的银子全给我?”
 陆鸢回道:“这不是入秋了,我也得为两个孩子做些厚实衣服。”
 何老婆子:“先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陆鸢也不慌,应:“落了一次水,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了,我也看开了。”
 何老婆子听到这话,就想起刚见到苏氏那时,眼底一潭死水,明明活着,却又像死了。
 就算没有过问过苏氏逃荒时的日子,但看着苏氏死水一般的空洞眼神,她琢磨着,要不是有两个孩子,估计都已经寻死了。
 陆鸢见何老婆子沉默了下来,也不知想什么,她也猜不透,就没费心思去猜。
 她继续把云耳都摊开来晒了,和春花说:“我去做饭,你和妹妹帮看着菌子,别叫鸡给啄了。”
 春花“哎”了一声,就带着秋花在太阳底下,像左右护法一样守着。
 陆鸢拍了拍脑门,这俩傻孩子。
 她出声提醒:“拿根竹子在屋檐下守着,鸡一过来就赶走。”
 春花很听话,立刻去拿起支在角落的竹子,走到阴凉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院子里的两只鸡,只要一靠近,就用竹子驱赶。
 何老婆子回了神,与陆鸢说:“今天中午,就吃你挖回来的野菜。”
 陆鸢问道:“今天做野菜汤,能不能给我一点盐,待云耳卖出去了,有钱了,我再买些盐回来。”
 何老婆子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半晌后,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回了屋。
 没一会儿,何老婆子从屋子拿出了盐罐子。
 陆鸢在厨房择野荠菜,何老婆子从外头进来,拿出一个空碗放在灶台上,打开盐罐子就舀半勺盐放到碗中。
 陆鸢往盐罐子看了眼,里边的盐已经快到底了。
 她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这日子过得未免太苦了。
 陆鸢收了目光择菜洗菜。
 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她把几个螺、河蚬都扔了进去。
 待河蚬壳开了,她就把灶眼的火给熄灭了。
 尽管火熄了,但锅里的水还在沸腾,把野芥菜放进锅里,只需要烫一会儿就熟了。
 陆鸢把野菜汤分好在碗中才端出去的。
 河蚬肉已经掉了,索性把螺肉也挑了出来。
 这些蚌壳类的肉本来就小,煮过后缩水就只和绿豆一样大小,真的不够塞牙缝的。
 虽然小,但还是得分一分,每个人分了三四个蚬肉。
 菜汤全端了出去,两个孩子也走到了桌前,她看了眼她们指甲缝都是泥的手,说:“ 洗了手再过来吃。”
 看了眼水缸,太高了,她们也够不到,她就过去舀了水给她们洗。
 洗手时,见她们的指甲已经很长了,也该修剪了。
 她琢磨着,等吃完中食,再向老太太借把剪刀使使。
 洗了手,坐下吃简陋的中饭。
 野荠菜有点苦涩,但有了盐味,再加上这配着河蚬一块煮汤,中和了些许苦味,吃起来也还行。
 春花夹起河蚬肉,激动地和她娘说:“娘,是肉!”
 陆鸢点了点头:“吃吧。”
 她看了眼秋花,筷子都使得还不利落,吃得领口脏兮兮的。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衣服还没洗呢。要是不洗,晚上就该没衣服穿了。
 吃饱后,她把秋花的上衣脱掉,放在太阳底下晾晒,让秋花光着身子在屋子里头待一会。
 陆鸢洗干净了碗,何老婆子又喊她去给祁晟喂流食。
 何老婆子把粥递给了她,说:“今日陈大不会过来了,你来给晟哥儿翻身,再给晟哥儿擦身换裤子。”
 陆鸢的表情当场就僵住了。
 即便穿越了,她竟都没能摆脱照顾人的命运。
 何老婆子瞧得出来她的表情变化,道:“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再说了,迟早也是要和晟哥儿做夫妻的,现在先适应适应。”
 陆鸢:……
 可我的芯子是呀。
 何老婆子见她迟迟不应,冷下脸头:“你先前答应得那么好,可别是唬我这个老婆子的,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家晟哥儿做媳妇,你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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