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书穿好中衣,依旧绷着脸,慢步向她走来。
陈窈憋着一肚子的火,刚准备吹灭烛火睡下,只听“扑通”一声,顾宴书双膝跪在了地上。
男人中衣未系扣,微亮的烛火轻笼,双肩宽阔如玉琢,隐隐透出他薄衣下线条分明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纵然跪在地上,也难掩他强大的气场。
陈窈被顾宴书这异常的举止吓了一跳,执掌风云的摄政王竟对她下跪?
兴许别的女人会对他这番举动有所动容,但陈窈与他多年夫妻,苦也吃过,死也历过,她只是缓缓起身,青丝随意地披散,长裙下的一双赤足轻点着地,眼波带着疑惑与审视看向他。
这一刻,真切地带她回到了花颐村。
但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换句话说,她到底喜欢裴照七还是顾宴书呢?
论权贵财力,她喜欢顾宴书。
论脾气秉性,她喜欢裴照七。
陈窈有些看不懂他,斜眸道:“你这是在作甚?”
顾宴书抬起眼,乌黑的瞳仁似深不见底的潭水,薄唇上下启合,“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陈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长睫轻颤,“对……对不起什么?”
“弄疼了你。”
顾宴书当真是气急攻心了,他一想到被捧在心尖上的女人若是被别人染指,他会嫉妒发狂,可理智告诉他要相信陈窈,但林羽植刺耳的话却让他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在床上失了控。
陈窈顿时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莹白如玉的脸倏尔一红,两人的欢爱本就是一件愉悦的事,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陈窈与顾宴书在床上是非常和谐的,她总是能懂他的喜好,只是他们心中都顶着一口气,谁都不愿意去妥协对方,只好弄得一身伤。
归根到底都是顾宴书不信任她,陈窈对林羽植和顾宴书都太过于了解,单凭顾宴书的反应她都能猜到林羽植和他说了什么,大意是他们二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早就搂搂抱抱过,顾宴书一听肯定被他激怒,连前因后果都不去想了。
陈窈想通这点后觉得好笑,笑他也笑自己,两人都被林羽植给耍了。
林羽植倒不是刻意去挑拨他俩的感情,他自由自在惯了,没什么坏心思,大抵觉得好玩,想给他们平淡的日子多添些热闹。
陈窈两手一摆,歪头道:“你现在相信我与林羽植之间是君子之交了?”
顾宴书:“我相信你,不相信他。”
以林羽植对陈窈势在必得的样子,令他不得不有所防备,他的这位皇兄表面上看最爱自由,但实则心思很深沉。
要知道从低处往上爬,到至极登高之处的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比比皆是,但要是连高高在上的权位都能放下,对曾经唾手可得的高位说摒弃,是绝不容小觑,更何况林羽植他人虽不在皇室,但他身上流的
血仍然有一半是顾家有一半是冯家,这是他想摆脱都摆脱不了的事实。
顾宴书深知从吃人皇宫走出来的人,从不是省油的灯,他从未感到如此棘手。
这些就算与陈窈说明她也不明白男人之间的争斗,她想要一团和气想要家和万事兴,但天意从不会遂人愿,他无论是抢还是争都要把陈窈牢牢地守在身边,谁都不能抢走陈窈!
男人眼底绽放的一抹狠厉悄然划走,陈窈未能察觉,劝慰他说:“咱们又不和他过日子,以后我尽量在你看得到的地方与他来往。”
“不用。”顾宴书如黑曜石的瞳仁映出微光,似点点火苗跳跃,他声音似飞流直下的瀑布,不见一丝婉转,“都怨我以小人之心揣度才伤害了你,不该让你承受这些伤害,你与他见吧,我知道窈娘心里有我就好。”
陈窈对他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心中一喜,未能听出他柔和话语中地咬牙切齿,两人看似神合,实则各持己见。
她放下翘起的长腿,长裙迤逦从两节玉阶上翩翩而落,如壁画刻印的娇媚仙子,她纤纤玉手伸出,“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吧。”
顾宴书黑如点漆的眸子一亮,“窈娘可是原谅我了?”
陈窈媚眼轻轻一敛,语调软又娇,“我再不原谅你,万一被传出去,给你安上一个惧内的名声我可担当不起。”
顾宴书握住她的手起身,笑着从背后搂住她,“摄政王妃担当得起!”
陈窈脊背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娇嗔一笑,“别老这么叫我。”
她在王府里没名没分地住着,顾宴书也着急,他不想做个金屋藏娇的王爷,他想要名正言顺地把陈窈娶进门。
顾宴书:“等过了中秋本王就向皇上求娶你。”
冯太后说过的话对她多少有些影响,以她的身份嫁进王府,就算顾宴书在疼她在宠她,也顶多是最宠爱的妾罢了。
低贱的身份做不了当家的大娘子,顾宴书的正妻需要一位门当户对的贵女,尤其是能在朝堂上对他能有帮助,陈窈一味地与他恩爱无济于事,反而倒会给顾宴书扣一个被美色蛊惑的帽子。
她长睫微微一垂,叹了声,“摄政王的婚事可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落在我一个平民老板娘身上,不知会被多少人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
顾宴书早就做了打算,“这个好说,本王给你在朝中找个做官的父亲不就行了吗?”
若给她按一个官家子女的身份再与顾宴书成婚,会少很多流言蜚语。
陈窈眼睛一亮,又隐隐不安地说:“这能行吗?”
顾宴书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双眼深沉又坚定,“你只需答应本王一件事。”
陈窈轻眨了下眼,“什么?”
顾宴书:“好好打扮自己,其余的事本王会处理!”
陈窈脸色微微一红,“都听你的!”
明明两步就走到床前,顾宴书非要拦腰抱起她,陈窈这次没有恐慌,她亲热地勾住他的脖子,光滑的侧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前。
刚到床边,顾宴书身子一定,看向怀中倚靠的娇小女人,她面容冰清玉洁,睫毛轻卷,像朵盈盈绽放的花朵,“瞧你不想撒手的样儿,要不要本王再带你走上几圈?”
其实是他舍不得放下陈窈,女人的身子很是柔软,卧在他健硕的怀中犹如抱着一团棉絮,令他爱不释手。
陈窈害羞地埋在他胸前,“你快放下我。”
顾宴书轻笑,将她放下来后说:“你饿不饿?本王叫人上菜?”
本来不太饿,经他这么一提醒,陈窈肚子空空的,还是用些饭再入睡吧。
两人用过饭后,顾宴书躺在她身侧,一只手从被子探去。
陈窈曲解他的意思,按住他乱动的手道:“别……再来了。”
“是不是还疼?本王给你揉揉。”她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性/事,顾宴书害怕她还难受。
“你一揉我就好不了了!”陈窈从被中露出半张小脸,白净的脸蛋上泛着羞涩。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顾宴书却被她这羞涩的模样逗笑,亲了她一口说。
陈窈别过头去,佯装气恼的样子,不去看他。
顾宴书不肯善罢甘休,他撩开她的衣襟,雪肤上密密麻麻的红印,如红玛瑙似的,她皮肤本就嫩得能掐出水似的,平时稍稍一用力便能有道红儿,要是刚才不及时上药,明日定会乌青。
她本就爱美,留了消不掉的印,肯定会难过,顾宴书自责道:“都怪本王。”
“你脸也花了。”
陈窈不服他,自是不愿与他肌肤相贴,而这一巴掌下去像是激发了顾宴书骨子里的兽性,似的,唤起他更加猛烈的进攻,她毫无还手之力,身体似比棉花还要绵软,毫无还手之力。
顾宴书脸上还挂着彩,但女人的力道再凶猛也比男人小很多,才上过一次药,他脸上的巴掌印就已消散许多了。
而身上的血道子被衣服遮盖,谁也看不到。
顾宴书毫不在意,轻快地说:“男人流点血无妨。”
“有话好好说,别……别再这样了。”
陈窈一回想他如猛兽欺身而来,心底就有芥蒂,小声嘟囔地说。
“本王答应你不会再不管不顾了。”顾宴书摸摸她的脑袋,搂她进怀说:“是不是有一堆疑问想问我?”
陈窈身为他的枕边人,他虽不想将她牵扯到这场争斗里,但要让她全身心地交付于他,必要的过去需交代清楚。
陈窈靠着他说:“我只知你那时被冯太后的人追杀,无意间被我所救躲进花颐村,对你重回朝堂后的事便一无所知了。”
顾宴书撩开她额前的秀发,亲了她眉心一口,柔声道:“别急,本王都与你坦白。”
“还未回到宫中本王就听闻顾远璋当了皇帝,也就是现在的林羽植,本王从未想与他争夺皇位,皇位上是顾家的血脉,没理由将他赶下高台,但冯太后面对从死里逃生的本王嗅到一丝危险,本王是冯家也是她儿子荣华富贵的绊脚石,没有什么比我死了更让她痛快。”
陈窈弯弯的柳叶眉轻皱,抱紧了他的腰。
“稳住地位的一件事便是夺权,兵权有一大部分都在本王手中,想让本王轻易交出绝非易事,冯太后算错了我想要皇位,而我也算错了顾远璋想要皇位,顾远璋压根不想做皇帝,他不喜欢如囚牢一般的皇宫,权位越高越不自在,他最大的支持是背后的冯家,没有了冯家的扶持也就没有他,说好听的是扶持,说难听一点便是操控,让他做一个傀儡皇帝自是不愿意,若这时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他退位是再好不过的了。”
后面的事大抵如话本里的言论一般,陈窈浅眸中闪过一丝痛心。
“从匈奴那种蛮夷之地回来的七皇子,他不服皇兄的统权,猩红的双眼满是对权贵的鄙夷,便一箭射杀了皇帝,最合情合理!”
陈窈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冯太后把顾远璋远走皇宫的理由按在了顾宴书的身上,让顾宴书被世人,她连亲儿子她都想利用,成为一把攻击顾宴书的武器,可见她心机深沉,手段阴毒。
她抬起下巴,恍然地说:“所以话本里的顾宴书是冯太后眼中的顾宴书?”
“嗯,是冯太后想让世人知道的顾宴书,一个满身杀戮的皇子,连流着同样血的亲兄弟都敢杀,又岂能管理好一国,自然是难当大任,当不了一国之君。”
“可你们是手足,林羽植为何要同意冯太后的计划?”陈窈不敢相信林羽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不想也由不得他了,冯太后既动不了本王,只能要本王身败名裂,她心意已决,而且此事对本王的性命也无半点危险,只不过是名誉有损,他自是乐得逍遥自在。”
宫中的人大多都身不由己,陈窈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无论顾远璋是死是活,在她眼里是我把顾远璋踢下皇位,也是我将她们母子二人分离,她恨我无疑。”
陈窈心思单纯,“那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呢?”
“本王说不是就不是了?你会信一个浑身沾染血腥的皇子,还是操持朝政,受万人爱戴的太后呢?”
陈窈说:“可你为了让嬅京的百姓过上和平的日子,誓死与外敌拼博,这些她们也不闻不问吗?”
他是忠国为民的大将军没错,但血淋淋的双手沾染无数条人命,既是把利刃,会杀外敌也能杀内奸。
百姓厌恶战争所带来的悲壮,也对将军嗜血的天性感到害怕。
他功绩高,沾染的血就越多。
将军夸宝剑,功在杀人多。
所有过往,似烟消云散般在他锋芒的眉宇间只化为两个字,“无妨。”
陈窈亮晶晶的眼眸闪烁着坚定,“我信你。”
顾宴书收起眼中泛起的悲情,他温柔地道:“本王上位地位不稳,被朝中官员视为眼中钉,尤其是与冯家马首是瞻的朝臣,自是不服,处理起这些相当棘手,这也是我不敢第一时间将你接回府之处,你跟着我只会白白受苦。”
陈窈一直以为顾宴书为了报她卖了他的仇,故意久久不现身,原来他的难处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我也错了,不该对你发脾气。”陈窈听完很后悔,她拉起顾宴书的手握着,“你与我日后好好过日子,而林羽植也并非皇室中人了,你们中间没了皇权的阻碍,一定能和睦相处!”
“都依窈娘。”顾宴书淡淡一笑,“睡吧。”
烛火熄灭,夜如冰窖般一样冰凉。
顾宴书并未熟睡,他望着陈窈姣好的面容,勾起一抹森冷又诡异的笑容——
“本王怎可能好好与他相处,你的身边只能是我!”
更/多内'容请'
隔天陈窈找了林羽植聊了一次,大意是她和顾宴书成亲是早晚的事,不要再招她家这位大醋坛子了,话里话外颇有护着顾宴书之意。
林羽植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道,“窈娘不再看看夫家,说不定还有比顾宴书更出色的男儿呢?”
陈窈摇摇头,“摄政王还不够吗?”
林羽植小声哼了下,“原来窈娘喜欢的是男人的地位,听了真叫人寒心。”
陈窈可不会被林羽植三言两语唬住,她机灵地道:“可世间权高位重的摄政王也仅此有一位。”
林羽植嘴一扁,轻啜了口茶,“真叫我伤心。”
曾经他有权有势,甚至还坐上万人之上的皇帝之位,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你伤心什么?”陈窈微微一笑,对他挑明的情意并不放在心上,“别再说些的话了,你故意去探视顾宴书无用。”
“窈娘一直以为我是有意为之?”林羽植差点被水呛到,咳嗽了几声说。
他之前就曾明里暗里地对陈窈表明过他的心意,但那时陈窈满心满眼只有秦恒之,等到她看清秦恒之后,她心里又住着顾宴书。
好似机不逢时,又好似她从未在意过他。
陈窈抿唇,“你对谁家的姑娘不是如此,招惹完那个又惹哭那个?好多姑娘都对你芳心暗许,可你倒好,拍拍袖子又去了更远的地方游山玩水,把她们抛之脑后。”
光是她知道林羽植的风韵雅事就有好几件,这四邻的姑娘都遭过他的挑逗。
林羽植听她这么一说才恍然,他以前做皇帝做惯了,理所当然地认为天下之物都理应该归于他所有,这女人也自在其中,难免遇到几个漂亮的女子就想聊两句,加上他长相本就温润,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浓情,姑娘们也好跟他谈天说地。
除了陈窈对他爱答不理。
林羽植双眼亮了亮,“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陈窈迷惘地笑了下,“你懂什么了?”
林羽植避而不谈,暗自里心想,她与顾宴书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成亲,算不得数,只要他俩一日未大婚,他就有办法能让陈窈喜欢他。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忽而想起一环,便问:“还没问你,是如何认识顾宴书的?”
“嗯……”陈窈迟疑,她不好和林羽植实话实说,抛开男女间感情,顾宴书孤身花颐村不便让别人知晓。
“你们俩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林羽植看出她的犹豫,追而问道。
陈窈想起前几日看的一个话本,里面讲的就是一个艳丽的歌姬与公子邂逅的故事,想来现在可以糊弄林羽植一二。
“是在一个乐坊中,我丢了绣帕,恰巧被前来听曲的顾宴书拾到了,我不知道他是摄政王,见他一身便服还以为是哪里的公子来听曲呢,他捡到我绣帕我便请他吃了顿佳肴,一来二往地便心意相通。”
陈窈将话本看来的简短复述给林羽植听,因不是自己的故事,她说起来一点都不羞涩,反倒津津乐道。
林羽植却愣了下,挑眉道:“你去乐坊作甚?”
陈窈顿了顿,差点没接住他的话,“去乐坊自是听曲寻乐子啊!”
林羽植神色有一丝古怪,眯眼道:“你喜欢那种调子?”
在他眼中,陈窈可不像是会一个人去听曲子的女人。
陈窈所述句句是破绽,她怕林羽植再问会露馅,便转移话题说:“你不尝尝我新拿的龙井酥吗?听说这可是宫中贵妃们的最爱。”
林羽植:“吃过,不好吃。”
陈窈:“……”
她一时都忘了林羽植曾是三皇子的身份了,什么山珍海味都尝遍了。
陈窈拿起一块问他:“那宫里的娘娘们都吃这个吗?”
林羽植没想太多,“她们为了保持形态不会吃过于甜腻的点心,嘴馋了便吃些冰酥酪或山楂糕来吃。”
“难怪宫中的娘娘身材如此纤细。”陈窈也怕吃多了会胖,立即放下要入口的龙井酥。
林羽植懒懒抬起眼皮,悠悠道:“你怎么不问你家那位摄政王呢?”
陈窈:“问过,他说他不知道贵妃的喜好。”
林羽植:“……”
相似小说推荐
-
千山风雪(蓬莱客) [古装迷情] 《千山风雪》作者:蓬莱客【完结】晋江VIP2025.06.22完结总书评数:40089当前被收藏数:51845营养液数...
-
人云亦云(盐炒橙) [BG同人] 《(HP同人)[HP]人云亦云》作者:盐炒橙【完结+番外】晋江2025-03-12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5673 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