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的乙女游戏(猫昔)

夏雨舒毫不意外地走过来，把掉在脚边的刀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无情：“要赶紧去医院才行，再不去你的爱情就要结痂了。”
她发誓这是关心，而不是嘲讽。
她上中学时，女生之间流行小刀割手腕刻爱心或者刻男朋友名字的「游戏」，她觉得眼前这场面还没有那时来得震撼。
等会儿……夏雨舒晃了晃脑袋，她中学时流行过那种鬼东西？
她没有继续回忆下去，因为凌星津开了口，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他有气无力地问：“你爱我吗？”
“当然，需要我像你一样，划破点皮肤证明自己吗？”
凌星津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冷笑出来，他还想说好啊，你划你一刀，我划我一刀，我们扯平了。
但最终他没能扯出这抹冷笑来，也没能真的说出这句话。
或许是不舍得她受伤，或许是心里早有答案——她根本不会这么做——他何必说出口自取其辱呢？
他触碰了一下脖颈上的伤口，扶着墙站直了身体，“夏雨舒，你很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这个房子，留下迷茫的夏雨舒，迷茫地眨眼。
“该失望的是我才对吧？”
拜托，愿意为她去死是他说的啊！
是他说到没做到，是他言而无信，他有什么资格发脾气？他哪来的脸发脾气？
半夜，夏雨舒躺在床上，越想越气。
根据乙游端水定律，一个男人不愿意为她而死，那其她几个也不可能愿意。
池晏扬究竟是不是自愿撞墙，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破游戏还叫什么《如你所愿》，这叫什么如你所愿？偌大的乙游，竟然连一个自愿为玩家去死的男人都没有。
乙游男主外卷是吧？
真没意思。
夏雨舒愤愤不平地摸出手机，闭着眼在键盘上打字，一顿输出。
“姐，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姐，池晏扬的死是你干的吗？”
“是你干的，他们顺水推舟；还是他们干的，你顺水推舟呢？你知道我说的「他们」是指哪几个的。”
“好吧，我大概猜到了，你怎么可能直接下手呢？毕竟你最爱借刀杀人了，我亲爱的姐姐。”
至于谁是那把沉不住气的刀……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19|亲爱的妹妹
夏雨舒本以为经过昨天的事，凌星津会自觉地淡出她的生活。但第二天早晨，她打开几分钟前被敲响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她愣了好半天，才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凌星津低垂着眼帘，下意识触碰了下脖颈上的纱布，疼痛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
他知道，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他还像往常一样往她身边凑的话，着实太过自甘下贱。但此刻看到她惊诧的表情，他心里竟然有一丝报复性的快意。
“不让我进去吗？”
夏雨舒盯了他半分钟，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后一步，“请进。”
凌星津走进来后，她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两个塑料袋，袋子是透明的，依稀可以看出里面的东西，瓜果、蔬菜、盒装肉类、一瓶绿色包装的洗衣液。
原本的洗衣液用完了吗？可她不喜欢青柠味的哎，夏雨舒不在状态地胡思乱想，是在报复她吧？肯定是在报复她吧？
她眨了眨眼，注视着凌星津的一举一动，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系上围裙，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芒果，切成漂亮的小块，然后装盘，放上叉子，放在夏雨舒平时坐的餐桌上。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夏雨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给她准备的。
她走过去坐下，边吃芒果边注视着厨房的方向，他开始做饭了，还是她喜欢的菜品，放上餐桌之后，照样装盘精致，味道鲜美。
该不会是下毒了吧？
夏雨舒喝下了两大碗鱼汤后想。
就算下毒也没关系，反正玩家不会死，只要不影响味道，下多少毒都可以。但她还是查看了一下面板，上面的玩家小人依旧是健康的状态。
怪了，难道他真的只是来做个饭？
既然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她也没必要拒绝送上门的免费家政服务。
她们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实际上，在整个用餐过程中，她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沉默着刷了碗、拖了地、用青柠洗衣液洗了衣服，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喂。”
听到打开房门的声音的夏雨舒抬起头，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你……”
她像是在犹豫，只吐出这一个字，之后是长久的静默。
最后她说：“我不喜欢青柠味，你明天过来时换一瓶洗衣液……你明天还来吗？”
他没有转过身，“你希望我来吗？”
“说实话，不希望，”夏雨舒毫不犹豫地说，“明天我要进组了，你来的话会扑空的。”
“……”凌星津问：“哪个剧组？”
夏雨舒没回答，而是用反问回应反问：“你要像往常一样给我送饭吗？”
“那又如何呢？”他说。
像往常一样又如何呢？终究是不同的。
他依旧会给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但永远不会再对她笑了。
可怜的夏雨舒，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依旧像个傻憨憨一样期待着明天的午饭。
“我要吃糖醋里脊，多放糖。”
夏雨舒这次挑的是个架空历史的剧本，她演的依旧是个没什么戏份的角色。但好歹是个主角，试戏时和她竞争这个角色的人还挺多。
包括她命运般的宿敌，温铮。
夏雨舒不得不佩服一下温铮的背景，都糊到这份上了，居然还能来s级剧试戏。不过她演技太差，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夏雨舒凭借卡牌苟到了最后，获得了这个角色。
此时距离她拍完上《日月凌空》只过去了不到一周，进组的时候，她还跟于霏感叹：“我这也算是无缝衔接了吧。”
于霏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我还挺有事业心的。”
这次于霏翻了两个白眼，冷哼一声：“事业心就是给大男主剧当背景板主角？”
夏雨舒接的是大男主剧里的镶边主角。作为一个崭露头角的演员，却这么自甘堕落，也难怪于霏非常不爽了。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我还挺喜欢这种搞权谋的大男主戏。”
于霏冷笑：“搞权谋搞到最后，把妻子推上皇位的大男主我也喜欢。但这改变不了你是背景板的事实，哪怕你去正经剧里当背景板，我都没有这么生气。”
“这不一样，正经剧里背景板可登不上皇位。”
夏雨舒接这个剧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演皇帝。
上次演《日月凌空》的时候，她作为臣子需要给林锐夏下跪，这次她也想试试一群人在她面前跪下的感觉。
一定非常爽。
于霏切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
“你就当我这个角色是软饭硬吃，权谋她男人搞，皇位她来做，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没有，角色在剧情里是登上了皇位，她很爽，你呢？你在现实中演个大男主剧有什么好处？能让你晋升一线吗？还是说皇位也给你当啊？”
“啊？”夏雨舒呆了一下，然后笑开了，“这是可以瞎说的吗？”
现实中真的有皇位这种东西啊，于霏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话要是被小心眼的皇帝听到了……夏雨舒啧了一声。
她到酒店的时间不算晚也不算早，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正好赶上导演宣布剧本研讨会开始。
说是剧本研讨，其实也就是几个主演见个面，稍微熟悉一下，谁能指望这一两个小时真的能研讨出什么东西呢？
夏雨舒见到了剧中男主的扮演者，角色是个野心勃勃热衷权势的人设，这个男演员看起来有些柔弱无害了点，漂亮有余，气势不足。
至少也要祝引玉那样的男强人比较符合角色设定吧。
不过如果是祝引玉的话，大概就会每隔十分钟卖一次惨「我一点也不爱权力，只是被迫搞权谋的」了。
夏雨舒收回思绪，和对方握了个手，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发呆，偶尔在其她人说话的时候点个头，装个样子。
“热衷权谋也不一定要登上皇位啊，这个角色爱的只是搞权谋的过程而已。”男主演说着，瞥见夏雨舒点了个头，感觉自己获得了认可，更加努力地表达观点，“至于皇位，都是一家人，谁当不一样呢？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
听到这话，在场的好几个演员向他投过去赞许的目光。
说起来，虽然是大男主剧，但剧本研讨会上的大多数演员都是女的，只有男主，和一个苟到最后被砍头的恶毒男配是男的。
这很正常，毕竟是男主和那些男子不同，他是要搞权谋的，和他有对手戏的肯定都是朝堂上的女人。
所以这部剧的女男比大概是9:1。相比于竞争激烈的男演员选拔，女演员这边可以说只要是来试戏的、有点粉丝的就可以参演。
就连温铮这个演技麻麻的也获得了个女12号的角色，轻易而举超过了夏雨舒演过的「女42号」。
可惜酒店会议室的桌子不够大，塞不下多少人，她无缘研讨会，这稍微让夏雨舒心理平衡了一点。
夏雨舒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光明正大地犯起了饭晕，早上吃太饱了，想睡觉。
在剧本研讨会上睡着也太不礼貌了。所以她拿出手机，打算把扫雷下回来，在剧本研讨会上玩游戏。
手机亮了屏，一条来自「反派boss」的短信自动跳了出来。
夏雨舒挑了挑眉，她昨天发完短信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睡觉了，根本没有期待过收到回复，那位姐姐很少回应她发过去的骚扰短信。
但这次她确实收到了回复。
她的最后一条短信发出时间是凌晨2:52，收到回复是在3:01。
回复的内容是——“熬夜会猝死的，亲爱的妹妹。”
夏雨舒：……
谢谢啊，可恶的姐姐。
要猝死也是你先死。
20|换经纪人
如果不是发信人不对的话，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家人之间催促赶紧睡觉的短信。
但既然是来自「姐姐」的，那这句话肯定别有深意。
夏雨舒把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把发信时间和文字一一对应，还是没发现问题。
她甚至上网在社会板块搜了一下「昨天凌晨3点发生了什么」。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实在揣摩不出了，索性直接问：“你什么意思？”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夏雨舒想，往好处想，说不定只是单纯诅咒她猝死呢？她们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点开游戏，选择了最难的48X48的格子，一边扫雷，一边听其她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剧本。
期间有人说了一句，“对一个搞权谋的男人最大的认可，就是他的敌人把他当女人一样防备。”
夏雨舒头也不抬地附和一句：“是呢，老防备了。”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皇帝选拔制度，公主们一有不慎就会被贬为庶民——这样就算她们有心造反，也很难成功，皇男们则安安稳稳地养尊处优，他们永远不会被皇帝防备。
夏雨舒想到了封岐，说起来她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太听话，她不让来就不来，还是压根出不了皇宫的门，无法和她接触。
她正思索着，手滑点到一个雷，瞬间屏幕炸成了烟花，她懊恼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毫无自知之明地笑了一下，“抱歉，声音忘关了。”
她的表情太过坦然，对自己打扰到别人这件事没一点歉意可言。
但其她人也没有因此动怒。
显然，文案组没有考虑过玩家在推进剧情时沉迷小游戏该怎么处理。所以这些npc只是在听到声音后看了她一下，就立刻延续之前的程序，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仿佛讨论根本没有中断过一样。
夏雨舒没有把手机拿起来继续玩，而是撑着下巴，看着正在交谈的每一个人。
有很多时候，她会觉得这个游戏世界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很多时候是指她喝下奶白的鱼汤，舌尖上感受到鲜甜的刹那，或者吃到劣质冰淇淋甜腻到想吐的时刻，每当这时，她就会感叹「太过真实了吧」。
但更多时候，她能清晰地认识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设置好的一串数据。
只要下载了这个游戏，就能共享的数据。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夏雨舒拿过来一看，是庄羽打过来的电话，在来电提醒的下方，还有一条来自言希的未查看短信。
【你决定先接通电话，还是先看短信呢？Aꔷ接电话Bꔷ看短信Cꔷ专心开研讨会，散会后再说】
夏雨舒觉得很是无趣。
你看，明明这两个人只是两串数据而已，系统却还要让她给这两串数据分个先后次序，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她就不能边接电话边看短信吗？
耳朵和眼睛是两套互不干涉的器官，她完全可以双线进行的好嘛。
夏雨舒抱怨着选了B，庄羽一般不会给她打电话。更何况他知道她进组了，很有可能在忙着开会，就更不会打扰她了。
除非真的有急事，必须现在说。
但那又如何呢？
夏雨舒点开短信，跳到眼前的是一句——“嗨，有空赏脸吗，我们洽谈一下换经纪人的事宜如何？”
书面用语和日常用语掺杂，标点符号乱用，随意至极，夏雨舒已经想象到另一端的言希懒洋洋敲下这行字，好整以暇地把眼眯成一条缝的模样了。
夏雨舒没好气地打字回她：“别钓了别钓了。”
“鱼儿上钩了吗？”
夏雨舒瞥了眼手机右上角正在闪烁的电话图标：“鱼儿正在疯狂给我打电话。”
言希笑：“你猜到了啊。”
“很难不猜到吧，他的电话和你的短信先后发到我手机上，你来一句「换经纪人」，他就疯狂给我打电话。”夏雨舒说。
根据这个先后顺序，傻子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言希和庄羽必定是围绕「夏雨舒想换经纪人」这个话题谈了什么，并且把庄羽心态谈崩了。
“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跑到他面前挑衅他了？”
而且很有可能还言之凿凿地说了「夏雨舒嫌弃你好久了，她早就想跳槽来我这了」之类刺激庄羽的话，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冒失地打电话。
“不要说得跟我是什么见缝插针、挑拨离间的坏人一样。”言希没什么诚意地抱怨着。
“……”
“虽然我确实热爱挑拨离间不假，但这次可不是我去找他的。”
“他找的你？”
“嗯啊，本来我在公司好好呆着呢，他突然出现，让我不要挖墙脚，他真是可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让你换经纪人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真的想让你换。但他非要较真，搞的跟什么似的，我听得生气，就刺了他几句。”
“你说我已经同意换经纪人了，是吗？”
“真聪明，所以，帮我圆个谎怎么样？就告诉他你已经同意了，动下嘴皮子就行，很简单的。”
“自己撒谎自己圆，我不为此买单。”
“这么不讲情面的吗？”
夏雨舒没有再回复她，转而走出房间，接通了电话。
在她和言希聊天的时候，急促的电话铃声一直没有间断过，可见他有多焦急。可当她真的接通电话之后，他反而没了询问的勇气。
还是夏雨舒先开的口：“有事？”
“言希最近有联系你吗？或者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你可以直接问的，没必要搞这么迂回。”夏雨舒说，“虽然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但她说的都是假的，我根本没同意转到她手下去。”
还没等庄羽松口气，她继续说：“不过我想换经纪人是真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问：“为什么？”
“这需要原因吗？”
“……”
“好吧，因为我想吃烧烤。”
庄羽从她懒散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他努力想要跟上她的思维：“烧烤？”
“对，离我这里最近的烧烤店也显示超出配送范围，我吃不到。”
庄羽紧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放松了：“知道了，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庄羽带着两大盒外卖出现在她面前。
夏雨舒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外卖盒，突然意识到了庄羽和凌星津的区别。
如果她打电话给凌星津的话，他会带着食材和烧烤架赶过来，现场给她烤，还会说「外卖没有自己做的干净，我更希望你吃我亲手做的菜」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