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的乙女游戏(猫昔)

她并没有直说，而是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说「夏雨舒在医院的急诊楼，你尽快过来吧，越快越好」。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她说的不是谎话，但暗示意味非常浓，于霏还以为夏雨舒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于霏：……
她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经过，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值得庆幸的是，夏雨舒没事……但没事你回家去啊！在这凑什么热闹？
她连忙向经纪人道了歉，然后问夏雨舒为什么呆在这不走。
夏雨舒想了想回答，“我想知道一会儿推出来的是一个人，还是半个人，我好奇。”
于霏：“你真敢说啊，人家经纪人还在旁边呢。”
夏雨舒耸耸肩，她是真的好奇。作为游戏里的「男主」，他轻易不会死去。但不被玩家所喜爱的「男主」，他还算是「男主」吗？
一个合格的男主，难道不应该在玩家产生不耐烦的那一刻，就直接销毁数据，永远消失在玩家面前吗？
所以她很想知道，池宴扬会不会就此下线。
半空中还浮着「雨花曳地：进度30%」的对话框，只有她可以看到。
好像自从她选了选项C，任务进度就一直卡在30%不动了。
夏雨舒猜测，如果她当时选A，大概就是确认恋情。如果她选B，大概就是堵死池晏扬这条恋爱线。
现在她选了C，任务不上不下地卡着，她实在猜不到这算是完成还是失败。
等急诊室的门打开，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吧。
夏季天亮的总是格外得早。
凌晨五点一过，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了，从窗户往下看，医院楼下的早点摊位朦朦胧胧，依稀可见三轮车的轮廓。
此刻其她的声音已经进不了夏雨舒的耳朵了，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包子摊位大喇叭传出的吆喝。
包子的香味顺着窗爬进了她的鼻子，夏雨舒突然不想等了，她看了眼手机时间，从长椅上站起来，“走，于霏，咱吃饭去。”
“不加我一个吗？”言希把手机丢给夏雨舒，自来熟地走过来，把手臂搭在于霏肩上，“我喜欢吃三鲜馅的包子。”
“我喜欢鱼香肉丝的，再配一碗胡辣汤，多加油辣子。”夏雨舒非常容易就顺着别人给的话题聊下去。
言希：“那咱们吃不到一起去，我比较喜欢豆浆，于霏你呢？”
于霏正致力于把言希的手臂甩开，几次都没成功，索性放弃，没好气地说：“我们没有说要带你吧。”
“真绝情，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和池宴扬的经纪人一起吃早饭了，你猜我会不会不经意间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言希笑吟吟地，“比如，「急诊室推半个人出来」？”
于霏咬牙：“我给你买两杯豆浆，两杯！可以吗？”
言希取下眼镜，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多谢了。”
夏雨舒好歹算是公众人物，在路边的早点铺吃饭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于霏买了几十块钱的包子，连带着胡辣汤和豆浆，带到了附近言希的家里。
“所以说我只是离得近来凑个热闹，”言希掰开一只三鲜馅的包子，对着热气腾腾的馅儿吹了吹，“你不要总觉得我在制造偶遇，故意想跟庄羽抢人啊。”
“是吗？”于霏对她的所有话都抱有三分怀疑，这女人说的话没一句话是能信的。
言希也不在乎她的质疑，抿着唇笑，“小雨要不要考虑来我手下干活？”
于霏怒：“我就知道！”
每次一碰上言希，她总是要挖墙脚，要夏雨舒做她的艺人，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于霏看到她就烦。
说言希是法务部的其实并不严谨，她是个律师不假，可一个娱乐公司能有什么大案子呢？无非就是发发律师函，起诉名誉权之类的。
她通通看不上眼。
闲得长蘑菇的言希去考了个经纪人证，在公司又挂了个经纪人的名号，至于手下的艺人，那是一个没有。
她看不上这些艺人，当然，艺人也看不上她这个半瓶水经纪人。
但她似乎很欣赏夏雨舒，当初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地邀请夏雨舒来她手下当艺人。
夏雨舒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是游戏的主角，理应得到全世界的偏爱，言希自然在「全世界」的范畴里。
所以她一点也不受宠若惊，每次都理直气壮地拒绝了对方。
这一次也不例外。
夏雨舒咬一口包子，八风不动地问：“有什么好处吗？”
言希想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笑了，“好像是没有的，但是你在庄羽手下呆了那么久，难道就不厌烦吗？”
她把疑问句说得像是陈述句。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错。”
“没做错就不能换吗？”言希喝了口豆浆，“你想换经纪人，难道还要天天盯着他，直到他犯错为止吗？年轻人，思想不要太古板。”
夏雨舒抬头看了她一眼。
言希笑：“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16|我会转告他的
「雨花曳地」的对话框在半空中突然炸开。
夏雨舒喝了口汤，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挑了挑眉，她玩游戏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下线了吧？绝对是下线了吧？
吃完早餐，言希就翻脸不认人，把她们赶出家门，自己则是回了房间睡觉，还不忘让她们把吃剩的塑料袋和杯子打包带走。
扔完垃圾之后，夏雨舒想要回到急诊楼去看下情况，她想知道是直接死了，还是被抹除存在——任何npc都记不得他的那种。
在路上她偶遇了小钱和经纪人，她们也是买早饭回来，经纪人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两个快餐盒，小钱抱着一束洁白的鲜花。
夏雨舒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又问道：“花是给池宴扬准备的吗？”
小钱点了点头。
夏雨舒伸手从中抽出一支，端详了一会儿说：“这支花都受伤了，都有划痕了，送过去不太好，你们是不是被花店坑了？”
经纪人凑过来看了看，注视着夏雨舒问道：“确实是这样，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它扔进垃圾桶里，让花店给你们换一支，花店里有很多完好无暇的花，又不是非它不可。”
夏雨舒捏着花枝反复看了几眼，“我觉得你们被骗得不轻，这些好像都不是白菊花哎。”
她对鲜花不太了解，但就她所知，菊花一般是大脸盘配小细花瓣，花瓣没这么宽。
“是马蹄莲和康乃馨，是花店自作主张给包的，说是祝福病人早日康复，有什么问题吗？”
祝愿……康复？
“啊？他没死？”这是夏雨舒的第一反应。
她很失望。
真的很失望，一个高自由度的游戏，居然连这都做不到？这个游戏真的配叫《如你所愿》？如谁所愿了这是？
她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小钱直接问道：“你不希望他活下来？”
“很正常吧，”夏雨舒说，“谁都想让自己讨厌的东西彻底消失。”
小钱不是很懂，为什么她几个小时前还说自己担心他，现在他就突然变成「讨厌的东西」了。
经纪人则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那支受伤的花从她手中拿走，扔进路边垃圾桶。
而后从花束中抽出一支没有伤瓣的康乃馨递给她。
夏雨舒不解：“你做什么？”
“夏女士不是说更喜欢没有伤的花吗？”经纪人说，“我会转告他的。”
池宴扬是她最拿不出手的那个，也是最让她烦心的那个，自己没什么名气，不想着上进，就想着恋爱——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一个男艺人也不会签。
如果夏雨舒的冷酷发言能让他有点自知之明，不再给她添乱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她不介意为此牺牲一支花。
她们走后，于霏纳闷地问：“她什么意思？”
“不知道，”夏雨舒随手把花递给了旁边的于霏，“也不重要，我今天下午有拍摄吗？”
“没有，明天下午有，是和林锐夏的对手戏，你悲惨地被她下令革职，之后你在《日月凌空》里就杀青了，你打算再接个剧本，还是休息一下？”
夏雨舒兴致缺缺地撇撇嘴，“之后看情况吧。不过最近有什么剧本，可以给我送点过来先看着，要那种古代背景的，比较考据的。至于角色，嗯，戏份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超长待机的背景板那种就行。”
“行，我告诉庄羽一声。”
这是经纪人的活，于霏作为助理还没办法帮她接本子。
“哦，对了，言希今天又要我转去她手下了。说实话，我有点心动，你跟他也提一嘴，说不定哪天我就同意了呢，让他把我当初签的合同先拿出来，备用。”
“你认真的？”于霏不赞同地看着她。
“说不定哪天我就同意了，这不还没同意嘛，急什么。”
夏雨舒在急诊楼前掉了个方向，走出医院，打了辆出租车，来到了《日月凌空》的片场。
虽然今天没她的戏份，但谁说没戏份就不能来剧组凑热闹呢？
此时正拍到康帝整治贰臣的剧情，林锐夏端坐在龙椅之上，凤眸狭长，不怒而威。
一个男臣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你胆子倒挺大。”林锐夏说，“试图辅佐皇男篡位，我的哥哥弟弟皆无文才，亦无韬略，你究竟是想辅佐他登基，还是你登基呢？”
她摆摆手，“拖下去吧。”
有臣子小心翼翼地出列，“那皇男？”
“皇男？”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我朝何时有过皇子？我何曾有过兄弟？”
这位君主少有笑容，但她笑了，反而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起来。
皇男谋反，她直接把所有皇男杀了，男臣子谋反，她禁止所有男人参加科举。
显然，这位新帝是个雷厉风行的一刀切爱好者，平生最喜欢搞连坐。
但这并不妨碍她被后世所推崇，林锐夏饰演康帝的消息一放出去，就遭到了历史粉的抗议，说她虽然有贵气有威严，却缺乏那股病态感。
“举个例子来说，最流行的康帝梦男文是男主穿越后男扮女装辅佐她，身份暴露后愤怒的康帝把他打断双腿关在后宫这样那样，林锐夏缺的就是这种疯魔的狠劲！”
拿同人文来指点演员自然不会得到认可。但这条博文被转了十几万次，最终连剧组也被惊动，足以说明康帝在后世确实是这么个形象。
康帝本人要是这事，都能气活过来。
夏雨舒托着下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当初没演这个角色，她不太擅长演病态感。
林锐夏的情节总是拍得很丝滑，然而她的戏太顺了，情节衔接毫无滞涩感，其她人反而容易因此卡壳，接不住戏。
跟她演对手戏的那个演员被时千秋逮住一顿骂，“不是说你不能卡壳，毕竟他舅的哪个演员跟林锐夏对戏不卡？但你卡得也太厉害了，男人想通1+1等于几花费的时间，他哥的都没你卡的时间长，你倒是他弟的给个反应啊？”
夏雨舒搬着小板凳，默默离远了点。她更喜欢骂爹，游戏世界不骂爹，时老太太的口癖总是让她不太习惯。
游戏仓发出一声轻响，夏雨舒弯着腰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贺竹悦把笔电打开，往这边看上一眼。
夏雨舒伸了个懒腰，“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我还没给你买饼呢，本来打算6点半再去，也来得及，谁知道你出来得这么早。”
“刚好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去食堂？”
“不去，我这论文好不容易有点思路，你忍一下吧。”贺竹悦绝情地说。
夏雨舒凑过去想看她写了多少，贺竹悦却火速关上了电脑，吝啬的不给看。
她只看到一个标题，和一行勉强称得上是开头的文字，夏雨舒靠在书桌旁，调笑道：“又不是不能给人看，我还没你写得多呢……你桌子上怎么有好几个瓶瓶罐罐？”
“化妆品啊，”贺竹悦面不改色地说，“学妹给的，让我帮忙在二手群里卖一下，怎么，你要买吗？”
“不买，我没有这种爱好，同样是花钱花时间伤害皮肤，我还是更喜欢熬夜玩游戏，真的很快乐。”
“那你从游戏里出来干嘛？继续快乐呗。”
夏雨舒没理她，觉得那几个瓶子长得怪特别的，伸手想摸，贺竹悦眼疾手快，把她伸到半空中的手拍了下来，然后把瓶瓶罐罐收到抽屉里。
“别动手，我警告你，碰一下要给100块，看也是要收费的，看一眼给50。”
“你穷疯了吧？”夏雨舒赶紧收回目光。
“被你看出来了啊，啧，现在知道买化妆品取悦自己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这算是收了个烫手山芋，迫不及待想出手呢，能坑一个是一个，给钱吧。”贺竹悦坦然地伸手。
“你认真的？”夏雨舒大为震撼，“就这包装瓶，简陋得跟什么一样，学校实验室里一抓一大把，就这你居然好意思跟我要50？”
贺竹悦眼睛眨了眨，转而理直气壮地说，“你懂什么，这是时尚，厂商有使用垃圾包装的自由，你只要给钱就行了。”
两个人凑一块闹了一会，贺竹悦突然问：“你真的打算去秋柠公司面试啊？”
夏雨舒一愣。
17|这是他应该做的
“你真的打算去秋柠公司面试啊？”
“当然啊，”夏雨舒疑惑地看她一眼，“不然我干嘛要去玩《如你所愿》这个游戏？”
秋柠是一家游戏公司，正在筹备一款开放世界的游戏，目前岗位空缺很多，夏雨舒打算去试一试。
虽然和《如你所愿》这款乙女游戏八竿子打不着。但谁让《如你所愿》它就是凭借世界观从乙女游戏里杀出来的呢？
而且一跃成为了行业标杆。
既然是行业标杆，那它的世界观设定出现在别的公司的笔试题上，也不奇怪吧？
为了通过笔试，夏雨舒还专门准备了一个红色笔记本来记录游戏里的设定。
“不过《如你所愿》的世界观确实挺奇妙的。有些地方存在明显的逻辑漏洞，有些地方逻辑严丝合缝，难怪它能成为top。”
贺竹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有的地方逻辑互洽，有的地方逻辑不通，所有游戏不都是这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逻辑互洽的地方就很顺理成章，逻辑不互洽的地方像是故意为之，唉呀，说不清楚，总之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
“比如她们的医疗，无痛取卵人造子宫，正常人的选择肯定是搞双雌生育吧？拜托，能多出30%的寿命哎，人均寿命70岁的社会，和人均寿命90岁的社会，傻子都知道哪个对人类发展更有利吧。”
然而游戏里的设定依旧是女男结合那一套。
夏雨舒想了一下，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类比来——就像是一个人用尽半生积蓄买了块金砖，只为拿金砖拍蒜做蒜泥白肉一样匪夷所思。
难道她不知道金砖的价值吗？
如果她不知道，那她为什么非要攒钱买它？如果她知道，为什么只拿它拍蒜？
贺竹悦拍拍她的肩膀，“姐们，一个游戏而已，真要照你说的那样，那五个男主就压根没有「出生」的可能，乙女游戏就没男主了，游戏直接坍塌。
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反正你需要的只是设定，管它互不互洽呢。”
“也对，反正都是剧情需要。”夏雨舒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好笑。
只是设定而已。
如果真的存在「新周」，绝对不可能是游戏里的那样。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贺竹悦坐回了书桌前，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说：“不过你居然真的打算去秋柠公司？我还以为你会更愿意去《如你所愿》呢。”
“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她们似乎就从没招过人吧？”
《如你所愿》的设定一度引得玩家不满。
她们在微博下面痛骂，发大字报质问，写「百问xx公司」维权，开□□停氪退游……都没有让游戏公司动容半分。
它甚至连发条公告安抚玩家情绪都没有。
就好像是对玩家开启了消息免打扰一样。
由于公司的不作为态度，事情越闹越大，就连从不玩游戏的夏雨舒也知道了。
她还专门去吃了这个瓜，然后下载了这个游戏。
有的玩家忍无可忍退游了，有的玩家为了老公咬牙切齿继续玩了下去。
而当时正值校招，就有玩家想采用迂回战术，入职游戏公司，通过「笔给我，我来写」的方式，为老公争取权利。
也就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惊诧地发现，这家游戏居然从来没有挂过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