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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春衫(辛试玉)


春和不知她在大兴善寺发生了些什么,遇见了些什么人,只是如实回答:“过了年便二十二了。”
“那比我还小上几岁,不过不打紧,再过三年便可以出宫了,跟了我三年,届时我也不会委屈你,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荀远微说着将一颗桂圆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间,拿到眼前,又移远了些。
春和在车上不便行礼,只好低头垂眼,“奴婢仰慕殿下,所以才斗胆求娘娘让奴婢来殿下身边侍候,殿下尚且未曾婚嫁,奴婢怎敢提此事?”
荀远微知晓春和应当是会错自己的意思了,便转头宽慰她道:“瞧你说的这话,你即使是成了婚,也一样可以在我跟前掌管长公主府的事情,至于你说的我的婚事,”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还从未想过,在别家娘子情窦初开动春心的时候,我却一心在文章墨事上,及笄不久,便披甲上战场了,征战这许多年,身边有各种各样的男子,却也没有对谁动过心思。”
她说着又将那枚桂圆回握进掌心,和剩下的几个放在一起。
春和想了想,便从旁道:“殿下之名,早已闻于大燕上下,去年元旦大朝会的时候,靺鞨的使臣来见先帝,还说他们可汗久仰您的名字呢,若是有谁有幸得到殿下的青睐,即使不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护佑殿下安危的大将,也一定是才华文章冠绝当世且愿意为殿下洗手作羹汤的人。”
因为在春和看来,还没有女子不婚嫁这一说,于她家殿下来讲,或许只是时间早晚。
荀远微被她这一番坦诚惹得一笑,半开玩笑地说:“要说才华文章能称得上冠绝当世的,满大燕能找到几个人?你这都快点名道姓了。”
除了戚照砚戚观文,还能是谁?
春和脸一热,说:“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荀远微也不恼,她想起当时两人在城郊找朱成旭的遗物时,戚照砚十分娴熟地给炉子生火的动作,好像真得能用“贤惠”两个字来形容。
她勾了勾唇,将那几枚桂圆妥帖地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萧琬琰寻她,也是想听闻了郑惜文的死讯,一时惊愕,便找荀远微问接下来的打算。
郑惜文一死,这件事也就只能落到他头上,虽然荀远微责令大理卿杨绩再三查探郑惜文的死因,但怎么查问,也只能得出郑惜文是不想过大理寺的刑罚,死前也没有见过别人,只是畏罪自杀。
自尽是一定的,但究竟是畏惧大理寺的刑罚,还是因为别的,恐怕也就只有郑惜文本人才能说出来个中缘由了。
可惜,已经死无对证了。
她回来不过一个多月,前前后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是多事之秋。
随着年关迫近,越来越多的事情也压了上来,叫荀远微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搁置在旁边,等后面找到别的证据后,再返回来查这件事。
案牍劳形,今年九寺五监三省六部的开支,地方上的账本,哪些州又减免了赋税,来年的财政预算,固定的几项大的开支,还有武州云州每间隔一个月传回来的军报,里里外外许多事情都等着她拿主意。
荀祯尚且年幼,萧琬琰能帮到她的也有限,至于春和,虽说读过一些书,但平日里替她打理公主府的一些事情还好,若真是到了这种军国大政的事情上,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她实在疲劳的时候为她念几封劄子。
不过短短半个月,她竟憔悴了不少。
萧琬琰便提议荀远微不如从翰林院挑个翰林待诏,随侍在身侧,也好让自己歇一歇。
荀远微不好拒绝萧琬琰的提议,加上自己如今确实有些举步维艰,便点头应了。
这个消息不过多久,便在宫中传开了。
戚照砚即使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免不了平日里听见往来的内侍谈论。
虽说是找个翰林待诏,但秘书省的几个同僚,自然也不肯放弃这有可能平步青云的位置,也在秘书省中议论纷纷。
戚照砚听到“长公主殿下”这几个字频频出现在自己耳际的时候,摸了把腰间悬挂着的荷包。
也不知怎么想的,他那日回去后,去西市买了个荷包,将那几颗桂圆装在了里头。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大半个月未曾见过荀远微了,即使是他时不时朝窗外看,似乎也没有见她往这边来。
同僚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我那会儿听说,殿下传了太府寺的卢少卿去廷英殿,还在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殿下甚至给他赐了膳食,你说这翰林待诏的人选,不会是卢峤吧?”
“要我说不大可能,翰林待诏是个什么官,比起正四品的太府寺少卿,可差太远了。”
“我看未必……”
戚照砚本来是想为自己倒一杯茶醒醒神,近来老是失眠。
但在听到他们说荀远微传召了卢峤后,一时竟有些走神,茶水溢出来都未有察觉。
直到一个内侍在旁边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殿下传您。”
第23章 知我意 荀远微属意的人,一直是自己。……
戚照砚这才匆匆将手中的茶壶放下,重新问了遍:“你是说长公主殿下?”
内侍不解他为何这般惊讶,但他毕竟也只是个传话的,便笑道:“这宫中还能有哪个殿下?”
戚照砚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
听到荀远微唤他,他竟然如此的开心?他应当开心吗?
荀远微难道不是让自己当年背上枷锁的人么?
他想到这里,又敛了敛眉。
无数的挣扎在这一瞬涌上他的心头。
他垂头看着自己沾上茶水的袖子已经洇湿了一大片,便和内侍道:“请稍等我片刻,我去隔壁直房里换身衣裳,总不好殿前失仪。”
内侍侧身,为戚照砚让开了他身边的位置。
秘书省一直是晚上轮换当值,戚照砚有时候写东西没留心,误了宫门落锁的时间,便歇在直房里,故而在直房里也放了一套朝服。
他想到这里,居然有一丝庆幸。
戚照砚换好衣裳后,路过直房里的铜镜时,本想将自己的帽子正一正,但想起同僚之前议论的时候说:“我看未必,这凡事你不能往浅了看,翰林待诏官虽然不大,只是个六品,但是跟在殿下身边,那入中书门下还不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殿下至今未选驸马,这翰林待诏也不过是面首换了个好听的称呼罢了,卢峤又生得一表人才。”
鬼使神差的,他又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将头发重新绾了个髻,才将帽子戴上,瞧着周身仪容无差,才走出直房。
从秘书省到廷英殿,平日里也不过是一刻钟过些的路程,戚照砚此时,竟觉得分外得漫长。
但当“廷英殿”几个字出现在眼前时,他心中却又如同打起擂鼓一般。
但这时,廷英殿的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朱红色的身影,戚照砚顺着皂靴和衣角看上去,正是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卢峤。
“卢峤在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殿下甚至给他赐了膳食。”
他的耳畔再度回响起同僚方才的议论声。
领着他来的内侍看到戚照砚的步子在殿门前踌躇,便催促了两句。
戚照砚低了下眼睛,掩去面上的不自在,在台阶前和卢峤出于礼节拱手的时候,他又分明看见了卢峤唇角边的笑意。
荀远微真得选了卢峤做翰林待诏吗?
戚照砚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等他入殿后和荀远微行了个叉手礼,却只是听见荀远微一声“坐。”
没有别的话。
戚照砚抬眼看向荀远微,瞧见她正将一封用朱笔批过的劄子放下,随手将手中的朱笔搁在砚台上,抬起另一手揉了揉眉心,才看向他。
眉间难掩疲倦之色。
戚照砚本想循着荀远微的话坐在左侧,但看见旁边的小案上还放着一盏喝了一半的茶水,不必多想,也是卢峤留下来的。
即使春和已经将那盏茶撤了下去,又换上了新的茶盏,他也不想坐在那边,转身坐在了右侧。
春和也跟着将茶盏放在了他手边的桌案上。
荀远微将他的动作和眉目间的嫌弃之色尽收眼底,一时有些失笑,便问道:“我知晓你读书的时候与卢望岱不大合得来,那日在大兴善寺门口,也是难得你与人起口舌之争,大半个月过去,还记着呢。”
戚照砚垂头道:“臣不敢,让殿下见笑了,只是听闻殿下最近在挑翰林待诏,看到卢少卿,不免想到了宫中近来的一些传言罢了。”
荀远微将面前的劄子往边上拨了拨,一手撑着下颔看向戚照砚,“我竟不知一向自诩清高的戚郎君,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了宫中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她其实知晓宫中近日盛传她要挑卢峤作为翰林待诏的流言,但也没有特意澄清,也是因为她到现在的确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戚照砚听见“捕风捉影”四个字,倏然抬起头来,看向荀远微,但在发现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一时有些羞赧,遂迅速避开,道:“也不是很关心,秘书省几位同僚近来议论得多些,臣听到也不算什么怪事。”
荀远微笑道:“那你觉得我会选谁做翰林待诏?”
在听见这句的时候,戚照砚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期待来,但他还是将自己的心思抑了下来,“臣不知道。”
荀远微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沉吟了声,道:“其实我现在倒是有个合意的人选,只是这人后面的位置又比较重要,还有别的事情要他去做,故而还在琢磨中,”她说到这里,观察着戚照砚的神色,有意顿了顿,“不若戚郎君替我推荐个人选?”
若方才还是依照传言猜测,但在听见荀远微方才的话后,戚照砚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翳。
卢峤,太府寺少卿,户部的账、司农寺太仓署入库的粮食,都要从他手上过,位置确实重要。
戚照砚抿了抿唇,说:“臣不问官场事已久,也实在难以给殿下举荐更合适的人选。”
荀远微叹了声,语气颇是无奈,“只是我确实不大愿意屈才啊。”
戚照砚此时只以为整件事和他无关,便起身道:“殿下,快要日落了,晚一些宫门该下钥了,臣还要去太医院给章少监拿药,若无旁的事情,臣这便告退了。”
见荀远微没有拦,戚照砚心中更有些不是滋味。
但在他将要转身的时候,却听见荀远微感慨了声:“也是,当世论才学,谁还能比得上你戚观文。”
他忽然就愣住了,看向荀远微时,半垂着的眼睛也睁大了。
荀远微从座椅上站起身,缓步朝戚照砚走过来,“只是叫你做这个翰林待诏,实在是有些屈才,这才是我一直忧心的。”
戚照砚一时只觉得脑中有万千烟花炸开一般。
他的唇上下翕动了几番,在最后也只是问出了句:“殿下的意思是,想选臣……”
荀远微扬了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不是说,是卢峤么?”
荀远微看见戚照砚露出衣领的脖颈泛起一丝红,轻笑了声:“我几时说过要选卢峤了,不是先前同你说了,都是宫中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么?我近日见卢峤的次数多些,也不过是因为迫近年关,许多和钱粮上有关的事情要从他这里了解罢了。”
戚照砚低眉,“殿下不是说这人的位置颇为重要么?”
荀远微歪了歪头,“的确是重要,毕竟我可是想让他替我主持开年后的贡举,为大燕选上一批可用之人,只是这人不愿意,先前拒绝了我,我这才在选翰林待诏的事情上犯了难。”
她没有点明。
但她知道戚照砚能听懂她意有所指。
戚照砚更是错愕。
原来闹了半天,荀远微属意的人,一直是自己。
戚照砚忽然有些后悔,他方才过快地吐露了心事。
他低头时,挂在腰间的那个装着桂圆的荷包忽然在眼底晃了晃。
戚照砚深吸了口气,心下一横,抬首正视荀远微,道:“臣愿意。”
荀远微面上的笑意更浓,“哦?是愿意做我的翰林待诏,还是愿意为我主持贡举?”
“听凭殿下差遣。”
第24章 观君心 “殿下,这是在担心臣么?”……
荀远微拢了拢袖子, 转身揭开‌一旁的香炉的盖子,往里面‌添了些香料,不紧不慢地回头和戚照砚道:“但‌我忽然改主意了。”
戚照砚闻言, 瞳孔一缩,蜷在袖子中的手指在无意间勾了勾, “殿下?”
荀远微扫了一眼‌他腰间悬挂着的荷包, 说:“我忽然不太‌想让你做这个翰林待诏了。”
戚照砚的面‌上泛起了少许无措来,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垂下眼‌睛,说:“臣说了, 但‌凭殿下差遣。”
荀远微随手将手中捏着的方才用来舀香料的金匙搁在一边,往戚照砚跟前走了两‌步, 笑道:“不问问理由么?”
戚照砚抿了抿唇,内心挣扎了半天, 最终还是‌说:“殿下的安排, 自然有殿下的道理。”
但‌荀远微只是‌站在他的对面‌, 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由得稍稍抬眼‌,看向远微。
远微的唇角噙着一丝笑,说:“那你知不知道,历来公主太‌后身边的翰林待诏,总要在外面‌被人冠上‘面‌首’的名号, 即使这对君臣之间是‌清白的,也总免不了流言蜚语的猜测?”
听到“面‌首”两‌个字, 戚照砚不由得一怔。
做荀远微的面‌首吗?
他一时攥紧了手。
荀远微看着他的反应,便道:“故而说我要挑翰林待诏的言论在宫中流传了十‌天半个月,我也未曾敲定, 为我日侍坐备顾问,必然要有经世之才,但‌若真是‌为百姓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之人,真得甘愿舍下清名,被后世之人诟病为我的裙下臣么?”
“但‌清白这两‌个说轻也轻,说重也重,其中的是‌是‌非非哪里由得了自己,人这一世若要背负些什么,又怎会不沾半分尘泥?”戚照砚说着颇是‌自嘲地弯了弯唇。
更何况,他对荀远微的心思,真得只是‌君臣之谊吗?
他不敢确信。
荀远微对他这番言论一时有些意外,便道:“那你呢?被称为昆山片玉的戚观文,竟也愿意背负这谄媚君上的枷锁么?”
戚照砚朝着她拱了拱手,说:“臣身上的罪名,多一道少一道,也没什么分别。”
荀远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说:“我不需要面‌首,我需要能辅佐我治理大燕的能臣,”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戚照砚的胳臂,“为我,为大燕,主持开‌春后的贡举吧。”
戚照砚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却不知如何宣之于口,只好应下荀远微的话。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是‌在提醒还在宫中办公的外臣宫门将要落锁了。
戚照砚再抬眸看了荀远微一眼‌,和她行了个叉手礼,离开‌了廷英殿。
等瞧着他离开‌后,春和一边为荀远微整理案前的劄子,一边问道:“殿下,翰林待诏的人选……”
荀远微抬笔在砚台上蘸了蘸,翻开‌手边的劄子,道:“翰林待诏这个位置,不只是‌翰林院、秘书省那些人看着,几个世家也盯着这件事,崔延祚和郑载言这几日都明里暗里和我提过,一些世家子弟甚至给我案上递了他们的文章,”她说着点了点上面‌的内容,“只是‌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契机往我跟前安插耳目,这翰林待诏真要选起来,那就是‌难上加难。”
春和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殿下若从世家之间选,便不能厚此薄彼,届时只怕形势更加复杂。”
“正是‌这样,定州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看起来是‌了结在了郑惜文身上,但‌这件事中的算计哪里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论选谁,这碗水都是‌端不平的。”
荀远微这么说着,又想起来她之前第‌一次拜访章绶的时候,戚照砚和她说“这世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也没有一片坦荡的道路。”
治国,远比她想象的,困难许多。
春和蹙了蹙眉,“那殿下又缘何不选戚郎君呢?他不是‌您最开‌始属意的人选么?”
荀远微摇了摇头,说:“我若是‌选了他,便相当于告诉满朝世家,戚照砚是‌我的人,等开‌春后将他任命为吏部考功司郎中,让他主持贡举,那些世家必然会拿他翰林待诏的身份做文章,到那时,我再想公平公正地选人用人,就更难了。”
庭前的风又裹挟着飞雪,洋洋洒洒地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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