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远侯可知,本王是忠是奸呢?”贤王不等他答话,继续道,“忠奸都无所谓,谁是这天下之主,谁才可定忠奸。现下,本王手中有一奸人,她欺瞒君主在先,又用哄骗了许多人,你说,这人,该不该留呢?”
裴霁曦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贤王。
贤王慢慢走近他身边,站到他身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上次为你准备的那出戏,恐怕是演错了。但你恐怕也被蒙在鼓里,一腔痴情,错付给水性杨花。初侍郎,早就跟了景王,也是景王一路相护,她才能女扮男装入仕。这么大一顶绿帽,你戴得住,景王会放过你?他现在让他女人接近你,是为了大业,若他继位,能容得下你?”
裴霁曦紧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暴起,这字字句句的脏污泼到初学清身上,让他不堪忍受,那桩桩件件为国为民的功绩,竟让贤王用艳色传闻所污蔑。
贤王见他被激怒,后退了几步,身旁侍卫上前将他护住,他才继续道:“本王现在给指你条阳关大道,若你能用手中兵力,助本王登基,待登基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女人。到时,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不过,若你嫌她脏,本王也可以为你寻别人,只要你开口,公主你都能娶。”
裴霁曦咬着牙,忍着心中怒火,一字一顿道:“我只要她。”
“好!果然是痴情种子!若你只要她,你更要助我,要知道,和你争她的人,正是我的对手。”
裴霁曦知道自己现在应当虚与委蛇,初学清方才还嘱咐他们稳住贤王,可他实在不齿去应对贤王,只憋出一个“好”字。
贤王开怀大笑,须臾才道:“吴将军手中有景王与北狄通敌的证据,本王会在百官面前揭穿景王,届时,你要以定远军主帅的身份出来作证!还有,那人的身份,本王也会揭穿,但我会把她留给你。”
裴霁曦忍着不快应了一声。
贤王又吩咐身旁太监道:“你去请贵妃,去往翠宵宫,安抚众官眷,有她们在,那些个冥顽不化的朝臣才能乖乖听话。”
裴霁曦陡然一惊,初学清方才道她要去翠宵宫,她应付那些生面孔的贤王私兵尚可,若遇到熟知宫中面孔的张贵妃,可会有危险?
第117章 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裴霁曦担忧初学清, 却不知如何阻止贤王,他冷声问:“为何要官眷牵扯进来?”
贤王嗤笑道:“正如定远侯在战场上用计一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本王这般行事, 也是以防万一罢了。”
“可……”
贤王打断裴霁曦的话:“本王还有要事,你且等着本王,等会带你一起去雄滦殿, 咱们当着百官的面,揭穿景王的真面目。”
裴霁曦脑中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可贤王身旁始终有侍卫随护,他没办法近身。他必须, 得一个近身的机会,若初学清不想被揭穿身份, 那他,定不会让别人来阻她的路。
初学清的路, 的确难行。
她告别裴霁曦与吴长逸, 估摸着时间,算着吴长逸该带兵押景王入宫了, 才去往翠宵宫。守殿的侍卫见又是她来,问道:“太后娘娘不是已经派你来了一次了吗?”
“太后娘娘知官眷皆在翠宵宫,命我带众官眷去慈宁宫大佛堂, 去抄佛经, 为大宁祈福。”
侍卫首领正色道:“没有贤王殿下的吩咐, 我等不可能放官眷出这殿门。”
“这天下已经易主了吗?就算易主了, 太后娘娘的懿旨也不管用了?再说了, 贤王只是要官眷在宫里,只要不出宫, 在哪个殿待着,也不妨事吧。你若不放心,可派人跟着我们,一路去往慈宁宫。”
初学清又亮了亮她的宫牌,厉声道:“太后娘娘一心礼佛,不问世事,如今只是要众官眷为大宁祈福,都请不动了吗?就算贤王殿下在此,也不可能不敬重他的皇祖母。太后娘娘现下做什么,是要禀报贤王殿下吗?”
侍卫首领忙道不敢,一面命人开殿门,请众官眷出殿,一面派人去禀明贤王。
翠宵宫内,景王妃已安抚好众官眷的心绪,殿门开后,小太监传令让她们去往慈宁宫,她便带着众官眷一齐出殿。
她看到店门口的初学清,眼神没多做停留,只跟着她,一路去往翠宵宫。
侍卫首领带着一队人随行,名曰随护,实为看管。
深夜的宫道静谧无比,地上落叶随风沙沙作响,偶尔有飘落到她们脚底的,被踩在脚下,粘到鞋底,有官眷跺了跺脚,蹭掉落叶,窃窃私语:“连洒扫的宫人都不够用了,这是关了多少人。”
随行的侍卫听到了,厉声呵斥,再没有人敢多言语。
恰在此时,宫道前方行过来一路人,居中是衣着华贵的张贵妃,她看见这群浩浩荡荡的官眷队伍,令人拦下他们。
初学清未料到会碰到张贵妃,她垂着头,跟着众官眷一起行礼。
侍卫首领向张贵妃禀明了太后的懿旨,张贵妃瞪了眼景王妃,又看向为首的初学清,冷道:“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初学清遭遇危机之时,吴长逸已借押送景王的名号,率兵进宫,贤王让裴霁曦跟着,一同去往雄銮殿。
进入大殿,群臣都在殿内恭谨立着,想来家眷都在宫内不知道什么地方,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贤王见到吴长逸,又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景王,朗声大笑道:“诸位爱卿,你们不是要景王通敌的证据吗?吴将军刚与北狄打过仗,他最清楚个中缘由,就由吴将军来告诉大家吧!”
吴长逸躬身行礼,眸中晦暗不明,“微臣率兵镇守石喙岭,甫一接手,便突遭北狄王萨力青带北狄残部攻击,对方显然知晓石喙岭守将更换,才趁机进攻。”
贤王顺势高声说着:“正如吴将军所言,萨力青之所以能集中兵力攻击石喙岭,是在北狄夺位中失利,想要攻打我大宁做出战绩,而我大宁又有内奸与之勾连,将石喙岭换了守将的事泄露了出去,而这内奸……”
贤王嗤笑着看向景王,景王却面色坦然道:“皇兄说什么,我大宁竟出了与北狄勾结的内奸,让本王也来听听,究竟这内奸是何人呢?对了,方才,在路上见到了贵妃娘娘,她正同本王的王妃,和众官眷一起,去往慈宁宫大佛堂,要抄佛经为大宁祈福。”
朝臣们听说自己家眷如今已被转移到慈宁宫,窃窃私语起来,如今形势不明,恐怕要他们慎之又慎了。
贤王一脸不可置信,太后多年深居简出,不问朝政,什么时候景王又拉拢了太后?如今竟把他手中最大的筹码——大臣家眷都请到太后处。
可眼下也不容他多思,他高声对吴长逸道:“那吴将军,你就将证物给大家看看,看看这通敌叛国之人究竟是谁!”
吴长逸双手展开一封书信,“此为萨力青与贤王殿下的往来书信,贤王殿下可还记得?”
贤王瞪大双眼,怒斥道:“吴长逸!你胡说什么!”
他与萨力青假意合作,谎称要助萨力青夺回王位,让他伪造一些与景王来往的书信,并佯攻石喙岭。只是,萨力青将东西交给吴长逸后,他又命吴长逸将北狄王残部一网打尽,如此既不损害大宁利益,又能打击景王。此事明明与吴长逸提前说好,怎么他反而临阵倒戈?
“我在石喙岭将北狄残部一举歼灭,审问俘虏时,竟然得知,贤王殿下为了篡位,竟与北狄合作,意图做假证陷害景王殿下!”吴长逸高声说道。
“你!”贤王气急败坏,“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自有书信为证,实在不行,萨力青我也押回来了,大可当面对质。”
“皇兄陷害不成被戳破,如今是恼羞成怒了?”景王淡定道。
此时,一直沉默的盛道文也站了出来,“微臣接到举报,张家勾结西羌,私造铁器,又外放亲信到地方敛财,豢养私兵,如今在宫中的贤王私兵就是铁证,我手中亦有他们的账册为证!”
张尚书听到如此指正,立刻回道:“简直血口喷人!若真有证据,之前你怎么不说,等到这时候做那墙头之草了!”
可此时风向已然变了,朝臣们甚至开始大声议论起来。
“盛御史说的是,若不是张家疯狂敛财,又怎能养得起军队呢!”
“连御史都如此说,想必这些事都是真的了!”
也有贤王一党在狡辩:“御史又如何?还不是见形势不对赶紧出来站队!说不定他手中的证据都是假的!”
可大部分贤王的人都已认清形势,缄默不语,这微弱的狡辩声很快被更大的议论盖了过去。
“不能怪盛御史没早拿出证据,我们家中老小都被困在宫中,盛御史的证据就算早呈出来,肯定也立刻被销毁了! ”
“你们给我闭嘴!”贤王指着他们大怒,可倏尔看见了裴霁曦,拨开他面前护着他的侍卫,直奔裴霁曦而去,他双手紧紧攥住裴霁曦的手臂:“定远侯,你常年驻守北境,又刚从北境归来,北境有没有异动,你应该最清楚吧?”
裴霁曦却没有直言,只道:“微臣近几月一直在京城养病,去北境,也只是同初侍郎一道和谈而已,并不清楚北境如今异动。”
贤王大笑了几声,摇摇头,话锋一转,“定远侯,你可真是个心胸宽广的男子,事到如今,你竟还能忍。”
贤王看向众臣,高声道,“你们可知,那出使诸国,以三寸不烂之舌平定边疆战事的初侍郎,是景王的人,而非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据本王查证,恐怕在初侍郎参加科举之前,就认识了景王吧!”
景王面色一变,他知道贤王要说什么了,他本也打算事成之后会公布初学清的身份,但此时不是最佳的实际,他未登上高位,不能保住初学清,甚至会被她拖下水。
裴霁曦也听出贤王的意思,他不能让初学清拼命换来的一切在这一刻被毁,此时,贤王离他一步之遥。
景王立时道:“皇兄,你勾连北狄,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大宁律,本王让你命丧当场都不为过,你如今仍执迷不悟,休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
贤王疯了般大笑:“怎么,被触到痛脚了?本王偏要昭告天下,初学清与你……”
他话未说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金钱镖,直直刺向他的喉咙。
众人大骇,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贤王直挺挺倒在地上,鲜血迅速蔓延开来,站在近侧的太监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张尚书见自己外甥就这么公然在大殿上被刺,大喊“太医”,忙跑上前去,颤抖着手想要捂住伤口,又犹豫着不敢碰,眼睁睁看着贤王瞪大眼睛喘不上气的样子,恶狠狠看着景王:“景王这是公然弑兄篡位!大逆不道!”
倒地的贤王,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就是结局,不久,便没了气息。
贤王一死,大局已定,景王看了看一旁镇定的裴霁曦,这一幕也让他措手不及,可如今不管是谁人动的手,贤王的死,必然会算到他头上。他只得挥了挥手,唤手下上来。
从殿外进来一队侍卫,迅速控制了景王一党的人,守在贤王身旁的张尚书也被堵上嘴,押了起来。
“贤王通敌叛国,罪无可恕,已于殿中自尽,本王已查清,涉及通敌一事的朝臣,押下去容后再审,其他与此事无关的朝臣,去领了自己家眷,回府吧。”
贤王一党都被押了下去,朝臣们也心急如焚地去接各自的家眷。
而他们的家眷,在半刻钟前,还被张贵妃拦道。
彼时,初学清听到张贵妃问话,缓缓抬起了头。
张贵妃怒斥:“你是何人,本宫从未在太后身边见过你,你竟敢冒充宫人,来人,将逆贼拿下!”
正在周围侍卫有所动作之时,景王妃崔溪冲上前来,挡在初学清身前,而更多的脚步声也在此时传来,吴长逸的兵,终于进宫了。
初学清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崔溪,将她拽到身后,急道:“王妃娘娘,您的安危比我重要,您怎能舍身护我呢?”
崔溪发抖的身体泄露了她的惧意,可方才护在初学清身前时,却没有丝毫犹豫,她只颤声道:“对殿下要做的事而言,你比我重要。”
吴长逸的人得了景王命令,第一时间分出人来上前护着景王妃,也将众官眷都护起来,剩下的人与贤王私兵缠斗起来。
张贵妃见状大喊着:“你们这帮逆贼!先帝尸骨未寒,你们竟敢造反!”
而她的呼喊声,很快淹没在打杀声之中。
第118章 他竟然将手覆在了她的胸前
初学清被救下后, 第一时间带人去寿昌殿,好在宫女锦悦依旧穿着她的衣服躲在偏殿,安然无恙。她迅速和锦悦换了衣服, 再赶往群臣所在的雄銮殿。
待她赶到时, 一切已成定局,众臣都急于去接家眷,纷纷离殿, 初学清逆着人群进殿,看到大殿地上猩红的血迹, 久久不语。
裴霁曦见初学清安然归来,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他正欲上前,却见景王先他一步, 走到她近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跟我来。”
裴霁曦看着那只放在初学清肩上的手, 被刺到一般移开眼神。
景王带初学清进入内殿, 裴霁曦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股难掩的酸涩涌了上来。
吴长逸走到他身旁道:“侯爷, 景王殿下应是与初侍郎有要事相商,我们还是离殿吧。”
裴霁曦收回目光,与吴长逸一起离开大殿,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停在了殿外。
看群臣散得差不多了, 吴长逸才问道:“定远侯的眼睛看来真是大好了, 准头不错。”
裴霁曦没有应声。他知道就算他动作再隐蔽, 也瞒不过同样习武的吴长逸, 可在当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吴长逸见他不答话,接着道:“贤王的话说到那个份上, 莫非初侍郎的科举真的有问题?”
裴霁曦道:“贤王还说景王通敌叛国,他的话能信吗?”
吴长逸愈发觉得裴霁曦真是近墨者黑,言行越来越有初学清的样子,惹人厌得很,“你和初侍郎真是生死之交,怪不得坊间传言……”
裴霁曦见他顿住,随口问:“传言什么?”
吴长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传言你和初侍郎,是断袖。”
吴长逸知道这传言离谱,不过也没多少人传,只是他太过关注桑静榆,才偶尔听到了此种言论。他估摸着自己说出来,裴霁曦会恼羞成怒,却见他并未反驳,想到初学清承认自己有隐疾的事,他惊道:“你们不会真的……”
裴霁曦轻笑一声:“吴将军是闲得很了,恐怕你巴不得我们是吧。”
吴长逸听出他的讽刺,心中不忿,甩甩袖子走了。
此刻已是深夜,墨蓝的天空,掩盖住了京城动荡的血腥味,沉淀出大战后的寂静。
裴霁曦望着紧闭的殿门,不知初学清的道,是不是快到了。
刚刚发生过激烈争辩,甚至死了人的殿中,在群臣散去之后,竟有种瘆人的安静。
景王挥退左右,只和初学清一人留在内殿。
“让你好好待在北境,怎还非要回来?”
初学清一直紧绷的神经如今终于松了下来,答道:“微臣得知京中恐不太平,与北狄和谈之事也已料理得差不多,便回来了。”
“听闻,你受伤了?”
“劳殿下惦记,小伤而已,已无大碍了。”
景王叹口气,“将你支去北境,就是怕京中生变,本王无法保你,谁知你竟这么胆大,明知危险,还要回京。”
“殿下不用一直护着微臣。”初学清道,“您让邱尚书收集罪证,在最后关头检举张家;让吴将军取得贤王信任,使一出反间计;让柴富贵援助京城守军,攻进城内;甚至……北境那边,也早有人打点过吧。只有微臣,您将微臣排除在局外,早早支到北境。”
“北境的事,你也看出来了?”
“微臣去与北狄和谈,可他们给出的条款面面俱到,连大宁的利益都考虑进去,定是有人先微臣一步,与北狄进行了谈判。这个人……是正在邺清的恩师,苏尚书吧。他也是您的人了?”
景王摇摇头:“苏尚书并非谁的人,只是时局到了这个地步,逼着人做出选择罢了。”
景王以前没有拉拢过苏远达,因为他刚正不阿,不肯卷入党争,是建祯帝眼中的纯臣。但苏家独子的冤案,苏夫人的早逝,都压在苏远达心底,他天然不能成为贤王党,也不能成为太子党,建祯帝必然要在离世前,将苏尚书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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