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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往事(福袋党)


最重要的是她此刻的神情——如此激昂、疯狂,充满了愉悦,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用斧头把自己的敌人砍成两半,或者把它们的脑袋硬生生从身体上拧下来更令人快乐的事情了。尽管在战斗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在十几只怪物的围殴下,希瑟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可每当有鲜血流下,她的神情都只是变得更加兴奋,笑声也更加高亢,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
但凡是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情况有多么不对劲……更糟糕的是,瑟洛里恩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种发狂的状态会给希瑟本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就在此时,他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竟然是希敏之枪!瑟洛里恩连忙解下长枪,发现昔日黯淡的黑曜石枪尖上此刻竟闪耀着女神的名讳。
他不知道这些古代文字为何又突然重现光彩,也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希敏之枪恢复了过去的力量……但这样就够了,即使只有这点微薄的希望,他也要放手一搏。
“长虹之枪狄薇丝……”他喃喃道,“斯诺里,瓦丽尔,天父……随便哪个神明都行,请保佑我成功救回我的妻子,请保佑她平安无事……”
希瑟与他相距不到五十米——也许是世界上最遥远的五十米。
这些怪物就像是一座座会移动的小山,每走一步都会掀起一阵尘浪。好在它们似乎不认为他有威胁,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只顾着彼此厮杀、重组身体、再厮杀……从它们身边经过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脆弱的枯叶,随时都会被这些庞然大物战斗的余波撕成碎片。
尽管他已经如此小心了,但怪物的拳头还是多次与他擦肩而过。飞溅的砂石划开了他的脸,鲜血流淌至他的嘴角,渗进唇缝,他尝到了锈铁的味道,而这仅仅是他在穿过战场时最轻微的伤口。最严重的一次,一只怪物在他身边倒了下来,猛烈的气流将他整个人都掀了起来,最后砸在了一面墙上,一股剧痛在他背后炸开,先前好不容易拉近的那点距离瞬间成了徒劳——有那么一会儿,他完全失去了意识,而当他爬起来的时候,能够听见身体里的骨头咯咯作响。
但他决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他再一次冲进了怪物的洪流——不再那么谨慎,只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跑——血的气味越来越浓厚,碎石割破了他的手掌,希敏之枪的枪柄握在手里有种温热又湿滑的感觉。他浑身肌肉紧绷,心跳也快得吓人,周围的声响渐渐离他远去,就好像人沉入水底后会听到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朦胧而遥远。
只有希瑟——只有她的存在才是真实的,她离他越来越近,她的面庞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下一秒,长虹之枪的光芒照亮了夜空,黑曜石铸成的枪尖就这样刺进了希瑟的身躯。
一瞬间,那些鲜红的纹路开始剧烈闪烁,就像是寒风中随时会被吹灭的烛火。
怪物们停止了动作,希瑟的眼睛也恢复了一丝绿色——但是还不够,那点翠绿仿佛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湖泊,须臾便消散在了冰冷的金色中。她发出了压抑的闷哼,但不是因为腰侧的伤痛,而是为了与一股更加可怖的力量相抗争。她的神情在痛苦和暴怒中反复变化,与此同时,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瑟洛里恩试图掰开她的手,但它们始终纹丝不动。在一阵窒息中,他不禁落下了眼泪——不是因为死亡即将降临,也不是因为他的妻子竟然想要伤害他,而是因为他不敢想象希瑟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亲手杀死了他,内心究竟会有多么绝望。
“不……”他嘶哑地说道,“希瑟……不……”
听到他的声音,希瑟猛地颤抖了一下,虽然没有放下手,但手指已经不再用力。她的眼睛里依然流露出疯狂,眼角却溢出了泪水。
“瑟里……”她吃力地说道,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叫我的……名字……”
“希瑟……”他抽泣着,“回来吧,希瑟……回到我身边……”他艰难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泪水落在她的手腕上,她露出了仿佛被烫伤般的表情,“我爱你……我爱你,希瑟……回来吧……”
随着他一声声的呼唤,希瑟脸上的魔纹终于渐渐褪去。那些庞然的石头怪物也开始碎裂、坍塌,最终回归了尘土——刹那间,天地如此静谧,没有不祥的血光,没有骇人的嚎叫,只有淡淡的银色月辉落在那双美丽的绿眼睛里。
“瑟里……”尽管双眼微红,但他的妻子还是露出了微笑,“我也爱你。”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脖子的淤痕上时,那丝笑容消失了,“抱歉……”
“别道歉。”他感觉喉咙里像是有沙子,“要不继续把我掐死,要不现在就吻我——只能从这两个里面选。”

第56章
听到他的话,希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疲惫,但蕴藏着无尽的爱与温情。然而,正当她要低头亲吻他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没有完……事情还没完……”吉尚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小刀,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一定要让法阵成功……”
瑟洛里恩很怀疑吉尚自己是否能相信这些话。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设计让希瑟落入陷阱的,但他显然失败了——甚至在他抵达石荫村之前就失败了。他虽然伤害了希瑟,自己却没得到任何好处。
至于他手里的那把小刀……别说是希瑟了,就连他都能应对自如。任何一个耍小刀的高手(例如他那难缠的小姨子)都知道出手前要把武器藏在暗处。
“放下武器,吉尚!”希瑟厉声道,“你的阴谋已经破灭了,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不!!”吉尚的呼吸又粗又重,神情近乎癫狂, “我一定要成功!班尔维,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你——”
“住手吧,父亲……”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却只看到了一条微微打开的门缝,又过了一会儿,一双惨白的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个瘦小畸形的男孩匍匐在地上,吃力地喘着气,仿佛光是打开大门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班尔维!”吉尚立刻冲了过去,将男孩抱在怀里, “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这太危险了,你需要休息……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变得健康了,再等一等……”
这是瑟洛里恩第一次亲眼看到班尔维——他知道对方和伊薇特一样身体病弱,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血肉,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吸附在骨头上,四肢细痩得令人心惊胆战,肚腹深深地凹陷下去,几乎能看到内脏的轮廓。
“父亲……”男孩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些破碎的气音,“别再这么做了……”
“别怕,孩子,这与你无关……”吉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根本不需要愧疚,一切罪责都在于我!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这就是我和你母亲最大的心愿……”
“我不要这样……不要别人为我而死……”班尔维抽噎了起来,“你说为我好,却不肯听听我的话……父亲,求你……别再这样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痉挛。他的眼睛睁到了最大,呆滞地望着屋檐,嘴角溢出了白沫。他的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打着门框和地板,甚至踹到了他的父亲。吉尚露出吃痛的表情,但没有松手,只是紧紧抱住他,呼喊着他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男孩牙齿打颤时发出的咔哒声。
“他的癫痫发作了!”尽管对吉尚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但目睹班尔维的惨状,希瑟还是软化了态度,“他需要我的血……”
“等等!”瑟洛里恩立刻拉住了她,“我带了药过来。”
他将药剂瓶交给吉尚,后者忙不叠地拔出木塞。然而班尔维的身体不停抽动,瑟洛里恩和希瑟只好强行按住班尔维的身体,吉尚才勉强把药喂进他的嘴里。
待班尔维的癫痫渐渐平息,希瑟松了口气,赞叹道:“你考虑得实在太周全了,瑟里。”
闻言,瑟洛里恩吐了吐舌头:“老实说,这跟我最初想象的情况不太一样……不过最后能派上用场就好。”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班尔维似乎已经筋疲力竭了。瑟洛里恩看见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想要抓住父亲的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手臂。
“答应我,父亲……”他气若游丝地说道,“别再想这些了……我没有……多少时间……就这样陪陪我吧……”
吉尚忍不住哽咽了一声,但很快又伸手将自己的泪水从班尔维脸上抹去:“好……我不会再做任何坏事了,我会陪着你,孩子,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帮吉尚将班尔维抱回床上后,他们离开了房间,给这对父子留出一些私人空间。瑟洛里恩在厨房里发现了吉尚带来的木箱,里面可能有药物和绷带。他想为希瑟治疗伤口,但她坚持先去巡视一下当地村民的情况,他只好做了最简单的止血处理。
结果并不出乎意料……他们都死了,二十多人无一生还。
希瑟沉默着为这些尸体举行了火葬,并将他们埋在了先前立的坟墓旁边。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为了不打扰到吉尚和班尔维父子——另一方面,希瑟似乎也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她曾经委以信赖的长辈。他们没有返回房屋休息,而是找到了吉尚带班尔维来这里时乘坐的马车。
负责拉车的挽马因为刚才的动静已经挣脱缰绳逃走了,但车厢整体并未受损,他们决定在里面将就一夜。
瑟洛里恩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有绷带和各式各样的药瓶,不过他们没找到蜡烛,他只好就着月光费劲地辨认上面的文字:“活血剂……皮疹药膏……祛痰熏香……噢!有了,抗炎剂和止血用的药粉。”
当希瑟脱下上衣后,瑟洛里恩才发现她的伤势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妻子柔声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伤口一向好得很快。”
“你只是愈合得快,不代表你没有受重伤。”瑟洛里恩用纱布清理了伤口上的灰尘和泥沙,拂过的冷风让他皮肤上细微的创口又疼又痒,他只好转移注意力,“所以……你打算拿吉尚怎么办?”
“他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孽,死刑是不可避免的。”希瑟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一声,“但你也看到了班尔维刚才的情况,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会允许吉尚照顾班尔维直到他生命的尽头,而在班尔维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也会随之……离去。”
以吉尚的精神状态,他不认为班尔维死后他还会对尘世有所留恋……只能说,这确实是希瑟最后所能给予的仁慈了。
为腰侧的伤口做完消炎处理后,瑟洛里恩叹了口气:“右边好不容易才愈合,结果左边又受伤了……要是小巴克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后悔当初没有和他父亲联手把我从黎望塔上推下去。”
“你只是做了正确事情,伦德会理解的。”希瑟回答,“谢谢你,瑟里……如果没有你,我什至不敢想象接下来情况会有多么糟糕……”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免有些好奇,“我知道肯定是魔法搞的鬼——但吉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魔法不是已经消亡了吗?”
“他试图利用我身上的玛那启动炼金法阵。”希瑟解释道,“但不知是因为他没料到我会进入血怒状态,还是因为他错误地将那些村民的生命也纳入了法阵……总之,法阵启动后出现了一些差错,魔法的力量没有流向井水,而是喷薄到了空气中,最后造就了你所看见的那些怪物。”
“血怒……类似字面上的意思?你会变得很愤怒?”
“这个……”
一看到她支支吾吾的样子,瑟洛里恩就知道此刻她必定在绞尽脑汁地构想一些善意的谎言:“别想隐瞒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魔法改造的副产物。”希瑟放弃了抵抗,“魔法强化了我的身体,但这种强化是有限度的,如果想要突破这种上限,就必须使用血怒,代价是我的灵魂会受到黑暗的蛊惑,变得更加暴戾、嗜血……而且这会缩短我的寿命。”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瑟洛里恩停止了呼吸。
“假如没有你的阻拦,我就会一直沉醉在与那些怪物战斗的快感中,直到我的生命燃烧殆尽。”她看着他,“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瑟里。”
“这种代价是不可恢复的吗?”他急切地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比如养生,多睡觉,平日饮食均衡什么的——这不是很正常吗?只要过得健康,人就会长寿……”
“别激动,瑟里,你来得很快,血怒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希瑟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温情脉脉,“何况很多时候,生命的长度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的生命将会和谁一起度过。”
瑟洛里恩吸了吸鼻子:“可恶,你又要害我哭出来了……”
“为什么不呢?你随时都可以在我面前显露出脆弱的一面。”她轻笑出声,“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帮你处理伤口吧,我知道你也受了伤。”
相比于希瑟,他身上更多是擦伤和淤伤,以及一些细碎的划伤。希瑟用烈酒为他处理了伤口——很疼,幸亏希瑟在处理外伤方面比他还要熟练,整个过程结束得很快。不过,在看到他背部的伤势时,希瑟还是轻轻抽了口冷气。
“真不敢相信你当时居然敢这样一股脑地冲过来。”她轻柔地摩挲着那些青紫色的淤痕,“实在是太危险了……虽然那是正确的,但是……太危险了,瑟里。”
瑟洛里恩耸了耸肩,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后悔也没用,你已经和这个一股脑冲过来的傻瓜结婚了。”
他看不见希瑟此时的表情,但能听见她轻快的笑声:“我可不会把套住的马儿放走。”
片刻的寂静后,瑟洛里恩低声道:“其实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命中注定我的人生将止于今夜,我希望剩余的时间都能在你身边度过……即使那意味着死亡。”
听到他的话,希瑟的指尖在他的皮肤上颤动了一下,轻微得像是蝴蝶在扑动翅膀。
良久,她才哑声回答:“我也是……假如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天,那我就和你度过一天,假如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分钟,那我就和你度过一分钟。”
瑟洛里恩的胸口因为某种温暖又苦涩的情绪而疼痛起来。他扭过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希瑟距离他有多么近。当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时,他又意识到自己多么想亲吻她。光线很暗,但从那双美丽的绿眼睛里,他读出了同样的想法。
虽然他们此刻都怀揣着神圣而贞洁的感情,但他们的吻既不神圣,也不贞洁——事实上,简直是肮脏透顶。他们就像两只饥肠辘辘的野兽一样互相啃咬,车厢里弥漫着草药、烈酒和血液的气味,闻起来就像是欲望的具现。
当希瑟有些粗暴地将他推倒在地时,整辆马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提醒着他们若不再收敛一点,他们今晚可能就要睡在一堆破木头上了——但当希瑟抓住他的肩膀,品尝他的舌头并用牙齿摩擦他的下唇时,瑟洛里恩忘记了一切——他不在乎他们要睡在哪里,就算睡在地狱里也所谓。他们就这样不断亲吻彼此,饥饿、疯狂又绝望,仿佛到了明天世界就会毁灭。
纳维亚人向来注重整洁,而瑟洛里恩也很欣赏这一点,但人生总是能教会你许多道理——比如说,偶尔过得肮脏一点其实也不坏。

两天后, 班尔维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尽管希瑟对此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的胸口仍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刺痛——并不剧烈, 但很绵密,像是某种折磨人的慢性疾病。
“对不起,公爵大人……”男孩小声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大人们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希瑟摸了摸他的额头,男孩的皮肤苍白而冰冷, 像是一张轻薄的羊皮纸。
她试图回想一些美好的记忆,让这孩子可以在更加温馨的氛围中度过最后的时光……可那样的画面简直少得可怜。班尔维的人生几乎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在希瑟的印象中,他走出房间最远的距离就是在执政官宅邸的后院里晒太阳,但也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因为明亮的环境会让他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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