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承恩阁,为了不惊动蝉妈妈,如意没有回房,只带红霞来到楼阁里坐着,这里只有她和红霞,还有米市王延林的画作陪着她们。
红霞经过这一路的波折,已经不哭了,她先是呆呆的坐了一会,然后如在噩梦里惊醒一般,紧紧抓住了如意的手,“如意啊!若不是你放了火,侯爷今晚是不会放过我的……”
原来,早在去年,东府侯爷被周夫人抓花了脸,没脸出去见人,就在府里养了三个月。
那时候,二小姐执掌中馈,大兴俭省之法,红霞伶牙俐齿,是二小姐的“马前卒”,她和那些管事媳妇们对嘴,丝毫不落下风,是东府出了名的泼辣丫鬟。
红霞的泼辣,是为了办事,让管事媳妇们不敢糊弄她和二小姐。
但是,在东府侯爷这个老色胚看来,红霞就是一个令人馋涎欲滴的“奇女子”。
东府侯爷对周夫人这种贵妇人毫无兴趣,喜欢猎奇,什么独特口味的都想尝一尝,年轻时还跑得动,老祖宗又在宫廷陪伴太后,无人管束他。他曾经远去泰山,尝过泰山专门给人生儿子的姑娘,还偷偷下过扬州,品过瘦马。
现在年纪大了,老祖宗从宫里回家荣养,就在隔壁颐园住着,东府侯爷不方便再出远门,在外头有看中的奇女子,就包养成外室,钱帚儿就是其中最得宠的。
这张老脸被周夫人抓伤之后,倘若顶着四个爪印的疤去见外室,会觉得没面子,有损他在女人们面前的“威仪”,就只得蹲在家里养伤。
但,老色胚的一颗色心,并没不会因脸上而收敛,他在家里养伤,看着娇俏泼辣的红霞,一颗色心便蠢蠢欲动起来了。
他就喜欢这样与众不同的姑娘。
一开始,只是借故说伤药不好,要红霞给他找新方子换药。
红霞只是把他当侯爷看,服从命令,找了些海上方交差。
到了第二年,侯爷的脸彻底好了,为了显年轻,他把胡子剃了,时不时借口红霞给他找的海上方有大效果,把她叫到内书房去,赏给她一些贵重的东西。
但是红霞不为所动,她从小就不缺钱,家里有姨爹来禄贴补,吃穿都跟外头普通官宦人家小姐似的,对于侯爷给的赏赐,红霞只是道谢,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可能动“芳心”!
可是,她不动,侯爷的色心蠢蠢欲动啊!
尤其是今年夏天,红霞也十七岁了,身体也长开了,生的面容姣好、凹凸有致,夏天天气热,衣裳穿的薄,侯爷的眼神瞧着就不对劲,只是还没有上手触碰,红霞虽然天真,但她一点都不蠢啊!
侯爷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没有穿衣服,光身儿站在他面前似的!
她被侯爷瞧得不自在,就推说二小姐有事找她,急匆匆就走了。
红霞回来,依然恶心的要命,泡在桶里洗澡,狠狠的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虽然没有被触碰到,但是,单是那种恶心油腻的目光,她就觉得自己被亵渎了。
这种事情,红霞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找谁诉说。
告诉二小姐?东府侯爷是她爹,亲爹。
告诉老祖宗?那是她亲儿子。
告诉周夫人?哼,到时候周夫人估摸倒打一耙,还会骂自己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呢。
告诉姨爹姨妈?他们夫妻是东府大管家和大管家娘子。
告诉爹妈?他们都是东府的奴。
告诉如意胭脂?她们都是西府的奴,东府西府,都是张家,同气连枝。
更何况,东府侯爷并没有对她动手做什么,她无凭无据,又是东府家生子,她能怎么办呢?
红霞想着,如果告诉别人,别人不仅帮不了她,还会把别人也拖进这件恶心的事情里头,一起痛苦罢了。
思前想后,红霞选择了沉默,心想,以后若是侯爷再借口赏赐什么的,她找各种理由不去就是了,她是二小姐房里的丫鬟,那有当父亲的把手伸到女儿房里的道理?
二小姐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侯爷再不要脸,也得顾忌二小姐的名声吧!
张家这种外戚世家,不就靠嫁女儿来延续家族荣耀么。
于是,红霞决定先忍耐,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忍着忍着,会痛,会悲伤,会愤怒,会有时候忍不住,露出痕迹来。
比如,昨天如意拿着洋柿子果酱来看红霞,红霞很感动,情绪一时失控,冲破了理智的牢笼,一句“如意啊”,差点就说出那些不堪之事了!
今天夜里,忙了一天的红霞回到房间,正准备洗澡,外头有个婆子进来说,周夫人在卧云馆跟她说话。
周夫人最近一直在清理旧时的嫁妆,挑出好的给张言华,写在新的嫁妆单子里。
但是张言华很反感一切和备嫁有关的事情,所以,周夫人平时都是找红霞这种贴身丫鬟,询问张言华会不会喜欢。
卧云馆是周夫人堆箱笼的地方,红霞就没有起警惕之心,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就去了卧云馆。
卧云馆的院门半开着,门口没有人,但是可以看见一间屋子里亮着灯,红霞就径直去了屋里。
推开门,屋里点着一对红烛,桌上摆着酒菜,但是依然没有人。
“夫人?夫人!”红霞进去找人,却听见身后吱呀之声,有人把门关上了。
红霞转身一瞧,居然是东府侯爷!
“你坐下。”东府侯爷指着酒席说道。
侯爷是一家之主,红霞不得不服从,就坐下了。
侯爷用大杯,斟满了酒,“喝了它。”
红霞说道:“奴婢不会喝酒。”
侯爷说道:“喝了它,你就可以走了。”
红霞当然不会上当啊,谁知道这酒里头有什么?
红霞说道:“奴婢还要回去伺候二小姐,告辞。”
言罢,红霞起身就走,可是她发现门不仅仅被锁上了,而且还上了一把铜锁!
“急什么。”侯爷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放进了荷包里,“陪我喝一杯,就把钥匙给你。”
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红霞正色道:“我是二小姐的丫鬟,侯爷难道不在乎二小姐的名誉么?”
侯爷笑道:“你是我东府的家生子,今天伺候二小姐,明天要侯夫人把你要到正房去,去伺候夫人,再过几个月,给你开了脸,过了明路,封你做姨娘。”
“只要你今晚从了本侯,东府这些空院落,随便你挑,你想住那里都行,衣服首饰,伺候的丫鬟婆子,我都会满足你,怎么样?我的红霞姨娘?”
说完,侯爷就端着酒杯,逼着红霞喝下。
红霞不肯,奋力挣扎中,打翻了酒杯和烛台,屋里变黑了。
“你不要不识抬举!”
侯爷恼羞成怒,一把将红霞按倒在酒桌上,将一壶酒提起来,对着她嘴巴猛灌!
红霞咬紧牙关,紧闭双唇,宁可呛死也不肯开口,酒都顺着嘴巴流到了她身上。
侯爷放下酒壶,扯她的衣裳,就在这时,听到外头有人呼喊道:“走水了!”
外头的火光透过了窗户纸,他们能够瞧见,东府上夜的人也能瞧见。
很快就有人过来救火,侯爷这才放过了红霞,取了钥匙,开了锁走了,临走前还警告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迟早都是本侯的人!”
然后,侯爷匆匆离开,失魂落魄的红霞也离开了卧云馆。
“……事情就是这样。”红霞把如意的手都握疼了,“如意啊,救救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泣血泪控诉不平事,护周全如意当说客
如意出离的愤怒了,多么明媚娇艳的红霞啊,此时变成了一朵惨淡的愁云。
但,此时愤怒没有用,东府侯爷对红霞志在必得,今晚一逞□□未遂,临走时还威胁“你迟早都是本侯的人”,令人毛骨悚然。
红霞不能回东府,这是羊入虎口。但是她不回去,她的家人都在东府啊。
如意说道:“你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你父亲是账房先生,你母亲在东府是专门管着送礼的管事妈妈,你弟弟红豆是小厮,会一些武艺,目前跟着来春去了江南采买田地和房舍……红霞,为今之计,只有二小姐才能庇护你和你的家人。”
“二小姐嫁到南京,跟大小姐一样,是要陪两房人家带过去的,你的家人就算一户人,你当成陪嫁丫鬟过去,如此,你全家都能逃出侯爷的魔爪。”
红霞哽咽道:“侯爷是是一家之主,他不点头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如意冷哼一声,“内宅的事情,女人还是能够说上话的,二小姐坚持要你们一家人,侯爷难道跟亲女儿抢人不成?再说,如今我是老祖宗的笔杆子,在老祖宗跟前能说上话,即使侯爷不同意,我想办法说动老祖宗,老祖宗点了头,侯爷又能如何?”
“还有,你姨爹和姨妈可不是吃素的,来禄在府里伺候这么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旁人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你姨妈腊梅更不用说了,有王嬷嬷给她撑腰。”
红霞叹道:“话虽如此,可姨爹姨妈他们毕竟也是家奴,说出去会连累他们。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儿家,有些话……说不出口。”
说到这里,红霞懊恼的打了自己一耳光!还自己骂自己:“你怎么这么没用!平时不是伶牙俐齿很能说的吗?跟人吵架也没有吵输过,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就变成哑巴了?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啊!”
如意连忙按住了红霞的手,不让她自我折磨,“不是你的错!恶心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了,不是你恶心,是老色胚恶心,你这样谴责自己、折磨自己,老色胚一丝油皮都破不了!这世道从来就不公平,老色胚仗着自己有爵位,高高在上,把年轻漂亮的姑娘当猎物一样看待,咱们现在斗不过他,先想办法离了这府里再说。”
红霞哭道:“苍天无眼啊!为什么不一道天雷劈死这个老东西!别说他碰我,就是看我,我也觉得自己脏了,我天天洗澡,就是秋天凉快也天天洗,梦里都是老东西的一双色眼!”
“凭什么啊!老东西整天好吃好喝好睡,而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不思茶饭,连睡觉都做噩梦?”
“就因为我是家生子,是个奴儿,就要任凭摆布吗?我也是有尊严的啊!凭什么被他践踏!我不服!”
听着红霞的血泪控诉,如意深受触动,也忍不住落泪,她们这些家生子,出生就是奴儿,并不是她们能够选择的。
在颐园的这五年,她扶摇直上,高升一等,也赚了不少钱,如果省着点花,已经够她和如意娘一辈子的嚼用的。她在颐园和好姐妹们登高赏月、抽花签行酒令,犹如世外桃源一般,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直到今天红霞说,我是家生子,是个奴儿,就要任凭摆布吗?
是的,按照法理,我们奴儿,就是主子们的物件,一家子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主子手里,他们捏着身契,要我们往东,我们不能往西。
如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此生,不愿为奴……
如意紧紧的抱着红霞,任凭她哭诉,发泄出憋了很久的恐惧和愤怒,一直到红霞精疲力竭。
如意说道:“你今晚就歇在我这里,我跟外头的人说你喝多了,身体不舒服,你先装病。我明天一早,我亲自去东府议事厅到二小姐给你请假,到时我会和二小姐谈一谈你们全家当陪房的事情。那些你说不出口的话,我来和她讲。”
”二小姐这个人的品行,从她坚持推行俭省之法、还西府的借款,连侯爷和侯夫人的面子都不给来看,她是个靠谱的,可以谈一谈。再说了,这一年半来,你为二小姐做了多少事、得罪多少人,二小姐心里有一本账。”
红霞忙道:“可是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二小姐,老东西一定会怀疑是你从中作梗。”
如意说道:“我不怕,我是西府的人,在颐园当差,现在除了紫云轩的差事,我还管着老祖宗的书信,我鹅伯伯出海为西府赚钱,吉祥是七品武官……老东西的手还伸不到我这里。”
如意扶着红霞去了自己屋里休息,深夜上夜的女人巡到承恩阁时,如意还故意出去,塞给上夜女人们半吊钱,“劳烦妈妈熬一碗醒酒汤来,红霞姑娘和我猜拳喝酒,她喝醉了,这会子说头疼。”
上夜女人们照做,拿着醒酒汤过来了,如意又给了一把钱打赏,“多谢妈妈。”
醒酒汤当然是泼了,次日一早,如意跟蝉妈妈打了个招呼,“红霞昨天跟我喝酒,喝吐了,我留她过夜,今天她身子不舒服,起来就头晕目眩的,劳烦妈妈给她熬点小米粥喝,养一养肠胃,要她继续躺着,我去东府帮她请一天假。”
如意下了山,这时有大厨房的小丫鬟们抬着早饭去了松鹤堂等方向,如意叫住了她们,“你们帮我去紫云轩给秋葵捎个话,就说我去东府有事,在我没回去之前,紫云轩的事情就要秋葵代为处理,循旧例就行,若有实在不能决断的,先留着等我回来。”
交代完事情,如意匆匆出了颐园,直奔东府议事厅。
张言华勤快,一大早就开始理事了,如意进去笑道:“我是来给二小姐负荆请罪的,昨晚上我把红霞灌醉了,今天早上她还说头晕,我就要她躺着休息,代她请假一天。”
张言华说道:“行啊,要她不舒服就歇着,莫要逞强。”
如意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二小姐商量一下。”
说完,如意用眼神撇旁边的人。
张言华心领神会,屏退众人,问如意:“红霞到底怎么回事?昨儿个晚上,我听上夜的人说卧云馆走水,你又要上夜的女人来说红霞跟你去承恩阁喝酒去了,究竟事有凑巧,还是有别的事情?”
如意面色凝重,说道:“我知道二小姐不愿意提备嫁的事情,但有一件事,需要二小姐帮忙。”
张言华不满嫁给魏国公、去求老祖宗的事情,是花椒偷偷告诉如意的——如今如意在颐园的眼线可多了!
如意避而不答,却提另外一件事,这让张言华越发觉得昨晚事有蹊跷了,“你说,我听着。”
如意说道:“就要红霞当陪嫁丫鬟、红霞全家当一房人家全都陪着二小姐嫁去南京吧,免得她家骨肉分离。”
没有想到如意提这个,张言华说道:“红霞的姨爹是大管家来禄,她家所有人都是来禄的人。再说她平日和梅园的胭脂十分交好,两人情同姐妹,离不开的。谁当陪房也不会是她家跟着我去南京啊?到底怎么回事?如意,你平日可不是这种吞吞吐吐的性格。”
如意说道:“昨晚卧云馆的火是我放的。”
张言华不敢相信:“什么?你放火?”
这算什么,后头的事情你更难相信呢,如意说道:“昨晚有个婆子找红霞,说周夫人有事找她说话,就在卧云馆。”
“但是卧云馆没有夫人,只有侯爷——二小姐的父亲。”
张言华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如意看着张言华的眼睛说道:“侯爷要将红霞收了房,当姨娘。说,先要红霞去伺候夫人,成了夫人房里的丫鬟,侯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过了明路,纳了红霞。”
“红霞不从,我在外头放了火,侯爷才收手。但是,红霞老子娘都在东府,身契捏在侯爷手里,红霞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从都不行,唯有二小姐开口要定了红霞在内的一家人,把他们全家的身契都带到南京魏国公府去,红霞方有活路。”
“求二小姐开恩,放红霞一条生路吧,她是不可能从了侯爷的。”
张言华脸都气白了,“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人,自打我执掌中馈、推行俭省之法以来,红霞鞍前马后、冲锋陷阵的辅助我,凡事过了她的手,都不用我多操一点心。”
“这一年多过去了,为了这个家,我和红霞她们可曾闲过一日?好容易还清了西府的债,积攒了一些银子,稍有节余,以后即使有花大钱的时候也不至于丢人现眼的举债度日,能自给自足。”
“可他们又不愿意了,嫌了我管家太过苛刻,不给她吃金钩海米、不让他拿钱库的钱去外头包占外室!他们就窜起伙来盯上我的人了!”
“把我的红霞要走,就剩一个红桃顶什么用?断了我的臂膀,好摆弄我不是?”
“我半年后就要出嫁了,才半年啊,这都等不得了吗!就这么着急对我的人下手!”
每个人的位置不一样,考虑的事情就不一样。红霞的遭遇,如意想到的是身而为奴,一身荣辱都在主子一念之间,身不由己,此生不愿为奴!
张言华想到的是革新之难、困难重重、争权夺利,就连亲生父母也容不得她了,想要断她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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