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暮雪觉着确实如此,这就像狼回头一样,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阮玲珑回过神来笑了一声,昨日他们二人都将话说到了那个份上,温婉已被她母后带走,说不准温千楼就是想报复自己呢!
她转过身去面向墙壁,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算了,不想了,睡一觉再说。”
暮雪见状点燃安神香,放在了窗户旁。
日暮斜阳,夜幕倒是来的快,燃灯时阮玲珑才醒来。
不过……她这书房什么时候变成库房了?
绫罗绸缎堆成了山,珠宝首饰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暮雪,这些东西为何会在我的房中?”
暮雪将东西都整理入册,交给了帝姬,“帝姬,您所有不知,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温大人送来的。”
“他?”阮玲珑摇头笑了笑,随意翻了两页册子,“南红珠?绿玉翡翠?黄玉……双兔玉佩,如此珍贵的东西也不知他从何处觅来的。”
阮玲珑还是将册子丢在了桌子上,“都退回去吧!”
“是。”
温千楼光着膀子正让大夫上药,一碗苦涩的汤药已端到了嘴边。
只见柳如弃“咣当”一声推开门,哭天喊地拍着大腿,朗声道:“温大人不好了,你送去的东西又被帝姬原封不动给退了回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碗来,正是他从那堆宝物中顺来的,“你瞧瞧这白玉盏,一对可是价格不菲,人家帝姬都不愿正眼瞧一眼。”
温千楼今日所送的东西,皆是他自己在都城铺子里藏起来的宝贝,以备不时之需。
他知晓阮玲珑自己的宝库中金银财宝数之不尽,但他所赠之物,价值少说也有几万两黄金,皆是稀世珍宝,他还特意在双兔玉佩下塞了字条的。
温千楼皱褶眉头将药一碗饮尽,“她都不喜欢一件都没留下?”
柳如弃叹了一口气,帝姬见过的好东西数之不尽,这种俗物她又岂会放在眼里。
“温大人,你若是想重新赢得帝姬的心,我觉得此法不通,还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猛药?”温千楼扫了一眼药箱,“什么猛药?蒙汗药?”
“温大人,我觉得眼下不是好时机,再过些时日,到时候您一哭二闹三上吊……”
温千楼抬手捂住了柳如弃的嘴巴,他说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孤还是自己想想吧!”
夜晚用膳时辰,一辆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前,温婉扶着车夫的手臂缓缓下了马车。
头上的发钗皆已取下,不施粉黛,人瞧着倒是憔悴了许多,她抬眼看向门上的牌匾,独自一人拎着裙摆走入前堂。
暮雪正侍奉着帝姬用晚膳,微微点头断食发了招呼,阴阳怪气道:“温姑娘可还睡得惯宫中的金丝软枕?莫不是昨夜落枕了?怎瞧着没什么精神。”
温婉仿若未闻,毕恭毕敬向阮玲珑屈膝行着万福礼,“温婉参见乐嘉帝姬,帝姬万安。”
阮玲珑淡淡应了一声,不过一夜过去,温婉像是换了一个人,这行礼说话语气,与宫中掌教的嬷嬷已有七八分像了。
“暮雪罢了,温姑娘从宫中安然无恙回来实属不易,这若是再磕了碰了,又或者一时想不开,免得本帝姬又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棒打鸳鸯不说,若再背上一个欺人的恶名,本帝姬也得寻个湖投一下。”
温婉欠了欠身,“温婉不敢!”
阮玲珑特意还瞧了一眼她的神色,若换过以前,她怕是早委屈的落泪了。
当即带着暮雪回了自己的园子。
温千楼身披黑色的大氅迎面而来,他轻轻咳了两声,阮玲珑与暮雪嬉笑着,视若无睹同他擦肩而过。
温千楼停在了原地,被她无视的滋味,像虫蚁啃食着他的心脏,又痒又痛,自己的心,连他都管不住了。
不由自主转过身来唤了她的名字。
“玲珑!”
她闻声确实停下了脚步,“温千楼,温婉已平安归府,此刻人就在前堂,放心,我母后没对她怎样,不过就是按照宫规教了她一些规矩罢了!”
她话毕正要走人,温千楼焦急解释,“我不是问她,是想问你明日可有时间,我想与你在挽月楼把话说清楚。”
“再说吧!”
只留给他一道决然的背影。
主仆二人渐行渐远,暮雪才开口询问,“帝姬,明日您当真要赴约”
第042章 不论你信不信
阮玲珑并未说话,只顾着朝自己的厢房走去,她听见梅林间有夜莺的叫声,疑惑道:“为何我在温府最近总能听见夜莺的叫声?”
暮雪也向梅林瞭望过去,解释道:“或许是谁家的小宠跑出来了,冰天雪地的没有虫儿,要么冻死要么饿死,若帝姬不喜,暮雪这就将它们赶走。”
阮玲珑将她拦下,“罢了,这温府也怪冷清的,回头买些虫子先喂着。”
暮雪颔首应下,“是,帝姬。”
柳如弃着急火燎寻到了温千楼,看到站在一旁恭顺的温婉时,欲言又止。
温千楼将汤药喝下,看出了他的顾虑,“此处没有外人,有什么话说便是!”
“温大人,乐嘉帝姬她……”
温千楼忽然站起来,紧张问道:“她怎么了?”
柳如弃知晓大人驯养能传信的夜莺不易,还当着宝贝好生的在外头养着,旁人有时用它传信,瞧着抓鸟时下手重了些,但夜莺本身没什么事儿,大人都要将其训斥一番。
“她将您养的夜莺给捉去了,还命人将它养在了暖房里,只怕以后夜莺是越来越少了。”
只怕以后她见一只便捉一只,从下人那里打听到,帝姬是打算要将这些夜莺全部捉起来,待明年开春冰雪消融时,再将其放归山林。
温千楼松了一口,“原来就为此事,你回头差人扮做鸟商贩子,将夜莺都要回去,她若是喜欢,便给她留一只,以示感谢再送个八哥。”
“属下遵命。”
柳如弃走出门外脸上满是笑意,抬手摸了摸下巴。
他家大人明明对人家帝姬心存情义的,偏生要说自己是个负心之人,只怕再闹下去,乐嘉帝姬的心便跟别人跑了。
挽月楼建在城东的郊区,白日里门罗可雀,夜里挽月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楼下供人投掷筛子玩乐,台上笙歌曼舞。
二层往上皆是单独的雅间,吃饭喝酒的好去处。
温千楼一袭淡蓝色圆领长袍,头戴金玉簪,身披大氅立于挽月楼顶层阁楼,神色淡然,目光望向的地方正是大兖。
柳如弃双臂环抱,歪着身子倚靠着轩窗,算了算时辰,大人已在此等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亥时初。
“大人,您都等这么久了,乐嘉帝姬怕是不来了……”
温千楼站在栏杆旁,瞧着高楼之下路过的马车,他还是坚信阮玲珑会来赴约,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绝不会那般无情。
柳如弃靠坐在窗上,不耐烦得晃着悬在空中的腿,转身翻回了窗内,“温大人,您且等着,属下去楼下帮你瞧着。”
阮玲珑肩披披风坐在亭内,身旁的火炉上热着一壶酒,她喝得有些醉醺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着天上暗淡星月。
她自言自语道:“我乃大邺帝姬,要相貌有相貌,要钱财有钱财的,为何在他心里,我就是比不过那个姑娘。”
她看到重重云层后朦胧的月亮,未曾回答自己,有些气恼,将酒杯举的更高了些,酒水都撒在了身上。
“倒是回答我啊!为何温千楼不喜欢我?”
她身子站不稳,险些摔倒在火炉上,暮雪眼疾手快将人扶稳。
暮雪收回手臂时,藕粉色的袖子上有一抹深色印记,再看她家帝姬已无声落泪,别看人瞧着是喝醉了,但心如明镜。
站在湖岸旁观察阮玲珑许久的温婉,最终还是走向了长亭。
暮雪又将帝姬丢在地上的披风拾起,轻轻盖在了阮玲珑的身上,冷声道:“温姑娘不在自己的房中呆着,来此做什么?”
温婉欠了欠身,“我……不忍乐嘉帝姬再受相思之苦,其实兄长他喜欢的人是帝姬,并未是我。”
阮玲珑扶着桌又再次爬起,迷迷糊糊道:“你说什么?”
温婉不顾寒冷跪在了地上,“帝姬,兄长此刻还未归府,定然是在等着您。”
“别!”阮玲珑自己身子软已站不起来,忙叫暮雪将她扶起,自己在温婉手中栽过几次,心有余悸,“你可别跪我,我当真是受不起。”
她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柳如弃抱剑从亭厅落下,直接将阮玲珑给掳走,愧疚对暮雪说道:“借你家帝姬一用。”
暮雪追了上去,被一堵墙拦住了去路,她焦急道:“柳如弃你好的大胆!竟敢劫持帝姬。”
他将阮玲珑带上马背,朗声道:“其实我也不想,但是谁让主子们扭扭捏捏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放心,我定会保护帝姬平安的。”
“柳如弃!”暮雪见他是铁了心要带走帝姬,便去府上点了侍卫赶去挽月楼。
温千楼再寒风中左等右等,心中已生了放弃的念头,看到阮玲珑真的是被自己彻底伤透了心,正打算离去时。
楼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柳如弃背着阮玲珑直奔顶层的阁楼。
柳如弃兴奋道:“大人,您瞧属下将谁给带来了!”
阮玲珑坐在圆凳上险些向一旁栽去,温千楼一步上前,让她靠在自己的腰间,满身的酒气,心中虽喜,但看眼下情况,她并非是自愿来赴约的。
“你是不是将人绑来了?”
柳如弃讪讪地抬手挠了挠头,瞧了一旁大开的窗户,纵声一跃翻窗而逃。
温千楼忍着后背上的伤,他勉强将人抱上矮榻,自己则坐在地上,微微侧身支着脑袋,瞧着抱着枕头而眠的阮玲珑。
他发觉,只要自己看到阮玲珑,便不由自主心生欢喜,哪怕她对自己生气时,他也喜欢的紧。
温千楼微微起身靠近阮玲珑,美人如玉,目光落在了她的朱唇上,最后还是坐回了原位。
耳旁传来阮玲珑的梦话,眼角还挂着泪。
“温千楼你这负心人,次次骗我,又次次要得我原谅,凭什么……”
温千楼握住了阮玲珑纤细冰凉的手,自己在感情上终归是亏欠了她。
以前他觉得自己性子凉薄,做事可以狠绝无情,便是昨日的算计,他也确信自己再面对她时心中可以毫无波澜。
阮玲珑忽然坐起身,迷迷瞪瞪瞧着榻下坐着的人,揉了揉眼睛又躺了回去,“我一定是在做梦,他怎会好心看我。”
她又觉着不对劲,坐起身来,当即一拳打在了温千楼的脸上,他倒吸一口凉气。
“叫你欺负我,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阮玲珑接着又躺了回去。
温千楼擦了一下嘴角上的血,没想到她手劲儿还挺大。
阮玲珑躺下起坐反复几次,温千楼有了前车之鉴,她的每一拳皆躲了过去。
“好你个温千楼,在我梦中还敢躲,今天我就让你知晓何为妻纲!”
阮玲珑掀起身上被子,直奔温千楼而去,脚上因只穿了足衣,脚掌疼得厉害,张开手臂向前摔去,落入了温千楼的怀中。
她伸出手臂环住了温千楼的腰肢,依靠在他的怀中,无奈道:“温千楼,大抵只有在梦中你才会喜欢我,你不是喜欢温姑娘吗?待你封侯拜相身居高位,兑现父皇婚约上的承诺,我便与你和离。”
温千楼将人紧紧抱在怀中,眼眸深邃。
婚事未成,这就想着和离了?
阮玲珑眷恋着他温暖的胸膛,闭上了眼,不舍道:“到时候一拍两散,届时我也定会将你忘的干干净净,再寻个如意郎君,若是寻不到就算了,我一个人快马加鞭去浪迹天涯。”
他双手扣着阮玲珑的肩膀,指腹重重从她殷红的唇上擦过,摩挲着她细腻如玉的脸颊,笑着道:“我反悔了,就算有朝一日你喜欢了别人,我也会将你抢回来,将你牢牢锁在身边。”
阮玲珑闻言一笑,抬起头来盯着温千楼微弯的凤眸,双手交叠抱住了他的脖子,杏眸迷离,正打算献上一吻。
她忽然嗤笑一声,当即松开了手,“口气倒是不小,但我不喜欢朝三暮四之人,你如今反悔要与我,便是负了温姑娘……”、
阮玲珑晃晃悠悠朝着矮榻走去,感慨道:“你这种男人啊!靠不住。”
温千楼从身后抱住了她,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上,“我若与她都是假的呢?逢场作戏你可信?”
阮玲珑掰开腰间的手,转过人将他推倒在榻上,双手撑在他的耳旁,青丝垂落从他面庞上扫过,眼尾泛红明艳动人。
温千楼喉结滚动,抬起手像一个信徒捧着她的脸颊,目光灼热。
她居高临下望着温千楼,讥笑道:“我只是心思单纯又不是傻子,三番五次信了你的鬼话,你觉得如今,我该如何信你。”
他反问道:“那你想要我如何,才肯信我。”
阮玲珑听到远处有船桨划水的声音,紧紧盯着他的双眸。
“我要你为我死一次,我便信你。”
温千楼笑着应下,“好!”他起身与阮玲珑调换了位置。
楼下忽然传来惊恐的叫声。
“走水了!”
“快逃!挽月楼走水了!”
温千楼闻声打开门向楼下看去,火苗吞噬着大厅顶部垂落的帘幔。
再看一旁的楼梯被人动过手脚,有人从上面走过,那楼梯直接断裂。
阮玲珑醉的厉害。
她这梦怎么还会起火?
第043章 火下的阴谋
温千楼从火光之中,隐约看到是故意有人在挽月楼纵火,那火势蔓延的极快,楼梯也已断,自己身手不如柳如弃。
柳如弃身手矫捷,再次从窗户爬了回来。
“温大人,属下这就带您出去。”
温千楼回过头瞧了一眼侧身躺在榻上的阮玲珑,她一手撑着脑袋,满脸迷茫,醉意未消,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必了,火势蔓延的极快,你先背着她下去。”
挽月楼外形似八角玲珑塔,上下分为七层,此处远离宅院,依他的身手,无法寻到落脚点。
“可大人……”
“我命令你,带她先走!若有一线生机,你再回来寻我也不迟。”
柳如弃将阮玲珑背在了身后,用帘幔卷成绳子,将人系在了身上。
浓烟已顺着门缝进入了房间,柳如弃抱拳道:“那大人,您多加小心!”
温千楼走到二人身旁,牵起阮玲珑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决然道:“走吧!”
暮雪策马带着侍卫也已赶到,她从街市走来时,便有人故意用推车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到时便看到大火已封住了门。
她翻身下马,焦急道:“乐嘉帝姬还在里面,你们速速扑火救人。”
暮雪去河边将披风浸湿,顶在头上正打算冲进火海里。
柳如弃已顺着另一侧层层延展出的屋顶,顺利背着阮玲珑落在了地上。
“乐嘉帝姬!是乐嘉帝姬。”侍卫高喊道。
暮雪心急得扶住了阮玲珑,确认自家帝姬并无大碍后,斥责道:“柳如弃,你劫走帝姬,险些酿出大祸,我定要回宫状告你劫持之罪。”
柳如弃仿若未闻,又攀爬而上,再过一会儿,楼下烧焦的柱子会支撑不住整座楼体,他家大人还在里面。
温千楼被困在顶层的阁楼上,退亦不是,进亦不是,但看到阮玲珑安全回到了暮雪的身边,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底楼的一根柱子已开始断裂,围观的人群纷纷向远处退去。
阮玲珑听到周围混乱的嘈杂声,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溅在脸上,她才从醉意中缓缓苏醒。
“发生了何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暮雪将原由说了一遍,阮玲珑才想起,她恍惚间发生的事,并非是自己做的梦,抬眼向挽月楼的顶层阁楼看去。
温千楼扶着栏杆站在屋外,柳如弃踩到第四层楼屋顶的瓦片时,整座楼正缓缓倾斜着。
阮玲珑瞪大了眸子,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会水的人已跳出窗外的湖水中。
“温千楼!”阮玲珑紧张道:“温千楼不会水,你们速速去湖边救人,他若是跳了,便速速拉人上来。”
“是!”
温千楼用袖子捂着口鼻,如今能亲眼看到阮玲珑在意自己,也值了。
他朗声道:“玲珑,你说过的,我只要肯为你死一次,你便会信我的……”
阮玲珑凝望着楼上的温千楼,加快脚步跑向湖畔,急得再一次落泪,满是肯定。
“我信,我信你!”
前方拥堵的人群,阮玲珑身子娇小,迟迟挤不到湖旁。
她眼睁睁看挽月楼倾斜坍塌。
温千楼看到阮玲珑为自己担忧,释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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