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身娇体弱,本帝姬可当不起这一拜,万一再折腾出个毛病来,回头温大人不得将本帝姬生吞活剥了。”
温婉讪讪一笑,“嫂……”
阮玲珑神色微怒,“温姑娘,慎言!”
温婉张了张口,还是面露怯色,退回了原位。
大殿之中人影晃动,阮玲珑不喜嘈杂之声,避开众人在偏殿小座,暮雪从内侍的手中接过一盏走马灯,硬着头皮将其递交到了帝姬的手中。
“帝姬,您吩咐暮雪打探的事,已有眉目。”
阮玲珑微微侧头瞧着白日撞到头顶的走马灯,“你说便是!”
“是。”
“关于温姑娘入都城,其实是在元旦前一日,而且您昨日与温……温大人去庄子,温大人见到的人也的确是温姑娘。”
阮玲珑神色淡淡,但还是将走马灯丢入了火盆中。
她当初满怀欢喜接过温千楼的生辰礼,竟是温婉寻来的,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师修明忽然入了殿中,拉起阮玲珑的手向外走去。
阮玲珑挣脱不掉手上的束缚,她才与师修明划清界限,况且丁滢也已入宫,她惊声道:“师修明,你这是做什么”
师修明将她带到垂拱殿外延伸的长亭下,笑得甚是得意,“玲珑,你想不想看癞蛤蟆跳水?”
她眉头微皱。
“什么?”
第040章 他快要死了
阮玲珑顺着师修明的视线望去,温千楼在长亭旁被几个青年男子包围,忽然有人一圈打在了他的脸颊上,温千楼招架不住向一旁摔倒,扶住了树干才站稳了身,抬起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这……这是做什么?”阮玲珑在他被打时有些紧张,下意识要想去帮他解围,最后还是收回了脚。
师修明瞧见温千楼挨揍,心中很是欢喜,瞧见阮玲珑有些担忧的神情,劝解道:“谁让他欺负你的,我跟兄弟们商量过了,先把他揍一顿再丢进湖里,不会有事的,就是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就算是他不喜欢你,也不该用这种下作手段羞辱你。”
自知理亏的温千楼并未还手,任由他们拳打脚踢,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肆意笑着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屑。
“果然是纨绔子弟,就这点本事给我挠痒痒都不够。”
温千楼忽然被人扛在肩上,“那你就下去洗个澡!”
阮玲珑扶着栏杆,已来不及阻止,“他是个旱鸭子怕水!”提裙向岸边跑去。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温千楼腰间用力,一个翻身便稳稳落在了地上,朝着垂拱殿的方向拱手一拜。
阮秦天脸色阴沉,厉声道:“皆平生,都入座。”
“是!”
皇后左丘雅环顾四周,冲角落里的阮玲珑招了招手,打量着阮玲珑,不过是些时日未见,她消瘦不少,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心疼道:“玲珑,你受苦了。”
阮玲珑忍着落泪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与父皇母后肩上的担子相比,儿臣其实一点也不苦,不过就是与……”她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温千楼,“就是闹了别扭。”
众人入了垂拱殿,宫娥提灯又点燃了更多的灯盏,整个大殿亮如白昼。
阮玲珑神色凝重跪在她父皇的面前,恳求道:“还请父皇能解除儿臣与温千楼的婚约。”
“胡闹!你与温千楼的婚约乃太后的意思,朕也不可随意更改。”
阮秦天很是失望的瞧着跪地请罪的温千楼,满是嫌弃,手中的酒杯又重重搁在了桌上,摆着手轻轻揉捏眉心,“皇后,还是你说吧!”
左丘雅站起身来,额前凤簪垂落的金坠微晃,一身明黄色的凤袍耀眼夺目,眼尾睫毛微翘,仪态万千。
她抬步缓缓走下台阶绕过温千楼,用手指指着垂首跪在地上的人,眉眼皆是厉色,声音虽轻,但叫人望而生畏。
“此人温千楼,便是乐嘉帝姬未来的驸马,以如此姿态面见众人,还真是丢我皇家颜面,本宫也只能严惩了。”
她甩出一截长鞭狠狠抽在温千楼的后背上,鲜血当即染红了鞭子,众人不敢吱声,缩坐在角落中的温婉浑身一颤,险些站起身来。
温千楼疼痛之时,攥紧了手。
“本宫倒要瞧瞧,名唤温婉之女,是生的如何美艳动人,不惜让你做那负心之人。”
阮玲珑瞧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温千楼,欲言又止,最后倒了一杯烈酒饮下。
左丘雅收回长鞭,淡淡道:“温姑娘何在?”
温婉被提名时,像是捏住了喉咙有些喘不过气来,硬着头皮走到了左丘雅的面前,头都不敢抬起,跪在左丘雅的脚旁行了叩拜大礼。
她只扫了温婉一眼,转身回到了阮秦天的身旁,风轻云淡笑着道:“本宫还当是什么天仙般的女子,论礼仪和教养也不过如此。”
左丘雅看得出阮玲珑的顾虑,到底还是个对感情懵懂的小丫头,这嘴上虽说着绝情的话,但一段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心里还不是舍不得。
“说来温姑娘的礼仪修养还是差了些,那你便留在本宫的身边,本宫便亲自教教你。”
同跪在地上的二人,温千楼冲她使了一个眼色,温婉心领神会,叩谢道:“民女遵命,谢皇后娘娘教导之恩。”
阮秦天头痛摆了摆手。
闹剧一般的宴席,便在悄声议论中散去。
师修明抬步追上了正要出宫的阮玲珑,为她愤愤不平,“温千楼如此待你,为何陛下还不废掉他这未来的驸马爷,况且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见阮玲珑踩着凳子,上了马车,“你这是要回温府?”
阮玲珑杏眸凝望着远处城墙上的铜钟,淡然道:“师修明,我与他闹到了今日这种地步,我父皇依旧不肯解除婚约,应是出于无奈,我入宫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汝南王派兵北上,城中的诸位王爷也起了心思。”
论财力温千楼是两袖清风,但他就凭着这股气劲儿考得状元郎,无人敢质疑他的才华,起兵造反的汝南王已是敌人,将来定是兵戎相见。
都城之中的皇子也好,王爷也罢,将来不论是谁坐上龙椅之位,他若辅佐为其效力,朝中都留有他一袭之位,自己跟了他,自不会被别人欺负。
但自己与他之间如何,便无从得知了。
师修明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玲珑,非他不可吗?”
“我也不知晓。”她呼着哈气搓了搓手,别有深意道:“师修明,当城门口的那鼎大钟响起时,也许是国丧,也许是城破预警……”
师修明知晓大邺朝政动荡不安,但琢磨不出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千楼身披斗篷,只是瞧了一眼师修明,故意钻入了阮玲珑所在的马车。
阮玲珑与他同坐在一起,不甚自在的向一旁挪了挪身子,撩起窗上的帘子向外看去。
温千楼见状低笑一声,“呵!乐嘉帝姬这是要回温府?难不成这么大的皇宫都没有你住的地方?”
阮玲珑对他挑衅的言语仿若未闻,她确实是被自己母后说教一番,给撵出凤仪宫的,明明是温千楼有错在先,她还挨了一顿说。
“不说话?哑巴了?”
阮玲珑没好气扯过被他坐在身下的披风,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呵!我也没想管。”
阮玲珑又悄悄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温千楼,他倒是挺能忍的。
她以前见过母后用那根鞭子惩治触犯宫规的宫人,只需要一下,宫人疼得满地打滚,皮开肉绽暂且不说,就是往后伤口难愈。
阮玲珑寻思到自己成了一只处处受气的米虫,她怎就与太后和皇后不一样,她们能文能武,可以辅佐自己的夫君,如今还要母后为自己操心。
也难怪小时候,她的一些兄长和长姐,会欺负自己。
原来问题是出现在了这里。
“你倒是个狠心的,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喜欢她,她被我母后带走时,你是一声不吭的……”
温千楼闻言睁开眼,故意挤到阮玲珑的身旁,“皇后娘娘言行一致,她当着众人的面说要教导温婉,自不会真的难为她,让她学学帝姬的言行举止,有何不可?还是……你真的盼着我违抗皇后娘娘,然后被推上断头台?”
阮玲珑手脚并用将他推远,力气大了些,他后背撞在马车上,闷哼一声后,温热之感在后背缓缓散开。
他感觉有些头晕,不过眨眨眼的功夫,他便向一旁倒去。
“温千楼?”阮玲珑用一根手指,试探着戳了戳他的肩膀,“温千楼,我警告你,你可莫要装死骗我!”
这次她使劲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见人真的没有反应,纠结之后将人扶起,“车夫,速速赶回温府!”
“是。”
温千楼面色惨白趴在床上,大夫当即剪开他的衣服,那鞭痕深可见骨,阮玲珑不忍心转过身去。
“乐嘉帝姬,草民要为温大人缝针,只怕场面太过血腥,还请您出去等候。”
阮玲珑心中虽怨他,骂他活该,但没有想要他命,“好,那便劳烦大夫了。”
她转身退出房门外,一只夜莺在窗下跳来跳去,还未等她伸出手,夜莺展翅飞入了梅林间。
阮玲珑若有所思回到厢房后,将从宫中带来促进愈合的珍贵伤药,托下人带去了温千楼的卧房,随手将轩窗推开。
寒冷的风吹顺衣领灌入,她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几分,下令让人将走马灯全部拆下,摸着空荡荡的腰间,一阵出神。
温千楼,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舟,往后……至多算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吧!
暮雪瞧着快要燃尽的蜡烛,提醒道:“帝姬,夜已深,您该歇息了。”
“嗯。”
她侧身躺入被中却盯着火苗发呆,屋外都是下人的脚步声,吵得她难以入睡,三更天时,她才勉强睡着。
门外传来说话声。
“暮雪侍女,还请您通禀帝姬一声。”
暮雪伸出手臂将他拦在了门前,低声训斥着眼前的侍卫,“帝姬已入睡,你若有事便明日再来吧!”
“可……”他无奈跪在门前,“可温大人他,他快要不行了!”
阮玲珑忽然坐起身来,才发觉脚肿胀,脚心也疼得厉害,眉头微皱,“发生了何事?”
“乐嘉帝姬!属下乃温大人的随从柳如弃,帝姬,您快救救温大,他吐了好多的血,大夫说温大人伤及肺腑,他医术有限,只能再请府外的大夫来瞧!”
都城中有宵禁,街上还是巡街的侍卫,他们都出不去。
阮玲珑镇定道:“本帝姬记得给过你家大人一块玉牌,凭此物可自由出入都城,便让你家大人的亲信去寻大夫吧!”
他若得了救命稻草,连摔带爬跑去温千楼的园子。
阮玲珑睡意全无,思来想去还是穿了衣跟了过去,瞧见一盆一盆带血的血水被小厮端出门外,触目惊心。
门口处传来焦急的声音,“没有!我寻遍了温大人整个房间,都未曾看到什么玉牌,是不是帝姬她骗我,想要温大人死啊!”
暮雪上前训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乐嘉帝姬不敬!”
柳如弃见了阎王似的,当即跪在了阮玲珑的面前,“属下有眼无珠冲撞了帝姬,还请帝姬赎罪!”他焦急道:“但温大人真的等不得了。”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阮玲珑的眼神。
嘶!这眼神狠厉,乖乖,难不成……她是想要我家大人去死?
温千楼做了一夜的梦,他又见阮玲珑身旁站在了一位美如冠玉的男子。
他若皎洁明月,同太阳一般耀眼温暖的阮玲珑执手站在一处。
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何其般配。
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叫他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拔刀,从背后捅了男子一刀,见男子倒在血泊之中,他才满意。
阮玲珑惊恐至极,泪如雨下,握*着他持刀的手,也让他把自己给杀了。
温千楼将人禁锢在怀中,使劲嗅着她脖间淡淡的香味,任由她挣扎,低语道:“你只能是我的!”
忽然一直匕首插入他的腹部,温千楼闷哼一声捂着伤处向后退去,质问着阮玲珑。
“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阮玲珑不知所措,只能一声声重复说道:“是你先辜负我的,是你!”
温千楼深喘一口气从梦中惊醒,床头上的安神香丝丝缕缕飘散。
他抬起没有知觉的胳膊,回过头时,瞧见阮玲珑侧身坐在脚凳上,把自己的胳膊当成了枕头,侧着脑袋睡的正香。
他微微一动,阮玲珑便醒了。
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询问道:“伤可是好些了?”
话音一出,阮玲珑察觉不对,当即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对他满是嫌弃,“你既好了,我便先回去了。”
温千楼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牵动后背伤,倒吸一口凉气。
“有什么话便快说。”她掰开温千楼的手,亦不愿用正眼去瞧他。
皇后打的那一鞭,叫他旧伤复发,现在他感觉呼吸畅快许多,应是淤血吐干净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多谢你为我请大夫。”
温千楼昨日伤得厉害,人虽晕着,但旁人说话的他全都听的见,听大夫的话语,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自己又那般待她……
他将玉牌交给了宫中的探子,也难为她在寒冷深夜,特意为他来回奔波。
不过他确信,阮玲珑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谢便不必了,你我不过是互利罢了,我救你一命亦是救我自己,往后我若遭难,自是希望你能拉我一把,不过婚约是板上钉钉之事,我占了温姑娘的正妻之位,以后我也会想办法还她的。”
温千楼后悔昨日说的话,终归是伤了她的心,“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嗯。”阮玲珑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一瘸一拐向屋外走去,对屋外的人说道:“他已经醒了,你们再喊大夫来看看吧!”
柳如弃冲阮玲珑感激一笑,“是,多谢乐嘉帝姬,只可惜我家大人有眼无珠……”
“确实,他是个眼瞎的。”阮玲珑故意说给温千楼听,这才满意离去。
柳如弃进屋便坐在了温千楼的床榻上,拍着自己打大腿,给温千楼讲着昨夜惊险,“温大人,你昨日差点小命就没了,你可要吓死我了!”
温千楼小心翼翼挪了身,将枕头垫在了胸口前,“孤知晓,还用你说。”
“哎!温大人,那你只知晓自己昨夜病情凶险,怎不记得拉着人家乐嘉帝姬的手,死都不松开的事。”
他牵起温千楼袖子一角,绘声绘色将昨夜之事重演了一遍。
“温大人,您还口口声声说,‘玲珑你别离开我’。”
“……”
温千楼他思索一阵,对此事确实没什么印象,当即将枕头抽出砸向柳如弃,“胡言乱语。”
“罢了罢了!我不说便是,您别再回头一不痛快,将我拉去给砍了。”
温千楼感觉胸口硌得慌,伸手一掏,是那块碎掉的双兔玉佩,他没舍得丢,说到底是他对不住阮玲珑的。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
柳如弃将信筒恭恭敬敬递给了温千楼,“这是夜莺传来的消息,我还未来得及看,昨日情况当真是凶险,这夜莺落在了你窗前,幸亏光线不好,若不然帝姬定会发现夜莺身上的信筒了。”
温千楼失望得闭上了眼,“探子入了宝库未寻到山河图,或许此图不在宫中。”
柳如弃看着白挨一鞭子的温大人,心中有些同情,敢情昨夜他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吸引宫中的注意,好让其他人入宝库探查山河图。
可伤了乐嘉帝姬的心不说,还扫了皇家颜面,只怕以后情路坎坷。
“温大人,若不然……这山河图咱还是别要了,大兖那边的朝臣等不及了,只怕再拖下去,就要开战了。”
温千楼先前也有这个念头,但现在确定李仙人的山河图就在大邺,若能得到此图,他便可知晓这十三洲的情况……
“都行到这个地步怎可半途而废,孤绝不可能空手而归,再等等!”
他命柳如弃拿来纸笔墨,写下密令又以火漆封了信封的口子,“你速速差人将其带回大兖,那人看了便知晓会怎么做了。”
“是。”
阮玲珑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厢房,虽然有些困倦,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一合眼,满脑子都是温千楼在昏迷中呼喊自己的模样。
她叫住了正在擦拭收拾妆奁台的暮雪,“暮雪,若是一个人在不清醒时,去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这是不是证明,那个人还是挺在意对方的?”
暮雪撇了撇嘴,难不成她家帝姬还是对温大人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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