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便让管家拿出了管家的钥匙,交到了温婉的手中,叮嘱道:“你跟着管家好好学如何打理账册,往后家中事物,便由你来做。”
温婉将琵琶横放在了桌上,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钥匙,“是。”
温千楼看着桌上带来的补品,也统统赏赐给了温婉。
阮玲珑回头时,远远看到那女子低眉顺眼立在他的身侧,脸上满是笑意,二人瞧着极为登对。
她像是缩进壳中的乌龟,阮玲珑瞧见他们二人手腕上还戴着一模一样的红珠,他大抵是变心了吧!
阮玲珑无精打采躺在榻上,一下一下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大橘子,长吁短叹。
她怪自己身子不争气,在康宁宫第一晚便病倒了,未能及时寻到法子救他出来,在榻上翻来覆去,还是忍不住懊恼。
靠墙偏僻的侧窗之下,忽然传来一阵鸟叫,阮玲珑打起精神推开了窗。
师修明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只布老虎,“嗷呜!我是山大王,我要吃掉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他举着布老虎在阮玲珑的眼前来回晃悠,她笑的花枝乱颤,从他手中取过小老虎。
“师修明,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开这种幼稚玩笑?”
师修明站起身来,就隔着窗同她聊天,“我这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嘛!”
他上回与阮玲珑分别之后,太后便旁敲侧击警告了他的老父亲,一怒之下挨了一顿双亲毒打,还禁了足。
听闻阮玲珑生病,他也无法入宫探望,好不容易得了空从狗洞钻进皇宫了。
她把玩着布老虎,“你倒是有心了。”
阮玲珑头大如牛,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
她为温千楼庆贺生辰,却为他招来灾祸。
虽说是那老伯看护不力让孙子孙女溺水而亡,但还是借她的烟花由头毁尸灭迹,让温千楼遭了谩骂。
阮玲珑东奔西走,至今未能为他正名,是阮玉成暗中指使老伯做的,骂声未能消除。
师修明轻轻一跳坐在了窗上,阮玲珑也侧身靠在了窗框上。
她看着温千楼身旁站的女子,那温婉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她心中就是不舒坦,“师修明,你说……我想与温千楼解除婚约,我父皇他会答应吗?”
“啊?”师修明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差了,“解除婚约?”
“嗯。”阮玲珑又重复道:“是啊!解除婚约。”
阮玲珑想起皇祖母说的话,他若能解开此劫,便是有运聪慧之人,大抵是不会同意。
师修明调侃道:“你不会是瞧上风流倜傥的竹马,走不动道儿,想嫁给我吧?”
阮玲珑抬手揪着他的耳朵,“你倒是想得美。”
“疼疼疼!”
阮玲珑日日长吁短叹,鲜少出宫。
她百般无聊剪着花枝,将其插入篮中。
脑中一直寻思着自己在温千楼面前失了仪态,那女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也太不识大体了。
她想去寻温千楼,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阮玲珑已有半月未出门了。
暮雪捡起花枝整整齐齐摆在桌上,她跪坐在帝姬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摇晃着脑袋。
“帝姬,暮雪在话本里看到过,您应是吃醋了。”
阮玲珑抬手弹了一下暮雪的脑门,“哟!你还看话本,还知晓吃醋?”暮雪捂着脑门“哎呀”了一声。
时兰又抱来新的鲜花,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这才入了殿中,小脸冻得通红,兴奋道:“帝姬,外面下雪了,那雪似鹅毛一般。”
阮玲珑闻言两眼放光,冲出了殿外,暮雪抱着披风追上前。
阮玲珑本想去城墙上看雪,不经意间瞥见宫门前停着的温家马车,她与温千楼许久未见,都这个时辰早该下朝了,犹豫道:“我要不等等他?”
温千楼披着大氅从门下走过,温婉忽然从马车上下来,她撑着伞小跑到温千楼的面前,挡去风雪。
路滑了些,她没站稳扑进了温千楼的怀中,伞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温婉最后是被温千楼扶上马车的,长街在雪地留下浅浅的车辙印
阮玲珑落寞走到宫廷门前,从地上拾起一个荷包,丑丑的金铃依旧,只不过……执伞之人已不是自己。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去寻温千楼,将婚事说清吧!
温府管家说有客上门,让温婉去见一下,她从前堂出来,看到是乐嘉帝姬时微微一愣,行了大礼将帝姬迎进了堂中。
阮玲珑瞧着堂内的装饰,与之前便大不相同,处处精细,她听闻,温府上下是温婉在打理。
温婉端着热茶,递给了上座的阮玲珑,轻声道:“乐嘉帝姬,请用茶!”
阮玲珑接过茶盏却搁在了桌上,她近日胡思乱想,瞧着温婉低眉顺眼给自己端茶,这怎么瞧着都像是小妾给正室敬茶。
她开门见山道:“温千楼呢?”
“温大人在书房处理事物。”
“那便有劳温姑娘带我过去。”阮玲珑目不转睛望向堂外飘落的雪花。
温婉屈膝一礼,“不敢当!”她迈着小碎步在前引路。
温千楼的书房前,她屏退左右,重重一脚踹开了房门,将伏案处理公务的温千楼吓了一跳。
“温千楼!”她气势汹汹几步上前,一掌重重拍在了桌上。
温千楼这一次波澜不惊,神情淡淡用帕子抹去桌上的墨汁,“不知玲珑大驾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我要与你和离。”她发觉说错了话,立即改口,“不是和离!我要与你解除婚事。”
“哦?解除婚事?”
温千楼微微挑起眉头,当初婚事是陛下执意要赐的,让如今寻上门来说要悔婚,那陛下也得同意才是,他提笔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
“办不到。”
阮玲珑还是不死心,“温千楼,你不是很能耐吗?你若与我父皇提议,说不准他看在你受了委屈的份上,会同意。”
温千楼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就算陛下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为何?”
阮玲珑早早瞧见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油纸伞下搂搂抱抱。
感情虽无先来后到,但有时,其中一人会先踏出一脚踩上另一条船。
“因为……”他忽然伸出手指,勾住了她胸口前的璎珞,将人带向自己,他仰着头看向阮玲珑。
他还是喜欢像雀儿的阮玲珑,叽叽喳喳跟在自己的身后。
“我心悦你。”
他起身毫不犹豫吻|向她诱|人的朱唇,如烈火般炽|热,叫她喘|不过气来。
第021章 第一次争吵
半晌,阮玲珑回过神来,向后猛退一步,用手背擦着发烫的唇角,抬眼再看他的嘴上还有自己的口脂,微微泛红。
她从不知温千楼还有这样一面,似是变了一个人。
阮玲珑半信半疑,“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你不信?”
温千楼微微发怔,话本中她们女子不是最喜欢心上人的吻吗?
尔后笑着起身,拿起放置木架上的匕首,将刀柄交到了她的手中,在阮玲珑的不解中,他忽然伸出手臂搂腰将人带入自己的怀中。
温千楼握住她抓匕首的手,阮玲珑眼疾手快收了力,那匕首险些刺入他的心口,四目相对,她惊吓之后回过神来。
阮玲珑从他的怀中挣脱,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千楼眼中的含情脉脉转为失落,“我心悦你,你却不信我。”他低声道:“唯有此法,以显我心悦帝姬之真心。”
她将匕首重重搁在桌上,“你若再无理取闹,你便休想再见我……”
温千楼从她身后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肢,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是我错了,但你莫要生气了,若因我气坏了身子,当真不值。”
阮玲珑终归是心软,“罢了,我便饶了你这一次。”
温千楼一声轻笑,“那微臣谢帝姬不罚之恩。”他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又归于心中。
屋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温婉端着托盘若如无人知静,走入书房。
一碗甜汤冒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她瞧见温千楼怀抱着帝姬,当即慌乱退到屏风后。
“奴家失礼了。”
阮玲珑倒是也没怪罪她,只是对身后之人,咬牙切齿道:“温千楼,看到小美人将你照顾得很好啊!”
温千楼听她语气似是吃醋了,便让温婉退出书房在外面候着。
“这还得多谢玲珑,容她留在温府,我都是沾了你的光。”
阮玲珑心中虽是不舒服,但转念一想温婉一个弱女子,冒着得罪汝南王的风险,给温千楼作证,这份勇气也难得可贵。
自己身为帝姬理应大度,便不该再刁难她。
眼看时辰差不多,阮玲珑觉着该回宫了,温婉腿脚麻利,不似年迈管家,便在前引路将人送到前堂。
温婉垂首屈膝一礼时,忽然瞧见阮玲珑腰间的香囊,她见乐嘉帝姬平近易人,壮着胆子说道:“帝姬,这香囊似是奴家遗失的,不知可否取下让奴家瞧瞧?”
阮玲珑十分不解,香囊明明是她送给温千楼的,怎会成了温婉之物?她倒要瞧瞧温婉会说什么。
“本帝姬是在皇宫门外捡到的。”
温婉双手接过,喜上眉梢,“确实是奴家丢的没错,温大人平日里时常拿在手中把玩,可惜铃铛的绣工太过粗陋,奴家讨来想重新绣一遍的……”
阮玲珑闻言嗤笑一声,“粗陋?是温千楼说的?还是你这么寻思的?”
温婉见乐嘉帝姬神色不悦,吓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暮雪知晓帝姬心胸宽广,不愿与他们这种人计较,她可受不得这气,正要抬手掌嘴。
温千楼赶来送暖玉,便瞧见暮雪仗势欺人,“住手!”
温婉眸子泪水在打转,人若昙花处处透着一股可怜劲儿,他将人从地上扶起,温婉怯生生唤了一句“温大人”。
他看到香囊一刹那,便知晓阮玲珑为何大发雷霆,替温婉辩解道:“香囊是我给她的……”
阮玲珑如鲠在喉,所有的话又咽入肚中。
香囊是她一针一针所绣,为绣好小金铃她不知拆了几次线,又扎了多少次指尖,到头来却得来他人口中一句“粗陋”。
“暮雪,我们走……”
暮雪很是敷衍的行了礼,没好气得瞪了温婉一眼。
待人走远,温婉柳叶眉微蹙,担忧道:“帝姬,似是不喜奴家……”
“你莫要多想。”
阮玲珑回过头,那二人身形靠得极近,四目相对,倒是登对。
阮玲珑怒气冲冲回到福满宫,抬脚将鞋踢飞,向后一仰倒在榻上,伸手扯过被子将自己卷成蚕蛹,正和自己较劲。
时兰走上前恭敬道:“帝姬,文惠帝姬来了。”
“三姐姐?”
她打起精神坐起身,抬手理了理发髻,照了照镜子,叫人看不出自己发髻微散,才肯唤人进来。
“速请帝姬进来。”
“是。”
阮琼华捏着兰花指双手交叠端放小腹之上,一袭淡紫色宫装更衬得她温柔贤淑。
她一眼便瞧出妹妹有心事。
阮玲珑遇到不顺心的事便会躲入被窝里,自己发闷气。
都是大姑娘了,脾性还如小时候一样半点没变。
阮琼华向时兰要来梳子,坐在阮玲珑的身旁替她梳起长发。
“正是吃冬笋时节,你姐夫托人往家中捎了些冬笋,我寻思趁新鲜带些入宫给你们尝尝,才来便瞧见你遇不顺心的事,可是有人惹你不快了?”
阮琼华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头发,柔顺的墨发从梳齿间滑过。
“还能有谁……”她心情十分低落,“三姐姐,你应知晓给温千楼作证的那个伶人,她住进温府了,还管起温府的事务。”
阮琼华梳头的手一顿,目光微沉,“此事我略有耳闻,不过是一伶人罢了。”
她语气有些严肃,“她出身低微贫贱,从未学过什么管家之道,又如何做得了温府的主。”
阮玲珑先前也觉着温婉对温千楼有救命之恩,说破天也确实多一双碗筷的事。
但自己还未嫁入温家,也不能管这么多。
那温婉拿了钥匙掌家,若将来自己入了温家,管事还没温婉管得好,自己的颜面也无处可放。
阮玲珑十分纠结,也是无奈。
“可……事实便是如此,温家如今都是她在管着。”
阮琼花感慨道:“你啊!都城都说你厉害的紧,到头来却是个连威风都不会耍的病猫。”她摇了摇头,“说到底,那温千楼根本不喜欢你。”
阮玲珑抬脚坐回榻上,双手抱膝,可他还在书房亲了自己,亲口说心悦自己。
若一个人的心里没有对方,那他们还会行如此亲昵之事吗?
阮玲珑还想着替他辩解,“大抵他平日里太忙碌了些,温婉是个女子,做事细心,能帮上些他的忙。”
话音刚落,阮琼华一指便戳向阮玲珑的脑门。
“你怎如此愚笨?恩是恩,温千楼大可替她赎身再给些银钱,够她往后衣食无忧便成,她如今无名无分敢拿钥匙掌家,往后你嫁入温家,她若生了别的心思,甘愿做一外室,你当如何?”
阮玲珑也未寻思这么长远,“温千楼应不会如此吧?”
阮琼华瞧着她是恨铁不成钢,
当初这门婚事是阮琼华自己所求,她嫁给驸马时,二人如胶似漆恩爱的很。
现下他不也是外室三五成群,那些外室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驸马一归家便不见他踪影。
阮琼华若想和离,那老夫人断然不会让她带着子女离去,若闹到太后那里,怕是更难收场。
她也看开了,全当他是没有任何血缘的亲人,如今已没有任何指望,她只管教好自己的三个子女便是。
阮琼华极力规劝,“听三姐姐一句劝,你可莫要走我的老路,他若执意要将人留在府上,定是心中生了鬼,你趁早将那伶人打发得远远,莫让二人再相见。”
阮玲珑若有所思,她是喜欢温千楼不假,但想到自己送给他的香囊落入温婉的手中,疑心重了几分。
难不成温千楼真的心中生鬼?”多谢三姐姐提点,我定然会处理好此事的。”
阮琼华放下梳子,又重新替她簪了一支发钗,“需尽快,免得夜场梦多。”
阮玲珑当夜做了噩梦,她梦见温千楼一身喜服,与一头盖并蒂莲盖头的女子执手拜了天地。
盖头掀开一瞬,温婉笑靥如花,明艳动人的面庞映入温千楼的眼中,二人并肩而坐,交臂仰头饮下合卺酒。
她夜半从梦中惊醒,还未至卯时,便凭着自己的帝姬身份出了皇宫,直奔温府。
天边微微泛红,车辙碾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声,雪夜漫漫,温府门前的灯笼微微摇晃。
阮玲珑裹着狐裘披风,抱着金丝楼空手炉缩着身坐在马车内。
她听闻门响,挑起马车帘子的一角,远远向温府望去。
温婉手中拎着灯笼,披着披风前来送温千楼上早朝,睡意朦胧,脚下雪滑,她险些摔倒之际,却被温千楼稳稳扶住了身子。
她整个人向温千楼摔去,跌入他的怀中,他并未急着推开怀中的人。
阮玲珑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惊讶向这边瞧来,暮雪提着灯笼站在巷口,她身后站着的人正是乐嘉帝姬。
温千楼万万没想到,天还未亮,阮玲珑便来到此了。
阮玲珑踩着雪向温府步步逼近,盛气凌人,刺骨寒风似刀割一般从面庞刮过,她鼻尖脸颊泛红。
温婉率先跪在雪地上,“帝姬,方才是奴家不小心……”
阮玲珑从未正眼瞧她,呵斥道:“住口,本帝姬可曾叫你开口?”她目光一直盯着温千楼,“今日我只有一言,我要她离开温府。”
温千楼反问道:“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第022章 唯玲珑一人
阮玲珑闻言呆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眼眶泛着红,她平生还是头一次听别人如此说自己,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温千楼!”她委屈道:“这并非是我容不容得下她,而是你心里是不是要容得下两人?”
冷风迎面刮过,她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所有的人都说温千楼与自己是天赐的金玉良缘,极为般配,她也打心底在尝试接纳他。
如今他们二人尚未成婚,他便带了一个女子入府,温千楼到底将自己当成什么人?
温千楼眉头微皱,上前想要握住阮玲珑的手,“此事待我下朝回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莫要再闹了。”
阮玲珑嗤笑一声,后退几步与温千楼开来了距离,“是我不识抬举,扰了温大人的雅兴,我走便是。”她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车走去。
温千楼温目送马车在大雪中离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身旁的温婉眉眼低垂还跪在雪地上瑟瑟发抖,他微微挥手,示意旁人将她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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