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安:“公子若是想买,买下来便是。”
只是一间铺子而已。
说完,苏意安便带着元团离开了铺子。
那白面书生直勾勾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这人确实有些意思。
屋内的牙人看着金主离开,瞬间头大。
这铺子她们可是找了好久才定下来,怎么就让人生生抢了去。
牙人有些无奈,但还是客气问道:“不知公子是今日签契本还是改日?”
“这事不急,过两日吧。”那人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离开了铺子。
独留牙人自己在屋内,牙人又气又恼,觉得这小白脸是故意的。
马车上,苏意安微微掀开一角帘子,往外面窥去。
她总觉得刚刚那人有问题,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她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难道是她多虑了?
苏意安正要放下帘子,就见那书生急匆匆走出刚刚的铺子,随后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同她抢铺子,却又很快出来。
苏意安敢断定这人定是有问题。
当夜她便将这事说给了贺允淮听。
“我觉得咱们还是仔细着些好,家中生意大了难免不被人盯上。”苏意安倚靠着软枕分析道。
“这几日你先别出去了,铺子让大哥去瞧瞧。”贺允淮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还是让元团跟着去,仍坐咱们家的马车。”
贺允淮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盯上了贺家还是只盯上了苏意安。
如此一安排,苏意安反而闲了下来。
不过闲下来也有闲下来的好处,这些日子苏意安开始琢磨新的话本。
如今快要冬日,她们四季阁也要开始换新的菜品和新的故事。
苏意安想写一场发生在冬日里的话本故事,最好能迷住京城闺阁女子。
她想了许久,最后执笔在纸上落下两个大字——雪女
苏正墨养好伤后,因没有银钱只能还住在贺家。
后来姜殊正让人送来了一笔钱,可那些钱也只能买下一个铺子,至于他想要的院子....仍然很是遥远。
苏瑜坐在车中,看着叹气的大少爷,忍不住问道:“少爷既然想早些搬出去,为何不同姜公子写信,再借些银钱?”
苏正墨郁闷到道:“我毕竟有住处在...”
苏瑜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何这么纠结,反正他觉得住在这挺好的。
至少他同赵骑每日都能切磋切磋功夫。
“要不您选个有院的铺子?地段别要求那么高?”
苏正墨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单独的铺子贵,单独的院子也贵,但两者都具备的铺院却不一定也那么贵。
有了思路后苏正墨立马改变了寻铺子的方向。
他不再看地段好的铺子,而是找前面是铺子后面是院的房子。
为此他一日有一半时间在外面,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不管他去哪里,马车都会在后面跟着他。
苏正墨还以为那车上面的人是盯上了自己,想到这他故意施计将那马车引入一条暗巷。
等那马车进来后他让苏瑜和赵骑二人分别将前后堵住。
苏正墨:“既然敢跟着,为何不下来?”
马车中迟迟没有动静,就在苏瑜准备上手时,里面传来一道男声。
“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公子,公子竟要将我堵在此处?”那人含笑道。
车中人声音听起来柔柔的,却让外面的苏正墨听了浑身难受。
“是吗?真的是误会?”苏正墨可不信会有这么多巧合的误会。
已经四五日了,只要他的马车一上街,这辆马车一定紧跟其后。
“你若不出来,别怪我动手。”苏正墨放下狠话。
果然下一秒马车中的人就走了出来。
他一身白衣,冷白如玉的面庞让人看了新生怜意。
“想来公子是误会了,我只是路过。”白衣男子继续狡辩,目光却往苏正墨刚刚乘坐的马车上扫了一眼。
这人不看自己,却往马车看去,想来想要的东西在马车上。
可马车上只剩下元团。
元团...苏正墨突然想起那日贺允淮冷不丁对他说的话,说每日出去多多注意,说元团毕竟是姑娘家,下马车时让她戴上帷帽。
想不明白的事情猛地想通,苏正墨却冷下了脸。
“既不说实话,那就打了,我瞧这公子面貌不错,不如就打他的脸。”
“你、你怎可行这种事。”白衣男子惶恐的看向眼前人。
他这身上,也就这张脸最重要。
“你日日跟着我们马车,许是图谋不轨,我这般做只是正当防备罢了。”
苏正墨一挥手,苏瑜从后面直接飞了过来。
他手中拿着板砖,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毁了他的脸。
白面书生也只是受人所托,如今这种情形自然是他的小命要紧。
“公子、公子我说。”
与苏正墨猜想一样,这男人果真是奔着他小妹来的。
“那人说四季阁掌柜喜好白面书生,这才让我过来,说若是我能得四季阁掌柜青睐...”书生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正墨。
苏正墨皮笑肉不笑道:“你继续说。”
“...那以后四季阁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苏正墨气笑,他捏住男人的下巴,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他看,“是谁雇的你。”
“我..我不知道。”
苏正墨手上有了些力道,那人白嫩的下巴生出一道红痕。
“是个男子,瞧着像管家打扮。”
他只能说这么多。
“滚,别让我再瞧见你。”苏正墨松开手,嫌弃的用帕子擦了又擦。
苏瑜一脸不解:“少爷,你就这么放他走?”
苏正墨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还不赶紧跟上去。”
他才不信那男子嘴里的话,有些事只能用眼睛去看而不是用耳朵去听。
马车中,白衣男子用帕子擦去额间的汗,又疼惜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今日真是倒霉,竟然被人瞧出来了。
“白公子,这事可要告诉大人。”驾车之人问。
“不必说,我到底没有说出受谁指使,你且装作不知道就好。”白面书生靠在车厢,眉头不自觉的拧紧。
事情一旦暴露后面的事就不再好继续下去。
那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罢了,咱们先回去交代一趟吧。”
苏瑜悄默声的跟在他们马车后面,他功夫极好一点不曾让人察觉。
马车绕过几条小巷,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门前。
苏瑜躲在暗处,见刚刚的书生下了马车从小门处进了院。
这难道是背后之人的家?苏瑜围着外面绕了一圈,直到来到大门前。
看着挂着上面的牌匾,他心咯登一下,这竟是宁安侯府。
苏意安在家闲了半月, 终于写完了最新的话本子。
她将话本给菀絮先看了看,见菀絮喜欢这才拿给了贺颂元。
她想着等今年初雪到来时再换上这个话本,也算是应景。
“这些日子在家中是不是闷得慌, 要不改日出去转转?”菀絮同她一起出了屋, 二人相伴往院里走去。
一开始确实有些憋闷, 但待的久了,她反而适应了这种生活。
每日也不来回奔波, 醒了就是吃饭, 饭后便是写话本,等累了就休息。
虽简单, 却是以前她梦想的日子。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菀絮见她久久没有回话, 笑着问道。
苏意安也没瞒着她,回道:“这些日子我兄长在外看铺子,也不知道他定好了没有,都这么久了也没给我个信。”
苏意安总觉得苏正墨不靠谱,明明她都瞧的差不多了,还将那几处铺子位置告知了他, 可怎么过去这么久了都没听他提起一句。
苏意安打算今日就问问他, 若是他拿不定主意,她便亲自跟着去。
菀絮一听, 问:“或许苏公子并不想要那样的铺子?”
苏意安:“不想要那种铺子,那要什么样的。我在京中瞧看过了,这卖药材的地都是这般。”
菀絮也说不清楚,但她觉得苏正墨这么久没定下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毕竟苏家三代为商,眼光与他们这些半路出来的定然不同。
傍晚时, 一早出门的人陆陆续续回了家。
苏意安捧着手炉站在廊下,打算堵苏正墨个正着。
谁知往日将她放在首位的兄长,今日却笑脸盈盈看着贺允淮,还说有事要先同贺允淮说。
“兄长要说的事,难道我听不得?”苏意安看了他一眼问道。
苏正墨轻咳一声,故意对她道:“有些事只能同男子说,你一个女儿家在这不合适。”
“ 大哥难道病了?”苏意安目光从他脸上移至他腰腹。
只要她再往下扫一眼,便是男人最重视的地方。
苏正墨直到自家小妹误解了自己,可眼下他又没有旁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话。
“小妹你莫要担心,大哥...身子会好起来的。”
苏意安怜惜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回了屋。
她怕自己多留一秒,大哥便伤心一次。
见人走了,苏正墨抓着贺允淮的胳膊就将他推进了屋。
“大哥这般着急,莫不是真伤了身子?”
“闭嘴!”苏正墨关上门,回头瞪了一眼正在笑的人,他道:“你当日让我替下小妹,是不是已经猜出有事发生。”
贺允淮面上严肃起来,这话一出他便知苏正墨这是碰见事了。
苏正墨坐到凳上,一口闷了杯中茶水。
“这几日我每次出门,后面都有一个尾巴,今日我将他抓了去,狠狠逼问一番。”
“你猜,他说什么?”
贺允淮道:“他们难道真打算对意安下手?”
这是他最怕的事情,他怕苏意安出事,怕失去她。
苏正墨心中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这手段算不算对小妹动手。
“美人计。”
“什么?”贺允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疑惑的看向他。
苏正墨开口说:“那人交代有人想借他的美貌去勾引小妹,等着小妹瞧上那书生后,再将四季阁据为己有。”
前半句话贺允淮还有些信,可后面的话他半分也不信。
霸占四季阁的法子多的是,可让苏意安红杏出墙这主意却实在狠毒。
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女子的声誉就能活活逼死一个人。
“你先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苏正墨仔细瞧看了屋内一眼,确保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小声说:“你可知雇这书生的人是谁?”
贺允淮心中确有一人选,那便是今年的榜眼冯成。
此人一直瞧不上他们贺家,甚至上次还雇人在他们小摊闹事。
若这次这人打起了铺子主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宁安侯府。”苏正墨冷不丁道。
贺允淮从未与宁安侯府的人打过交代,他不明白为何那些人会想对苏意安下手。
“可是那书生亲口说的?”贺允淮问。
“自然不是,那书生并未吐露背后之人半个字。是我让苏瑜跟踪他这才找出背后之人。”
不过他们也只是确认这书生与宁安侯府有关系,但具体什么关系一切还有待考究。
二人在屋中又商议一番,最后觉得先不将这事告知苏意安。
一来怕她生气二来怕她真的出了意外。
隔壁屋中,苏意安烦躁的翻着账本。
一想到自家大哥那处受了伤,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难道大哥真要孤寂一辈子?
苏意安偏过头看向床榻边木架上的那个半臂长木盒,她心中有了主意。
大哥愿意拿五百两银子给她,那她养养大哥又有什么问题。
若以后大哥不成亲没孩子,有她这小妹在也不算太可怜。
苏意安起身,正欲将木盒取下,就听见了推门声。
“回来的这么快?”苏意安顾忌不上刚刚的事,她快步上前,问道:“大哥可是真的不成了。”
贺允淮心思微动,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事。
“大哥还这般年轻...以后...”苏意安叹了口气,心中为苏正墨惋惜。
“大哥可说是何时受了伤,可还有医好的可能。”她又追问道。
贺允淮:“没说。不过你不要太担心,这些日子咱们一定为大哥好好找郎中治病。”
苏意安点点头,算作认同。
此时,隔壁屋的苏正墨坐在床边,正连连打起喷嚏。
第二日,苏正墨又如往常一般,正要带着苏瑜和元团一起出去逛铺子。
苏意安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到底没有问看铺子的事情。
自家大哥都病了...她总不能目光还放在铺子上。
再说大哥这些日子天亮就出了家门,天黑才回来,一日出去这么长的时间没准...也在自己寻医。
想到此处,苏意安更加同情起他。
她招招手,让元团留了下来。
“这几日先让元团在家中吧。”苏意安怕有元团跟着,他看医不方便。
苏正墨哪知道她会这么想,他还以为自家小妹是想留元团在家中陪她。
“如今天冷,她一个姑娘家就在家中陪你吧。”苏正墨应了下来。
等苏正墨几人出去后,苏意安将元团叫到身旁,问她这几日发生的事。
元团只说那几日他们一行人一直在看铺子,并未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她垂着脑袋,不敢看苏意安,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撒谎。
她知道自家夫人心善,也不愿她外出遇到事,昨日便答应苏正墨先将这件事瞒下来。
苏意安没有怀疑她的话,听完后便自己回了屋。
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身子总是乏累,或许是冬日了,人也懒了,她想。
今日一早到了翰林院,贺允淮便将前些日子自己编写的农门科举文章呈了上去。
他原本并未打算张扬这种事,可最近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或许只有他爬的更高才能护住家中之人。
果然圣上瞧见那文章后龙颜大悦,当即一道圣旨赐了下来。
贺允淮瞬间从从六品的翰林院编撰变成了从五品侍读学士。
官升两级那可是艳煞众人。
等洪公公离开后,屋中人瞬间围了上来。
“没想到贺修撰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有人阴阳怪气道。
“恭喜恭喜,状元郎连升两级,那可不是一般的快,以后贺大人前途似锦可不能忘了我们。”
“不知贺大人何时编撰的书,我等众人怎么从未知晓,竟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贺允淮一一解答,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带着东西搬去了隔壁的屋。
以后他再也不用同这些人挤在这一间屋中。
冯成坐在椅上,他面上带着笑恭贺了他两句,可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他怨恨又嫉妒,凭什么他一个农家子一路如此顺当。
若再这般下去,保不齐凤阳公主会看上他。
冯成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能发生这种事。
那日的白面书生叫白潇,如今他跪在亭下正受着罚。
已经三日了,自那日他被抓被迫交代出一些事情后,这白日里他就一直跪在此处。
“可知道错了。”小榻上的人侧过身看向地上的他,笑着道。
“白潇知道错了,还望公主惩罚。”
凤阳公主眉眼弯弯,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嘲讽。
“这点事你都办不成,你说你这张脸还有什么用。”
“那女子只与奴才见过一面,便有了防备之心。”
白潇不可否认自己的粗心大意,但同时他也钦佩苏意安的智慧。
毕竟他确实上了当。
“这么说,你是觉得那女子聪颖?”凤阳公主让人扶着半坐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算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京城,不用再回来了。”凤阳公主起身离开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