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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低调生活小记(塔隐)


好赖都往下活吧......无我地活着。
那一日皇帝走后,嫂子们一起来探望了她。见人没事,各自都松了一口气。娘们儿挨在一块儿哭了一场。
家门不幸啊,倒霉透了。想想往后的日子,就得虫豸一样在黑暗里爬行了。每一步都可能被人一脚踩死。
雪砚十分惭愧地落了泪。丧气地说:“我真没用……”
三嫂“嗨”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别把错儿全往自个儿身上揽。你又不是神!”
“咱家四代人荣享富贵,该有这一劫了……想开一点吧。”二嫂说。
失败是苦涩的。
妯娌们傻坐着,满屋子气氛像浸在黄连里。
但是,苦涩里有真情的幸福。这共患难的情份把妯娌关系变成了姐妹。对雪砚而言,也是人生的一场不可多得了。
哭过以后,大家很快振作精神,互相勉励着往下活。
再倒霉的日子也得过。
周家开始了一场低调的、玩命式的行善。把国公爷、老祖母的财物悉数变卖,统共近八十万两银,全都捐了。
一部分去地藏庙,剩下的在各地建“慈济堂”。
两个老的死得太可怜。
这样做功德,也是祈愿他们能享天福。另一方面,家里要把气运养起来,有个行善的基地总便利些。日后的救孤、义诊,施饭,赈灾,济贫……都走“慈济堂”了。
反对声是非常激烈的。
哥哥们不信邪,开始听说时都暴跳如雷地唱反调。大哥差点没把大嫂宰了,“爹头七还没过呢,家底就要被你败光了。混账娘们儿我看你敢!”
可是当天下午,他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迎面撞来的乌鸦啄瞎了一只眼球。飞来的横祸让他学乖了,当晚举双手赞成,愿意赶紧破财消灾。
没运势的日子里,大家拧成一股绳,在又黑又长的山洞里爬行。磕磕绊绊,遍体鳞伤。今天三哥摔断了腿,瘫床上了;
明日二叔栽进河里,溺了个半死。
后天,姑奶奶又被惊马趵了几蹄子,半张脸稀烂了。
大后天,有仆人偷财物逃跑了……
扫把星的光辉普照着每个人。事儿一桩赶一桩,倒霉起来跟竞赛似的。厄运会像瘟疫一般扩散,就连没被皇帝祸害的仆人也开始倒霉。
每一天都有重大“惊喜”,在府里掀起轩然大波。
“听说没,三房的小唢病得快死啦。”
“诶哟,刚才我吓死了,二老爷的头又被砸开花了!”
“……!”
等烧完二七,两府的仆人们逃走了一半。都怕得不能安生。至于剩下的,也算祖宗保佑,都头破血流地活下来了。
嫂子们的策略是好策略。
虽然拙了一点,却合乎天道,治标治本。
孟夫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如何养之?曰:“此乃集义所生。”义的事要多做,不义的事不做。如此积微成著,积少成多,便形成了“气运”。
为了气运,雪砚也跟着破釜沉舟,可劲儿造了一回。
四哥把家交给她时,富得好像几辈子花不完。现在仅用半个月就折腾光了。剩下不多的三瓜两枣,每天抠搜着过……
有意思的是,她也没觉得日子多苦。反正吃啥都一个味儿。占有的财富少了,烦心事也跟着变少。倒活得物我两忘。
这一份心境仆人们自是不懂的。
她们可怜她,背地里掉了许多的眼泪。
无色无味的苦难夏日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到了祖母和爹的三七,黑暗里忽然透进一丝光——雪砚发现,死去的一半意识又神奇复活了。
一夜之间,色香味全部还原。
甚至比以前更鲜活,更强烈了。
诶,真见鬼了......雪砚对此十分懵懂,不知怎么办到的。想来自己也没做什么。每天除了行善就是竭力地放空自己。
灵魂就完成了一场自我疗愈。
也对,一个灵魂既然能分裂,能复制,何以不能自愈呢?只要它是自由的,喜悦的,不被枷锁桎梏的——空性的力量就会让枯木再生。
空掉自我,让自我消融,反而能获得更强大的自我。
四哥曾说:空性中含藏着无穷。最强的风暴,中心是空的。最热的火焰,中心也是空的。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冲者,空也......
这一场意外“复活”堪比回炉重造,成就了一次她的灵魂淬炼。浑铁炼成了精钢,五感磨得无比锋锐。非但意生身恢复了......连眼睛也能瞧见灵体了。
鬼魂,树神,山精,草怪……
就这么“哗”的一下,世界更深层的瑰丽向她展开了。
她甚至看见了爹和祖母回来,坐在供桌边享用饭菜。还带了几个朋友,乐呵呵地炫耀着儿孙孝顺。爹摇头晃脑地说,过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中阴阶段,他就转生为天人了。
要去“四天王天”上做个武将。
因为子孙们贤良,行了大布施,他死后没受一点苦。活着时像在戏台上,扮演一个愚忠的臣子。自以为全是真的。一番唱做念打,悲欢离合。
死了一切谢幕,转身即已成空。
后台转个过场,又去下一场戏了。
爹看穿了,雪砚也看穿了。
她一下对所有事轻松起来,感觉人间成了游戏。
之后的日子,她干上了主动找死的营生。一天到晚放飞出去,日行十善也不止。她成了侠客界的头号扛把子。哪儿有不平就往哪儿钻。
单挑最大的海盗军团;铲除烧杀抢掠的山匪;捣毁南烈的罂粟园,拔尽了“相思土”的毒根……她存心地往这些极凶险的地方去。
她成了一个神出鬼没的“无名英雄”,拥抱了不一样的深邃和辽阔。
解救了溺水的孩子;铲除了拐子帮,救出了几百个女子和孩童。教训了毒打妻子的恶棍丈夫。甚至会特意去阻止一个虐小猫的人……
别人在得救那一刻呈现的幸福,是绚丽绝伦的花开。构筑了她生命中的极致美景。相较之下,一个贵妇人坐在华宅中领略到的风光,又算得了什么?
雪砚几乎把天下闲事管尽了。
当然,也去寻过皇帝的晦气。
都没成功就是了。
她没有办法除了这个祸害;他也没法拔了她这根毒刺。
彼此成了对方的顽疾。
因为气运还薄,雪砚的幻身又死过七八次。大多是被皇帝杀死的。
在死亡一事上,她已是老熟客了。
每次幻身被灭后,残缺的症状都不尽相同。
有时,她会瘫痪。有时,感知错乱。
也有一次,发生过局部的失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但是死习惯之后,一次比一次恢复快;也一次比一次强韧。
到最近,只要半天就能痊愈了......
雪砚不禁沾沾自喜,心里有了一个白日梦:如此下去有没可能独辟蹊径,达到“灵魂不灭”呢?永恒地自愈,变强.......
真是十分美好的前景呀。
这让她在找死的路上更加奋进了。
对皇帝来说,比猴子还讨人厌。他大概猜到了捣乱的人是她。一次阴森森地说:“姓莫的可没这本事。哼,你是不是四夫人?”
雪砚不承认,不搭腔,不理会。
闲情逸致一来就跑去行刺,拿他当一个陪练的......
她渐渐领悟,这一切或许是师父安排好的路。否则,凭她老人家的神通,皇帝岂能轻易夺走她的气运呢?
苦难是修行的踏脚石。
既然如此,就让她沐浴死亡的风暴吧。
“疼痛”和“毁灭”成了她吃腻的家常小菜。以前刀砍斧劈的痛感,现在不过像蚊子亲一口。几个月的熔炼下来,再大的创伤她也能不眨眼了.......
每次只要一无我,就能迅速痊愈。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也。

渐渐的,日子已从夏转到秋了。
炽热的烈焰烧尽了。一场暴雨浇透了,天空就变得高远了。人间已漫起了一片秋凉。西风一起,萧瑟清寒之意宛如井水,一丝丝地沁入人的肌骨。
一晃眼,竟已是十月底了。
雪砚的肚子已长成了大西瓜。这个属于她和四哥的生命果实随时可能瓜熟蒂落。可是,做爹爹的还远在天边,不曾回来。
这一场困兽的鏖战,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了似的。
在日夜不歇的拉扯中,他经历过怎样非人的苦楚?雪砚真不敢去想。他的模样变了么,心里可曾有一瞬思念过她呢?
恍惚间,新婚时的恩爱仿佛已有隔世之远,渐渐褪色,成了记忆里的一抹淡痕。再不回来,她都快忘记夫君的模样了。
事实上,雪砚的视线现在已能穿透障眼法阵了。但她并没瞧进去。相思病害久了,就跟自己逆反了。她不敢往里瞧……
不知是否错觉,山顶上空的那团黑云似乎小了许多。七八个月没进食,它渐渐已有了衰微之势。或许再坚持一阵子,四哥的苦日子就熬完了。
等他回来,得知皇帝对周家做了什么,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呢。一想到这个,雪砚的心里也会刮一阵西北风,萧瑟得很。
如今的皇帝彻底逆天,气运浓到了可怖的地步。别人想杀死他根本办不到。就算他自己想死,也难办得很呢。
就算四哥回来,也未必能报得了仇。
这几个月,皇帝的日子实在太过瘾。
他都快赢麻了。
捷报一个接着一个,每天在大夏的热土激起惊恐和欢呼。胜利的飓风席卷了全天下。
翻开史书,可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伟大的皇帝。
三个月内,率一支铁军直抵边境,开始了一场摧枯拉朽的征战,一路从西向南,打得西齐、南烈等七国皇室下跪称臣,割地求和。
所有冒犯大夏国威的都付出了国土和白银的代价。大夏疆土像发酵的面坨坨,飞快地膨胀着。每一日都在扩张、扩张。
一大圈讨伐下来,仅赔款就得了三千多万两。
他的神勇让全体子民发了疯。
人们没想到,他们的帝王像天神托世。剑锋所指,灰飞烟灭。他缔造的传奇骇人听闻,比大将军更有盖世的风采。
胜利是令人狂热的,迷醉的。世人谁不爱英雄呢?大家爱他爱到痛哭,爱到颤抖了。帝师所过之处,人们激动得窒息晕厥。
谁也不知道陛下的秘密。
他是一只气运的饕餮。一个巨大的人形漩涡,逮住什么都吸。气运如百川归海,向他奔腾汇流。现在,隔着几十丈就能掠夺。
那些伏诛的尸体,不过是他吐掉的甘蔗渣子罢了。
他的肉身不到七尺,气场有三千丈。
以前斯文羸弱,斗不过一只鸡;现在,十个西楚霸王也打不过他。
九月,整治江湖各大帮派,铲除海龙帮、盐帮数万人;灭杀幻术师数百人。御旨颁诏,从此大夏禁用幻术,违者斩立决。
如今的皇上威震四海,统摄八荒。天下归心,唯我独尊。千万万百姓跪地嚎哭,狂热爱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海潮般的呼声整日回响在大夏的热土上。
就连周朝、汉朝、唐朝……那些历史上最璀璨的朝代,也没有一个君主能像引发这样的热瘟。人们都爱死他了。
皇帝出行时绝不坐车。他头戴金冠,身披金色铠甲,昂然骑在汗血宝马上。让天下百姓都能瞻仰王的圣颜。
他是有分寸的......从不掠夺自己的百姓和臣子(除了天命龙运的周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吃光了他统治谁?
但是对敌国的皇室和子民,他绝不手软。挨着谁都往死里吸。
他坐在马背上听万民山呼时,感到了无上的满足。满目青山,心如皎月。他在这人世的荣光到顶了!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大将军抛洒多少热血才领略到的风光,他在三个月内就速成了。
皇帝承认,他的心底深处有一份漆黑的嫉妒。他嫉妒周四星的一切。从长相到才华,从智谋到武功,甚至年龄,甚至家世......
周四星,就是对“天之骄子”一词的最美诠释。
他是周家四代人的忠肝义胆孕育出的一个人杰。
周四星的每一次胜利凯旋都让他睡不着觉。万民的欢呼和崇拜像海潮一样哗啦啦的,在他脑中刷来刷去。几乎让他发疯。
而今,这一切都属于他了。
他的万丈荣光盖过了周四星,盖过了一切。
倘若没走邪道的捷径,能抵达这样的巅峰吗?不能。活到这份上,人生才叫尽兴啊。登临绝顶,一览群山。
万古长风,一刹永恒。
这辈子他吕焕章值了!
不管以后下场如何,也算求仁得仁,死而无憾了……
皇帝征服了周边七国,剿灭了江湖匪类。威风不可一世。十月初,传来了即将班师凯旋的消息,晦气再一次笼罩了周家人。
雪砚对此无可奈何。
虽然她已经很强了,却没办法除掉他。
既如此,周家人继续待在京城就很危险。
离孩子的产日已不远。一旦临盆,他不会给这孩子活路。还有,兄嫂们好容易把气运养起来,若被再次一卷而空……
就完蛋了。
不如先暂避锋芒,等四哥归来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一日,雪砚请来三个嫂子密议了一番。大家都是一样的意思。惹不起,就躲吧。但是,一家人出行太惹眼,思量一番,不如各房分开了远遁。
待这一波小劫过去,他日再聚首也不迟。
如今哥哥们瞎的瞎,伤的伤,官署里的事都撂开手了。走了也算不得渎职。
兵贵神速。次日,大房、二房就南下泉州,行医游学去了。三嫂的计划是去湘南,娘家的祖籍在那儿。她提出带雪砚一起走。
雪砚婉拒了。不想叫人额外照顾她这孕妇。再说,和三哥一路同行也怪难为情的。便说,等把仆人们安置妥当,到江南乡下的庄子去住。
三嫂没有勉强。
彼此抱头哭了一场。临别时,难分难舍。
“造孽啊,周家就这样散了么?”三嫂哭道。
雪砚说:“只是暂时的。他日峰回路转了,兄嫂们还回来一起过日子。”
“这是自然。咱家祠堂在这儿,这儿是周家人的根呐。”
三房也走了。
二叔、姑奶奶和几个表亲也各自远遁。
雪砚这几日也不出去行善了,紧锣密鼓忙着安顿仆人,处理铺子的事。到了初十这一日,行囊已收拾好,准备和嬷嬷们一起上路了。
夜里来了个突发事件,阻断了她的行程。
世事就这么奇怪。先前明明有无数机会,让他们藏到天涯海角去,生生就耽搁到现在。
次日一早各大城门戒严封锁了。城内的人一个也不准出去。京中一片肃杀,笼罩着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
街市全部闭门,一人也不准外出。
到中午时,一个可怕的消息不胫而走。
发生天大的惨案了:
一夜之间,皇帝的儿孙全让人给杀了。
皇室的所有财产被洗劫一空。
除了归途中的皇帝,吕家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就连一起出征的魏王,留京监国的太子,全都死了帐中。每人脑门上开了一个洞。
案发那一晚,雪砚一直打坐入定,安于静境。并未留意城内的动向。她对凶手造孽的过程一无所知。但是,这风格太熟悉了。
趁人不备,冷不丁咬断你的七寸……
特别冲鼻子的莫氏味道。
会是姓莫的那只毒蘑菇么?
皇帝铁血剿灭了大半个江湖,好像并没有逮住莫若空。他太能躲。死了那么多幻师,唯独没他的鬼影子。皇帝凯旋得还太早。
被子民的热爱捧上了云端,等不及地先陶醉起来。
现在一下子云层坍塌了。
对方在现场留了一行嚣张的血字:“灾人者,人必灾之。欢迎陛下凯旋。这是为你接风的第一份大礼。明日是第二份,鄙人将杀光你的文武百官。”
皇帝得到信报,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差一点吐血暴毙。
雪砚远远地看着。她明白,屠龙的好时机到了,人在大悲大恸时气运是凝滞的。以前,姓莫的就用这法子对付过她。
这时只要剑气一飞,就能替公爹和祖母报了仇。但雪砚却提不起杀气了。一星子也提不起来了。因为恶龙自己已遍体鳞伤,开始品尝他的苦果。
这一份苦果,远比死亡更有伤害力。既如此,她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一直以来,雪砚对皇帝又恨又厌;到这一刻,却为他感到了一丝凄凉。
他在治国方面或许有一套,可是排兵打仗着实是个外行。当时霸气冲天地去亲征,心性上已十分骄狂。以为气运就是一切,战略再粗放他也能赢。
事实证明,盲目乱来是不行的。我在明,敌在暗。结果必然会导致后门进狼。他以为,将军的活当真随随便便就能干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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