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没说话,也没挣脱,就这么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她不知道,那眼神差点儿就把薄祁闻刺穿。
偏偏这还不够。
她还要一下下,扎他情根深种的心。
她说,“薄祁闻,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温燃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清楚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哪怕面前站着的是她那么爱慕的人,她也能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你看,多卑劣的人格。
根本配不上薄祁闻的垂爱。
可饶是如此,那祁闻也没松开她。
深邃的桃花眸里升腾起戾气,他怒极反笑,“到底是翅膀硬了,都能在这儿跟我闹脾气。”
分明是试图稳住她的话,却不知怎么触碰到她情绪上敏感和逆鳞。
刚清醒一点的理智,就这么被浇灭。
温燃也笑,笑得人心头泛凉,“是啊,是我不懂事,是我不该惹薄叔叔生气,我这就走。”
好一句“薄叔叔”,生生把两人几个月来耳鬓厮磨情分搅碎。
薄祁闻心口生疼,凉凉呵笑了声,偏又执拗地不肯放手。
两人胶着的模样,简直把另外两人看呆。
沈念辞还是头一次见她哥发这么大脾气,都六神无主了,她说,“哥,你别动怒啊,好吓人,有事坐下来好好谈嘛……”
见她开口,女人也附和,说对,好好谈,实在不行,我走就是。
温燃没想过对方会是这个态度。
下意识瞥她一眼。
到底是年纪轻,什么心思都藏不住,那点儿装不下的醋意和恼火全写在脸上,比起之前让人怄气的无悲无喜,是再明显不过的,在乎到极致,敢爱敢恨的鲜活。
就是那个瞬间,薄祁闻心头燃得正旺的怒火,霎时熄灭了大半。
无端扯了下嘴角。
薄祁闻语调恢复四平八稳的调调,挑眉高傲道,“行,好好谈。”
撂下这话,也不管温燃同不同意。
他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那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温燃被他力道扯得趔趄了下,皱眉恼声喊了他一句,“你干什么!”
这一嗓子,喊得女人眉心都跳了两下。
她跟沈念辞交换了一个眼神,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这姑娘胆子可真大,连薄祁闻都敢这样喊”。
可见平时薄祁闻得多溺爱她。
然而无济于事。
温燃对薄祁闻的反抗不亚于蚍蜉撼树,不过须臾间,她就被薄祁闻拽上了楼。
薄祁闻随手推开一间卧室的门,态度强势地把她带进去。
看到被明婶收拾得干净又整洁的床,有一瞬间薄祁闻真恨不得把她扔到上面去,用行动好好“教训”她,但那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不想把两人关系推到更糟的境地。
于是一进门,他就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这姑娘显然气得不行。
她揉着被薄祁闻弄疼的手腕,一呼一吸间肩膀都起伏着,看他的眼神仍是那副软硬不吃的倔强。
薄祁闻冲她冷笑,“那么大的人了,好好说话不行?非要我当众损你面子?”
那他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
像上司,像家长。
唯独不像情人。
温燃承认自己被宠出了玻璃心,鼻腔一下就酸了,她不想看见他,侧过头,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珍珠一般的泪水
掉落在地毯上,碎成水渍。
薄祁闻喉咙发紧,瞬间心软了。
轻吸一口气,他走上前,把她的脸掰正,用冰凉的手背帮她蹭眼泪,语调柔缓下来,“刚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说两句就哭了。”
温燃心里是不服他的。
可被他这样“阴阳怪气”地哄着,难免几分泄气。
她不想叫薄祁闻看穿自己的狼狈不安,便躲开他的触碰,偏头自己抹了把眼睛。
跟个小孩子似的。
薄祁闻没忍住,轻笑起来,笑声颇有几分开怀的滋味。
他一笑,温燃更生气了。
她扭过头,红着眼睛瞪他,“你不许笑。”
偏她越这样不冷静,薄祁闻气越顺。
他从旁边柜子上抽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目光如炬地打趣她,“脾气真差,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温燃:“……”
闹到这地步,温燃也不装了,她呵笑,“谁脾气好你去找谁,我拦着你了吗?”
说着又要走,被薄祁闻一个阔步就拦了回来。
温燃几乎撞进他的怀里。
一个多月未见,他身上的气味还和以前一样,是她专为他挑选的香氛。
却讽刺地带着别的女人回来。
想到这点,心里的嫉妒就像发了疯一样。
奈何她又没地方发泄,只能化作不争的眼泪流下来,打湿他昂贵的衣襟。
薄祁闻瞧着她又哭的模样,是真无奈了,他叹息着,“眼泪可真是让人投降的好东西。”
说着,他就再没了骄傲,直直把温燃搂进怀里。
身高差在那儿,他不得不俯首贴着她在耳侧,一面顺着她的背,一面哄她说,“我跟Jennifer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你能不能对我多信任一点?”
那时的温燃还不能淡然处理她和薄祁闻之间的感情。
只知道薄祁闻越说,她越委屈。
说话声也像被泪水氤湿一般,有些不清晰,却还是尽量理智地说,“你叫我怎么信任你,你冷我一周了,你叫我怎么信任你。”
终于肯聊正经事了。
薄祁闻轻轻推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耐心十足地看着她,讲道理,“你可以直接来新加坡的,温燃,机票一直在那里等你。”
他也是。
温燃掀起眼眸看他,笑了,“所以呢,就因为我选择工作,放弃陪你,你就要和我冷战?”
薄祁闻听到那三个字头都疼。
他说,“你知道我平时都很忙,就算以前我们沟通的也不算频繁。”
温燃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薄祁闻承认,他被她的目光看穿了。
浓眸半敛,他松开她的肩膀,站直身子,像是酝酿着到底该怎样和她更好的沟通,在沙发上坐下,自然而然地长腿交叠。
下意识凸显出来的世家公子风度,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矜贵与冷情,高不可攀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温燃不自觉攥紧掌心。
无声对峙须臾。
薄祁闻开腔,“温燃,我不是圣人,我也会有情绪。”
他看向她,“我很想成为你理想中的情人,但有时候我的确很难做到,你不能用挑剔的眼光,要求我时时刻刻都做得好。”
薄祁闻冷静清醒地与她剖析着。
温燃却听得心口发沉。
只觉这男人,她怕是长了十个心眼也比不过。
薄祁闻又说,“况且你做的就都对么。”
他往后靠了靠,笑,“你真以为,我只是因为这一件小事生你的气?”
说这话时,男人眼神明显变得犀利。
温燃蜷了蜷指尖,“……你都知道了?”
薄祁闻永远都是那样从容优雅的,他云淡风轻地勾了勾嘴角,“你觉得我什么不知道?”
头顶长期悬着的那把“剑”,因为这句话,终于落了下来。
温燃一瞬屏息,像被判了死刑,僵硬好久都没说话。
薄祁闻语气凉薄,“你和金子坤签约的第二天我就都知道了,我看你斗志昂扬,就没忍心浇灭你的积极性。”
他扯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别说你还挺厉害,还能给自己多谈几部戏。”
那话里藏针的态度。
实在叫人心里不痛快,可薄祁闻自己心里更不痛快。
两人就像两只长满刺的刺猬,明知挤在一起会受伤,却还要不死不休地纠缠。
温燃心如槁木地看着他,说,“所以,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薄祁闻垂着眼帘,好一会儿才掀眼看她,“不是么。”
就这三个字。
温燃眼眶一下就红了。
击溃她的不是薄祁闻的话,而是薄祁闻看她的眼神,充满失望,伤怀,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唇瓣抖了抖,她解释,“我不是背叛你,我只是——”
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向所有人证明,她配站在他身边。
然而,那些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薄祁闻笑,“我当时在气头上,还想,早知你这样,当初就该随你去,就算被人骗,也跟我没关系。”
说着,他几乎是在叹息,“但这样一想,心里似乎更难受了。”
薄祁闻看向温燃,几分不解地哼笑,“有时候我真想问你,你到底给我灌什么迷魂汤了?”
即便那样生气,那些天也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到温燃为了工作,选择不来新加坡,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温燃别过头去。
眼泪绷不住地往下落。
她吸着鼻子,小声说,“薄叔叔,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这句“叔叔”,显然不再是气头上的称呼。
而是她对他的感恩与敬重。
薄祁闻却是早就不喜欢这个称呼了,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别叫我叔叔。”
说话间,他揽她入怀,呼吸沉沉,撩拨自她耳畔,“叫我薄祁闻。”
温燃眼眶泛红地看着他,虽觉愧疚,却仍委屈,她认认真真地说,“薄祁闻,我没有背叛你,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要那份工作……那是我自己竞争来的,那不是我靠你得来的,你能懂吗?”
薄祁闻那会儿其实已经不气了。
可见她这么着急,还是禁不住想逗她,他嗯了声,眼神含笑道,“不是很能理解。”
“……”
温燃提上一口气,眼神里除了无语就是无奈。
薄祁闻顿时闷出一嗓子笑。
温燃哽住,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寻乐开心,置气地别过头去。
薄祁闻却搂住她不撒手,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好了,我能理解,不纠结这个了,行不行?”
“……”
她就不看他。
薄祁闻笑,“这是真不要喜欢我了?”
意识到自己也算中了他的“圈套”,温燃咬唇,执拗偏头,却逃不开被他钳制,稍一俯身,就吻上了她的唇。
情人之间,是会互相饥渴的,而吻就是最容易获得的解药。
温燃本想把他推开,结果就是这一吻,把她降服又安抚。
薄祁闻扣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又缱绻地吻她,唇舌间的触碰细密而缠绵,却又故意不让她尽兴似的,突然停下来,呼吸滚热,目光灼灼地锁着她,“还喜不喜欢我了?”
被他亲过的唇畔泛着害羞的红。
温燃双眸水润地沉溺在他爱意充盈的眼神中,浅浅换了口气。
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到心上人那般局促与赧然。
她很轻地点头,再点头,“喜欢。”
话音落下。
薄祁闻终于眉目舒展地噙起笑,堪堪一秒,就再度俯首过来,重新掠夺住她的呼吸。
太久没见面的缘故,那个吻比温燃想象中还要持久,绵长。
薄祁闻几乎把她嵌到身体里,才能填补他这段日子里对她的渴望,惩罚她刚刚的叛逆乖张。
温燃攀上他的脖颈,很快就在柔情入骨的吻中
迷失了自己,乃至忘记在此之前,她是多么的灰心清醒,决心走出这栋属于他的房子。
却又好似沾上欲罢不能的罂.粟。
每当她捡起勇气准备撤离,她对薄祁闻的那份依恋和瘾,便会让她不由自已地再度沉沦。
窗外的雪下得愈发的厚,雪粒子随风飞舞,发出细微的敲击声。
簌簌冷风顺着没关严的窗吹进来,也吹散室内的旖.旎。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
薄祁闻亲亲她的脸颊,耳垂,修长的手顺着她脊背内衣的三排扣,摸到她瘦到格外清晰蝴蝶骨。
他说,“瘦了。”
温燃听不得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还没干彻底的眼睛又升腾起一点热雾。
她别开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膀,说,“你不也一样。”
一样瘦了。
薄祁闻忍着笑意,“难不成你也是怄气怄的?”
“……”
温燃一时分不清他话里几分真假,仰头用琥珀色的眸子认真瞧他,像在仔细分辨,薄祁闻到底会不会为她寝食难安吃不下饭。
正是这会儿,沈念辞不合时宜地在外头敲了敲门,声音隔着上好的实木门闷闷地传进来,“那个……哥,明婶儿做好晚饭了,下来吃啊……”
小心翼翼的架势,还真不像她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骄纵模样。
薄祁闻低眸瞧着温燃,一挑眼梢,“温小姐收买人心好本事,连我亲妹妹都这么担心你了。”
温燃面无表情地挤兑回去,“你刚刚那么凶,她可能怕你一时发疯把我杀了吧。”
薄祁闻顺手帮她把碎发掖到小巧的耳朵后面,淡淡一笑,“杀了你再陪你去,凑一对殉情。”
早就习惯他这吓人的聊天方式。
温燃扯了下嘴角。
莫名就觉得,“殉情”这个词用在他们俩身上,有种病态诡异的合适。
十指相扣地拉开房门。
沈念辞正站在门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和他们俩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俩人就和好了?
沈念辞是不懂这些情侣间的相处方式,更不懂她亲哥。
她只知道前些年他发的一次火,直接把茶杯扔圈里某位公子脸上去了,让那人缝了五针,结果回头出院,对方反倒给薄祁闻送了套新茶具作为赔罪。
楼下的Jennifer更不敢惹薄祁闻,所以才让沈念辞上楼看看,说别出了什么事。
结果呢,沈念辞自己成了小丑。
她被薄祁闻寡淡地撂上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下楼?”
“……”
沈念辞干巴巴地看着温燃,温燃冲她笑笑,虽然眼睛仍有点红,但很明显没事了。
沈念辞这才放下心来,哼了声,转身傲娇地走了。
楼下,明婶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做了十几道菜,整整齐齐摆上桌,桌上放着Jennifer带来的红酒,还有沈念辞点的夸张的生日蛋糕。
别墅里就他们五个人。
即便都坐下来,也还是冷清,唯一能活跃气氛的,就只有Jennifer了。
Jennifer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和明婶说说笑笑,亲昵得不行。
就连无意识和温燃对上视线的时候,她也会体面地冲她颔首微笑,以表友好。
温燃虽和她不是一路人,但并不反感Jennifer,甚至对她有一丝欣赏。
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吃得开,又八面玲珑的女人,竟然会被封杀。
注意到温燃下意识看向两人的目光,薄祁闻给她剥开半只螃蟹,神色坦荡又平静,他说,“早些年Jennifer经常过来,和明婶很熟。”
温燃看向薄祁闻。
薄祁闻眼中并无半点虚情假意,“不是你想的那种样子。”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子,那天在晚饭结束后,Jennifer单独找温燃去院子里看雪聊天,好好给她描述了下。
雪停后的小院,有种仅属于北城的内敛矜重的美。
Jennifer裹着质地极好的狐狸皮大衣。
蜜色光润的肌肤在院内昏黄的光线下,透出很健康又不拘一格的妖艳。
她单手夹着烟,吐出一口青薄烟雾,说,“我跟老薄呢,十来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你知道乔麦妍吧,外界都说他俩青梅竹马,但其实还有个我,我比乔麦妍认识薄祁闻的时间可长多了,但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说着,她偏头看向温燃,笑了笑。
温燃没想到两人会是这种渊源。
有些怔然。
这会儿Jennifer近距离一瞧,才发现她是那种越看越漂亮,越看越耐看的女艺人。
随意扎着低低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脸,纤瘦的身姿裹在黑色大衣里,随意裹着一条灰色披肩,皮肤冻牛奶一样的白。
即便是素面朝天地站在风雪夜色下,那张脸也平整到几乎没有沟壑,配合着无死角的骨相,怎么看都是立体的,优越的……这样长相的人,身上总会有种没理由的贵气和故事感,是其他女艺人学也学不来的天赋。
要不怎么说,有钱人的眼光就是毒辣。
即便是美人,他们也能万里挑一地选出最天然有机的那个。
Jennifer突然很羡慕温燃,她笑,“我发现你很适合大荧幕。”
温燃这话是真的听惯了。
她回过神弯唇,说谢谢,问然后呢。
Jennifer说,“他有跟你说过他过去的事?”
温燃摇头,“没。”
Jennifer露出一副也难怪的神情,弹了弹烟灰说,“薄祁闻在十几岁之前,跟我一样,是个普通人,我们父母都是双职工,住在一个大院,上同一所小学,他小时候性子就深沉,能主事,长得又漂亮,那会儿大家都爱跟他玩,我也不例外。”
相似小说推荐
-
我靠卖盒饭闻名全球(海底玫瑰) [穿越重生] 《我靠卖盒饭闻名全球[美食]》作者:海底玫瑰【完结】晋江VIP2025-1-8完结总书评数:1082 当前被收...
-
好爸爸(快穿)(人生若初) [穿越重生] 《好爸爸(快穿)》作者:人生若初【完结】晋江VIP2025-1-7完结总书评数:855 当前被收藏数:2719 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