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进去抓奸,她会不会心烦,觉得他打断了他们?
这想法一落地,白辞几乎都要被荒谬笑了,他可是在抓奸啊,可是他这个抓奸的人,现在连推轮椅都不敢太大动作,怕发出的声响太大了,烦到她,让她厌烦他!
白辞深呼吸。
他直接停下了动作,没有继续往前去。
于是轮椅就停在原地,就在她门前不远处。
他手背青筋迸发,是忍出来的,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究竟要不要现在进去抓奸。
他进去了,她可能会心烦,万一一气之下选择和白策成亲呢?
他不进去,白策岂不是更加猖狂?而且他来都来了,在外面等着,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卑微了?
除非他表现出自己从没来过,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白辞越想,越心烦意乱,垂着眼睛,余光间看见自己手上有伤,袖口也凌乱。
这是刚才和白策打架的时候弄出来的,他修为散尽,虽说能用咒术和白策过招,但到底还是有点吃力,最后受了点伤,衣服也不可避免地有点乱,他又一直在藏宝阁,没来得及回去收拾。
白策呢?
白策见到她之前应该收拾过了吧?
白辞思绪飘到这,又烦躁了,他抬起手,了衣襟,了袖子,不能被白策这个狐狸精比下去。
他这边正想着,
突然间,
身后的阴风刮得厉害了些,将他的轮椅往前推动了一点。
白辞动作一顿,又按住轮子,不让轮椅继续行进。
他愈发觉得不对劲,因为纠结抓不抓奸,心里乱,这时候,他感受着周围阴冷的风,那种焦灼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出口。
于是他用了个咒术,这咒术能让这里所有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无所遁形,他逃避着不去想抓不抓奸的事,开始借着这咒术,观察周围的环境。
紧接着,
他发现前面不远处,一个透明的影子站在裴朝朝门前。
借着这咒术,
他甚至能看见那影子的模样,就看见对方白衣白发,生了张安静漂亮的脸,合该是温柔沉稳的气质,这时候,眼睛却通红。
白辞一顿。
他看着面前的人,有点意外,又觉得荒谬:“太清道君?”
他几乎要气笑了——
来这一趟抓个奸,
一抓抓到了两个贱货!
与此同时。
屋子里的人似乎听见外面的动静。
裴朝朝带点微喘的声音响起来——
“谁在外面?”
第80章 他亲她一下 就被扇了一耳光
谁在外面?
白辞听见裴朝朝问这话, 下意识把轮椅往前挪了点——
他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很轻地滑动轮椅, 到了前面的门侧边。
这是一个视觉死角,呆在这个位置, 就算一会裴朝朝听不见回音, 打开门查看, 抑或是打开窗查看,都无法看见他, 只能看见一扇镂空的花窗。他将轮椅滑到这位置,又调整了下角度,让自己被那面花窗遮挡得严严实实, 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最初是来抓奸的。
结果只是听见她问了句话,
他就下意识怕被她厌烦,自己先躲藏起来了。
这显得他才像是被抓奸的那个人!
白辞差点被自己气笑了, 本身就压着的火气又烧得旺盛了点, 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憋得慌。但没办法, 他不敢惹裴朝朝厌烦, 怕被她抛弃, 所以哪怕平日里是个高高在上的刻薄脾气,这时候也还是继续憋着火气,没有继续去抓什么奸。
他停在原地,攥着轮椅扶手,盯着裴朝朝的房门看。
他看了半晌,觉得自己来这里还是有点太冲动了。
他是要抓奸, 但要抓的是白策这个骚狐狸精。
他是很生气,但是是气白策这个浪货没脸没皮地勾引她,他也不是不生她的气,气她给了白策这贱货勾引她的机会,但追根究底,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本身就冷心冷情,谁给她利用她就多施舍谁一点目光,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是这个性格,这怪不了她。追根究底,都是白策这个贱人的错,她能上钩,还不是因为白策这个贱人懂得利用自己的价值,从她那里换得垂青了!
白辞目光变得阴沉,
他想了想,准备先行离开。
既然这不是她的错,都是白策这个浪/货勾引她,那他处白策,也不应该在她面前,扰了她的兴致脏了她的眼睛!
他推动轮椅,准备从旁边的回廊绕路离开。
然而刚往前一点,就又看见薄夜。
薄夜还是透明的形态,因为刚才施的咒术,所以白辞仍旧能看见他。
白辞这时候抬眼,就正和他对上视线,
薄夜的眼睛有点发红,但视线还算是平静,毕竟他这个人一如既往的都很安静平和。然而眼下,这份平静里却压着一点儿难以察觉的阴冷,那点阴冷总让人联想到阴暗潮湿处潜伏着的毒蛇,看不见它,却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他站在这儿,俯瞰白辞,微笑问:“白长老,这就走了吗?”
他在和白辞说话,但却没有声音,因为眼下,是白辞通过咒术才能看见他,所以他说话时,声音是直接浮现在白辞脑海中的:“朝朝和你弟弟还单独在房间里,白长老不管吗?”
白辞眼皮跳了下,几乎要气笑了。
他觉得薄夜这是想激他进去,把裴朝朝和白策分开,把他当枪使。
他没回应,面上维持着贵公子的骄矜,语气轻飘飘地反问:“应该我问太清道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未婚妻房间外面?”
未婚妻这词落在耳中。
薄夜视线里的阴冷感更重了,语气仍旧慢条斯:“朝朝是我很亲近的小辈,我来看看她。”
他说:“但并不曾听她和我说,她和白长老订亲了。”
他这语气,显得他和裴朝朝多熟稔多亲密一样。
但他也确实占了裴朝朝师尊的身份。
白辞不悦地想。
但当初结师徒印时裴朝朝选了我,是薄夜这个贱人强行和她结印,抢走了师尊这层身份。
白辞沉默地看了薄夜一会,半晌,喉间溢出一声笑:
“你没听说我和她订亲,这很正常。毕竟就算你曾是她的师尊,关系亲近,但这名头不也是从我这抢的吗?你亲近她,她心里真正亲近的人却是我。更何况在重明境外你捅了她一剑,不管她现在是否好好活着,但你一个行凶者,还有什么资格顶着她师尊的名头,要知道她的私事?”
白辞很突然地就直接把话给挑明了,毫不掩饰,字字句句和刀刃一样,直接往薄夜的痛处戳。
薄夜笑意淡了点,浮于表面的温和摇摇欲坠。
白辞看着他:“不过也多亏你。”
薄夜身上的阴冷气变重了:“嗯?”
白辞虚伪地笑:“如果不是你抢走她师尊的名头,我还没机会和她成亲。毕竟师徒关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长辈和小辈的关系,若产生男女之情,可是天下之大不韪。”
这话一落。
薄夜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这个素日平和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疯魔了,像是要发作,四周骤然狂风大作!
白辞身体羸弱,往后退了点。
他手中掐诀,好像也随时要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
旁边的房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下一秒,裴朝朝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发梢还有点潮湿,没有穿鞋,赤着脚。
脚步轻轻的,走路时只发出一点点声响来。
然而就是这一点声响,却好像休止符一样,让外面肆虐的狂风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停了一些。
她走到回廊上,于是什么视觉死角都失去了作用,一转头,就能毫无阻隔地看见白辞。
白辞就和她对上视线。
他下意识把掐诀的手松开,视线往下,落在她光裸的脚上——
她脚上有一点红痕,像是被人一下一下舔/吻出来的。
白辞掐了下指尖,眼皮跳了几下,强迫自己别去想白策这个贱人和她在一起时的细节。
他安静了一会,很快又稍微滑动了下轮椅,到她面前。
随后他弯下身,捧起她的脚,用衣袖帮她擦干净脚底,轻描淡写说:“地上冷,怎么忘了穿鞋?”
裴朝朝没回答:“原来是你在外面。”
白辞动作顿了下:“……”
裴朝朝又问:“来干什么?”
白辞抬眼,看见她微笑着。
她笑意有点懒散,应该是早就知道他在外面,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但她向来恶劣,即使知道,也仍然坏心地又要问一遍,看着他难受。
白辞捏着她脚踝的力道紧了紧,心里有点酸涩。
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弯着脊梁,捧着她的脚,自己委屈了半晌,又继续帮她擦拭,擦完了,调整完情绪,才若无其事抬头看她。
他终于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气势汹汹地来抓奸,见到她了,却默不作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敢戳破,只敢维持表面的和谐:“就只是路过。”
裴朝朝低下头,正和他对视。
不得不说,她很喜欢白辞现在的样子,这是她驯化他的成果。
她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把脚从白辞手中抽了出来,没有继续踩在地上,而是脚尖略略踮起,两只赤/裸的脚分别踩在他干净昂贵的鞋面上,把他当脚垫用。
白辞手里空了下,感觉有点失落。
他直起身子,刚要和她说话,然而下一秒,她就弯了弯身,漫不经心在他眼睛上亲了下,权当奖励:“好乖。”
这吻一落下,
周围的阴风似乎又肆虐起来,把廊檐上的灯笼刮得晃来晃去。
这时候,
如果白辞往旁边看,就能借着咒术看见薄夜近乎是结霜的表情。
然而他却无暇往旁边看了,他心跳却骤然加快,好像刚才的委屈和失落一瞬间都被抹平了。
他捏住她的指尖,觉得自己没去抓奸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他去抓奸了,她还会在这里夸他乖,会亲他吗?
他就应该在他面前表现出能容人的贤夫样子!
至于白策这个贱人,她利用白策是因为他还有价值,等她利用完,他再偷偷处掉白策就是了。
他这边正想着,
里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白策提着一双鞋走出来。
白策之前在屋子里,先用法术帮裴朝朝把头发烘干,又帮她把衣服穿好,结果刚穿好衣服,她就出去了。他只好赶紧穿戴好,看她光着脚,于是又拿了双鞋出来,准备给她套上。
结果一出来,
就看见薄夜站在旁边,脸色罕见地有点冰冷,周围狂风大作。
他有一瞬的惊讶,随即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是白策用了白家专有的咒术,这咒术能看见平日看不见之物,所以他能看见薄夜。
刚才在屋子里,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应该就是薄夜。
白策想起薄夜和裴朝朝的关系,有点不悦,但他自己和裴朝朝显然更为亲密,倒也没什么好嫉妒薄夜的。但他视线往旁边挪动,就看见裴朝朝光脚踩在白辞鞋面上,手则撑在他轮椅扶手两端,微微弯身,亲了下白辞的眼睛——
她主动亲白辞!
比起看见薄夜,
看见裴朝朝和白辞,才是让他最妒火中烧的。
他刚才和她在水里,他想亲她,结果唇刚刚碰到她脸颊,就被她扇了一巴掌,他现在脸还有点火辣辣的疼。
他连亲她都被扇耳光,不配亲她,而她竟然主动亲白辞?
白辞这瘫子算个什么东西!
白策捏着她的鞋,额角突突地跳,看着白辞的目光都有点怨毒起来。
那一边。
白辞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转眼看向白策,可以看见白策脖颈的抓痕,这痕迹很暧昧。
白辞心里有点酸,恨不得直接扒了白策的皮,然而却压制住了,他和白策短暂对视,从白策这个蠢货的目光里读出嫉妒,这证明裴朝朝应该没亲过白策。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割裂的愉悦感,心说即使她和你做了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是利用你才和你做,但你都不自爱到了这个程度,这样勾引她了,却连她一个吻都没得到,而她却主动亲我。
他想到这,用一种看失败者的目光看着白策,压着情绪出声道:“既然拿了鞋出来,怎么站在那?”
他声音竟有一种诡异的温和:“拿给我吧。我给她穿,她还光着脚。”
这语气像端庄贴心的贤夫在使唤小妾一样!
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白策几乎要气笑了。
但看见裴朝朝确实还光着脚,他扯了扯唇,拿着鞋子走了上去。
然而他并没有把鞋递给白辞,而是自己蹲下身,捧起裴朝朝的脚,帮她穿起来:“哥,你腿脚不便,弯身也不方便,你给她穿鞋,说不准穿得她不舒服,还是我来吧。”
白辞垂眼,眼神泛凉,但没说话。
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无声,却剑拔弩张。
周围阴风阵阵,黑云压低,廊檐上的灯笼乱晃,也是压迫感十足的阴森气氛。
裴朝朝看了看檐下的灯笼,无法推测薄夜具体在哪个位置。
但是看白家兄弟的反应,他们两人好像都能看见薄夜,应该是用了白氏特有的咒术,只有白家人看得见。
这时候,
白策还在帮她穿鞋,她垂眼看着,突然生出个念头来。
于是她故意作势要揉一揉白策的头顶,笑道:“其实你也很乖,对我也挺好的。”
这话说完,她的手正要落下,
却好像有一阵风轻轻拖住她的掌心,一点微不可查的阻力在阻止她触碰白策。
那阵风有点阴冷,应该是薄夜,下一秒,她就抬手一抓:“师尊?”
这话一落。
白家两兄弟同时顿了下。
这时候,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减淡了不少,他们不约而同往旁边某个方向看过去。
薄夜原本站得离她并不算太近。
他的威压被动地凝结成了一阵阴风,若有若无阻止她触碰白策。
然而这时候,她好像伸出手在抓那缕风,于是薄夜眨了眨眼,认为她在找他。
他脸上的冰寒和阴冷一下就又被温和取代了。
哪怕她看不见,他仍旧做出温和的表情,然后走近她。
他伸出手,去触碰她的手指,像是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孩子。
裴朝朝好似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将手收回来。
她这是有点纵容的态度,温和问:“是师尊吗?”
她看不见他,然而白家兄弟看得很清楚,就看见薄夜接收到她这纵容的态度后,又靠近了她,他没有实体,和空气一样,抬起手将她环抱进怀里,雪白的发丝笼罩住她肩头,而他似乎要将她搂得很紧,像是冷血的巨蟒一样,一点点将她缠绕得密不透风,然而伸出蛇信子,贪婪地亲吻她脖颈上的红痕。
他的唇一路往上,最后流连在她耳廓。
裴朝朝微微侧头,
低声说:“我要成亲了,师尊帮我选一选,究竟选谁?他们对我都很好。”
这声音不大,像是呢喃,却也能叫白家兄弟听见——
她故意让他们觉得,她将他们上位的选择权放在了薄夜手里。
他们兄弟之间可以争抢,但是当有外来者打破这个平衡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先一致对外,解决掉薄夜这个外敌。
她故意这样,想引白辞白策对薄夜出手。
这念头是刚才生出来的,既然大家都在这,那不如借着白家的禁术验证一下她的猜想。
她觉得薄夜的本体应该被困在归元宗,无法出来,而白家兄弟如果用禁术驱走薄夜的分/身,她不仅能确认自己的猜想,还能借着这机会,确认薄夜究竟是被什么困在了归元宗。
她对困住薄夜的东西,有猜想。
她这边谋划着,又用出一点神力,不着痕迹放回薄夜的身体里。
于是下一秒,
薄夜的力量好像变强大了一点,虽然仍然无法显形,却可以用力量凝结出一点文字来。
他在她掌心留字,因为力量有限,只能言简意赅:「都不选。」
她摊开掌心,看着掌心的字。
薄夜不知道她的打算。
他温和地看着她,期待她的回应。
白家这两个男人都与她不匹配,更何况他的孩子还太小,怎们能够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