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近乎执迷地盯住她,琉璃般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他温和问:“不生气了吗?”
裴朝朝看着他,笑了下:“我没生气。”
薄夜闻言,喉结滚动了下,又温柔地笑起来:“那就好。”
他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亲吻她的掌心,哪怕她手上还在滴血,他声音很低,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愉悦地说:“……但我会一直看着你,朝朝。”
他但现在脸上已经溅上了点血,唇也因为亲吻她的手心,而变得很红,
他变得更加透明,很虚弱,但看起来就像是纯白里染了触目惊心的血红,看起来漂亮又妖异。
裴朝朝眨了眨眼,没有回话。
下一秒,
她另一只手再次用力,又是一刀扎下去——
“咚。”
这次刀子直接落在地板上,扎了个空。
薄夜的本体和分/身断开链接,甚至于他好像已经支撑不住,无法再让自己的分/身显形,
他身形直接变得透明,消失在眼前。
于是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
薄夜消失后,
裴朝朝用手拨弄地上的血迹,把那里面的神力全都吸收了。
她已经记住了要怎么制作碎万界符,所以没必要再在藏书阁多留,她打扫干净地面,就带着玄玉离开了藏书阁。
身上都是血,
她准备回屋清一下,然后再开始做碎万界符。
回去的路上,
那种被窥探、被注视的感觉依旧存在,
好像冰冷的蛇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但是无法缠绕上来,只能伸出蛇信子,舔舐她的背脊——
薄夜应该还在这里注视着她,就像他说的一样,他会一直看着她。
她走路,她看书,他看着她;她洗澡,她换衣服,他看着她;
他的力量流失得太厉害,
所以他无法显形,无法触碰她,无法和她互动。
他只能看着她,永无止境地看着她,注视她,什么也做不了。
裴朝朝并不在意。
她回到房间,把沾血的外衫脱去,往浴桶里装了热水。
她有沐浴的习惯,就像白辞认出她的时候说的一样,大部分修士喜欢用咒术清,但她喜欢沐浴,所以他借着她身上的气味认出了她。
即使现在是神躯了,但沐浴的习惯不曾改。
她试了试水温,准备清洗沐浴。
衣物落下的一瞬,
她听见一点微弱的声音,转头看,身后空空如也,只有身后的幔帐浮动着。
她觉得很有趣。
屋子里没有风,幔帐却在动,好像有个看不见的“鬼”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窥视她还是避而不见,于是来来回回在幔帐前后穿行,于是幔帐动得比那只“鬼”的心还乱。
裴朝朝眼梢抬了下,
她落落大方地褪去所有衣物。
于是幔帐动得更厉害了。
裴朝朝觉得有趣极了,
她笑了笑,随后就像是无视了他的存在,一只脚踏入浴桶,随后拨弄着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她将身上沾着的血迹洗干净。
然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见外面似乎也有声响。
幔帐还在轻轻浮动,说明薄夜还在这里,那么外面的就是别人了。
裴朝朝放出了一点灵识感知,
发现是白策在外面,他脸色有点微红,似乎在踌躇着什么。
裴朝朝在里面等了一会,
半天也没见到他敲门或者离开,于是她指尖动了动,一点灵力就蓄在了指尖。
她刚吸收过薄夜的神力,这时候神力融合,有些驳杂,很难分辨清楚她用出来的是什么灵力,于是眼下这么一时半会,用灵力倒不怕被天道感应到了。
她直接在白策身上用了个瞬移的法术。
下一秒。
白策原本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找她,结果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裴朝朝的屋子里了。
他抬起眼,看见前面水雾氤氲。
模模糊糊,若隐若现,能看见她坐在浴桶里,白皙的肩膀露出水面,锁骨上湿湿润润,有水滴向下淌落,又落回水面。
白策顿了下,心跳好像都跟着停了一瞬。
他脸顿时变得通红,人下意识往后退了点:“你怎么……”
裴朝朝没在意他的举动。
她脸上笑意零星,语气慢条斯:“来找我?”
白策一顿:“嗯。”
裴朝朝问:“说隐神珠的事吗?”
白策确实想来说隐神珠的事,但听她这样问,他又开始别扭了。
他站在原处,不出声了。
裴朝朝观察了下他表情,随后无所谓地笑了声:“不说就算了,总归你哥哥也会把它拿给我。我会和他成婚……”
她话音未落。
那一边,
幔帐突然开始剧烈浮动起来。
薄夜不一定在幔帐周围了,她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他听见“和白辞成婚”这句话,应该很不悦,因为周围似乎有阴森森的冷风吹过,导致幔帐开始动起来。
而白策听见这话,也忍不住出声道:“他拿不了。”
他眼巴巴看着她,语气有点委屈。
裴朝朝将屋子里的动静都收入眼底。
她却像是一个动静都没感觉到一样,只是撩着浴桶里的水,继续和白策说:“要不你先出去吧,我如果和白辞成婚,就是你的准嫂子。你这样出现在准嫂子的房间里,好像不太合适。”
准嫂子。
嫂子。
白策心里重复这个词,那种委屈的情绪瞬间又袭上来——
他刚才在藏宝阁里和白辞打架,白辞就做出了一副大房打小妾的姿态,凭什么啊!
明明她最初滴血订亲的对象是他,他才应该是她的正夫,白辞这个贱货怎么有脸摆出那副姿态啊?
而且……而且……
而且她还在选择,谁给她想要的,她就和谁在一起。
他明明还是有机会被她选择的!
白策想到这,磨了磨牙,觉得白辞就是个自说自话的贱人!
白辞有他听话吗?有他身强力壮吗?有他扛揍吗?她有时候心情不好,要用鞭子抽人,白辞这个病弱的瘫子,甚至都没办法像他一样被她揍着出气!
白辞有他年轻吗?没有!
白辞除了先一步给了她想要的东西,其他的,还能拿什么和他比?
他只要给她隐神珠,指不定她选择谁呢!
他想到这,走近了一步,在她旁边委屈出声:“我不是不想给你,只是隐神珠,它其实是那只神兽内丹的一部分,我当时——”
他说到这,好像有点难为情,垂着头又不说话了。
裴朝朝却听明白了。
她抬了抬手,拉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入这片氤氲水雾:“所以它就是那神兽的内丹,进了你的体内,化作煞气。你要渡给我,就要和我双修?”
这话一落。
白策眼睫颤动了下,他慢慢“嗯”了声。
垂下眼,看见她白皙的肩,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他轻轻把手放在她发间,弯下身,声音都有点哑,有种欲拒还迎的姿态,浪浪的:“可以吗,阿姐。”
与此同时——
外面没风,屋子里却似乎狂风大作,所有的帘子都被那阴冷的风掀起来!
外面梳妆台上的镜子都被风掀翻,掉在地上,发出咔哒声响。
能看出薄夜真的生气了。
然而裴朝朝直接无视了这动静。
下一秒——
她手上用力,直接将白策拽进浴桶里。
水花溅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79章 抓奸 一抓抓两个
薄夜这时候力量太弱了, 已经没办法干涉她任何事情,只能像个幽魂一样,就连这种时刻, 也只能无形而无声地盯着她。但到底也是人世间绝无仅有的大能,修为颇高, 哪怕是分身周围的威压也极为强烈, 即使无法主动和她互动, 但也会被动地影响周围的环境,情绪剧烈被动时, 周围多多少少有些动静。
此时,
屋子里的风似乎刮得更猛烈了。
阴冷的气息弥漫在周围,桌子上的东西几乎全都被掀下来, 发出嘈杂声响, 幔帐翻飞,连窗棂都在嘎吱作响。
这动静已经无法忽视了,
白策察觉到, 于是从浴桶里站起来。
他手里蓄了些灵力, 似乎是准备找到闹出这动静的始作俑者,一身湿淋淋的, 又准备往外跨。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 胳膊就被裴朝朝拉住了。
她手里用力, 再一次将他拉回水里,声音轻轻的:“别动。”
她动作间,抬眼看了他一眼。
她这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白策心里下意识一跳。第一反应是——
她需要他。
然而很快,他就又反应过来,她这样只是因为想要尽快和他双修, 把煞气渡完,早点拿到隐神珠。
于是白策心里就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分明刚才告诉她隐神珠的下落,问她可不可以双/修,是打着给她奉上她所需之物,借此上位的主意的,
然而等她真的拉他下水,发现她的情绪毫无波动时,白策捏了捏手指,又拧巴地觉得心里酸酸。
她觉得他可有可无,他却眼巴巴把自己的身子往上送,显得很廉价。但他偏偏就是犯贱,争抢着要当这工具,明明最初是被她强迫的,结果现在还上赶着被她利用。
他这边正想着,
他感觉到她的手落在他腰间,扯了下他的衣带。
他呼吸又是一抖,身上肌肉绷紧了,垂眼看向她。
隐神珠有独特性,白辞没办法拿给她,所以她最终还是要找他拿,他不用担心她选择别人。如果想有点骨气,不倒贴给她,不给她当工具,其实现在应该推开她,直接离开,他应该和她博弈,显得自己没这么廉价,等她放低身段,再将煞气渡给她。
但他无法推开她。
她离他这样近,只是一点点触碰,就已经让他满足到几近颤栗,心里那股子酸酸涩涩的感觉里带上了愉悦,
他心里想着要推开,然而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她,他眼底水光潋滟,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方便她继续动作,
紧接着,他光速说服了自己——
算了,他上赶着送,和她主动找他拿,结果不也都一样吗?
更何况,她需要利用他,难道不也是需要他吗?
仔细想想,别人想给她当工具还没机会呢。
白辞那个贱货,就连被她利用的机会都要从他这里偷!
所以他能被她利用,被她当工具,是他的福气!
白策想到这里,瞬间自洽了。
这时候,衣带落入水底,
少年人的胸膛就露出来,溅在身上的水滴顺着锁骨和胸脯的沟壑滑落,又落回水中。
与此同时,周围的声响变得更猛烈了。
那阵风又在屋子里掀过,似乎带着点威压。
白策又被那声音吸引注意力,但这次他没擅自起身,而是攥了下她的手腕,低声说:“屋子里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阿姐,要不要我先看一下,把那东西——”
然而他话音未落,
下一瞬,
她却抬手按住他的肩,声音很慢很轻,却能听出带了点恶意:“没关系。”
是薄夜自己说要一直一直注视着她。
那他也应该知悉,他要注视她,要看着她,不止是她看书写字时看着她,不止是她走路说话时看着她。
她和人亲昵,甚至和人成婚拜天地时,他也要看着她的。
她听着耳畔不停卷起的狂躁风声,掐着白策的肩,缓慢坐下去。
白策手就下意识抓紧了浴桶边缘。
他脖颈无法抑制地仰起来,他似乎极力克制着声响,却还是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喘//息。
于是屋子里声音又凌乱起来,
各种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混乱的水声。
然而就在这些声音之中,又混杂进来一点碎裂声。
这声响是妆台上的铜镜发出来的,镜面在这一瞬不规则地碎成了蛛网状。
而那阵风声在又大作了一瞬后,突然停息了。
裴朝朝敏锐地注意到这点。
她想起他说的话,说他要一直看着她,一直这样看着她。
然而此时,
那种黏腻的,如同蛇一般缠绕的目光却消失了。
她无声笑了下。
她完全可以接受被这样注视。
不能接受的,明明是薄夜啊。
与此同时,白家藏宝阁。
白辞和白策打完架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叫下人们把所有样式的成品婚服全都拿过来。
他选好了最近的吉日成婚,就在三天后,这时间很近,没什么功夫再耽搁,于是他一边叫下人们去筹备婚宴、发请柬,一边开始在这堆昂贵的婚服里,为裴朝朝挑选合适的衣服。
他看中一件坠着明珠的婚服,于是他将衣服展开,摊在腿上,准备量一量尺寸。
刚要吩咐下人们去拿量衣的尺,然而就在这时,他手指突然僵了一下。
紧接着,
他感觉到一阵怪异的感觉爬过背脊。
这感觉很微妙,有点难以形容,像是每一滴血液都突然被点燃,蒸腾出一点又麻又痒的感觉,顺着背脊爬上后脑,让他忍不住想要战栗,渴求更多。
这种感觉来自于他和白策的兄弟共感,但并不算太陌生。
他被裴朝朝进入识海时,是类似这样的感觉;他亲吻她时,也是类似这样的感觉。
这是……
白辞指尖突然扣住轮椅。
他耳廓有点发热,但脸色却直接阴沉下来——
他在这里给裴朝朝选婚服,白策却在干什么?!
这个贱人跑去裴朝朝那里了,还和她……
白辞几乎要把轮椅掐烂了,因为和白策共感,身体上的愉悦感一下高过一下,然而脑海里却空白了一瞬,痛苦得像是被烈火烹烧,煎熬着!
白策这个贱人,浪/货,不知羞耻的狐狸精!
虽然裴朝朝说谁给她更多,她就选谁,但白策除了一个隐神珠,还能给她什么?他比白策的权力大,比白策聪明,比白策更知道怎么给她当狗。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是个人都知道她一定会选他,难道白策不知道吗?
但白策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没什么胜算,现在却跑去勾引她!
白辞心里怨恨得不行,想要把白策千刀万剐,然而身体上却愉悦至极,他快要被这样的反差感撕成两半,攥着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这感受,然而越是强迫自己不感受,身体的感受却越明显,他甚至忍不住想到那一边的画面——
房间是他给她选的,他给她布置的,房间里的枕头锦被、妆台浴桶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现在白策却在他给她布置的房间里,和她……
他有点喘不过气,似乎情绪波动太剧烈,甚至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身体佝偻下来,他咳得几乎要吐出来,眼尾薄红潋滟,很漂亮,目光却淬了毒一样。
下一秒,
他平复好呼吸,直起身子,把婚服先放在了一边。
他要去弄死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他滑动轮椅,往裴朝朝房间的方向过去,周围的下人们看见他,原本还想打招呼,但迎上来一看见他的脸色,就都又不敢出声了,感觉大公子像是要杀人了一样,整张脸,脸色都阴沉沉的。
白辞脾气本来就不好,下人们见状,更是都不敢招惹他,
于是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裴朝朝的院子里。
眼下还是下午,天气晴,但一进到她院子里,天色却暗了下来,院子里好像有风刮过,这风甚至有点儿狂乱,气压很低,一股子阴寒气息,像是阴雨天时的风一样。
白辞眉头皱了下,下意识感到不对。
但他这时候,眼睛看着前面的寝房,一想到白策在里面勾引裴朝朝做什么事情,就妒火中烧,并不想去追究是哪里不对劲。
他气势汹汹地推着轮椅往前去。
然而将将要到她门口的时候,
他又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
他身体上的愉悦感还没有止息,说明白策和她还没有结束。